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2 / 2)

“家父僥幸活下一命,因心覺蹊蹺,便暗中查證,最後確定襲擊他的人乃中原人偽裝。”柳薇垂目,掩去眼裡的絲絲冷意,“他順著查到的線索摸下去,發現這個人,竟是軍營新到的李將軍!”

“不可能!”饒順一口否認道。

他們針對柳山的刺殺隻有秋季那一次,那次失敗之後他們便按兵不動,一直等候著下次時機。結果沒用他們怎麼等,柳山就被外族人襲擊,重傷失蹤了。

不用他們再絞儘腦汁的費工夫,有現成的便宜撿自然很好,忙就將他們早就準備好的可以替換柳山的李將軍派了過去。

李將軍都是柳山出事之後過去的,他哪來的時機動手?更何況,李將軍有沒有動手,沒有誰比他們更清楚。

柳薇卻是冷笑一聲,“饒尚書這副急著幫李將軍撇清的樣子,是因為李將軍乃是由你向皇上推薦?”

有文臣道:“柳副將語氣這般篤定,是否有什麼切實的證據?”

“證據自然有。”柳薇從身上掏出一道折子,雙手呈上,語氣誠懇地麵相龍椅方向,“皇上,臣與家父順著李將軍這條線摸下去,從軍營裡揪出了不少人,名單都在上麵。折子裡還有一封信,裡麵是饒尚書與人合謀商量如何刺殺家父的過程。”

柳薇的話和折子一出來,滿堂嘩然,都不可置信地看著饒順。

而上麵的皇帝,展開看了兩眼後,手就忍不住微微顫抖。

氣的。

因為單子上麵,除了一個李將軍,還有吳姓小將,和所有曾和他有過接觸的人,都是這幾年他們辛苦插入柳山軍營裡好不容易成長起來的樁子。

也就是說,這些樁子這一次全都被柳薇父女給拔·出來了。

而在名單最後,還有饒順的名字。

皇帝再看那封信,上麵的確是饒順的字,還有饒順的印章。

完了,皇帝想,他保不住饒順了。

柳薇眼眸始終沒往龍椅上看,但柳薇知道,就算她不看,皇帝的神情這會兒也一定很難看。

她抓這些人時給定的罪名都是通敵叛國,隻不過除了李將軍,其他人都是柳薇出發前一天才一舉抓獲的,為的就是不要驚動皇帝和饒順,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皇帝指使人謀害柳山,他一聲令下,就有饒順是替他安排人,並執行他的命令。柳薇連皇帝都不打算放過,又怎麼可能放過饒順。

皇帝不是喜歡把饒順當自個兒的手臂使麼,那柳薇這次就讓皇帝自斷一臂。

*

在皇帝看折子期間,大殿裡一片安靜。

柳薇神色肅穆,實在內心老神在在,任身旁這些官員的眼神在她和饒順之間來回切換。

龍椅上,皇帝啪地一聲將折子合上,閉著眼睛連連幾個呼吸,一副不多順幾口氣就得被氣死的模樣。

百官觀測皇帝表情,意識到情況不對。當著皇帝和百官的麵,柳薇絕不敢無的放矢,難道她呈上的證據是真的?

有臣子問道:“皇上,柳副將所說可是真的?”

“皇上,臣絕無不臣之心!”饒順大喊冤枉。

“皇上!”柳薇也出聲,“折子所疏隻是一部分證據,更多的證據,是否要呈上大理寺?”

皇帝隻覺得大殿上的聲音吵鬨極了。

若柳薇是在私下將這些證據給他,他或還可以瞞天過海,但當著文武百官的麵,這件事是如何都瞞不過去的。

他在心裡一歎,深深地看了一眼下方垂首站著的女子,將手中奏折交給旁邊的侍官,讓不停好奇問起的百官看一看。

折子傳來傳去,大殿裡的氣氛越來越嚴肅。

折子最後傳到了饒順手上。

饒順不停接受周圍各色眼神的打量和冷眼,心裡早已惶惶不定,尤其是當他注意到皇帝複雜難辨但看過來總帶著一些憐惜的眼神時。

饒順打開折子,先去看自己的信。

自己寫的信自己當然清楚,饒順才看了兩個字他就沒忍住眼前一暈。

抖著手將整張折子看完,饒順還是不得不繼續喊一句:“皇上,微臣冤枉啊!”

這一句饒順絕對喊得真情實感。

他的確在私下裡奉了皇命想搞死柳山,但那之前不是沒搞死,就暫時停手了嗎?結果這忽然扣過來一口大鍋,把不是他乾的事兒栽他身上,偏偏被柳薇揪出來的人,還有呈上去的證據,又還都是真的。

而且說到底,他這也是為皇上分憂啊,什麼通敵叛國,全都是汙蔑!

可這事,他又不能往外說,說了讓皇上還怎麼做人?

這他媽究竟是誰在做局害他啊!

之後的事,不用柳薇再多說什麼,朝堂上的文武大臣們,便紛紛要求皇帝徹查此事。

因為這件事實在太惡劣了!

