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又是沈鎮遠。”嬌黛黛:“你們這是挖了他祖墳還是怎麼著?”
況曼輕闔眼簾:“也許吧!”
一旁煮茶的阿莽看了眼地上的屍體,突然插嘴道:“不是沈鎮遠。”
他此話一出,在場幾眼神齊齊一轉,全落到他身上。
嬌黛黛疑惑地看向她:“阿莽,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阿莽把燒開的茶提上來,為三人斟了一杯茶:“這個人身上雖有掩飾,但剛才我經過他身旁時,在他身上聞到了淡淡的山裡果酒味道。”
“山裡果酒,那是什麼果酒?”況曼疑惑。
這是什麼果子,她怎麼聽都沒聽說過,而且,阿莽又是怎麼憑著果子酒的味道,就斷定不是沈鎮遠了。
一旁的孟九重接話:“一中野生的果子,隻產於北方,漠北人喜歡采集這中果子釀酒。”
說罷,孟九重視線落到屍體上:“若他身上有山裡果的味道,那就是說,這人以前是生活在漠北的。”
山裡果酒隻有漠北才有,南方一代的,許多聽都沒聽過這中酒。
況曼聞言,轉頭看了一眼阿莽:“你鼻子可真靈,連這也能分辨出來。”
阿莽道:“總得有點看家本事,才能在江湖上生存下去。”
“漠北?”況曼半虛著眼睛,若有所思道:“回紇現在正處於權利交替最關鍵的時候,哪有功夫來找我們麻煩。”
阿穆聖已死,他們與回紇之間的恩怨,幾乎在阿穆聖死的時候,就已徹底了斷,接下來,是國與國之間對弈了,怎麼找,也找不到她和九哥的身上。
並且,她和九哥上頭還有一個穆前輩和她阿爹呢,就算回紇人要為阿穆聖報仇,頂在前麵的,也是這兩個大佬。
況曼話落下,氣氛又陷入了沉寂中。
這個死者的身份,攪亂了他們的視線,本來還以為是沈鎮遠的人,但是阿莽卻將沈鎮遠否定了。
阿莽在消息這方麵,比嬌黛黛更加敏感,他既然說這人不是沈鎮遠的人,那他必然就不是。
“漠北出來的,但看著又不像是回紇人……”況曼端起茶杯,眼裡閃過若有所思。
良久後,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了,倏地將茶杯擱到石桌上:“我們忽略了一個人……”
她話剛落下,孟九重擲聲道:“沈蘭。”
“沒錯,就是她。”況曼冷然道:“若這個人不是沈鎮遠的人,哪就隻能是沈蘭的人。”
劉元愷是沈蘭的兒子,當初劉元愷上涇山取朱果,被她和九哥拿下,丟給了穆元德。當時她想利用劉元愷,看能不能把沈蘭策反,成為中原在回紇最大的探子,所以對外,劉元愷隻是失蹤。
失蹤在了涇山。
涇山那一場對決,死了不少江湖好漢,鬨出的動靜很大。她與九哥雖然一直低調著,但隻要有心,不難查出他們曾在涇山出現過。
並且,是早於江湖俠客和血鴉衛先進入的涇山。
以沈蘭之智,應是猜出劉元愷在他們的手上。
所以……這是衝著劉元愷來的,沈蘭想救回自己的兒子。
“沈蘭?”阿莽眼神閃過沉思,片刻後,道:“沈鎮遠的姐姐?”
況曼頷首。
阿莽微驚:“她還活著?”
這個人,不是早在二十幾年前就死了嗎?
況曼譏笑一聲:“活著,人家現在可是回紇可汗的寵妃。”
阿莽看著地上的屍體,恍然道:“所以,這個人還是沈鎮遠的人?”
想通了這個探子是誰的人,況曼心緒就落回了原處,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道:“可以這麼認為。”
“嬌掌櫃,看在你給我這麼多消息的份上,我也送個消息給你們。”況曼抿嘴一笑。
嬌黛黛:“什麼消息?”
“天大的消息。”況曼賣了個關子:“知道為什麼沈蘭會找上我和九哥嗎?”
嬌黛黛搖頭。
鬼知道為什麼,沈蘭都被列入死人名單那麼久了,關於她的事,東福客棧最後的記錄都是二十幾年前的了。
況曼:“劉元愷是沈蘭和拓跋吉的兒子。”
“什麼?”
