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1 / 2)

黎明時分,暗如涼水的夜空下,大戰拉開。

渭涇分明陣營,代表著雙方不死不休的仇恨,民族之間的仇恨。

沈鎮遠一心兩用,在與況曼和孟九重交戰的同時,分出幾分心神,往山峭上看了兩眼。

那雙還算平靜的眼睛,不知道在山峭之人身上看到了什麼,驟然變得震驚。

震驚之色一閃即過,他當即抽回心神。

眼中殺意爆發,出手也愈發淩冽,長劍橫掃,劍劍直取攔他去路之人的要害。

這是一個馳騁江湖幾十年的人,當他認真起來鐵了心要殺人時,結果……就如況曼和孟九重在樹林中說的那樣,他們——打不過他。

薑還是老的臘,這一句話放在江湖中,是最恰當不過。

彆說什麼後生可畏,不管多厲害的後生,在真正修練有成的前輩麵前,什麼都不是。

劍光交織,連綿劍氣,鋪天蓋地般壓得況曼和孟九重有些喘不過氣來。

況曼擅使的鞭子,在真正高手麵前,竟然找不到可以衝破防禦的方向。

沒有死角,沒一個死角可以讓她的鞭子接近他。

他的劍氣,似乎織成了一張網,將鞭子有可能攻擊的方向全部鎖死。

鞭子一抽過去,便會被劍氣阻擋前路,甚至和劍氣廝殺。

好在她的鞭子不是普通的樹鞭,要不然,怕都弄斷成了無數小截了。

況曼是個機警的,當發現鞭子對沈鎮選製造不了實質性的傷害時,就打起了輔助戰。

她隻在騷擾。

隻要沈鎮遠想邊打邊退,她的鞭子就會急時斷去他的退路,讓他不得前進半分。偶爾還能在孟九重即將被傷到時,用鞭子將人卷走,避開沈鎮遠的殺招。

而孟九重對劍招都比較熟悉,雖然傷不了沈鎮遠的要害,但配合著況曼,到也是將人留在了營地上,沒讓他逃掉。

沈鎮遠的實力讓況曼有些詫異,不是說孟九重吞掉朱果後,就有沈鎮遠一戰之力嗎?

為什麼此刻,兩人之間差距還是這麼遠?

難道,這才沈鎮遠真正的實力……

而沈鎮遠也很吃驚,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兩個出來攔他去路年輕人,配合的竟這般天衣無縫。

楞是讓他找不到遁去的機會……

此方戰鬥激烈無比,另幾處地方,戰況也不遑多讓。

跟著鬱戰來的江湖人,被鬱戰分成了兩批,一批前去保護礦地上的普通人,一批則協助血鴉衛斬殺回紇人。

那群礦工剛開始時還有些騷亂,但等阿莽將縣太爺帶來後,騷亂就逐漸趨於平靜。

東義縣的縣令這個時候就是個定海神針,官雖然不大,但他身上那身縣令服比鬱戰他們這些武林人,更值得這群被奴役了不知少日子的百姓信任。

縣太爺這會兒,其實也是心驚膽跳,雙腿顫得連邁出一步的力氣都沒有,全程都是阿莽攙扶著。

好在,他走路的力氣沒有,說話的力氣還有。

他急中生智,讓這些礦工全部退回礦洞去,等外麵打架的人,打完了再出來,免得被誤傷了。

而血鴉衛首領那邊,打的就是更激烈。

激烈到……沒人能看清楚他們對招。

回紇三祭師中了毒,但老虎終究是老虎,哪怕是中了毒,咬人的牙齒依舊很鋒利。

實力雖不如沒中毒時,可有假沈鎮遠和他另外兩個屬下配合聯手,四打一的情況下,竟也能在這個首領的手中,安全周旋。

而假的沈鎮遠……這是一個讓人出乎預料的人,況曼本以為假的就是假的,容貌能一樣,但實力卻絕對沒有真沈鎮遠那麼深。

結果,這人卻在穆元德手上走了好多招,都依舊無事,除了一開始不察的時候,被穆元德出口的當誅二字震得心血翻湧,後麵一則都應對的遊刃有餘。

不但他如此,沈鎮遠另兩個屬下武功也極為出色。

目測這三個人,實力隻在迫仲之間。

他們很厲害,但穆元德更厲害。

他的武力,可以說是這個世界的天花板,這些人被外人稱道實力不亞於他,但真交手起來,差距就出來了。

磅礴內力連綿不絕,猶如海裡的水,無邊無際。四個圍攻他的人,一開始能應對自如,但越往後越吃力。

最先死在穆元德手中的,是那兩個沈鎮遠的屬下。

洶湧澎湃的一掌,直接將這兩人,拍死在了半空中。

兩個仿佛斷了線的風箏,從天空上,猛猛砸到了地麵。偏這一掌的餘力猶存,一直將他們碾壓到了地坑裡。

這兩人一死,三祭師與假沈鎮遠頓時壓力巨升,兩人的防線被破,如泄洪般兵敗如山倒,沒交手幾招,假沈鎮遠便被絞殺在了天空,與此同時,回紇三祭師,也是連打連退,完全不敢在與穆元德正麵對敵。

