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他趕往涇山的時候,合石鎮之下,也有一隊殺氣凜凜的人馬,整齊一劃地跨上馬,奔赴向了涇山。
這隊人馬,通通黑衣黑褲,連挽發髻的發帶都是統一的黑色。
他們的氣場極大,仿佛天生就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
而在這群前麵,如果細看的,就能發現,帶隊的人,竟是——穆元德!
且,很奇怪的是,穆元德此刻身上穿著,也與這群人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便是頭上束發的是玉冠,而非發帶,臉上還帶著半張銀製的烏鴉麵具。
這隊人馬超小路,飛疾而奔,眨眼便消失在合石鎮上。
*
涇山。
茫茫大山,掩蓋了暗處之人的行蹤。
況曼本是打算等孟九重養好傷,他們就離開這座山,然後將山外峽穀處的那隊人馬引到有陷阱的山中,將他們通通滅掉。
但是——
戲劇性的事發生了……
就在孟九重剛調息完畢,鳳凰寨裡就突然傳出阿奢壽死了的消息,這消息一出,兩隊本要甕中捉鱉的隊伍,一收陣勢,匆匆趕回了鳳凰寨。
同時那個發現況曼在往井裡投毒的女孩,屍體也被懸掛到了鳳凰寨的大門外。
三祭師痛失愛子,那張容光煥發的麵容,刹那間蒼老了許多,似乎心神被打擊到了,這個三祭師暫時放緩了追擊況曼的步伐,欲先安葬好兒子,再來和況曼他們算帳。
況曼不知道鳳凰寨裡發生了什麼事,見那兩隊峽穀口的人回轉鳳凰寨,她偷偷摸摸,潛伏到鳳凰寨外看了一下究竟。
一看到寨子外,那已看不出原形的少女身體,況曼當即便知道怎麼回事了。
這個女孩……選擇了與阿奢壽同歸於儘。
況曼心情很沉重,沉重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想將這個女孩的屍體取回來……但是這會兒,似乎並不是取走屍體的最佳時機。
況曼木著臉,目光注視女孩,片刻後,又隱身回了樹林。
晚上再來,就不信這些人一天都不用水,隻要他們用了水,他們就沒時間管她了。
阿奢壽死的時間剛剛好,不但解除了峽穀外的封鎖,還將這些出了寨的人全部都給弄了回來。
回到與孟九重的藏身之地,況曼將鳳凰寨發生的事,告訴了孟九重,說到那個死掉的女孩,況曼心裡堵的慌。
她不知道自己留下那瓶見血封喉到底是對,還是錯……
孟九重大掌微抬,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這也許是那個女孩最想要的。”
他們不知道這個女孩的身世,但被割了舌頭,被阿奢壽當做禁臠囚禁在身邊,生不如死。
也許她早就不想活了。
能殺掉那個折磨她的惡魔,她說不定……
況曼垂著頭,沉默了許久,緩過心底那股不舒服,道:“九哥,今晚整個鳳凰寨的人,可能都會失去戰力,咱們今晚乾票大的。”
鳳凰寨,回紇人……不殺光你們,姑奶奶就不姓況。
“隻要他們用了水,戰力就會大打折扣。”
況慢心裡不舒服,那個女孩被懸吊在鳳凰寨大門口,血順著她的腳,一直在流……
這些回紇畜生,太會折磨人了,當年,她也是這麼被折磨的,被那惡魔吊在樹上,一刀一刀淩遲,她清晰的感覺到,血順著她的腳腂子,往地上滴。
那時如果沒有孟九重和義父,她說不定……
她要用這些回紇人的血,洗去女孩一生汙垢。
“嗯,我陪你去。”孟九重沒有反駁況曼的話。
趁他病,要他命,晚上是一個好時機,如果錯過,等這些回紇人緩過勁,倒黴的就是他和阿曼。
孟九重看似溫潤孺雅,其實也是一個殺伐果斷的。
隻是,他不擅於表達出來罷了。
二人商量好,便躲在藏身之處,靜靜等著,等著天黑之後的殺戮。
阿奢壽的死,讓鳳凰寨的戒備越發森嚴。不過,這次他們不再是外嚴內鬆,而是外鬆內嚴。
鳳凰寨的三當家擔心況曼和孟九重會趁著阿奢壽之死,殺個回馬槍,所以,在傍晚時分,安排了不少人巡邏山寨。
但是,他們千算萬算,都沒算到,自家水井被投了毒。
況曼也不清楚毒藥大雜燴,最後會是何種效果。
第一次入鳳凰寨,況曼和孟九重準備都不充分,這第二次再去,況曼蔫壞蔫壞的,用半瓶見血封喉,把自己的鞭子給塗了毒。
兩條鞭子,已經不是她在許良山上用過的那兩條鞭子了,而是傷好後,重新編織的。
孟九重見她在往鞭子上塗毒,鳳眸微微一張,取下身上的長劍,也塗了一些見血封喉在上麵,不但如此,他還將他藏於腰間的那柄軟劍,也給上了毒。
