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2 / 2)

現在,柳薇和楚珺找了個不受人打擾的地方坐下來,將一些事情說出來彼此佐證。

於是表麵上看,楚珺知道了柳薇其實並不願意嫁入侯府,也從未和她通過信,且在此之前對侯府怨氣深重,覺得侯府以勢壓人。

柳薇這裡,則終於借楚珺的手,揭開了郭慧蘭假慈偽善的麵具,露出內裡惡毒的真麵目,她可以理所當然地報複陳家。

當然,這件事實在太大了,依楚珺的意思是,她想柳薇親自去侯府一趟,再和她母親定安候夫人將事情說開。

柳薇想了想,和楚珺約了個時間,讓楚珺到時候下個帖子給她,以邀請的名義過去。

至於今日見麵之事,柳薇麻煩楚珺先不要對外說起,她還不想讓郭慧蘭知道。

楚珺答應下來,她現在看柳薇情緒複雜又同情,覺得她攤上這麼一個坑自己的舅母,現在還未被賣,都是她上輩子積德了。

*

和楚珺告彆,柳薇坐上馬車,回陳府。

直到都快要回到陳府,春蘭才驚乍地想起,還曉得要壓低聲音,“小姐,那個書生公子還在梅林等你。”

柳薇笑了一下,“讓他等去吧。”

前世原主不管去哪,郭慧蘭都會把她的行蹤透露給趙四,讓趙四裝作和她偶遇的樣子,不然怎麼挑動柳薇的情緒,讓她越陷越深呢。

柳薇那日說要去法緣寺時,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出,為了不讓趙四壞事,才讓春蘭把人引走,不然誰搭理他。

被柳薇放了鴿子的趙四,直等到大中午肚子咕咕叫時,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大抵是被耍了,當即火冒三丈。

趙四心裡一直很得意,換以前,柳薇這樣的官家小姐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現在卻被他玩弄鼓掌之中。雖然這都是受人指點,但他覺得自己也很聰明。

柳薇的愛慕讓他有些享受,但他又覺得對男子隨意動心的柳薇有些不知廉恥。偏就是這樣被他耍得動了情,又被他不屑一顧的柳薇,居然讓他在這裡白白等了兩個多時辰!

趙四罵罵咧咧地離開了法緣寺,決定給柳薇的回信四天後再給,非得好好吊一吊她才行,讓她也體會一番不被人理睬的滋味。

*

不用天天讀趙四那肉麻兮兮的情書,柳薇表示那可太快樂了。

她給趙四約會地點又沒去這事兒,趙四之後肯定跟郭慧蘭說了,柳薇回去的第二天,郭慧蘭就旁敲側擊地問她那天有沒有遇到什麼事。

柳薇自然說沒有。

郭慧蘭問來問去都沒得到想要的,難免氣悶,看柳薇很不順眼。

她正想給柳薇找點事兒,比如借侯府名義為難一下柳薇看她小臉變色什麼的,就聽柳薇道:“舅母,今早聽府裡的人說,昨日傍晚,定安侯府的二公子把威遠侯的外甥打了,是嗎?”

聽到定安侯府幾個字,郭慧蘭立即道:“是有這麼回事。”

這個定安侯府二公子,就是楚珺的龍鳳胎兄長楚璨。

威遠侯外甥,就是昨日在竹林裡猥瑣調戲楚珺的人。前世楚珺也被堵到竹林裡調戲過,但當時並沒有柳薇這樣的人及時出現,還是最後被周嬤嬤找到才及時逃脫,雖未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但情況肯定比今天遭。

楚璨得知妹妹被欺負後,怒不可遏,帶著人闖進威遠侯府,當著那一府的人,直接將威遠侯外甥的兩條腿砸斷。

楚珺被調戲的事,侯府的人瞞得嚴,雖然依舊有些小流言,但知道的人不多。

原主那時候並不知楚璨是為楚珺出氣,隻覺得楚璨作為定安侯府的人,為人實在太過暴力蠻橫,她若嫁去定安侯府,那一輩子都要與這樣的人相處,那實在太恐怖了。

就比如現在,郭慧蘭就借著這件事來嚇唬柳薇了,她憂心道:“那二公子自小養在外家,是個無法無天的霸王性子,聽說這次是在外家那地界兒惹了禍,才被接回京來。才回來沒幾天,你看看,就做出把人雙腿砸斷的事來,就算被京兆尹著人抓了,但以侯府的勢力,又能關得了他幾日。”

