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2 / 2)

飯是阿莽送過來的,送來的時候,況曼剛收拾妥當,從房間裡出來。

阿莽見到況曼,臉上掛著招牌式的笑容。

“況曼子,我家掌櫃說,你既然回來了,就麻煩你抽空出客棧一趟,把賬結一下。掌櫃還說,她手上有些消息,許是況曼娘子用得到,叫你一定要過去。”

況曼一木,納悶問:“賬,什麼賬?”

她有欠嬌黛黛的賬嗎?

她怎麼不記得?

阿莽:“況娘子貴人多忘事,幾個月前,您帶著黎少教主離開咱客棧時,還曾說,等你回來了,一起結賬,怎麼這就……”

況曼聽到這裡,瞬間明白阿莽嘴裡賬,是什麼賬了。

走時隨口一說,嗬嗬,結果卻讓嬌老板惦記到現在。

況曼抿嘴,巧笑道:“行,你回去告訴你們家嬌掌櫃,等晚上,我過去和她算算帳。”

阿莽臉上那虛虛的笑,立即變得真誠,又和況曼客氣了兩句,便離開了孟宅。

況曼等他一離開,臉上的笑刹時收住,哼哼兩聲:“太過份了,我才剛回來,板凳都沒坐熱就找我算賬。”

說到算賬,況曼腦袋一歪頭,看向孟九重:“九哥,我們外麵,是不是也有筆賬還沒算啊。”

孟九重微楞:“沒有吧。”

她與他都極少呆在東義縣,外麵哪有什麼賬。

況曼:“鳳凰寨的通緝令啊……”

說起來,當初他們去涇山雖是去找朱果,但也間接完成了那通緝令的,結果,鳳凰的三個當家,都被她們弄死了,那賞銀卻至今都沒看到。

雖然她現在不差錢,但誰也不會嫌錢多。

“在去和嬌黛黛算賬之前,我覺得,我們該先去和吳擁算算賬。”說完這話,況曼眼睛亮了:“九哥,吃飯,吃了咱們去衙門一趟。”

雖然這事過去了這麼久,但薑魯官府一向很有信用,至今還沒聽說過,哪個官府拖著懸賞不給發的。

況曼覺得官府有信用,可等到了縣衙,見到吳擁這個縣令後才知道,信用也是得看人的。

況曼一和吳擁道明來意,這吳擁就哼哼唧唧,左右言他,甚至還說,他沒看到鳳凰寨三個當家的首級,所以,沒有懸賞。

況曼眼睛一瞪,就差沒和吳擁急了。

啥玩意,沒懸賞……

這是私吞她的賞銀——

雖然說端掉鳳凰寨,是摻雜了自己的私人恩怨,但一碼歸一碼。

官府的銀子,不要白不要,甭管她殺去鳳凰寨是為了什麼原因,反正懸賞是她完成的,就算那二當家最後是被穆元德拍死的,但大當家和二當家的賞銀總該結給她吧。

吳擁見她急上眉頭,咳嗽兩聲,直言道,他把鳳凰寨三個當家的懸賞銀子,全發放給了當初涇山一役中,那些死去的江湖人家屬了。

“哎,況娘子,不是我吳擁私吞掉懸賞,實在是最近興遠府出了大事,慰問俠士的銀子還沒撥到東義縣,為了安撫那些正義之士的家屬,我這,這也是無奈之舉。”

對於這筆銀子,吳擁也急。

當初他是情急之下才去東福客棧搬的救兵,救兵是搬到了,但報上去的賬,卻因為東遠府換知府,導致這筆銀子過了這麼久,還沒處理妥當。

“那意思是說,到時候銀子下來的,我那份的,就能拿到手了。”況曼不知該說啥了,要是被私吞了,她還能和吳擁急急,結果這吳擁卻是挪用去安撫那些家屬了。

吳擁鄭重點頭:“那是自然。”