這柄軟劍是他父親所鑄,內裡藏了機關,隻要一接弦,這柄劍就成了弓。
武器變幻莫測,偶爾也會有出奇不意的效果。
追殺人時,比較好用。
兩人準備妥當,況曼從地上割了一小截蔓藤,將木係異能覆蓋到上麵,然後塞進孟九重的懷裡。
“植物氣息,能遮掩我們的氣味,不易被天上的畜生察覺到。”況曼拍了拍孟九重的胸口,轉身,率先往鳳凰寨走去。
孟九重垂頭,黑眸看著她小手拍過的地方,眼眸透起絲淺笑,隨即拔腿追上。
夜蟬啼鳴,山坳處的鳳凰寨此時燈明通明,火把猶如一條火蛇,從山腰大殿一直照明到山腳,山腳下,每家每戶幾乎都點了燈。
鳳凰寨失了大當家,氣氛沉重又肅穆,明明整個山間都照得亮堂堂,卻楞是沒有喧嘩聲。
寨子門口,少女的屍體仿佛一個布碎的人偶娃娃,就那麼被懸掛在那裡。
一群巡邏的人,每隔一盞茶,就會從寨門口巡過一次。
況曼和孟九重隱藏在黑暗中,估算時間,等待著時機,準備潛伏進鳳凰寨裡。
這些巡邏的人,到現在似乎都還沒有中毒的跡象,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一直滴水未沾還是未進食。
等了一會兒,巡邏的人從寨門走過,況曼和孟九重見時機成熟,二人飛快閃身進鳳凰寨,進去後發現,裡麵的巡邏似乎比寨外更多。
但是奇怪的是,山腰和山腳除了巡邏的人,幾乎沒有其它人在走動。
阿奢壽死掉,按說不應該這麼清靜才對,當然,也有可能是被毒得爬不起來了,所以才會這麼清靜。
況曼想瞅瞅自己下的毒,到底有沒有產生效果,於是,一進寨子就摸進了其中一個亮著燈的房間。
進去後,她當即便明白怎麼回事。
難怪整個山腳下隻亮燈,沒聲音,原來人被毒倒了。
山腰上的情況,況曼不知道,但山腳下,除了巡邏的人,幾乎都被毒暈了過去。
暈得無聲無息,楞是沒被人發現,連巡邏隊都沒察覺到異常,隻認為是阿奢壽死掉,三祭師大怒,氣氛緊張,大家不敢高聲喧嘩。
有時候,好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況曼就覺得這趟涇山之行,運氣不錯……陰差陽錯之下,收獲豐富。
人都毒倒了,那當然是要乾一票大的了。
趁你病,要你命。況曼和孟九重趁著這些人全部暈倒,然後出手,極快地取了他們的性命。
今晚,是個殺人夜。
兩個猶如索命閻王,走過每一座房屋,屋內,都必會有人喪命。
二人收割人命的速度極快,沒多大一會以兒功夫,就將山腳南側的回紇人全部殺掉。裡麵還有她在練武場上看到過的少年。
況曼很很清楚,這些少年不能留,留下來他日便是禍。
這一點,況曼在八歲之前就知道了。
這些少年,皆是回紇男人和漢女所生,回紇的男人不將漢女的命當成命,隻當她們是奴隸,懷了孕就生,生下來後,男孩留著,女孩就殺掉。同時,生了男孩的漢女也會被殺掉,這樣可以切斷漢女與孩子的牽連,孩子隻會認為自己是回紇人,長大了,不是奔赴戰場,便是為回紇其他勢力賣命。
剛殺掉人,天空中的夜鷹似乎發現了什麼,一聲長鳴徹響夜空,隨即,巡邏的立即慌張奔走,開始警戒四周。
與此同時,幾個身影從山腰俯衝而下,極快地抵達了山腳。
山腰上的人,才是鳳凰寨真正的精英。
這些人似乎並沒有中毒,許是阿奢壽的死讓他們慌了神,沒心思喝水和吃飯。
況曼今晚隻想夜襲,不想再正麵對上那個三祭師,所以,一聽到老鷹長鳴,便和孟九重快速出了鳳凰寨,躲進了山裡。
等這些人弄清楚,老鷹長鳴和他們的同伴不是中毒就是死了後,立即將山下發生的事,告訴了山腰的三當家。
鳳凰寨裡,這會兒隻有三當家和三祭師能做主,三當家聽到彙報,立即讓人檢查山腰上的水井和廚房裡的吃食,結果……當即氣得眼睛發紅。
他完全沒有想到,況曼和孟九重這兩個竟然這麼難纏。這種難纏,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神出鬼沒不算,身上竟還帶了毒翻一個寨子的毒藥。
這會兒三當家不知該是慶幸阿奢壽死的好,還是還悲憤怒他死的慘了。
要是他沒死,今晚說不定整個寨都要遭殃。
至於三祭師……似乎悲傷過度,一直在房裡未曾出來,實際情況,他也不大清楚。
弄清楚了情況,三當家當即安排人手,下山去各個可以潛伏進寨子的路口,甚至還安排了弓箭手在每一個房子的屋頂上。
天羅地網已經拉開,他就不信,他們還敢來,隻要他們敢來,他定將他們射成馬蜂窩。
況曼和孟九重敢再去嗎?
