況飛舟吩咐完藍廬書生後,修長手指輕輕扣動輪椅的手把,輪椅手機暗動,咻地轉了一個方向,然後筆直往客房掃移了過去。
霸氣側漏的男子,在移動輪椅時,莫名透著幾分蕭瑟。
等輪椅移到房間外的石階上,隻見況飛舟銳眸微蹙,內勁一釋,輪椅便淩空而起,沒人撐抬,如浮萍般瓢上了台階。
*
晨間薄霧退散,縷縷陽光將空中涼意驅散。
另一邊,孟宅。
況曼在想明白某些事後,便將魔教教主的事,拋到了腦後。
無論身世多複雜,那都是既定的事實,她改變不了,煩擾再多也沒用,船到橋頭自然直,等遇上這些人再說吧。
現在,她得先把箭毒木的毒給製作出來。
魔教教主公然道與沈鎮遠有殺妻滅子之仇,這份仇火遲早會燒到她的身上,在沒正式對上之前,先把準備工作做好。
多弄點毒,到時候打不過,她就放毒。
說乾就乾,況曼收斂收神,轉身便進屋開始提煉毒素。
孟九重在院中,又沉思了一會兒,也進了屋。
剛進屋,孟九重腳步突兀一頓,俊容震驚非常,驚呼一聲:“阿曼。”
況曼這會兒已經將布條上的箭毒木樹液全取出,放進了瓷瓶裡,小手覆蓋在小瓶子上,正在用異能將毒素煉製出來。
以前,她異能怎麼運用,在外人看來,那都是鞭子舞得好,速度比較快。
異能未顯現出來,見識過的人雖詫異,但是,卻不會有大太震驚。
可是這一次,況曼是製毒。
製毒時,異能無法再向往常一樣內斂。
催出體內的的異能,全覆於雙掌,一雙手掌隨著異能的流動,已被一層淡淡瑩綠光芒包裹。
一雙手,看著詭譎到了極致。
孟九重踏進屋,眼前所見,便是那雙不同於常人的手。
況曼未抬頭,專注著自己的事:“噓,彆出聲。”
淡淡的幾個字落下,覆於瓶上的雙手,驟然綠光大現。
光芒耀眼奪目,將整家屋子都襯托得變成綠色。
與此同時,房間內,一株童川前不久放進來的蘭草,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躥長。
孟九重看著眼前異狀,愕然大驚,他脊背繃直,倏然轉身將門窗全部關上。
掩好門,孟九重嚴肅地佇立在房門邊,一雙深眸緊緊盯著況曼。向來沉得住氣的孟九重,這會兒是徹底震驚了。
他強壓下心底驚凝,果斷為況曼護法的樣子,警惕窗外動靜。
阿曼現在詭異,不能讓人看見,就是鬱戰也不行……
她這處異樣,一旦被人知道,必會引起無數風波。
房內,況曼異能催動,雙手綠光越來越烈,最後,一雙手完全被綠色的覆蓋,隻留下一個大光球。
光芒亮到一個點後,倏地開始閃爍。
時明時暗的綠光,閃了十來下,最後趨於平靜。
孟九重看著況曼異樣,全程繃著身體,如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隨時準備著一有情況,就出手救下況曼。
然而,直到綠光消散,桌旁的少女依舊安全無事,這提著的心,這才稍微鬆懈。
“成了。”況曼收回異能,白淨臉頰透起絲絲愉悅。
太好了,又多了一個防身的東西了。
有了這玩意,就算異能沒有達到八級之前,她也可以放心浪。
最最最最重的是,異能製出來的毒,隻有同樣異能製出來的解藥才能解,縱觀天下,就是對毒極為研究的倫山蠱後,也解不了她所製出來的毒。
“阿曼,你剛才手中的綠光是何物……”看完全部過程的孟九重,神情凝重地看向況曼。
孟九重一向不過問或是插手況曼的事。但這一次,卻由不得他不過問。
雙手浮現綠光……
這種詭異的事,怕是隻有話本裡的山精鬼怪才會。
阿曼一身詭異,要不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他難以安心。
眾所周知,武林上功力較高的人,也可以內勁外放。
但再怎麼外放,內力,它依舊隻是內力,能引動空間震蕩,甚至蠻橫地破壞事物,但它無色無形……
可阿曼剛才釋放出來的東西,卻有顏色。
況曼璨然一笑,坦坦蕩蕩地道:“你可以稱它為異能。”
“不同於內力的一種力量。”況曼伸手,將桌上的小瓶子收起來,裝到懷裡。
然後抬步,走到孟九重身邊,側頭道:“九哥,不是一直奇怪我為什麼會這些東西嗎?”