嬌黛黛和阿莽震驚,倏地抬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況曼。
他們雖然是中原人,但對回紇皇室還有所了解,拓跋家對血脈極其看中,絕不可能弄出個帶有漢人血統的兒子來。
可是現在,況曼卻說,劉元愷是拓跋吉和沈蘭的兒子……
這消息,有點讓人驚悚。
況曼笑睨二人:“彆驚震了,事實就是你們聽到的這樣。我和九哥在涇山的時候,將劉元愷廢了,隻要有心不難查出這一點。”
“這沈蘭現在找上我們,想必是為了劉元愷。”
嬌黛黛:“嘶——拓跋吉的寵妃,這消息有點嚇人。現在你們被沈蘭盯上了,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況曼:“什麼怎麼辦,盯就盯唄,來一個捉一個,捉得多了,說不定能捉到個關鍵人物。對了,嬌掌櫃,過幾天我和九哥可能要出門一趟,你幫我注意一下,要是有奇奇怪怪的人打聽我們的消息,勞煩你將人給捉了。”
異能快升八級了,八級是異能最關鍵的時候,她得找處安靜的地方提升異能。
她對比過阿爹與穆元德的實力,她的異能一旦到了八級,就有和他們一戰的能力。
而且這中一戰,還不止是一戰罷了,是分不出勝負的一戰。
目前還是先以提升實力為先,上次涇山上,她和九哥對戰沈鎮遠,那時他們都認為,沈鎮遠應該是隱藏了實力。
這個人真正實力如何,他們都不清楚,先把自己實力提上來,以後就算是對上了,也不用吃同樣的虧。
涇山上受的傷,她到現在還記著呢……
嬌黛黛:“才剛回來,又要走啊?”
“不走,留在東義縣乾什麼,做彆人的活靶子嗎?不過要走,也沒那麼快。”況曼一笑,將茶杯擱到桌上:“天色已暗,今晚打擾嬌掌櫃了,告辭。”
“去吧去吧,走的時候記得打聲招呼,彆一跑,就連個信都沒有。”嬌黛黛揮揮手,語氣嫌棄得不行,但話裡卻透著關心。
況曼歪頭,打趣地看著嬌黛黛:“嬌掌櫃這是舍不得我了。”
嬌黛黛啐了一口:“就這你們兩口子這惹麻煩的程度,我巴不得你們趕緊走,沒點本事還真不能做你們的鄰居,瞅瞅這才剛回來,牛家就遭殃了。”
況曼神情一頓,啞火了。
這話,還真沒辦法反駁,牛家確實是被他們連累的,好在有驚無險,人沒事。
這要真出事了,那罪過可就大了。
“還麻煩嬌掌櫃多注意一點牛家。”況曼回神,鄭重地向嬌黛黛道。
“知道了,走吧走吧,我要睡覺了,有啥事改天再說。”嬌黛黛一臉不耐煩,開始趕客了。說完,她打了個哈欠,都不等況曼他們離開,就往自己的房間走了去。
況曼和孟九重對視了一眼,二人並肩離開了東福客棧。
閣樓上的鬱戰看了一眼院子,身子一晃,撈起地上的屍體,如一隻夜貓般,直奔城外亂墳崗。
已弄清楚這具屍體的身份,那這具屍體自然可以丟了。
*
翌日。
天光明媚,況曼一早起來,便和鬱戰在院子裡對起了招。
她說要離開,但也不是現在。
要進山修練,也得倫山那邊將地蕭送來之後才能進山。
剛回來就遇上這麼多事,眼瞧著,又是風雨欲來,誰也不知後麵,她和九哥會不會再次離開東義縣,這萬一離開,錯過了阿月送來的地蕭怎麼辦。
她得先把這些事給處理妥當了,才能安心修練。
在院子裡過了一會兒招,出了一身汗,剛剛洗漱好,院子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鬱戰聞聲,立即去開門。
沒多久,一個穿著文人儒衫的青年男子,搖著扇子,跟著鬱戰一起進了院子。
看到一大早就來自家的蘇常傑,況曼暗戳戳翻了個白眼。
這人眼晴瘸了還是怎麼著,難道一點看不出來,自家不歡迎他嗎。
“九重兄,嫂夫人。”蘇常傑踏進院子,抱拳,朝孟九重的況曼打起了招呼。
“蘇兄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孟九重看到來人,疏朗眉宇輕輕一蹙,英俊麵容,刹時掛起獨屬文人的儒雅。
他起身,也抱拳朝蘇常傑回了一禮。
況曼已經有些時日沒在他臉上,見到這中笑了,以前她覺得他這中笑讓人如沐春風,可現在,她卻知道,他的這中笑隻是一個隱藏……
隱藏他最真實的一麵!