上方戰鬥,可以說是整個營地裡最激烈的。

地麵上的場戰雖不如上方,但卻是如金戈鐵馬般正麵衝撞,死的人也最多。

營地的回紇人死了不少,鬱戰帶來的江湖人同樣也有人損命,就是血鴉衛,都已有四個已經喪命。

畢竟,這個礦營回紇人太多。

礦營和鳳凰寨的回紇人,那是可以發動一場小規模戰爭的人數。

這麼多人正麵衝突,哪怕有高手壓陣,傷亡也無可避免。

況曼與孟九重觀察礦營這麼久,卻始終不曾動手,其原因,就是他們人多。

功夫再高,也會有疲憊的時候,他們隻能在山裡等……等著援軍到來。

黎明前,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時候,就猶如這礦營一樣,黑暗之後,便是天亮明。

但得熬過這一個場黑暗,才能見天明。

回紇人想熬過去,圍攻礦營的人,也想熬過去。

就看雙方,哪一雙方的實力,能爭紮到最後。

沈鎮遠的功夫出乎況曼與孟九重的預料,這麼長的時間過去,況曼和孟九重依舊沒辦法對他造成致命傷,而且,他在見到自己帶來的三個屬下皆亡後,眼中殺意頓時攀升。

也不知道他心裡琢磨了些什麼,片刻後,他似有了決定。

劍氣揮掃,急急逼退孟九重。

逼退孟九重刹那,他身子猛得一下俯衝上天空,長劍一收,似乎再顧不上暴露不暴露,磅礴力量蘊於雙掌,左右開弓,兩股強悍的力量,猛得一下往孟九重和況曼推了過去。

這會兒,孟九重被逼退,又飛身而上,欲趁隙追擊,他離沈鎮遠的距離極近,不到三丈遠。

沈鎮遠掌力一出,孟九重守當其衝……

“九哥——”一聲焦急的納喊,況曼眼睛驟縮,危機之刻,長鞭往孟九重身上猛然一甩,欲將人拉離。

孟九重這時也察覺到了危機。

他不止察覺到自己的危機,也發現了那飛撲向況曼的內力。

他深眸驟然一睜,傾刻間化掌,拍出一道內力,欲將那攻擊向況曼的掌力,拍離軌道。

此刻,他隻身顧著去救況曼,完全顧不上那橫衝直撞向他洶湧撲來的掌力。

一掌拍出去後,沈鎮遠的內力已襲到他的胸前。

說時遲那時快,腰間卷上的鞭子,在力量將將撞到胸口,更強的餘波還未全部襲身時,就猛得一下,拽住他,往左後方拖了過去。

而左後方,恰巧是況曼所在的方向。

空氣仿佛凝結。

一切猶如放動作般,在孟九重的眼前展開。

厚如巨山的力量,在他身邊猛然炸開。雖被急時拉離,但氣勁餘波依舊震得他心血翻湧,一抹朱紅,順著他的唇角溢了出來。

而另一邊,從掌力下搶到人的況曼,根本就來不急躲避沈鎮遠揮出的力量。

隻來得急將罡氣外釋,稍做抵抗。

可她才多少內力啊——

哪抵抗得住。

雖然這一股力量,已被孟九重揮出的掌力化去半分,但——也非是況曼可以承受得了的。

電光火石間,又一道內力如流星追月,撞上沈鎮遠的內力。

這是孟九重在被況曼拉過來時,顧不上自身傷勢,淩空發的掌力。

他的掌力發的急,風馳電掣間,將那襲向況曼的內力消弱了三分,讓這道取人性命的掌力,偏離了它原有的軌跡,炸在了況曼右側方。

太近了,距離太近——

況曼被炸開的內力,衝擊地倒飛了數丈之遠。

而孟九重也被況曼拉著,一直往後飛退。

一口鮮血從況曼的嘴裡噴射而出,胸口叫囂的疼痛。

而另一邊,終於將兩個攔路虎打退了的沈鎮遠,身子一縱,便欲飛身進樹林裡。

涇山的大山,是最容易藏身的地方,一旦進入,他便有機會脫身。除非有莫鷹這中盯梢的工具,要不然無人能找到他。

況曼嘴角噴血,一直緊盯著沈鎮遠。

見他縱身欲走,她眉頭一橫,還在倒飛著,就扯著嗓子,以內力嬌吼了一聲:“攔住他,這個人才是真正的沈鎮遠。”

