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山蠱後一飛衝天,憑借高深的內力,避到了幾排尖刀。但人又不是真的能飛,內力也不能長時間支撐人騰空。
避開最初的一波陷阱,倫山蠱後淩空翻轉,落到高處的一塊岩石之上。
剛一著地,腳下岩石卻忽得一下炸開了,沙風卷動,炸得倫山蠱後急急閃身避走。
岩石下後邊,三個隱藏在那裡的人,手持大刀猝然殺出。
千均一發之際,倫山蠱後腳尖陡一借力,翩然飛出,手在腰間輕輕一抽,抽出一根精致葫蘆絲,放在嘴邊輕輕一吹。
吹的時候,她身姿未有一絲停頓,人已飛至岩石左側。
靡靡之音,猶如輕浮的白雲,從葫蘆絲內四散而去,山林中的毒物,仿佛受到了王者的號召,紛紛窸窸窣窣,往這回紇人的埋伏地,穿爬了過來。
一邊觀戰的莫憐的那年輕女子,聽到這聲音,對望一眼,立即取下懸在腰間的腰鼓,有一下沒一下地拍了起來。
她們拍得很有節奏,鼓聲以內力散開,猶如水波蕩漾著傳遍四麵八方。
兩股聲音一響起,埋伏在此的回紇人,好些都速度奔出藏身地,開始圍攻倫山蠱後。
他們很清楚,養蠱之人,一旦動了音律,那接下來,他們便極有可以陷入各中毒物的圍攻中。在啟動這個計劃時,莫憐和三小姐就著重叮囑,說倫山蠱後之音律極為恐怖,她們雖也會,但定不是她的對手,最多隻能牽製兩柱香時間。
一旦過了兩柱,不管目標人物有沒有殺死,都必須撤離,遲了,他們很可能成各種毒物的盤中餐。
樹林中,被器音召喚來的毒物,在鼓聲響起刹那,有了片刻的停頓。
停頓之後,便是迷茫。
好在葫蘆絲的音律似乎要更強一些,一群毒物,當即跟著葫蘆絲的聲音,繼續從四麵八方,圍了過來。
……也不知道,莫憐和年輕女子哪來的信心,覺得自己可以牽製倫山蠱後兩柱香。
圍殺開始,倫山蠱後一邊吹著葫蘆絲,一邊躲避殺機,但圍攻的人太多,每次避開都險象環生,而那條跟著她一起出現在埋伏地的大蛇,這會兒竟成了她唯一的幫手。
沒有守山一族熟悉的音律指揮它該打哪裡,又該殺誰,但龍王血脈可能骨血裡就埋著對倫山一脈的臣服,沒有指揮,它就指著除了倫山蠱後外的所有人咬。
它速度快,力氣又大,還刀槍不入……
難纏程度,讓回紇人狠狠栽了一個跟頭,才一個照麵呢,就有兩三個人殺手領教到了它牙齒的鋒利。
與此同時,最先追出來的巫胥也趕到了。
一趕到埋伏地,玉笛當即上時,吹了一笛子,給蛇靈指定了目標,隨即衝身而上,援手倫山蠱後。
他來的快,況曼他們來的得也不慢。
老樹盤根的樹林中,聽到打鬥聲,孟九重的雲飛二人俯衝而去,急快地奔進了戰場,一刀雙劍同時展開,猶如地獄出來的索命閻王,劍起刀落,血灑滿天。
況曼落後一步,並沒有直接去支援倫山蠱後,她一到地方,便異能大開,將林中,控製陷阱的那些,通通殺掉。
將陷阱廢之掉,才拔腿直奔敲鼓的莫憐和那年輕女子衝去。
她的速度快得讓人眼花繚亂,仿佛一頭突然撲出來的猛虎,長鞭如龍,一鞭子揮下去,將二人手中的鼓齊齊揮得四五分裂。
就在她的鞭子快要卷上這兩人的腦袋的刹那,莫憐身後,兩道人影齊飛而去,同時發掌向況曼疾拍而來。
渾厚內力,讓況曼略顯詫異。
況曼眼睛輕蹙,雙鞭齊出,將異能賦予鞭子上,猛然甩出。強悍的力量,仿佛破擊萬裡,驟然撞向兩內力。
三股力量在空中交彙,強大的內息與異能相間,撼動燎原,餘波炸得四周塵沙卷動。
