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2 / 2)

看著從天而降,猶如天神般一掌打飛一群人的親舅舅,沈聞秋感動的就差沒哭出來了。

沈聞秋完全沒想到,他心心念念的舅舅會在他臨危關頭,出現在他麵前。

他很高興穆元德能為他而出江湖,但同時也愧疚自己將他引出江湖。

因為,等他和穆元德走出南越大山後,迎麵就遇上大規模追殺。追殺他們的人,皆是十五年前結下舊怨的人。

最後,沈聞秋沒傷在回紇人手上,倒是因為穆元德之故,被八大門派的某個掌門,給一掌打成了重傷。聽說傷勢很嚴重,經脈儘斷,想要恢複,得續接經脈才有希望。

好在鬱方在修複經脈這方麵,極有心得,畢竟當年穆元德也經脈儘斷過。

所以,穆元德一封信,這剛過來給孟九重和況曼調理身體的大夫,就馬不停蹄地回去蒼山了。

也是忙死他老人家了。

快過除夕了,許良山清清靜靜,況飛舟未曾來,倫山蠱後也未來。

隴西離大漠並不是很遠,況曼本來是考慮著,去信聖慾天,問下況飛舟要不要來許良山過年,或是她去聖慾天也行。

卻不想,她還未做決定,聖慾天那邊就派人送來了年貨,並帶了一封書信給她。

信是況飛舟寫的。

說他人在草原,過年回不來,讓況曼就在許良山上過年,還說,來年他一定會和她一起過年,且是帶著她阿娘……一家三口過年。

況曼看著那蒼勁有力的“一家三口”四個字,頓時便知,他與倫山蠱後之間這冷漠如水、毫無交集的關係,問題應該不在他身上。

而倫山蠱後……況曼有點不知道該說啥了!

她記憶恢複差不多兩個月,但至始至終她都未曾捎來隻字片語,仿佛就沒有她這個女兒般。而且她還行蹤不定,一會兒在東,一會兒在西,前不久據說她出現在了隴西,她匆匆下山,想去會會她,結果她還未走到地點,便接到鬱戰傳信,說倫山蠱後去百濮了。

況曼:“……!!”

阿娘也太神出鬼沒了。

在她身份不明、未暴露時,她都會夜裡翻窗去會她,怎麼現在反而疏遠了?

這態度不對……她,是否有什麼難言之隱,不便與她和阿爹相認?

倫山,倫山……阿娘如此冷漠,是不是和倫山和關係?

況飛舟隻字未提,況曼想不通其中關鍵,便將倫山蠱後那有異於正常人的態度,暫時按壓了下去。

除夕下午,況曼和孟九重提著祭品,踏著厚厚的積雪,無言地去了後山崖頂。

這崖頂並不是況曼當年慘劇發生的那處崖頂,而是……埋葬裴邑與阿碧的崖頂。

這兩處墳的位置是青蒙告訴她的,說是當初她與阿娘久沒回聖慾天,他來中原尋她們,最後……

是他為阿公和阿碧斂的屍。

朔風呼嘯,兩座被雪覆蓋相靠而立的墳,一前一後,孤零零佇立在山頂之上。

況曼肅靜地祭完兩座墳,在崖頂上吹了一夜的風,直到天空泛起明亮,才頂著一身風雪,從山頂上下了來。

孟九重一直陪著她,期間,他冷硬的唇瓣翕了好幾次,始終沒有開口叫她回去。

他就那麼靜靜站在她身邊,陪著她一直站到天明。

他知道,這個時候她隻想靜靜緬懷他們,不希望其他人打擾。

*

大年初三,風雪未停,崖下小築的三個人,收攏好東西關上院門,踏著風雪離開這座住了快兩個月的小竹屋。

鬱方曾詳細給他們說過,朱果成熟期是在二月到三月這段時間,一年隻有這一次,錯過就得等下一年。

朱果所在地,是在興遠府與鄂州交界處的涇山境內,涇山的大山連綿起伏,重巒疊嶂,地域之廣闊,完全不亞於蠻地與百濮之國那邊。

他們從許良山出發,哪怕路上不出意外,都得有近半個月的路程,到了那邊還不算,還得進山。

山林險峻,就算有鬱方繪製的地圖,要想在那麼廣闊的深山中,找到一株朱果,也非是易事。

這一次,鬱戰也跟著一起上路了。

孟九重如今無內力防身,況曼身份又暴露,一露麵,許是就會有麻煩纏身,所以,鬱戰必須得跟著,以防萬一。

況曼也知道,她一旦出山,就極有可能再次落入回紇人的眼裡。

青蒙可是說了,那個帶頭暗殺她的回紇首領潛藏了下去。這個首領性子陰鷙,極為狡猾,城府之深非一般人能比,她殺了他那麼多屬下,最後更是殺掉了兩個看守,應該是他精銳部隊的中年男人,他必不會善罷甘休。

