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隻拿到饒順與人合謀謀害柳山的證據,至於他和外族人勾結的證據並沒有。但因為當時他對柳山的重創,直接導致邊關危機,對峙至今。加上柳薇咬死了饒順通敵叛國,一直讓大理寺再查,皇帝怕繼續查再查到他身上,於是就直接敲定了饒順通敵叛國的罪名。
大理寺審查時,饒順也是這麼承認的。
饒信不信他爹會做這種事,他從頭至尾想得最多的,也隻是他爹受旁人陷害,且一直堅信這個旁人就是柳薇父女。
結果現在柳薇告訴他,原來他爹通敵叛國的真相是這樣的,是奉了皇命的。
因為太過震驚,這句話是饒信下意識所出口的,且聲音不低,雖然旁邊圍觀的人吵吵鬨鬨,但柳薇和賴氏都聽到了。
賴氏悚然一驚,柳薇卻是幾不可見地揚了揚唇。
饒信娶原主時,饒順大可將他和皇帝的計劃告訴饒信,讓饒信好好作戲。可饒順一直沒說,除了是不想自己兒子徹底摻和進此事,再就是饒信也不是個有腦子人。
他若有腦子,就不會乾出在外麵養外室還生兒子的事。
看看滿京城,比他花心的男人多得是,但誰有他出格?放著家裡的妻子不管,將心思一味放在侍妾身上。寵妻滅妾,不說女人,便是男人表麵不說什麼,但也會在心裡恥笑他。
他若有腦子,剛才就該像賴氏那樣,滿口認錯裝後悔莫及來博取柳薇同情。
便如此時,逮著柳薇的話慢慢咀嚼,將那句連自己都沒意識到已經說出口的話喃喃了兩遍。
更沒注意到旁邊賴氏看著他時驚悚的表情,和馬上就要來捂他嘴巴的手。
他隻自顧自的,神情一點點明亮起來,仿佛看到了什麼極大的希望。
柳薇見他顯然已經悟過來了,便神情一轉,對著饒信厲斥一聲:“饒信,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我父親之所以被人襲擊,分明是你爹懷恨在心,為了脫罪,你現在竟然說你爹是奉皇上命令才殺我爹的!判你們流放已是皇上法外開恩,你卻不知感恩,心存怨恨,到現在竟試圖挑撥我柳家和皇上的關係!”
說罷,不等饒信再說什麼,柳薇便是手一伸,哢哢兩下將饒信的下巴卸掉了。
饒信激動的神情被迫冷卻下來,他抬著自己的下巴,憤怒地看著柳薇,想要說什麼,但因為嘴巴合不上,隻能發出模糊的音節。
賴氏並沒有聽到柳薇對饒信說了什麼,她隻聽到了饒信重讀念叨了幾遍的話,當時便覺渾身一寒,心都要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了。
賴氏可沒饒信那麼蠢,若饒信說第一遍時她還沒能領悟過來,之後一遍,她也該回味過來這話什麼意思了。
柳薇卸了饒信下巴,她還在心裡慶幸柳薇卸得好,饒信再不閉上嘴巴,他們這些還活著的人,也要大禍臨頭了。
她拉著不停地想要掙脫她,重新跑回柳薇身邊的饒信回到流放的隊伍,恨不得馬上離柳薇遠遠的。
流放隊伍重新啟程,饒信眼見不能再停下,隻急得衝賴氏啊啊個不停,急迫地跟她表達自己的意思。
賴氏聽不懂,瑟縮又敷衍地安撫他,說等出城後就請押送他們的官兵大哥幫他把下巴接回去。
坐在馬上的柳薇看著遠去的隊伍,心想她的報應什麼時候到她不知曉,但她知道饒信的報應馬上就到了。
她在城裡逛了一圈,剛回到自己的院子,一隻鴿子就停在她的窗弦上,咕咕叫了兩聲。
柳薇拿起綁在它腳上的信展開看了看,上麵的內容寫著,饒府的流放隊伍出城沒多久,不知就從哪冒出一支暗箭,直接射穿了饒信的喉頸。
饒信當著就張著下巴脫臼的嘴巴,脖子上插著箭,在他娘撕心裂肺地慘叫聲中,睜著眼,死不瞑目。
柳薇勾了勾唇。
其實柳薇今天的計策很簡單,就是一個說不上精妙的顛倒黑白而已。
皇帝殺饒順就是為了滅口,自然也會產生饒順有沒有將這事告訴過家裡人的懷疑,少不得多多關注一下饒信幾個。
而饒信將皇帝的秘密就這麼大喇喇在鬨市裡說了出來,這不是砸皇帝的臉麼,皇帝能容得下他就有鬼了。
至於柳薇和饒信那番低語皇帝會不會懷疑,反正隻有饒信聽見,她不承認就是咯。