“嘖嘖嘖,回紇的狗。”猖獗的冷凜聲,悠悠響起,況曼態度據傲地睥晲著出手的兩個人。
淡淡的眸子,評估眼前這兩人的實力。
出掌的是兩個老頭,年紀和那個被穆元德殺掉的三祭師差不多大,不過體型較高,實力嘛……遠不及回紇三祭師那般強,但是,卻也比她以前在隴西殺的那些殺手要高一些。
目測,實力和許良山上,她殺的那個光頭大和尚和那猴臉男人差不多。
那時,她異能剛過五級沒多久,現在……
“小丫頭牙尖嘴利,死前的張牙舞爪,不過是虛張聲勢。”左邊的老頭冷笑出聲。
“是嗎,這句話,姑奶奶還給你。”況曼輕蔑一笑,打量完這兩個老頭,目光又轉向其它幾處。
這回紇人還真下了狠勁,要將她與她娘留在百濮,這一處陷阱裡,像這個老頭這樣的高手,足足就十個,更彆說,還有許多實力雖不高,但卻較為難纏的殺手。
況曼飛快分析著當前情勢,手上速度卻也沒落下,話聲一落,長鞭驅動殺念,似蛟似龍,帶著飆風凶猛地揮向兩個老頭。
這兩個老頭很清楚況曼的鞭子有多厲害,不敢硬碰硬,身如鬼魅,急急避開。
淩空閃避的同時,掌力翻飛,直往況曼身上拍。
況曼將異能外化,猶如他們的內力那般,不要錢似的猛往他們身上砸,砸的同時,鞭子還舞得虎虎生威,楞是將兩人的內力,全部絞殺在了周身。
況曼嘴角抿笑,甩出兩鞭子,身法一滑動,就往其中一個老頭衝了過去,邊衝,邊如戲耍老鼠般,道:“老頭,你知道你們回紇派出來的幾個高手是怎麼被我殺的嗎?”
“嗎”字落下,況曼的身影已經落在了莫憐身後。
很詭異的步伐。
明明所有人的眼睛,看到的,都是她衝向動武的老者,但落腳時,人卻是落在莫憐身後。
冰冷的小手,在聲落當下,已緊緊扣在了莫憐脖子上。
莫憐眼睜大瞪,完全沒想到,況曼的目標竟然是她。
“殺人,我喜歡首級分家。”森寒的聲音在莫憐耳邊響起,老婦的眼中,終於布起了害怕。
“家”字剛落到,就見被掐往脖子的莫憐,嘴一挪動,從嘴裡吐出了一條蟲子。這蟲子一出,就往況曼的額頭飛去。
況曼嗬笑一聲,手腕輕輕一抖,驅蠱鈴內,鈴鐺輕撞,無聲的鈴鐺極為詭譎,將那蛇如閃電般飛向她的蟲子,給震得吧唧一下,滾落到了地上,一滾下去,便被況曼的腳摁死了。
“無謂的掙紮。”況曼黑眸如淵,手驟然一使力,就欲將莫憐的腦袋搬下來。
兩句話功夫,看似乎很久,實則不過刹那之間。
那兩個與況曼纏鬥的老頭,連飛來搶人的機會都沒,莫憐的臉上就浮現出了痛苦。
“阿嫫……”年輕女子慌張呐喊。
“阿曼,莫憐和那女人留活口,他們知道妮憐在哪裡。”倫山蠱後的聲音響起。
同這兩道聲音一起響起的,還有一道清脆的哢嚓聲。
二人聲音未落,莫憐的腦袋已微微垂了下去。
況曼是心壞的,搬了莫憐的腦袋,還鞭子一卷,將這老女人的頭顱,從脖子上卷了下來。然後,鞭子輕輕一拋,將頭顱丟到那年輕女人的腳下。
“送你的見麵禮,希望你會喜歡。”拋出去人頭後,況曼身子一縱,往其中一個飛身過來想要救人的老頭奔了去。
奔過去時,她還抽空朝倫山蠱後喊了一句:“阿娘你說晚了,已經殺了,不過我留了一下,她應該也知道。”
喊完話刹那,況曼就對上了這個老者。
長鞭狠戾,削骨而出,精準地卷到了老頭的脖子上。
這個老頭,剛才慌去救人,防備出現了空隙,而這個空隙被經驗豐富的況曼一下就找到了,所以……
一聲慘叫,血柱飛濺而出。
老頭衝得太快,首級已滾到地上,身子還往前衝出了兩丈之遠。
地上那張被血澆灌的臉,帶著不可置信,眼睛到死都沒閉上——死不瞑目!