“那行吧。銀子下來了,你可記得給我送去,這可是我的辛苦錢,不能扣我的。”講清楚銀子的事,況曼便不打算在縣衙久留了。

見況曼沒有追究,吳擁狠鬆了口氣,抬步,準備送況曼出衙門。剛走到衙門處,吳擁突然想起一件事,趕忙叫住況曼。

“況娘子,孟秀才,兩位請稍等。”

況曼回頭,不明所以地看向吳擁。吳擁走到公堂上方,在公堂桌案上翻找了一下,翻出一封信。

他拿著信,走到兩人身邊:“兩位,咱們也算合作過幾次,對於二位的事情,本官有所了解,這封信,兩位興許會感興趣。”

說著,他將信遞歸孟九重。

關於這兩人身份和過往恩怨,在武陽侯來過一趟東義縣後,他大致也了解了清楚。

知道這兩人在年幼時,都被人迫害過,那迫害他們的人,就是赤陽堡的沈鎮遠和那個回紇大名鼎鼎的大祭師。

邊關那邊捷報已傳回關內,說回紇大祭師已死,捷報傳回沒多久,況娘子夫妻就回了東義縣,想必大祭師之死,這兩人應該也沒少出力。

這兩人的仇人都和朝廷有關,所以,這封信給他們,說不定發揮到什麼意想不到的效果。

況曼接過信,微怔:“什麼信?”

吳擁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我知道二位與赤陽堡的沈鎮遠有仇,這封信,興許與二位要找的沈鎮遠有關係。”

“大人知道的可真多。我與沈鎮遠這隻是私仇,朝廷不也視沈鎮遠為賊寇嗎,通緝令現在還貼在城樓下呢。”況曼笑看了一眼吳擁,將信拆開,一目十行將信看完。

吳擁一笑:“關注二位的人這麼多,二位又在我東義縣安家,作為一方父母官,自要多了解了解兩位。”

況曼沒接吳擁的話,看完信的內容,白皙額頭輕輕蹙起,沉默了一會兒,將信遞給了孟九重。

這封信是吳擁的一個在江南的同窗寫給他的,隻是一封問候的信,但這封信裡卻提到了一些其他的事。

這位同窗是個喜歡求仙問道的,沒事就去道觀與觀裡的道長下下棋,喝喝茶,再論一下道。但最近他去道觀拜見觀中道長,卻撲了個空,於是他便換了一家道觀。在這家道觀,與老道長論完道,等第二次去,這家道觀也空空如野了,再看不到觀裡道長的身影。

本以為兩次都是意外,卻不想,短短四五個月的時間,有四五家道觀,都出現了這種情況。

信裡,這位同窗感慨,是不是各大道觀有什麼盛事,還問吳擁興遠府這邊,是不是也和江南那邊一樣。

孟九重看完信,將信還給吳擁:“大人從這信中看出了什麼?”

吳擁:“唯一看出的,就是時間與巧合。二位又從這信中看出了什麼?”

同窗這封信雖隻是對江南發生的事,隨口一提,但是道觀道長們消失的時間,很巧合的是在涇山一役之後。

他已經將這事報給了興遠府的新知府,就看新來的知府會不會重視這事,暗中通知一下江南知府。

他隻是興遠府下的一個小縣令,江南的事,他可插不了手。

孟九重垂眉,思緒飛快一轉:“大人可否將這位先生的地址告知,小生想去調查一下。”

吳擁嗯了一聲,將他同窗的地址告訴了孟九重。

調查一下也好,最好不是他猜測的那樣,若是的話,可能……又是一場混亂了。

拿到地址,孟九重和況曼就離開了縣衙。

出了縣衙,況曼側頭,目光在縣衙高懸的牌匾上看了一看:“這吳擁,倒是敏銳得很。”

一封看似沒有任何信息的信,他卻從中看出了巧合。

孟九重:“他要是不敏銳,也不會被放到這東義縣來。”

