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江熏很快便捕捉到了關鍵詞:“她?”
國仲佳用力點點頭。
這個“她”,首先絕對不可能是山下千和子。
風見裕也後續又給他發來了一些他在山下井的房子裡收集的線索,其中有一張圖片就是山下千和子的照片。
照片裡,那個年幼的女孩是一頭偏黃的褐色頭發,顯然不符合要求。
但是……
他的眼前很快便浮現出了那張掛置在山下井臥室的結婚紀念畫。
油畫上穿著潔白婚紗,笑容幸福而燦爛的女人……漸漸和麵前這張白皙的麵孔重合。
風見裕也當時說,畫像上寫著他們兩個人的名字。
其中一個是“山下井”,而另一個是……
“優子。”他無意識地呢喃。
山下井剛才說他因為沒有錢為妻子治病,所以他的妻子才會去世。
而後來他“有錢”了,但之所以有錢,卻是因為他和那個組織做了一個“交易”。
他說:他用手上唯一的籌碼和那個組織進行了交換。
在他的妻子離世之後,他靠著這個“籌碼”交換來了金錢和地位。這一點卻值得令人深思:值得讓那個組織看上的“籌碼”——究竟是什麼?
“是優子。”
青年抬眸,再度目視向正前方的女人,“答案可能是‘優子’。”
國仲佳眨了眨眼,困惑地:“這是誰?”
“山下井的妻子。”
“他之所以會說‘你不是她’,可能是因為你和他的妻子在某些地方相像,我看過他妻子的畫像,你們的確有些相仿。”
青年再度觸向電子屏幕上的答題框,鍵盤跳轉出來,他在上方打上了一個全新的名字:山下優子。
距離爆炸還有6分43秒。
但是……很奇怪不是嗎?
他盯著答題框上的人名,眉頭緊皺,左手停滯在半空中,遲遲沒有按向旁邊的提交鍵。
那副畫像上寫著“山下井和優子”,“山下井”分明是以全稱出現的,為何他的妻子卻隻出現了個名字,而沒有姓氏?
“優子”前麵……真的要添加上“山下”作為前綴嗎?
公安的準確情報所言:山下井的身邊,始終沒有出現過“妻子”一類的角色。
他的身邊——始終沒有出現過“妻子”。
而他床畔對麵掛著的,不是結婚照——而是一副油畫。
油畫是用筆繪畫下來的,並非影像,未必是真實的。
他之所以不在“優子”前麵掛上“山下”的姓氏,有沒有可能……他和優子根本就沒結婚?
距離爆炸還剩6分30秒。
“先生,答題機會是不是隻剩一次了?”國仲佳的聲音將他飄散的思緒拉回。
“……對,還有一次機會。”栗發青年閉了閉眼睛。
“您彆緊張,可以告訴我還剩多長時間嗎?”
“還剩6分26秒。”
女人隨即舒展開眉眼,聲音輕柔:“我們素未相識,今晚您能來拯救我,我就已經很開心了。最後一次答案如果填寫錯了,想必整個遊樂園都會爆炸吧?”
川江熏沒有回應。
她揚起下頦,目視著不遠處的落地窗。煙花表演尚未結束,天際間仍然此起彼伏著不同形狀的煙火,綻放著奪目的光彩。
“六分鐘的時間,趁著現在,您還有機會逃跑。”國仲佳再度看向他,眼神堅定。
有那麼一瞬間,青年恍惚回憶起他初次步入警校時的場景——
那日天際湛藍,操場開闊。
他站在一眾新一期警員的隊列中,國仲總教官則站在高台上,警旗在和煦的風間飄逸。
那時,老人如鷹隼般肅穆的目光掃向眾人,仿佛正在審視他們是否有資格承載那枚櫻花形狀的勳章。最後,國仲弘昌的視線穿梭過層層疊疊的人群,與站在隊列中央的他對視。
望著女人堅毅的目光,青年緊跟著一怔。
“先生,快走吧——我從出生就帶著疾病,我給我父母、朋友添的麻煩已經足夠多了。最後的時間,我不想再……”
先天性心臟病、配型一致的心臟、五成相像的麵孔。
“你母親叫什麼名字?”川江熏突然道。
“誒?”國仲佳一頓。
青年重複道:“你母親的名字,叫什麼?”
“她叫做國仲……”
“不是這個。”他迅速打斷了她,繼續道:“是她嫁給國仲弘昌之前,在她還沒有結婚的時候,她的姓氏是什麼?”
“清水。”國仲佳回答,“我母親原本姓清水。”
“你母親有沒有和你提過她姐妹的事情?她有姐姐或者妹妹嗎?”
“……好像、好像有!”國仲佳的眼睛亮了亮,“她提過!”
“母親說她五歲的時候,祖母又懷了一個孩子,但是這個孩子生下不久之後就失蹤了……聽說是外出的時候被人偷走了,祖母一直都在為這件事耿耿於懷。”
原來如此。
難怪“優子”的前麵沒有姓氏。
因為“優子”是個孤兒。
山下井在往後的生活中掌握了整個銀座,身負雄厚的財力與人力,為一個沒有姓氏的人找到她原本的名字,想必不是難事。
——更何況這是他“最愛”的女人。
青年垂下頭,指腹觸及屏幕,飛快地刪除了“山下”,將之替換為“清水”。
最後,他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提交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