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1 / 2)

黯淡樹林,隨著劉元愷的話落下,空氣瞬間凍結。

氣氛沉寂,孟九重分析著身邊的叛徒是誰,況曼和鬱戰也在極快地捋著他們身邊的人。

況曼低垂著眸子,神思飛轉。

其實,知道他們來涇山的除了孟九重那邊的人,還有兩個人,那就是——青蒙和她阿爹。

在許良山青蒙來告彆時,她曾告訴過青蒙,她會和孟九重一起去尋朱果,那時間點,剛剛能對上劉元愷口中的一個多月前。

但是,她懷疑誰,都不可能懷疑青蒙。

雖有八年不曾和青蒙相處過,可隻憑幼時的了解,她就能確定青蒙不可能,也不會和回紇人有交集。

青蒙仇恨回紇人的心,比任何人都重。

還有便是,她不相信她爹教導出來的人,會投身回紇。

且當日,她隻說要去尋朱果,並沒說朱果在何處,所以,不可能是青蒙。

另一個,便是她阿爹。

過年前,聖慾天送年貨去許良山,她讓人帶了一封信給阿爹,信裡寫到,她和孟九重要來涇山尋朱果,不過……時間對不上。

阿爹那邊,消息就算泄露出去,回紇人這會兒應該也才剛剛知道,而不是已知兩個月。

所以……那個暗線,隻有可能是孟九重身邊的人。

這個人,對他們很熟悉,而且還極得他們信任,要不然,不可能知道這種消息。

況曼和孟九重不約而同想到了崔岩,但隨後又將崔岩的懷疑打消掉了。

就如孟九重所想那般,如果崔岩是暗線,那穆元德早就暴露了,哪還有時間等到倫山蠱後現身江湖,為他壓製邪心焰,也不會有後麵,孟尋攪亂江湖的事。

所以,這個人是一個和他們很熟,卻不知穆元德藏身何處,一開始,也不知孟九重乃是孟澤兒子的人。

不知想到了什麼,況曼與孟九重齊齊抬眸,對視了一眼,眼裡似乎都有了答案。

二人什麼都沒說,隻看了一眼對方就收回了視線。

一邊的鬱戰,似乎也同他們一樣,想到了什麼,一雙眼睛頓時生惱,抿著的唇如刀削般,身上散發出了淡淡殺意。

況曼輕輕拍了拍鬱戰的肩膀,什麼話都沒說。

叛徒這個先不急,既然心中有所猜測,那回頭去調查就是,如若猜測成真,那殺了他便成。

沒必要為了一個叛徒,氣到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被況曼安慰到了,鬱戰眼裡帶起絲絲委屈。

況曼繼續拍拍他的肩膀,轉移鬱戰的注視力,道:“去給劉公子喂點水,我可是答應了要讓劉公子活著的,你可不能讓我失言。”

鬱戰沉沉點頭,木著臉,扯開水皮袋上的木塞,上前兩步,給劉元愷喂了一些水。

不過就算是在乾活,他的臉依舊黑沉得仿佛凝了冰般。

況曼沒再管他,這種事得調查清楚,他們才能確定,現在,隻不過是懷疑罷了。

轉頭,看向劉元愷,繼續問話:“回紇人會那麼好心的親自送消息上門?說吧,沈鎮遠答應了回紇人什麼條件?”

劉元愷閉了閉眼睛,滿臉頹廢地道:“師父答應他們,為他們送鐵礦出關。”

為了活下去,師父,對不起……

“嗬嗬,沈鎮遠對你可真好,好得都讓我懷疑沈聞秋是他撿的,你才是他親子。”況曼嗬嗬譏誚,看不出來他沈鎮遠也有舔犢之情。

不過,這舔犢之情卻是用到了自己徒弟身上。

還以為他冷心冷肺,隻知道玩陰謀詭計呢。

那啥,前段時間沈聞秋被回紇人追得滿江湖跑,也沒見他有什麼動作,甚至都沒安排個屬下去支援。

結果……倒是為了一個徒弟,和回紇人交易起來了。

對了,這交易時間隻比穆元德救回沈聞秋晚上幾天,沈鎮遠是以何種心態,和追殺他兒子的人……做交易的。

況曼收著心裡腹誹,將匕首上的血擦拭乾淨,譏誚道:“劉公子,本姑娘說話向來算話,定會找個地方,好好安置你。”

況曼將好好安置四個字,咬得又穩又緊,極為鄭重。

可這種鄭重,劉元愷聽著卻莫名陰惻惻的,有種她立刻就要送他去見閻王的感覺。

況曼看著他膽怯的模樣,冷嗤一聲,將匕首遞給鬱戰,然後讓鬱戰和她去一旁。

鬱戰心情沉鬱地跟著況曼走到一旁,避開劉元愷,況曼交待道:“你現在出山,將劉元愷帶回蒼山,讓你師父先吊著他的命,彆讓他現在就死了,這人,以後還有大用。”