當然敢……
潛伏,可以說是況曼最拿手的本事。她若想潛伏,就是山腰那個陷入失子之痛的回紇三祭師都不見得能找得出她,所以,她根本就沒把這三當家的排兵布陣當回事。
她和孟九重聲東擊西,又將山腳下北側和西側那些中毒的回紇人全部收割掉,直到山腰上,磅礴力量,擎天般一掌接一掌從上拍下,將山下不少建築轟成泥屑,況曼和孟九重悻悻然收了手,離開了鳳凰寨。
失子之痛的打擊,讓這個三祭師有些承受不住,沒心神追擊況曼與孟九重……
不,不能說是失子之痛的打擊,而是毒藥的難纏,讓三祭師無多餘的精神,出來應對況曼與孟九重。
山腰上的人,彆的人都沒中毒,就這個喝了半口茶的三祭師中毒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中的什麼毒,一會兒肚子痛,想上茅廁,一會兒頭暈眼花,一會兒又感覺全發熱,反正症狀滿多的。
好在他功力夠深,一直壓抑著沒讓這些毒爆發,雖然他很難受,但還能發掌威懾一下,山腳下殺人殺得特彆歡的況曼和孟九重。
他中毒的事,況曼和孟九重都不知道,還以為死老頭要被惹怒了,於是,兩人麻溜地出了鳳凰寨。
走時,將寨門口那少女的屍體帶走了。
今晚的收獲不錯,鳳凰寨的後備人員被況曼他們殺了四分之三,至於那些所謂的精英,在追擊他們的時候,也被二人殺了不少。
他們的武器塗了毒,還是見血封喉,所以,殺的時候,並不是一定要將人殺死,隻要把人傷得出血,那人就必死無疑。
反正,今晚鳳凰寨是死傷慘重。
離開鳳凰寨,況曼心情沉重地將少女的屍體埋在了鳳凰寨外的樹林裡,墳頭正對誰鳳凰寨的大門。
——她會讓她看到鳳凰寨的覆滅。
鳳凰寨這會兒亂了起來,正是離開的好時機,況曼和孟九重搞了一波事後,就拍拍手,徹底離開了鳳凰寨。
二人潛伏進大山,回鐵礦營那邊看了一看,見那邊戒備又森嚴了許多,兩人沒貿然行動,而是轉道,開始滿山拆除陷阱。
用了兩天時間,二人把礦營附近,和阿貝鎮入涇山這條路上的陷阱全部拆除掉,好方便後麵縣太爺的人手,來接手這座礦營。
做完這一切,兩人便徹底隱身進了大山裡。
頭上的莫鷹,時不時疾飛而去,探查著山裡的情況,但是這一次,它所傳遞回鳳凰寨的消息,卻每每都出了問題。
甚至有兩次,還將鳳凰寨裡出來圍剿況曼和孟九重的人,帶進了被改動過的陷阱裡,致使這兩隊人,被他們自己人布下的陷阱,絞殺的乾乾淨淨,全軍覆沒。
乾完正事,況曼和孟九重終於有時間,整理孟九重從鳳凰寨書房裡收集到的那些信件了。
這些信件多是鳳凰寨與回紇那邊的通信,寫信用的字全是回紇字,況曼兩眼一摸黑,完全看不懂回紇字。
沒辦法,就將這些信給收了起來,想著回頭找個懂回紇文字的人來看信,隨後便專注起了那幾封用漢字寫的信。
有一疊是鳳凰寨與沈鎮遠的通信,這些信上的內容有些讓人驚愕。
況曼隻看了一封信,就有些心驚肉跳了。
她腦袋微微側過去,看著孟九重:“九哥,沈鎮遠是不是還有個姐姐?”
“有,不過已經過世許多年,怎麼了?”孟九重也在整理著其它的信件。
阿曼猜得果然沒錯,還真有官員與鳳凰寨有勾結,不過,不是阿曼認為的興遠府或是鄂州官員,而是京城大員。
這裡麵,有一封信便是從京城傳來的。
信上說的很清楚,說兵部侍郎告老還鄉,會在何時路經涇山,又將兵部侍郎為官這些年,為皇上所策劃的一些針對回紇人的政見,明明白白地寫在了信上。
隻要是個回紇人,看了這封信,都會恨不得殺了這個告老還鄉的侍郎。
可就這封信,隻能看出是從京城傳出,上麵未有署名,不知是出自哪位官員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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