這條毒蛇,說不定就隱藏在暗處,等著她出山呢!

她住在許良山上這麼久,倒是沒有發現他的眼睛——老鷹!

但是這個人肯定知道她還活著。

許良山這兩個月裡,進進出出不少人,年前聖慾天還往許良山上送了年貨,隻要關注著許良山的人,必知道這山上住了人,而這個人,最有可能就是她。

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出山的時候,況曼拿出一些自己調製出來的化妝品,給三人稍微化了一下妝。

亞洲四大邪術之一……化妝術!

一種化出來,親媽都不認識的妝。

這種妝可比那用麵具或是藥水易容出來的妝更具欺騙性,五官改變不說,還毫無破綻,除非拿盆水潑他們的臉,要不然,誰也彆想識破他們。

彆說,這個妝真的很管用。

妝成之後,鬱戰就拿著個小銅鏡對著他的臉,一直照啊照,照完自己,眼睛又時不時往況曼臉上瞄,連孟九重都神奇地在她新鮮出爐的臉上,看了好久。

以前她五官秀麗,雖美,但那是一種明媚的美,平日裡利落的穿衣打份,將她的容貌襯得有幾分英氣,但現在……已經沒辦法形容了,活脫脫一隻山裡走出去的小妖精,瑰姿豔逸,明亮的大眼睛輕輕一挑,便是風情萬種。

完全不相同的臉,完全不相同的氣質,楞生生糊弄了某些人和畜生的眼睛。

……沒錯,就是畜生。

況曼果然沒猜錯,那昆苗還真的沒有死心,一直盯梢著許良山。

這不,他們走上官道沒多久,天空上就盤旋著飛過來了一隻老鷹,這隻老鷹在他們頭頂上駐留了一會兒,便飛走了。

這隻老鷹……沒有認出他三人。

不過,以現在三人的妝容,這隻畜生能認得出,才奇怪。

況曼現在是風風韻韻的小妖精,鬱戰成了臉上有條陳年舊疤痕的須眉大汗,孟九重則是一個臉色蒼白,走兩步咳嗽一聲,一看就像快要進棺材板的柔弱書生……這組合彆說一隻老鷹認不出來,就是他們站到昆苗麵前,昆苗也認不出來。

三人上路,憑著這身與以前截然不同的裝扮,一路平平安安的抵達了鄂州。

鄂州地勢偏南,到了這邊,天氣就逐漸回暖,攜來的風,帶起了早春的氣息。

一入鄂州境內,況曼三人就放棄了馬車,而是打馬直奔涇山。

他們選擇進入涇山的地方,是在興遠府與鄂州邊界處。那裡,恰巧就是官府懸賞的鳳凰寨,時常出沒搶劫的地方。

說起來,當初況曼離開東義縣,除了去許良山外,第二個目標便是這個鳳凰寨。但是中間發生了這麼多事,鳳凰寨三個土匪的事,也被她拋到了腦後。

不過,拋棄也沒事。再見過一波土匪後,況曼救把他們記起來了。

不得不說,鄂州與興遠府相接處山色優美的同時,地勢也極為險峻,峽穀特彆多,不過半天的路程,他們就經過了三個峽穀。

而且,在騎馬飛馳過第三個峽穀的時候,況曼生平第一次遇上了土匪。

不過這些土匪眼力勁還不錯,在峽穀上方,瞅到鬱戰那張被化得凶神惡煞的臉後,楞是沒有行動,就那麼站在峽穀上,放他們過去了。

況曼也是這會兒,終於把那被她拋到腦後麵的鳳凰寨給撿了起來。

“九哥,峽穀上那些人是涇山的土匪吧,他們是府城通緝的那群土匪嗎?”奔出峽穀,況曼勒馬,往峽穀上看了一眼。

孟九重盯著眼方的路,目不斜視:“應該不是,我們還未入鳳皇寨時常出沒的範圍。”

況曼哦了一聲,打馬跟上。

還以為是鳳凰寨子的人呢。

說起來,那鳳凰寨的三位寨主可真值錢,嗯嗯嗯,這次去到涇山,要不要順便掙點外快?