當時郭慧蘭也是這麼一番話,把原主嚇得直哭,心裡一直為自己以後的命運擔憂。

換成柳薇嘛,她倒是看起來緊張一樣捏緊了手裡的手帕,然後她咬咬唇,終於下定決心般看向郭慧蘭,道:“舅母,侯府先前來說要將婚期提前,您給侯府回複吧,就說我同意婚期提前。”

郭慧蘭眼底看好戲的神態瞬時凍住了,整個人驚得像受驚的螞蚱差點跳起來,“你說什麼?你同意了?”

“對。”柳薇道,“侯府既然非要我嫁,那我就就嫁吧。舅母,定安侯府這樣勢大,我們得罪不起,絕不能因我牽連侯府。我這輩子大抵就是這麼個命吧,我認了。”

郭慧蘭隻愣了一瞬就立即掛上了哭臉,仿佛替柳薇受了多大委屈一樣,“薇薇,你不用為了我們委屈自己。這世上沒有強買強賣的道理,舅母這就帶你去退婚,大不了咱們名聲差一點罷了,到時候讓你舅舅辭了官咱們回老家,再給你尋一門好夫婿,縱是窮苦了一點,但咱們好歹能快快活活地過一輩子。”

“舅母,我知道你為我好的心。”柳薇學著郭慧蘭一樣拍拍她的手背,“舅舅走到如今也不容易,表弟表妹亦還年幼,我若隻為自己的私心,又將你們置於何地?你們向來視我如己出,我便不能做這白眼狼。”

郭慧蘭看著仿佛要慷慨就義的柳薇,半晌說不出話。

她能說什麼,難道跟柳薇說你不能認命不能嫁啊,你認了嫁了那我怎麼辦,我做的那些布置不都白費力氣了嗎!你父親留下的那些財產,還能落到我手裡嗎!

郭慧蘭哭唧唧的樣子再不似作偽了,她還想再說什麼,柳薇已經一抹眼睛起身,“舅母你彆再勸了,我既已下定決心,就絕不會再更改。”

然後就掛著不願再說傷心事的神情,快步出了郭慧蘭的屋子,郭慧蘭攔都沒攔住。

到了外麵後,柳薇的步子才慢下來。

不是要跟她裝慈善純良麼,她也會。

郭慧蘭被噎得說不出來話的樣子,真好玩。

*

她這裡出了變數,趙四那邊收到郭慧蘭遞來的消息,自然也坐不住了,說好的要吊柳薇四天才回信的,但過去一天不到,他就給柳薇回了。

信依舊是交給秋雨的。

秋雨之前拉肚子,完全沒想到是柳薇做的,畢竟柳薇吃了東西都沒問題。她隻認為還是大廚房的人刁難她們這些主子不受寵的丫鬟,分給她們的飯食不乾淨。

所以她又一次堅定了要將柳薇踹得遠遠地,牢牢抱住郭慧蘭這根大腿。

柳薇帶著春蘭出去一次,回來後柳薇比以前更勤地使喚起春蘭來,秋雨還擔心春蘭要重新被柳薇重用,那樣不方便她行事。

但見春蘭還是不能隨意進出柳薇的臥房,秋雨又滿意了,看春蘭的眼神沒了忌憚,重新帶上了得意。

秋雨將趙四的信交給柳薇,柳薇打開,忍著辣眼睛,將其讀了一遍。

信裡,趙四沒有質問柳薇那天為何沒有赴約,隻是委屈地問是不是他哪裡做得不好讓她不高興了,並也提起了楚璨將人雙腿砸斷的事,狠狠地批判了楚璨這種目無王法的暴力行為。

反正就是一邊給予柳薇溫情給她下餌,一邊製造恐怖情緒,試圖讓柳薇打消自願嫁入侯府的心。

柳薇當即給他回了一封,讓自己看起來既舍不得就此和情郎一刀兩斷,又不得不為了家人安全做出犧牲,像處於極度痛苦的撕扯中。

為此,柳薇寫信時,還特意掉了兩滴淚,既讓秋雨看到,又能讓郭慧蘭和趙四看到信紙被打濕的痕跡。

想給她下餌?看他們誰吊誰。

這封信同樣被秋雨帶去給郭慧蘭看過,郭慧蘭看過後,覺得柳薇還有“救”。

秋雨離開時,郭慧蘭又一次交代,“務必讓趙四將柳薇寫給他的信好好保存。”