說到這裡,況曼神思一轉,想起先前見過的那個營地,垂眉,繼續道:“還有,把涇山的消息告訴穆前輩,讓穆前輩安排一下,如果穆前輩不方便現身,你就將消息帶去給東義鄉的縣太爺,讓縣太爺想辦法出兵,不過,你記得提醒他,想加官升爵,涇山的消息就不能走漏一絲一毫,否則就會前功儘棄。提醒他防備興遠府的督師,你明著給他說,那晚去衙門殺他的那個回紇人,曾在呂承風督師府出現過,他隻要聰明,就知道該怎麼辦。”

東義縣的那個縣太爺雖有點急功心切,但人卻不錯。

想著他被孟尋掐著脖子,還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況曼覺得,這個縣太爺靠得住。

就是不知東義縣的守備兵衛有多少,能不能接手涇山上的事。

營地那塊,以她和孟九重的武力,要拿下來不易,但也不是完全沒辦法,難就難在,那些被捉來挖礦的普通人。

他們一旦和回紇人開殺,這些普通人,必會立即被那些回紇狗給殺掉。

“你回去後,看看能不能安排些人手上山。”以防萬一,況曼又交待了一句。

這時,孟九重走了過來,他劍眉緊沉,看了眼鬱戰,冷聲道:“讓崔言調查我們身邊的人。”

鬱戰聽著兩個主子的交待,一一點頭應下。

等他們交待完,他走回原處,撈起劉元愷,便急匆匆下了山。

也好在況曼是個做事利索的,一從營地回來,就著急審訊劉元愷,並很快從他嘴裡挖出消息,讓鬱戰下山。

如果況曼稍晚上半日,鬱戰這一趟下山,都凶多吉少。

因為鳳凰寨各路關卡,已在接到魚兒入網的消息後,通通啟動。

好在進山,山出,他們所選的路都是遠離鳳凰寨的,不然,鬱戰危矣。

鬱戰下山沒有半日,半闔著眼睛,等著孟九重穩固內力的況曼,就隱隱察覺到了山中那不同尋常的氣氛。

飛鳥驚走,連小鬆鼠都在急快地往深山中奔走,不但如此,她還看到了幾隻豹子,從另一端奔入更深的大山。

況曼眸子輕蹙,眼裡閃過古怪。

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動物都在奔走?

想不明白原因,況曼乾脆攀上樹,想看一下林中情況。

爬上樹的最頂端,況曼眺目遠望,層層山巒中,無數飛鳥驚恐地衝向天空。

鳥的動靜最大,至於地上的動物……樹木遮擋的太嚴實,況曼看不怎麼清楚。

隻能看到,她腳下這座山上的陸地動物,都在飛快奔跑,連那幾隻占據了屍體坑的野獸,似乎也被什麼東西驚到,在倉皇逃竄。

不過短暫工夫,生機勃勃的大山,仿佛就陷入了死寂。

況曼眼裡閃過狐疑。

發什麼了什麼事,為何山裡的動物這麼驚慌?

她又在樹上觀察了一會兒,然後縱下樹,坐到孟九重身邊,隱入了沉思。

孟九重依舊在穩固自己的內力,朱果才下腹沒多久,他如果不趁著現在將這些內力全部合轉化,他日再修練時,所習出的內力會不如以前,甚至有可能原地踏地,再不得進寸半步。

隻有將朱果所蘊含的內力全部融合,他以後練武才不會受到影響,甚至能事半功倍。

況曼想著自己的事,沒有去打擾他。

天沉沉暗下,光線徹底從樹林中消失,況曼起身,想趁夜,再去回紇營地查探一下情況。

看了看還在修練中的孟九重,況曼手指一屈,掐了個響,招來一些樹藤將孟九重保護在內,然後掌力一翻,將地上那堆燒儘的木灰,全部拍進草叢中,便縱身往孤崖方向而去。

到了孤崖處,還沒來得及跳下死屍坑,抬眼一瞧,好巧不巧,竟看到三個前來拋屍的人。

黑漆漆的夜色下,三個人綽綽影影,在屍體坑裡晃動。

況曼漆黑的眼睛灼灼一亮,沒有任何停頓,一個俯衝,順著山崖旁的鬆樹,摸進了死人坑。

死人坑的味道,依舊很重。

熏得人窒息。

拋屍的那三個人,似乎也被這裡腐爛的味道給熏的受不了,全程沒有開口,極快地將屍體拋掉後,便縱身消失在了樹林中。

況曼見狀,一個縱躍,急速跟上。

走了差不多五六裡步,那腐爛味道徹底消失在呼吸中,拋屍的三人扯掉捂住鼻子的巾帕,大大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媽的,這味道真是臭死人了。”

“那邊的屍體越來越多,咱們是不是該換個地方丟屍體?”

“現在不行,這山裡的陷阱都啟動了,上頭不讓亂走動,換地方丟屍體,彆屍體沒丟掉,咱們自己就成了屍體。”

“我聽阿魯說,好像有個壞了我們三公子事的女人,潛伏進了涇山,阿奢壽準備關門打狗,將那個女人給殺在涇山裡。”

“這些事,不該我們過問,彆過問。”

“我也就說說,這不是擔心阿奢壽偷雞不成蝕把米嗎。涇山這麼大人,他這招關門打狗,行不行啊?”