她還沒有試過,她變異的異能有多厲害呢!

想到自己的異能,盈盈雙眸透出光亮。隴西那一次,她受那麼重傷,是她技不如人,如今……

先去找朱果,等孟九重內力恢複了,她就拿鳳凰寨練一下異能,然後……學阿爹打進敵人的老巢,殺不了沈鎮遠,也要把赤陽堡弄得雞犬不寧。

……好叭,確實是況飛舟親生的。

不管是沒恢複記憶前,還是恢複記憶後,這份狂勁,活脫脫一個女版況飛舟。

“剛才那群人是通天寨的人,這些人和鳳凰寨行事作風不一樣,不搶普通百姓,不搶過路官員,隻搶商隊。”鬱戰嘶啞的聲音,從一側響起。

況曼挑眉:“這算是盜亦有道嗎?”

鬱戰:“不過是不希望把事情鬨得太大,被官府鏟除罷了。”

說罷,鬱戰給況曼講了一下有關通天寨的的事。

這通天寨的人,多數是鄂州與興遠府兩省交界處的山民組成。冬季是山民最難熬的日子,獵物少,大型動物到了這個季節還特彆凶猛,為了過冬,這些山民就會組織在一起,在這地方設障礙,以搶劫過路客商過日子。

他們這種搶劫,一般從嚴冬開始,一直持續到暮初之後,等山上的動物都交、配完,便會解散。

而且他們搶劫不殺人,搶到的東西,也不會私動,隻要被搶者拿些銀錢給他們,他們便會放行。

他們說是搶劫,這種行為,更像是讓彆人給買路錢。

也因為他們行事還算有底線,也不去擾山下的居民,所以,官府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們在這一片行事。

況曼聽完鬱戰的話後,不置可否。

薑魯到底是個古代封建王朝,雖已儘量以法約束人,但也做不到方方麵麵都周全。

像剛才遇上的那一波土匪人,官府選擇放任不管,也沒什麼驚訝的。

閒談了幾句,幾人加快了速度,想在天黑之前抵達興遠府境內,然後找家客棧住下,休息好後再進山。

他們的時間並不是很充沛,稍耽擱一下,便有可能錯過朱果成熟悉的時間。

三人匆匆而去。站在峽穀之上,沒有任何行動的通天寨大當家,在他們馬匹馳過山坳之後,收回目光,向身旁的一人道了句:“通知前方的人,讓他們留意一下這三個人,看看他們目的地是哪裡,又是在何處落腳。”

“大當家懷疑他們?”身旁一個身型看著較為消瘦的漢子,抹了一把臉,蹙目看著峽穀儘頭。

片刻後,他將手上的劍豎到地上,伸手,從懷裡取出幾張紙攤開。

這幾張紙是三幅畫像。而這三幅畫像,毅然就是況曼他們三人未化妝之前的模樣。

畫這像的人,似乎對三人很熟悉,不說況曼那幅畫有多惟妙惟肖,就說鬱戰那一張,也是將他的神態畫了個十成十,連他左側脖子下,那一道淡得快完全消失的疤痕,這畫裡都畫了出來。

鬱戰頸下傷痕,是幼時逃難留下的,也是這道傷痕讓他的聲帶受損。

這麼多年過去,他的這道傷已經淡的看不怎麼出來,可偏這張畫像卻是將它勾勒了出來。

畫這幅像者如果不是觀察細微之人,便極有可能,是……熟人。

況曼三人已打馬遠去,完全沒想到,他們嘴裡談論過的人,手上正拿著他們的畫像。

取出畫像的人,盯著畫看了一會,道:“不是他們,長得完全不像。”

大當家也太緊張,不過是三個過路客,容貌相差這麼大,怎麼可能是他們要找的人。

大當家看了一眼畫像,半眯著眼,道:“長得是不樣,但是,咱們也不能大意,兩男一女,這組合和上頭給我們的線索一模一樣。而且……”

大當家說到這裡,斜視向下方的峽穀,蹙目問:“他們一行中,是不是有個看著身子不大好的書生?”