秋雨:“是。”

*

又過了幾日,柳薇和楚珺約好的日期抵達。

於是這天,陳府門房收到了一封來自定安侯府嫡小姐的帖子,指定給柳薇的,邀請她過府一敘。

帖子先拿給郭慧蘭看了看。

郭慧蘭當時焦躁極了,轉頭問李媽媽:“淑姐兒呢,之前不是說好今天回來麼?”

李媽媽道:“老夫人那邊又把人留了兩天,淑姐兒還得後天才會回來。”

“彆等後天了。”郭慧蘭道,“你安排人今天就去把淑姐兒接回來,就說我身體有些不舒服。”

李媽媽安排去了,郭慧蘭拿著帖子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想了想後,叫人去把柳薇叫來。

過會兒後,柳薇來了。她一眼就看到被放在桌上的請帖,心下了然。

看郭慧蘭這被火撩了一圈的焦躁表情,定是怕她和楚珺見麵後,叫楚珺無意中知道她讓人偽裝成外甥女和她通信的事吧。

柳薇安然坐下,道:“舅母,您叫我?”

郭慧蘭歎了口氣,把帖子遞給柳薇:“這是定安侯府楚珺小姐給你的帖子。”

柳薇探身看了看,隻做不解,“楚珺?那個和胞兄一起剛從外家回京的楚珺?她怎會給我遞帖子?”

“大抵還是問你提前婚期的事吧。”郭慧蘭道,她看著柳薇,臉上有點歉意,“薇薇,舅母得跟你坦誠一件事。”

柳薇還想聽她能怎麼編,道:“您說。”

“世子生病這幾年,你一次都沒去看過世子,楚珺大抵看出你不樂意了,曾派人送了信來質問你。”郭慧蘭開始熟練地睜眼說瞎話,“那信叫我攔了,後來她又寫了幾回,舅母怕你傷心,都沒讓你看,隻讓人敷衍一般給她回了幾次。”

柳薇道:“還有這回事麼,沒事,我知道舅母做什麼都是為我好。”

“好孩子,你不怪舅母自作主張就行。”郭慧蘭很是感動,然後話鋒一轉,“楚珺出身侯府,舅母雖沒見過她,但從她當初來信質問的行為和信裡那些跋扈之語來看,想來性子和她的哥哥楚璨一樣,都不是個好相與的。你明日去侯府,她也許會質問昔日我敷衍回信之事,你絕對不能讓她知道當初其實不是你回的信,知道嗎?不然她隻怕會更生氣,到時候會更遷怒於你。畢竟你已經打算嫁入侯府,此時再得罪於她,日後你嫁入侯府恐會更受她刁難。”

連恐帶嚇一番,見柳薇不停點頭,郭慧蘭自覺應是事無遺漏了,這才讓柳薇將請帖拿去。

然後她又看著柳薇,一臉愧疚道:“都怪舅母無能,沒能將你父親留下的產業好好經營,倒讓你跟著我受苦了。咱們陳家雖門第不顯,如今家裡銀錢也時而周轉不開,但既要上侯府的門,也不能讓你失了顏麵。等會兒舅母把你表妹的首飾拿一些給你,那都是你表妹外家憐惜她贈予的,尚戴得出去。”

“謝舅母疼我。”柳薇說。

等她回了院子,秋雨就端著個小盒子過來,裡麵裝著發釵、手環、耳環等一類首飾、佩飾。

柳薇記得這都是表妹陳凝淑最喜歡的,平時根本舍不得戴,隻有逢節或參加一些重要宴會時才會戴。

秋雨豔羨道:“真漂亮。”

“是啊。”柳薇拿起一枚發釵,晃了晃上麵的珍珠妝飾。

楚珺那日說過,她們曾通信將近一年時間,每逢年節時,她都會給她送禮物。因著對她心懷愧疚,每次送的禮都不輕。這些禮物,就是女兒家喜歡的衣服布料、首飾佩飾或是胭脂口紅等。