從那日城牆之下,她從一群懸賞獵人手中,將他救走,他就一直對她很好奇。
不過,他很懂分寸,雖有心探究,但卻從未越界尋問。
孟九重不言,沉默看著況曼。
等日,況曼給他的震驚太大,他不知該從何問起。
況曼:“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種力量。不過,這力量其實和義父窺視星辰之力,卜算他人之命軌差不多,都屬於天地間本就存在的東西。”
到了如今,況曼已不大願意再藏著摁著了。
其實,她也沒有藏個什麼。除了剛穿越過來時,有些隱藏外,後麵,她就再沒隱藏過自己的能力。
隻不過,孟九重沒有追問,她也便不說。
今日他既問起,那是是而非的告訴他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
特彆是他們二人,還有一個本就不同常人的義父。
他們倆的義父,可是能觀星辰,懂陰陽,甚至能以奇門遁甲之術,困鎖失智後的穆元德的存在。
陰陽八卦,奇門遁甲,這個世間習武之人,多少都有聽聞,甚至有人還深研過,但能做到像楊禦那般,以星辰測命理,判福禍,甚至借自然界的力量對敵,卻沒人。
會此道者,世間隻有楊禦一人,也因此,他才會稱為奇術第一人。
有這個義父背書,就算她身上的詭異再讓人難以置信,孟九重都不會過多懷疑。
果不其然,況曼一提到義父楊禦,孟九重眸中凝色便散去幾分。
“你學了義父的奇門遁甲之術?”孟九重眉心緊擰,眼裡疑惑是散去了,但又生起了深深擔憂。
他有些不讚同地看著況曼,道:“以後,這種異術少用一些,用多了,對你不好。”
義父所學,後患極大。
當年,他也曾動過修習義父之術的心思,但義父卻拒絕讓他學,並義正辭嚴地告誡他,學這一行,多數不得善終,因為,所借力量太強,反噬太嚴重,壽數皆不長。
他不知道義父所說的力量是何種力量,還曾好奇地問過,義父隻道,那是屬於自然界的力量。
被拒絕過後,他便再沒提過要修陰陽五行之術。
卻不想,神智不全的阿曼,卻學了……且,看這樣子,還學得不錯。
……不對,那時阿曼神智不清,連生活都不能自理,她沒可能學義父之術。
阿曼所說的力量,定不是義父他老人家口中所說的力量。
況曼聞言,知道他誤會了。
“你覺得,以前我渾渾噩噩的模樣,學得了義父的本事嗎?”