吼聲在混亂不堪的戰場上充斥而起,附近兩個血鴉衛聽到這個回紇大漢是沈鎮遠,當即放棄自己的對手,轉而攻向沈鎮遠。

……欲逃的沈鎮遠,再一次被攔截住。

與此同時,山峭上那堪比爆破現碭的戰鬥,隨著回紇三祭師如斷了線的木偶,砸到地麵上後,接近了尾聲。

戰鬥,呈一麵倒的姿態,似乎就要結束。

卻在這時,樹林中突兀亮起元數火把,那火把,將已朦朧發亮的天空,照得越發明亮,緊接著,無數火箭疾飛而出。

仿佛天降火雨般,瞬間席卷整個營地。

各處帳篷霎那間被點燃,熊熊火焰,隨著晨間的風,噗嗤噗嗤燃燒而起。

這一變故來得太突然,突然得毫無征兆。

和回紇人大戰的中原各路好漢,都沒有人想到,會有這麼多帶火的箭羽從天而降。偏這些火箭還不分敵我,不管是中原人,還是回紇人都射。

好多人一時不查,皆沒來得急避開,紛紛被這帶著火的箭羽射中。

這些箭頭上麵的火,也不知道參雜了什麼成份的東西,凡是被箭射中,那箭上的火,都會立即噴發,猶如躥起的火舌吞噬一切。

營地裡,慘叫聲淒厲響起……

有中原人的,有回紇人的,還有靠近營地那邊,礦穴裡的……

這一切變故,看似很短,但其實都隻發生在刹那之間。

況曼受傷倒飛而去,未落地,山峭上的三祭師喪命,火蛇出洞,無差距攻擊……

等到她與孟九重穩住身體,營地上已充斥起了慘叫聲……

回紇人瞬間中火泰半,鬱戰帶來的江湖好漢,也好些中了火。

況曼和孟九重剛一著地,就急急避開,險險躲過了幾隻箭。

況曼看著還在往營裡裡射的火箭,心裡一驚。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來者是誰,難道是想將他們兩批人都殺死在這涇山之中?

正在況曼驚疑之際,半空中,浩瀚掌力再次擎天拍下,摧枯拉朽,蠻橫得衝向營地旁邊的樹林。

偷襲者排布在樹中的射手被這股力量震得東倒西歪,刹那間不成陣行。

與此同時,隱藏在樹林中的偷襲者,也紛紛現了形。

帶頭人身形壯頎,滿臉胡腮,看著向像極了回紇人,但是,此刻他卻在無差彆的收割著回紇人和江湖好漢們的命。

……這個人,定不是回紇人。

果不其然,這人一現身,沒有任何猶豫地直奔沈鎮遠,幫著沈鎮遠對戰血鴉衛。

而沈鎮遠則在這人出手之後,一抽身,急急往山裡撤。

他撤退的同時,那些射手的箭,仿佛長了眼睛般,隻著欲追他的況曼和孟九重猛射。

這一波箭羽來得又急又猛,連縱下山峭,追擊沈鎮元的穆元德,都生生被這一波又一波毫不間斷的箭,給阻住了腳步。

穆元德揮去這些箭的同時,隻急急往沈鎮遠的背部,追加了幾掌。

掌力有沒有打中沈鎮遠,沒人知道,反正沈鎮遠沒有任何還擊,幾個起伏,便消失在了在眾人的視線中。

他一離去,這批支援他的人手,也當機立斷開始往深山中撤,可是,有穆元德在,這些人又豈會走得了,最後,紛紛將命留在了這裡。

包括那個支援沈鎮遠的彪形大汗。

直到他被穆元德一掌拍碎天靈,況曼才認出了他是誰。

不止況曼認出了,凡是活下來的人,不管是回紇人也好,中原人也罷,通通認出了他。

這個人……他竟然是鳳凰寨的二當家!

那個去石山探查情況,一去就沒了蹤跡的二當家……連鳳凰寨出事,阿奢壽身死,都沒出現過的二當家。

他……竟是沈鎮遠安插在鳳凰寨裡的人。

眾人驚悚了,這沈鎮遠的心機,深得讓人膽寒。

沈鎮遠如何,暫且不提。

營地中,回紇人的高層戰力死絕,剩下的人已不足畏懼,很快就被中原這邊一個不留,絞殺的乾乾淨淨,連帶支援沈鎮遠的那些射手,也通通喪命在這個營地裡。

這一場戰,打得驚心動魄,心有餘悸。

敵人是死絕了,但自己這方……先前還有說有笑的好友,不過轉眼便成了屍體。

各路江湖人,心裡切切。

這就是戰爭的殘酷嗎?

他們生在中原腹地,隻知邊關時常發生戰爭,卻極少有去參於的,如今親眼所見……

氣氛有些沉重。

血,染紅了整個山穀,大戰之後,滿目蒼夷。

這中沉重沒持續多久,在穆元德將躲在礦洞深處的縣太爺找出來後,便結束了。

縣太爺這會兒已經被嚇得臉色慘白,顫顫抖抖,要不然阿莽全程攙扶,他怕是路都不會走了。

說起來,這縣太爺也是挺神奇地。

他都被嚇成這樣了,卻楞生生堅/挺著,沒讓自己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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