但既然真正通信的人不是她,那楚珺送的那些東西,自然也都落入了假冒之人手裡。

當時說起這些,楚珺還略表肉痛,說裡麵有幾件首飾其實是當時她很喜歡的,但為了彌補還未過門的嫂嫂,她隻能忍痛割愛。

楚珺跟柳薇形容過那些首飾的顏色形狀,那麼巧,有幾件就跟眼前這個盒子裡的首飾對得上。

若是不知情的楚珺見到她時,她正戴著當初楚珺送的首飾,這不就直接確定和她通信的人就是她柳薇,哪裡還會多嘴問一句郭慧蘭擔心的問題呢。

所以,郭慧蘭可不是真的因為疼她這個外甥女才給她東西戴的,隻為了坐實和楚珺通信之人的就是她罷了。

這樣的話,她就不會翻車,又可以繼續兩頭騙了。

但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楚珺都已經知道了。

將發釵放回小盒子裡,柳薇叫秋雨:“先收起來吧。”

秋雨將盒子蓋好,柳薇沒漏過她眼底渴望的眼神。

*

翌日,柳薇穿著郭慧蘭叫人緊急製作的新衣裙,戴上那些發釵首飾,裝扮一新地坐上馬車,去往定安侯府。

這次跟她一起去的是秋雨,郭慧蘭一定很想知道她在定安侯府的情況,哪怕她使手段將秋雨放倒,郭慧蘭也一定會直接撥一個她身邊的人來跟著她。

所以柳薇也就沒費那個勁兒了,反正秋雨對她來說很好打發,換彆人就不一定了。

抵達定安侯府時,楚珺帶著三兩仆從,已經站在門口等著她。

柳薇有點喜歡這個小姑娘了。

那日她那樣對她,即便後麵將誤會解釋清楚,但有她不願意嫁的前提,楚珺待她依舊如尋常朋友。

以她的身份,很難得了。

楚珺本想迎步上來,但接到柳薇暗示的眼神,便往她身旁的秋雨看了一眼,見不是那天那個看著有些憨傻的丫頭,便停了腳步,隻淡淡點了點頭,道:“來了,進來吧。”

進入侯府,直至到達侯府待客廳那段路,楚珺在前麵都目不斜視,也沒有與柳薇交談,看起來很高傲的樣子。

秋雨垂著頭,將楚珺的態度記下,這些等回去都要向郭慧蘭彙報的。

入了廳堂,柳薇落座,侯府丫鬟們魚貫而入,上了茶水和點心。

秋雨忍不住把眼神落在那些點心上,剛咽了咽口水,就聽楚珺冷傲的聲音響起來:“你們都下去。”

侯府丫鬟們齊行一禮,就垂著頭倒退到門口走出去了。

秋雨遲疑著,一時沒走。

楚珺冰冷的眼神頓時就掃射過去,嚇得秋雨頭一縮。

一個侯在門口的婆子看著她嗬斥道:“還不快出來!”

秋雨看一眼柳薇開始發白的臉色,不得不轉頭走了,心道侯府人家的小姐果然不好相處,一眼掃過來都快把人凍住了,真同情柳薇啊。

等秋雨一走,門外的婆子將門一關,楚珺頓時就換了表情。

但是她也沒說話,隻朝旁邊的屏風看了去。

一名著裝偏素色但不失氣度的中年婦人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

柳薇起身,略微行禮:“見過夫人。”

這位正是這間府邸的女主人,楚珺的母親,定安候夫人。

定安候夫人很消瘦,想來是操心世子所致,眉間溝壑很深,看著不太好相處。

她搭著楚珺的手在上位坐下,看向柳薇,直接開門見山道:“柳姑娘,郭慧蘭誆騙你我的事且稍後再說。你不願意嫁入侯府,我們侯府也不會做強人所難的事,趁著還有時間,就趕緊把婚事取消了罷。你看哪日合適,我派人去陳府收回結親信物?”

定安候夫人話雖沒什麼情緒,但也沒有什麼咄咄逼人的惱人氣勢。

單看楚珺教養,柳薇就知道定安侯府不是什麼強橫不講理的地方。

既然說起婚事了,柳薇道:“先前是先前,若侯府還願娶,我亦願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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