“我隻是打個比方,而且,我剛才所施展的東西,我稱它為異能,和義父的陰陽八卦之術異曲同工,都是借大自然的力量為自己所用,怎麼擁有的,我不清楚,反正幾個月前清醒之後我就會了,包括我的速度,也同樣是那時候擁有。”
孟九重聞言,瞳底隱憂更盛:“清醒後就有的,那你有沒有哪裡不適,怎從未向我提起過。”
況曼眼簾輕闔,胡亂編了一個理由:“我擁有這力量的時候,我才清醒,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呢,後來你去趕考,我一個人閒在家裡,閒的無聊,便開始研究自己的能力,最後就成了,你現在看到的樣子了。”
孟九重垂頭,想著阿曼剛恢複神智,第二日就在林中捉到了一隻芒狸的事。
當時她說她隻是隨手一抓,就抓到了。
那時他心裡就有一些詫異,但是阿曼剛剛恢複,雖隱藏的好,但卻不難看出,她但對外界的人、事、物都帶著防備,甚至對他,她都隱隱有些疏離。
他見她如此,便沒有過多詢問。
一直到那晚,她在城樓下救下他,才將自己的本性暴露在他麵前。
“走,走,咱們去找個活物試驗一下。”況曼不想再多談這個話題。
不給孟九重開口的機會,邊說著,邊往院子裡走去。
到了院子外裡,況曼抬頭看了眼樹梢上,嘰嘰喳喳叫不停的鳥兒。
她眸子一轉,彎身,從地上扯了一根雜草,然後將製出來的毒,稍塗了一絲到草莖。
旋即,她捏著雜草輕輕一彈,毫無重量的雜草,便被她彈著,飛向了鳥兒。
草莖劃開鳥兒的翅膀,緊接著,鳥兒就從樹枝上栽了下來。
況曼小跑上前,將鳥兒撿起來看了看。
片刻後,她眉眼舒展,將小鳥屍體擱到院中的石桌上。
“九哥,等會你將這鳥的屍體給處理一下,我去外麵逛一圈。”況曼笑眯眯地和孟九重說了一聲,邁著輕快的步伐,便出了孟宅。
她心情十分愉悅。
五級異能第一次製毒,便製得如此成功,簡直高興死她了。
以前,異能升到五級後,製毒方麵,她可是失敗了足足八天,才製出第一份毒。
孟九重看著少女離開,等大門掩上後,他目光輕垂,落到石桌上那隻已經完全沒有生命氣息的小鳥身上。
一雙眉頭緊緊蹙起,眼裡閃過沉思。
良久後,他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小鳥仔細端詳了一下。
孟九重會醫術,這是他跟鬱方學的,對毒也有一定的了解,待檢查完這隻小鳥之後,他便知道,這鳥是在中毒的一瞬間死亡的。
孟九重心下微驚,暗忖,好霸道的毒。
阿曼口中的異能,到底是何異術,竟能製出這等厲害的毒?
*
孟九重心裡如何吃驚,況曼一點都不想知道。
出了孟宅,況曼本來想去街上買點好吃的,犒勞犒勞自己。剛走出家門,抬眼一瞧,便見對麵東福客棧大堂裡,走出來一個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下盤沉穩,背上還背著一把長劍,一身武林人裝扮。
況曼看了一眼這個年輕人,身子一轉,抬步就往東福客棧走去。
東福客棧有道水煮肉片,那味道她嘗過一次,至今難忘,所以,犒勞自己吃大餐,就不用上街了,去照顧照顧嬌黛黛的生意,也不錯。
況曼往東福客棧走去,那背劍的年輕人,則從東福客棧裡麵出來。
兩人在東福客棧大門外,不期而遇。
況曼一開始並沒有太過關注這個年輕人,畢竟嬌黛黛的客棧,不是普通客棧,裡麵的客人幾乎都是武林人,所以這男子人背著劍從客棧裡麵出來,根本就沒啥好奇怪的。
可是……就在二人擦肩而過之時,一股淡淡異味,嫋嫋撲入鼻端。
這異味很淡,異味內裡還夾雜著一些香精的味道。
況曼頓步,腦袋微微回側,目光疑惑地看向那個年輕人。
羊膻味加香精味……嗯嗯嗯,好像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了!