東義縣因為有家東福客棧,這裡魚龍混雜,能被派來這個縣當父母官的人,都得有顆七竅玲瓏心。沒看他在涇山立了大功,皇帝也沒給他挪位嗎,想必,那皇帝也很清楚,這地方一般官員怕是吃不消。

況曼收回視線,半眯著眼睛,若有所思:“阿爹也說過,沈鎮遠可能躲在江南。”

孟九重:“先不急,一步一步來,剛才那封信,說不定就是他露出的尾巴,咱們去一趟平順布匹店,讓崔言安排人去江南查一查。”

道觀,道長……若這些失蹤的道長真和沈鎮遠有關,他捉這些道長乾什麼?

況曼輕嗯了一聲,掉頭,和孟九重一起去了平順布匹店。

崔言這會兒正在店裡盤貨,見孟九重和況曼來了,他放下手裡的事,將二人引進後院。

坐下後,孟九重將才從吳擁那裡得到的消息,轉告給了崔言,讓他安排人去一趟江南調查一下。

崔言頷首,卻道沈鎮遠躲得太深,他們一直沒有查到他的行蹤。隻派人在青陽關那邊守著,想看看,他的人會不會和沈蘭聯係。

但守了這麼久,一點線索都沒有。

況曼聽罷,話鋒一轉,問:“劉元愷在誰手上?”

崔言:“在血鴉衛裡。”

崔言也是血鴉衛的人,不過,他與其他的血鴉衛有些不同,彆人的血鴉衛最終效命的是皇室,而他所效命者,自始至終都隻是穆元德一個人。

況曼:“你們繼續審一下劉元愷,看看他知不知道沈鎮遠在江南的暗藏勢力。”

崔言:“是。”

吩咐完崔言,孟九重又和崔言商量了一會兒事。況曼沒打擾他們,自己跑去店鋪裡挑子幾匹顏色鮮豔的布,準備給自己和孟九重做兩套衣服。

當然,她不會針線活,選好布也隻能讓彆人加工。

她這邊剛把布匹選好,孟九重就從後院走了出來,隨即,二人攜手回了家。

天空已逐漸黯淡,鬱戰下午去了一趟集市,買了一些食材回來,孟九重袖子一擼,很自覺地進了廚房。

吃完飯,況曼在院子裡耍著鞭子,準備等再暗一些就去對街東福客棧,和嬌黛黛坐一會兒。誰知,還不等她去找嬌黛黛,嬌黛黛就拿著一個賬本,提著三壺酒,敲響了孟家的大門。

皎月下,況曼瞥著被鬱戰迎進來的嬌黛黛,額頭忽忽直跳,沒好氣地道:“這麼等不及,我還是頭一回,被催賬催到家裡來。”

嬌黛黛細腰一扭,嬌嬌嬈嬈走到石桌前,將賬本和酒擱到石桌上。

“這不是怕你貴人多忘事嗎。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兩口子就是個大忙人,這宅子進手快一年了,我搬著手指頭數了一下,你倆在家的時候,總共一個半月。”

嬌黛黛調侃一笑:“我要不跑快一點,一覺睡起來,你們又出去了,那我找誰結帳去。”

說著,嬌黛黛伸手,拎起桌上其中一壺酒,拋給孟九重:“秀才老爺,我前段時間提供給你們的消息不少,賬目有點大,一起來算算。”

孟九重手一伸,接住嬌黛黛拋過來的酒,坐到況曼身邊。況曼很自來熟,都沒讓嬌黛黛請,自己就扒拉了一壺酒到麵前。

嬌黛黛提著酒壺,小抿了一口,然後翻開賬本,開始和況曼算起了賬。

涇山那次送的一封信,後來救回黎初霽,再到太溝鎮阿路那邊提供出的消息……零零總總,楞生生給況曼算出了四千多兩銀子。

“咳咳咳……”聽到有四千多兩銀子,況曼一個不注意,被剛喝進喉嚨的酒,嗆得直咳嗽。

況曼雙眸赫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著嬌黛黛:“四千兩,你怎麼不去搶劫!”