“是有一個。”

“書生會騎馬的不少,但騎術好的卻沒幾個,是與不是,都得先試探。”大當家話落,將自己的刀扛到肩上:“你們盯著一會兒,有可疑人路過,記得通知我。”

“恩。”

大當家吩咐完,健步走去了旁邊的樹林。

入了樹林,他抱刀倚在樹上稍眯了一會兒,大概半柱香後,他從懷裡取出一個哨子,然後對準天空吹了一聲哨響。

如果況曼在這裡話,定會認出這隻哨子。

因為,她在隴西之時,從好幾個回紇人的身上發現過這哨子,況曼當時一看到這哨子,便知道,這是他們用來控製老鷹的哨子。

但是說也奇怪,況曼撿到哨子後,試著吹了幾下,卻沒將老鷹召喚出來。

樹林中,通天寨的大當家吹了一聲哨子後,沒多後,林中驚鳥飛騰,咻咻衝上天空,與此同時,一隻黑鷹停到了這男人身側的樹枝上。

男人瞅著黑鷹,樂嗬嗬一笑,從懷裡掏出一把肉乾,遞給黑鷹。

黑鷹高傲地看了他一眼,垂頭,將他手上的肉乾啄走。男子喂完黑鷹,將內裡的褻衣撕下來一塊,然後咬破手指,在布料上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

最後,他將這塊寫著符號的布,綁到了黑鷹的腿上,拍了拍它的腦袋讓它離開。

黑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叫了一聲,便展翅衝向了天空,往著涇山方向飛了去。

況曼他們這會兒也在往涇山走,天空上飛的鳥禽,總比地上跑的要快上一些,老鷹這種天空霸主的速度比起一般鳥兒,就更快幾分了。

走過第三個峽穀沒多久,馳馬而飛的況曼,耳尖地聽到了天空中熟悉的鷹唳聲。

她額頭緊緊一蹙,籲了一聲,勒馬收住韁繩,仰頭往天空看去。

隻見遠處,一隻黑色的鷹,煽著翅膀飛快往他們所在的方向飛了來,飛到他們頭頂,它速度未停,筆直飛過了前方的一座山峰,消失在了天空上。

鬱戰和孟九重見況曼停住馬步,也齊齊收住韁繩,往天空看去。

“老鷹……”況曼半覷著眸子,眼裡閃過一縷凶光。

回紇汗庭動作頻頻,也不知道薑魯朝堂有沒有防備?

況曼並不認為這隻老鷹是追著她來涇山的,他們三個都化了妝,許良山外那隻老鷹都沒認出他們,這隻老鷹肯定也認不出來。

鬱戰瞅著空蕩蕩的天空:“夫人,這是涇山本地的老鷹,體型比回紇老鷹要小。”

“不是回紇的老鷹?”況曼微怔,回頭問。

鬱戰頷首:“回紇養的信鷹是大漠蒼鷹,不但能傳信,危急時還會相助主人戰鬥,凶性極強,與咱們薑魯的鷹不同。”

自從知道兩位主子的敵人是回紇人後,鬱戰就沒少往回紇人身上下功夫,他現在不但知道回紇人養出的信鷹習性,連回紇人一年到頭,不洗幾次澡的事,都給摸清楚了。

……好吧,這是一個很稱職的屬下。

況曼踩了一下馬鐙,輕“駕”了一聲,讓馬兒走動起來:“甭管那隻老鷹是回紇的還是薑魯的,咱們都不能大意。昆苗的暗殺部隊被我殺得元氣大傷,他不會善罷甘休,咱們多注意一點,總不會出錯。”

關於昆苗暗殺部隊元氣大傷這事,是青蒙告訴她的。

被老鷹這種討厭的鳥,盯梢近一個月,況曼現在是極不喜歡老鷹這種生物,一聽到它的叫聲,她就想將它抽下來,扒光它的毛。

況曼並沒有將鬱戰的分析聽進去,反而是在聽到這聲鷹唳後,心底漸漸升起了防備。

不得不說,況曼是聰明的,隻是一絲小異狀,就引起出了她的警惕。

她的這份警惕,在某些時候,是救命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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