況曼眸光灼灼,腳步一轉,不進東福客棧了,轉而邁步,跟上了這個年輕人。
羊膻味……擁有這種體味,中原人一般不會有,隻有常年吃羊肉的人,身上才會帶著這種味道。
她如果沒記憶錯的話,在離開興遠府的那晚,她被金天堂追得跑進了孟九重他們四人的戰圈裡麵,當時她便在那孟家假子身上,嗅到了同樣的味道。
剛才從她身邊經過的男子,身上的味道,和孟尋身上的味兒幾乎如出一轍。
羊膻味相同便罷,但是香精味兒也同樣……這就不由得讓人懷疑了。
畢竟,孟尋身上的香精味兒,可是極為另類的。
因為那是用金露梅製出來的香精。
做為一個異能者,彆人東西況曼也許會搞錯,但植物香精,她卻絕對不可能弄錯。
金露梅也屬於有毒植物,況曼對這種花還比較熟悉,因為以前她用金露梅製過毒,金露梅隻產於漠北腹地,花開時冷香淡淡,和孟尋身上的香精味道相同。
剛才那個男子身上也有這種味道,如果他和孟尋沒關係,她腦袋搬下來,給他給他當板凳坐。
孟尋現在滿世界跑,把自己當成魚餌,想將穆元德引出來,倒是不想,這家夥百忙之中,竟還派了人入東義縣。
看來那些人對他的追殺,還不夠啊!
回頭聯係聯係黎初霽,讓他給孟尋澆盆油,將火燒大些,彆給那家夥搞事的機會。
切,想搞事,那也得看她同不同意。
東義縣也算是她的大本營,都摸進她的大本營了,她豈能當看不到。
——先捉隻老鼠再說。
況曼尾隨在男子身後,一路往前走。
走著走著,忽見前麵飛竄出來幾個人,領頭者還是熟悉人,正是赤陽堡火焰三老中的大長老。
在這群赤陽堡人身後,有一冷麵男子,手提大刀,正緊追在他們身後。
這男人追得隨心所欲,刀鋒時不時就往赤陽堡弟子身上劃一刀。
每出一刀,都必有一個人重傷。
男子仿佛是在貓抓老鼠般,隻傷人,卻不取命,就那麼緊緊尾隨在一群赤陽堡人的身後。
無聲迫命危機就在身後,火焰大長老額頭上布著涔涔密汗,前進的速度,已有些錯亂,緊隨他身後的另幾個赤陽堡弟子,身上幾乎都帶著傷。
這追著火焰長老跑的不是彆人,正是先前在況飛舟身後的那個沉默男人——青蒙!
青蒙手持大刀,大刀寒鋒冽冽,刀刃上帶著還有血珠在往地上滴落。
他們,似乎是從旁邊一家藥店出來的。
因為那邊那家藥店的大門前,還躺著兩個受了重傷,滿身是血的人。
況飛舟先前說過,要青蒙挑了赤陽堡在東義縣的勢力,以儆效尤,青蒙辦事利索,這才一個上午,便已展開行動。
一追一跑,兩波人在街上弄出的動靜極大。
街道上的行人,被他們這追逐嚇得,尖叫著,紛紛往兩邊退避。
況曼本來是跟著那背劍男人的,不想,卻撞到了這群赤陽堡的人。
看到他們,況曼星眸頓時劃過冷意。
——赤陽堡!
真是,她不去尋他們,他們倒是自動送上門來了。
她和赤陽堡之間,可是有段解不開的仇。
甭管倫山蠱後口中,當初淩虐傻女的是黑衣人還是沈鎮遠,反正,況曼是把赤陽堡給惦記上了。
沒撞上便罷,撞上了,她豈能不收收利息。
況曼虛眯眼,看了眼往她這個方向奔來的赤陽堡等人,又輕側頭,瞧了瞧那邊背著劍的男人,隨即嘴邊浮起一抹狡黠的笑。
亂棍打死牛魔王,今日,牛魔王沒有,但打幾隻小妖卻還是可以的。
作者有話要說:萬更,親親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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