“阿奢壽在涇山經營了這麼久,在他的地盤上,怎麼可能讓那個女人逃掉。走吧,先回去,我瞅著那裡有幾個漢奴快不行了,明天早上,咱們說不定還得跑一趟。”

幾人說著話,往回紇營地走去。

而跟在三人身後,準備將這三人殺在樹林的況曼,在聽到他們談話後,殺意頓時一斂,黑眸帶起了凝思。

——陷阱?

難道白日那場動物大逃亡,就是涇山陷阱啟動的原因?

似想到什麼,況曼眼睛驟然一縮,頓時生起擔憂。

不好,鬱戰……

鬱戰帶著劉元愷離開半日,山裡就發生了變動,他這會兒獨自一個人下山,會不會落進鳳凰寨的陷阱裡?

想到這種可能,況曼神情一凜,以一種極快地速度奔回孤崖,然後,順著他們來時的路人,迅速往涇山外移動。

況曼不知道鬱戰現在走到了哪裡,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掉進鳳凰寨的陷阱中。她此刻,隻想去看看鳳凰寨的陷阱有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

如果有,那鬱戰這一趟下山,必是困難重重,她說不定還得下山一趟才行。

夜色深沉,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陷阱的原因,山中雅雀無聲,隻有夜蟬吱吱叫個不停,不見一隻大型動物出來覓食。

況曼飛奔了近兩個時辰,在半夜三更時,突兀的,她似乎發現了什麼異常,前進步伐猛然一頓,須臾間趴俯到了地上,並用地上的草,掩蓋住自己的氣息。

四周靜若深水,沒有一絲波動。

況曼摒氣斂息,腦袋微抬,深潭般的眸子輕輕上望,看著某棵樹上,那似是枝丫樹葉的黑影。

看完這團黑影,她眸子微側,又看向不遠處,仿佛像根樹莖的東西。

那樹莖與大樹緊緊融合,哪怕是細看,也看不出那是一個偽裝。

周圍,這樣的偽裝很多,況曼數了一數,一共十五個,每一個都完美的與林中植物融合在一起。

偽裝的很成功……可惜,他們偽裝什麼不好,偏偏偽裝成植物。

如果他們頂著張虎皮,偽裝成一隻老虎,況曼興許還發現不了他們。但偽裝成樹林……嗬嗬,老壽星上吊,找死。

況曼打量完了這群偽裝埋伏的人,目光微轉,看了一下四周,見四周植物和地上都沒有打鬥痕跡,她提著的心微微鬆懈。

看來鬱戰沒有遇上這裡的埋伏。

他走後半日,山裡才有異動,希望他速度能再快些,隻要下山的速度夠快,就能避開這些陷阱埋伏。

不過……這些埋伏還是要弄掉。

涇山在興遠府境內,離東義縣的距離不是太遠,來回大概也就十來天左右,鬱戰這次回去,定會極快地再回轉涇山,說不定還會帶著縣太爺的守備兵衛一起來,到時候這些人進山,要是莽莽撞撞落進了鳳凰寨布下的陷阱裡,那就得不償失了。

在援軍沒到之前,她與孟九重都不宜妄動,除了探查那個鐵礦,也沒什麼事可以做,要不……把這些陷阱全給端了?

嗯嗯嗯……這個主意好像不錯哦。

對,就這麼乾。

端掉所有陷阱和埋伏,讓鳳凰寨頭痛去。

說乾就乾,況曼丹唇輕揚,將自己的身體完全融入大自然,然後悄然往第一個獵物靠了過去。

她剛才大致看過,這個地方,除了埋伏的人,地上和樹上都有陷阱。

地上的陷阱看不真切,但頭上的陷阱仔細一找,卻能看到。

左側邊,有一排鑲在木頭上的尖刀。

這排尖刀懸架在樹上,隻要控製它的人輕拉繩子,尖刀就會一路蕩漾滑下。

這種尖刀,四個方向都有,一共四排。

剛才她倘若沒有極時發現他們的埋伏,並迅速潛伏下去,那麼她遇到的第一波危機,就是這四排尖刀。

況曼決定暫時不管這些陷阱,先把人解決掉再說。

況曼選擇的第一個獵物,便是那個把自己偽裝成樹莖的人。

她這一次沒有選擇用蔓藤,或是木係異能去除掉這些埋伏的人。這些人這會兒的警惕性特彆強,又是分開埋伏,她一旦動了一個,其他埋伏的人就能立即發現她。

最主要的是,她不知道陷阱機關掌握在哪幾個人的手裡。萬一將人殺掉後,陷阱機關無人控製,啟動了怎麼樣。

這麼精湛的陷阱,現在毀了多可惜,留著坑回紇人不是更好嗎……

況曼沒弄出任何聲動,悄然無息潛近大樹邊,輕輕一縱,腳勾住樹杆的一個分枝,倒掛而下,然後雙掌倏地一伸,抱住樹莖旁埋伏者的頭,輕輕一扭。

這個全身染色,隻露一又眼睛在外的埋伏者,連悶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斷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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