他們當時雖然憂心柳山真的遭遇不測,但落在柳山的注意力上並不多。他們都明白,柳山一旦出事,邊關或將不穩,於是以最快的速度決定下人選,由皇上下旨派過去穩定軍心。

現在想想,雖然命令是皇上下的,但最開始的確是饒順開口推薦李將軍的。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通敵叛國,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在場人想到此,都把目光投向了柳薇。

莫非饒順是為了報複當初柳薇暴打他兒子饒信,並成功和離,讓饒府丟了大臉的原因?

如果真是這樣,那真是看不出啊,這個饒順一副老實忠厚相,心思居然這麼惡毒,為了一點私人恩怨,就直接枉顧將士與百姓的安危。

最後,皇帝沒辦法,隻能當場命人將饒順拿下大獄,並點了幾個官員負責調查此事。

饒順他用得很順手,皇帝是絕對不想殺的,且就算要殺,也得他自己想殺,這種被柳家父女逼著殺的感覺實在太憋屈太糟糕了。

饒順在被帶下去時,滿臉頹喪,目光哀哀,久久地注視著皇帝。

皇帝明白他的意思,從他下令起,饒順便明白他的命運已經被定下了。死是一定,但他死可以,他的家人不能出事。那目光裡的未儘之意,全是向皇帝托付家人希望他善待的哀求。

皇帝心累地眨眨眼,微不可見地點頭,答應會保下饒順家人。

饒順被帶下去了,皇帝又對柳薇說,李將軍雖是受饒順推選,但他相信李將軍不會做出這種事,更相信李將軍對朝廷一定是一片忠心。不過他到底和饒順扯上了一點關係,便也暫時將他押去大理寺,卸職接受調查。

皇帝心裡還想著日後再找機會讓李將軍去接管邊軍。

他深深地歎著,才拿回來的兵權還沒捂熱乎,這就又落入了柳山手裡。這一拿出去,下一次拿回來又不知道該是什麼時候了。

他不知道,他再沒機會了。

*

柳薇回京,要在京城裡待一段時間,至少要看到饒順的審判結果才出來。

時間不會拖很長,畢竟她這麼貼心,把能砸死饒順的證據一點沒落的上交了,就算皇帝想拖,那些耿直的朝臣也不會願意。

柳薇回將軍府時,陶氏見到柳薇的第一眼,就不輕不重地拍了她肩膀一下,不甚讚同地看著她:“娘讓你去你爹那是去避風頭的,你怎麼帶起兵了?”

柳薇在邊關參軍的事,很早就傳回了京城。

和軍營裡的人最開始一樣,任誰說起來都很驚訝,尤其是京城裡的世家千金。她們哪一個不是錦衣玉食,從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每日就看看書繡繡花,或和朋友聚一聚,談一談最新的衣服首飾。

像柳薇這樣主動跑去軍營吃苦的,她們完全不能理解。

但也有少數女子,心裡是很羨慕的。

世間之事難兩全,清閒安逸的生活的確好,但所麵對的天地狹小,事情瑣碎。柳薇整日策馬在外,行事無拘無束,看似辛苦,但她的天地,卻很廣很大。

等後來柳薇隨其父攔截敵寇,護下一城百姓安穩的消息傳出來,這諸多感歎,統統都變成了佩服。

在這其中,又存在著許多向往與仰望。

柳薇不知道這些,她一換上久違的女裝,就忍不住打聽起了饒府。

柳薇走時沒有帶紅葉和藍枝離開,她問起,倆丫鬟第一件事就是跟柳薇報告饒信那外室的事。

彆看饒信愛那外室愛得不行的樣子,當初生怕柳薇傷害他的心肝兒,但跟柳薇和離後,他果然沒那個膽子也沒能力把外室扶正,連納回府裡都沒能做到。

因為饒信他娘賴氏不同意,說最多去母留子,把庶子帶回饒府養著。

之前饒信養外室,其實賴氏一早就知道,她卻沒阻止。不是因為她喜歡外室,也不是因為她喜歡養庶出孫子,而是麵前有個她百般看不上的柳薇做比較,於是看旁人就都順眼起來。

柳薇一走,外室自然就紮眼了。

賴氏不會怪家的兒子,隻會怪外室勾著他兒子學壞了,覺得就是因為她的存在,才會導致和離後的饒信娶妻難度加倍。

賴氏整天在家罵柳薇,罵外室,罵外麵那些看饒府笑話的人。

紅葉氣鼓鼓道,前一陣柳薇女閻羅的名號傳回京城,賴氏天天到處跟人笑,說柳薇頂著這麼個名頭,以後哪個男人敢要她。

當然,那些什麼柳薇一個女子卻整天混在男人堆裡的話,賴氏也沒少說。饒信在外麵,但凡聽到旁人提及柳薇的名字,也是一副緊皺眉頭,滿臉惡心的樣子。

將軍府的人沒少因為這些和饒府的人起爭執。

不過現在好啦,饒順進了大獄,看他們饒府還有沒有時間出去說彆人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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