殺掉一個敵人,況曼一轉頭,便見另一個老頭,已挾著阿塔族的女子,飛身縱進了樹林,顯然,他看出了局勢對他們不利,欲帶人離開。
況曼見狀,冷眸露出殺機,眼睛一驟,空中一條蔓藤突然滑落,狠狠抽到了老頭身上。
老頭不防,直接被這條鞭子,給抽得一個踉蹌,從半空中落到了地上。
這一落地,逃跑機會錯失,因為,身後殺機已至身後……
周圍幾個殺手見老者被況曼纏住,團團圍了上,欲給他爭取離開的機會……
今日回紇人這一場埋伏,若隻是遇上一個人,興許還能發揮效果,但是,這場埋伏卻遇上了會師的母女倆,那埋伏就成了反殺。
在倫山蠱後所召毒物抵達現場後,低級殺手,通通被毒死。而實力較高的那幾個,則被在場的人分瓜,除去孟九重和巫胥,還有況曼一對二外,倫山蠱後和雲飛那裡就都隻剩下了一個對敵。
哦對了,還有兩個人,被那條大蛇給纏住了……
況曼向來不懼群戰,更不懼在樹林中戰鬥,一手鞭子鬼神驚歎,每一次揮出,都是奪命危機,不但如此,四周還窸窸窣窣伸展出來無數蔓藤。
這些蔓藤目前不具備鞭子的能力,沒辦法一擊取命,但卻是極好的輔助之物,時不時跑出來,纏下腿,纏下腰,纏下腦袋……
簡直是讓人防不勝防……
這邊,兩個老頭聯手,欲殺況曼,結果卻被況曼反殺,腦袋齊齊搬了家。
況曼的打架,可以說是在場幾個人中,最血腥的一個。
隻殺了三個人,三個人就都血雨飛舞。
若忽略它是人血,看著是極為漂亮的,有種說不出來的豔麗之美。
如今的況曼,再殺如同許良山上出現的那種高手,已毫不費力,解決掉最後一個老頭,鞭子一揮,便向那個年輕的女子,卷了過去。
這個女子,會點功夫,但隻三腳貓的功夫,這場戰鬥,她與莫憐一樣,除了能指揮毒物幫不上任何忙。
可偏在這裡,有兩個比她更會控毒物的人,拋開倫山蠱後不提,就是巫胥的控毒物能力,也比她強。
剛才況曼和好兩個老頭對戰時,這女人還躲在一旁,企圖對況曼放蠱,但是況曼身上有驅蠱鈴,她的蠱還未接近況曼,便紛紛被絞殺了。
這是一場沒有多大懸念的戰鬥,一開始況曼還有點擔心,但在看到滿山遍野爬過來的毒物後,她就已看到了結果。
等阿薩族的幾個老頭,忽忽趕來到埋伏地時,殺手已經被毒死完,就剩下幾個實力較高的人,還在和眾人糾纏。
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
孟九重的對手,已被他砍於劍下,那條大蛇也很給力,直接咬死了兩個人,不對,不是咬死的,是毒死的。
巫胥速度稍慢一點,在倫山蠱後和雲飛殺掉敵人後,他才將最後一個敵人斬殺下來。
阿薩族的幾個長老,看著山中的毒物,與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有點發懵。
這速度也太快了,都沒他們表現的機會……
殺完人,大夥神情都還算好,唯一不好的,就屬於雲飛……
雲飛看著這些死屍的死狀,心有餘悸,這才多大會兒功夫啊,就,就這麼多毒物……
嘶,百濮果然名不虛傳,真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是怎麼活下來的,還好就遇上了一隻百足蟲,要是遇上這些……有點不敢想。
這場戰鬥,持續了半個時辰就結束了。大戰落幕,況曼抓到了倫山蠱後想抓的人,幾人看都沒看一眼這些屍體,便準備離開。
倫山蠱後對百濮比較熟,準備帶況曼三人先去守山一族,暫時休整一下。
她有好多話想對況曼說,但是這裡遍地屍體,不是說話的地方。並且,她還想從這個阿塔族的女子嘴裡,問出妮憐的下落,卻在這時,阿薩族的幾個長老突然開口,邀請他們去阿薩族。