“我可是正經生意人,彆冤枉人。”嬌黛黛睨了眼況曼,一本正經地道:“你當我收集消息容易啊,人工費,跑腿費,還有為了得到消息,斷胳膊,斷腿的兄弟……我的這些線人,可都是需要銀子安撫的。這個價,還是我給你的友情價,若不然,這價錢起碼得翻倍……”

看著理直氣壯的女人,況曼拳頭有些癢。

她小臉一木,打斷嬌黛黛:“太多了,砍半。”

嬌黛黛嗬笑一聲,寸步不讓:“那不行,四千兩,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況曼大大地喝了一口酒,嗬嗬一笑:“那行吧,四千兩就四千兩,不過我最近手頭上有點緊,先欠著,等我有錢了再給你。”

奸商,奸商……

一開口就四千兩,想得美……不給。

嬌黛黛笑瞥著想要賴賬的某個女人,撩了撩頭發:“我本還想著咱們是鄰裡,今兒過來結賬,順便送條消息給你們,看來這條消息是送不出去了。”

況曼瞥了她一眼:“你的消息,白送……我都不敢要了。”

涇山那次,她不就是先把消息送上來的嗎,結果呢,現在開始和她算後賬了。

嬌黛黛:“真不要?還想著你們處理完回紇恩怨,便會著手那沈大堡主呢,哎,我提前幫你們將消息給收集了,看來是我自做多情了。”

聽著她陰陽怪氣的語氣,況曼翻了個白眼,側頭,睨了她一眼,道:“行了,彆裝了,說吧什麼消息?”

“消息白送,不過,先把四千兩結清。”嬌黛黛手一攤,笑眯眯地看著況曼。

況曼肉疼,轉身回臥室,從錢匣子裡取了四張銀票出來,啪地一下,拍到石桌上。

“四千兩,彆賣關子,什麼消息快點說。”

嬌黛黛盈盈一笑,慢條斯理地檢查著銀票。

那樣子,仿佛是在擔心況曼給她的是假銀票一般。

逗夠了況曼,嬌黛黛把銀票揣進懷裡,心情不錯地提起酒壺,碰了碰況曼裡的酒壺,道:“彆的事,我都不知道,我隻知道,江南的靈泉山莊最近活動極為頻繁,山莊裡的人,訪友的訪友,走商的走商,報仇的報仇,報恩的報恩,反正這沉寂多少年的山莊,突然之間就開忙起來了。哦,對了,他們忙起來的時間,全是在漠北傳出消息,說回紇五十萬大軍欲攻青陽關的時候。”

靈泉山莊,一個以鑄器在江湖上立足的山莊。

不過這山莊在二十幾年前,孟澤突然現身江湖,並以一把新鑄的武器打敗他們後,就沉寂了下去。

那時,靈泉山莊的莊主還在江湖上發言,說他們技不如人,準備封莊深研鑄術,待他日鑄術精進,才會再開山莊。

這一沉下去,就沉了二十幾年。

沉寂的時間太久,幾乎已讓江湖人遺忘了它的存在。卻不想,最近這個山莊卻開始頻頻有人出沒。

東福客棧有專門收集這種看似沒什麼用的消息的人,那收集消息的人,隻是隨手一收,然後便將信息遞回東福客棧。

嬌黛黛收到消息,一開始也沒有注意到這個山莊。

但是,等看完山莊出入人員所找過的人後,嬌黛黛便警惕起來。

這些被山莊聯係過的人,初看之下毫無關係,但一串聯起來,立即就成了一張大網,這張網大得讓人駭然。

嬌黛黛初初隻是懷疑靈泉山莊有問題,並沒把山莊和沈鎮遠聯係在一起,可阿莽看過這些信息之後,卻突然道了一句,在涇山之時,沈鎮遠偽裝成了回紇人,準備黑吃黑,吃掉涇山上的鐵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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