皇帝都想殺他們了,因為這一點懷疑再起殺心也沒什麼,反正在把狗皇帝拉下去之前,他們是不可能對狗皇帝放鬆警惕的。殺意多一點還是少一點,完全無所謂。
或許臨死前,饒信還在堅信著,放這支箭的人是柳薇。
柳薇無所謂他怎麼想,反正她隻要他死。
甚至讓饒信認為是她也好,畢竟他對柳薇懷著深切的厭惡和恨意。
將信紙扔進茶碗裡泡上水,柳薇一臉悠閒地想,死在恨得咬牙切齒的敵人手上,饒信死不瞑目的程度肯定更深一些吧。
*
饒府的事解決後,柳薇沒在京城多待,回了邊關。
這次紅葉和藍枝強烈要求跟著柳薇一起過去,柳薇出門時兩丫頭包袱都收拾好了,拉著她袖子不放手。柳薇無奈,隻能把人捎上。
此後,柳薇的隊伍裡又多了兩名女兵,吃苦耐勞的精神不比柳薇少。
邊關的對峙戰依舊在持續。
現在外族王庭的首領老了,他底下的狼崽子們蠢蠢欲動,內部衝突激烈,他們大部分注意力還沒有放在戰場上。一旦換了年輕的新首領,對方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勢必會搞個大的。
首當其衝,就是他們一直覬覦的中原大蛋糕。
所以邊關防守,不能掉以輕心。
攘外必先安內,同樣的,柳薇想要造反,為防後方失火,邊關外族一定要徹底驅趕才行,不然等之後她在國內搞事,外族給她搗亂,豈不麻煩。
不過這會兒還不到打跑外族的時機,他們還得等。
正好趁著等待時機的這段時間,柳薇將整個軍營的兵都好好操練了一番。
若最開始她這樣做,這些兵肯定不服她,但現在柳薇在軍營裡的威望不比柳山低,人人都服她。這般操練起來,就事半功倍了。
於是時不時就發動一下突襲,試圖從中原地界撈點什麼的外族兵就發現,這些中原邊軍越來越難打了。
而且隨著對峙的時間過長,甚至有些外族兵心裡還產生了一種被逗弄的感覺。就是那種明明感覺這些邊軍可以輕而易舉把他們打趴下的,但他們就是不打,戳你一下就跑,唉,就是玩兒。
當然,柳薇的兵打起外族人肯定不止戳一下這麼簡單。
狗皇帝看他們父女不順眼,又想他們給他守邊疆,又舍不得掏錢給糧,刀鏽了也不給換,衣裳薄了也不給添。為了不受凍挨餓,柳薇隻能自己想辦法,這主意自然而然就打到了外族兵身上。
他們不要外族兵的命,隻會每次把對方的兵器戰馬包括身上的衣服一起扒了帶回軍營。
被扒了裝備的外族兵,回去必然得重新補齊裝備。
於是就一個扒,一個補。
來來去去,靠著這種方式,這個冬季的邊軍們居然過得比往年還不錯。
柳薇這次在邊關一待就是兩年。
這兩年裡,紅葉和藍枝迅速成長起來,已經是柳薇手下的得力戰將。
而兩年過去,柳薇他們等待的時機,也終於來了。
就在上個月,皇帝與玉妃尋歡作樂,被刺激大發了,直接死在了美人的肚皮上。
朝臣們最開始壓根不信,但翻來覆去地查了個好幾遍,確認他們的君王就是死得這麼丟人,一時間連哭都哭不出來。
皇帝的死,朝臣們想要問罪玉妃,無奈年僅六歲的皇子十分依賴玉妃,死死抱著她不撒手。朝臣們沒辦法,隻能放過玉妃。
然後匆匆選了個時間,讓小皇帝即位。
但皇帝太小,又十分依賴玉妃,誰的話都不聽,隻聽玉妃的。就連上朝時都要玉妃跟著,玉妃一說不去,他就哭著不上朝。
朝臣們頭疼不已,那朝堂是女人該來的地兒麼!
這還不止,最開始玉妃上朝,隻是聽朝臣討論,並不說話。可漸漸地,她開始發表自己的見解了,朝臣稍有不滿,玉妃就一臉委屈地跟小皇帝告狀,小皇帝就轉臉訓斥朝臣。
被訓斥的朝臣臉都青了。
還十分年輕美貌的玉妃變成玉太妃後,慢慢地,又在私下裡多了個“老妖妃”的蔑稱,斥她禍亂朝綱之意。
不過沒等她禍亂多久,各地的藩王就蠢蠢欲動了,紛紛舉兵,揚言要進京殺妖妃,清君側。
朝臣們慌了。
這些藩王們喊的口號好聽,還不是欺負皇帝年幼,想要奪位。
藩王打架,國祚不穩,百姓遭殃。
這他麼還不如讓老妖妃繼續霍亂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