倫山蠱後考慮了一下,便點頭答應了。
這裡距離阿薩族較近,去阿薩族也好,她也可以順便問一下莫嵐,到底是有什麼事,需要她幫忙。
幾人受邀請,又回到了阿薩族。
今日前來參觀鬥蠱的各族人,正在大壩上吃宴席。說起來,他們也是托了倫山蠱後的光,以往,像這種各大族長交流聚會的事,十來年都不見一次,這次卻是幾乎都來齊了。
連靠近太溝鎮的西蒙族族長也帶著人來了阿薩族。
其實早前況曼他們一衝出樹林,西蒙族的族長就認出了她和孟九重,而波蘭族的族長則認出了雲飛……
好家夥,進來三個人,三個人都差點陷在百濮部族裡,唯有黎初霽沒有招惹到人,但沒招惹人,卻是帶著蠱毒回的中原,這百濮,還真不是一般人能闖的。
這裡的人,武力也許不強,但是玩毒的太多,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況曼他們回來的時候,宴席才進行到一半。看著一行人回來,在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大夥看著被況曼拖著走的女子,又側頭,看了一眼,壩子一角,被阿薩族族長捉住的幾個阿塔族隨從。
“怎麼,我的出現,影響到大家的食欲了嗎?”看著停筷,向他們注目的人,倫山蠱後輕輕一笑,道了一聲。
莫嵐起身,迎向倫山蠱後:“那裡,那裡,隻是有些意外。蠱後,這幾位是?”
說著,莫嵐視線轉到況曼三人身上。
莫嵐一問到況曼幾人身份,那邊西蒙族和波蘭族族長突地,覺得頭皮好像有點發麻。
倫山蠱後:“這是我女兒,這是女婿,至於這一位……”
視線淡淡落到雲飛身上,倫山蠱後半闔眼:“一個晚輩。”
“原來是自己人啊!”莫嵐一副恍悟的樣子,也不是知真悟,還是假悟,道:“幾位請入座。”
倫山蠱後看著莫嵐:“莫族長,我們還有事要商談,能找個安靜點的地方……”
她話未說完,但莫嵐卻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叫人去安排,就在倫山蠱後幾人準備走回寨子之時,莫嵐看到被倫況曼拖著走的阿塔族女子,似乎想到了什麼,喚住倫山蠱後,道:“蠱後,那幾個人是阿塔族的隨叢,您看,要帶走嗎?”
話落,他的眼神落到了一邊被捆起來的幾個隨從身上。
況曼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待看清楚那些人後,她眼睛微眯,道:“阿娘,那是阿塔族的蠱奴,我昨晚親眼看到他們蠱毒發作。”
這是況曼第二次叫阿娘,倫山蠱後眼裡充起愉悅,隨後又眉沉:“蠱奴?”
說起來倫山也有蠱奴,但是倫山的蠱奴自從三十幾年前她阿嬤出事後,蠱奴的控製就更強了,至於原因,她還沒來得及問族裡的阿嫫。
似乎想到什麼,倫山蠱後步伐一抬,往那幾個蠱奴走了過去。
打量了幾眼因這場突變,嚇得戰戰兢兢的蠱奴,倫山蠱後彎身,手一拉,輕輕掀開了其中一個蠱奴的衣襟。
衣襟一敞開,這蠱奴鎖骨下,那代表著蠱奴印記的圖案頓時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那是一個叫不出名字的蟲形圖案。
圖案栩栩如生,是黑色,看著向烙上去的,但又有些不像。看到這個圖案,在場眾人臉上都沒什麼表情反應,好像大家都知道這代表什麼。
“這是什麼?”況曼不懂蠱,所以,在看見這到圖案後,下意識開口問道。
……蟲形圖案。
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