他是個殺伐果斷的人,和呈現給彆人看的溫文儒雅完全不搭邊。
蘇常傑:“這不是看九重兄回來了,我想著咱們也有些時日沒相聚過了,於是,便和吳大人請了一天假,過來與九重兄坐一坐。”
“蘇兄客氣了,相聚隨時都有時間,哪能因在下,害你誤了工。”孟九重將蘇常傑迎到石桌上。
他嘴上說著愧疚的話,但況曼卻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了和她一樣的不待見。
這個姓蘇的,況曼不喜歡,也不想和他打交道。
見孟九重已經和蘇常傑瞎扯起來,況曼起身,臉頰掛著得體的笑,道了句:“蘇公子,夫君你們聊,我有些事,要出門一趟。”
孟九重:“去吧。”
況曼頷首,回身和蘇常傑笑了笑,抬步就出了自家。
一走出宅子,況曼臉上的笑頓時斂了下去。
這姓蘇一大早就來自家,搞得他們好像和他很熟似的。
一點眼力勁都沒有,昨兒城門口,孟九重冷漠的態度這麼明顯,他怎麼就看不出來。
況曼心裡埋汰著蘇常傑,方不知,蘇常傑這會兒,正一副為孟九重好的模樣,又是感慨,又是一臉不妥的說道:“九重兄我看你該管管嫂夫人了,婦道人家,怎可經常往外跑。拋頭露麵,損了九重兄之名如何是好。九重兄儀表堂堂,詩詞文章精妙絕倫,早晚會一舉得名,嫂夫人這般,他日說不定……”
孟九重剛坐下,本欲意思意思,喚鬱戰上茶。蘇常傑一開口,他想也不想就把上茶的話,給收了起來。
這人……不配喝他的茶。
不止不配喝茶,甚至還不配跨進孟家的大門。
孟九重目光淡漠,不待蘇常傑說完話,寒聲朝一旁的鬱戰喊了一聲:“鬱戰,送客。”
蘇常傑話音一頓,不解問:“九重兄這是有事要辦嗎?”
孟九重輕垂著眼簾,連個眼神都沒落到蘇常傑的身上,他麵無表情道:“非矣,隻是攆人罷了。”
“九重兄這是什麼意思?”蘇常傑想繼續裝沒聽懂,但是這會兒,他卻裝不下去了。
孟九重話都說得這麼明白了,再裝下去,隻能顯得他是蠢蛋。
其實,蘇常傑剛才那番話,也隻是突發其想而出。
今日他上門,並沒有其它用意,隻是想拉進兩人的關係,以方便達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一進門,況曼就不待見他,出了孟宅。而他腦瓜子一轉,借提發揮,忽然以況曼出門的行為為借口,例舉不妥,想製造孟九重與況曼的夫妻矛盾。
他來東義縣有段時間了,對況曼在東義縣乾過的事了如指掌,不但如此,他還知道況曼在縣城裡沒有朋友,這夫妻矛盾一出,那況曼還不得找人傾述啊。
這個時候,阿月隻需做個貼心友人,關懷一下況曼,那探到他想要的信息,還不是輕易而舉的事。
其實他這話若換彆的文人騷客聽了,說不定會有點用,但是換成孟九重……嗬嗬,隻攆客,沒當場拔劍,已是他克製。
人蠢不自知,也不知道這蘇常傑哪來的自信,認為一番話就能挑撥彆人夫妻感情的……
就蘇常傑這秉性,那找上他的人得有多眼瘸,才把事交給了他……
孟九重臉沉如冰:“字麵上的意思,道不同,不相為謀。”
蘇常傑:“好啊,孟九重,我好心為你打算,你竟……”
“我與你不過泛泛之交,我的夫人,豈能容你詆毀。”孟九重掀眼打斷他的話。緊接著出口的話,卻比蘇常傑更加不留情:“一個讀書人,妄議我夫人,你之品性,恕我不敢苟同。說到拋頭露麵,我想你蘇家女兒,更需要管教。”
一句話,孟九重將蘇家兄妹全給罵進去了,還罵得不帶臟字。
孟九重不耐煩,懶得和蘇常傑再說,一揮手,讓鬱戰趕緊將人丟出去。
鬱戰早就受不了這家夥了,袖子一擼,提著蘇常傑的後衣襟,就往大門口拖去。
身後,孟九重的聲音再次響起:“鬱戰,孟宅的大門,以後不再對蘇秀才開。”
鬱戰唉了一聲,丟人的動作更快了。
況曼還站在大門口,想著該去哪裡呢,腳還未挪地兒,身後,就響起了道哎呀聲。
況曼側頭,往自家大門瞧去。隻見鬱戰憤怒地瞪著眼,而蘇常傑則狼狽地被丟在地上。
“不可理喻,簡直不可理喻……”
況曼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這蘇常傑就一個翻身,從地上爬起來,憤慨的嚷了起來。
況曼:“怎麼回事?”
蘇常傑聽到況曼的聲音,一掉頭,矛盾頓時轉向況曼:“一個婦道人家,整日拋頭露麵,還……”
“嗬嗬,婦道人家,拋頭露麵……你這是在說你妹子嗎?”況曼聽到蘇常傑的話,漆黑眼睛一瞪,立即打斷他的話,並還上前一步,站在自家大門前:“我一小婦人,出個門叫拋頭露麵,那你整天帶著你家妹子,不是去這家會男客,就是烏篷船上待客,哪個更拋頭露臉一點。”
她話音剛落,一旁的鬱戰想也沒想,直接一拳頭打到在蘇常傑的臉上。
下手力道有些重,一拳頭下去,楞生生打掉了蘇常傑兩顆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