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謝父和謝母再沒能睡著。
天亮後,兩人都頂著黑眼圈走出房間。
謝菡姐弟也起了，並且已經做好了早飯，白天要擺麻將桌的桌椅也已經搬了出去。
謝母揉著感覺愈發酸痛的肩膀,又用舌頭抵了抵還疼著的牙齒,見謝馳大口大口喝著稀飯，心裡來氣，下意識又要罵。
但她立即想起了昨夜夢裡的那些近乎真實的遭遇,所有的謾罵惡意就都被堵在了嗓子眼裡。她忍著身上的涼意，強迫自己把眼神從姐弟倆與柳薇有幾分相似的輪廓上移開。
謝菡姐弟已經習慣每天吃飯時挨罵了，結果今天明明謝母已經板起臉,張張嘴巴又閉上，一頓早飯居然就這麼安靜地吃完了。
謝菡姐弟都覺得驚訝。
更驚訝的是，過一會兒後謝母抱了一堆她和謝父的衣服出來,沒有交給他們姐弟洗,而是自己扔進洗衣機裡了。
謝菡忍不住往天上望了望，太陽也沒從西邊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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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母也不想這樣，她現在看到衣服就想起在夢裡洗到腰直不起、手發爛的情景，渾身發怵,不敢再讓謝菡姐弟去洗衣服了。
門外有肉販開著車吼著大喇叭經過，謝母現在聽到“肉”字就覺得反胃，但想到夢裡柳薇質問她為什麼不給她倆孩子吃肉和蛋的話,謝母還是捏著鼻子去買了兩斤肉,讓謝菡中午做了。
柳薇看著這一幕，輕“嘖”了一聲,覺得謝母夠蠢笨的，不敢再讓謝菡去洗衣服，就可以讓她繼續煮飯？
一晚上的教育果然不夠。
謝菡中午做飯時,柳薇看到謝菡偷藏了幾片肉。做得小心翼翼，但害怕被謝母發現，依舊不敢多藏。隻是幾片肉哪夠身體發育的她和體弱的謝馳補充營養。
柳薇飄到客廳裡給男鬼一個眼神，坐在謝母身上的男鬼，掛著生無可戀的表情，反手又照著謝母的臉啪啪打了幾巴掌。
同時，他向柳薇討饒道：“姐，你不會讓我在這老貨身上掛一輩子吧，我昨晚打了一整夜，我要是個活人，這隻手也該廢了。”
柳薇看著開著玩具車在謝父腳邊竄來竄去的小鬼，淡淡一笑，“你該慶幸你廢的隻是一隻手，而不是彆的地方。”
男鬼頓時不敢吱聲了，他同情地看一眼腫著嘴巴，時不時揉一下不可說位置的謝父。鬼不是什麼吉利的東西，常人碰到鬼會降低時運，時運越低就越容易被鬼影響。謝家老兩口的時運已經被柳薇破了，謝父那裡被鬼氣纏繞，再過幾天就該爛了。
而被男鬼連打幾巴掌的謝母隻覺牙齒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眼淚花子都要疼出來了。這樣子，她中午壓根就沒法吃飯。
當謝菡把兩碗肉菜放到謝母和謝父那邊時，謝母把其中一碗往謝菡姐弟麵前推過去，臉上堆著一點不自然的笑，“菡菡，小馳，這碗給你們吃。”
謝菡不可置信，她和謝馳一樣，聞著肉香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但半晌沒敢動筷子。
“吃呀。”謝母牙齒一抽一抽的痛，笑起來臉皮子也在抖，她往謝菡和謝馳碗裡各夾了一塊肉，探究地問，“菡菡，小馳，你們最近……有沒有夢到你們媽媽呀？”
謝菡看著碗的眼神一愣，搖頭：“沒有。”
謝馳也搖頭。
謝母把罵姐弟倆當一天三頓飯一樣施行，而每次話頭一起，兩個孩子的媽最先遭殃，什麼難聽的話都往兩個孩子麵前扔。
若是一般的孩子，早就因為這個怨上了自己的母親。
但謝菡和謝馳不是這樣。
謝馳年紀小，他對自己媽媽的印象其實都模糊了，但他沒有怨過自己的媽媽。因為每次外人說他們媽媽出軌拋下他們跟野男人跑了時，姐姐都會跟他說，媽媽不是那樣的人。
謝菡會跟他說，他們小時候生病，哪怕是在寒冷又漆黑的大半夜，媽媽也會把他們包裹得嚴嚴實實帶去看病。他們不舒服，媽媽也會難受地跟著哭。有好吃的，總是先給他們吃第一口。
這樣愛孩子的媽媽，怎麼會拋下他們離開呢。
謝菡雖然早熟，猜不到媽媽為什麼會離開的原因，但她知道，媽媽肯定有什麼不得已的原因。因為她總是這麼跟謝馳說，所以謝馳從來不因自己身上不幸的遭遇而怨恨。
甚至因為他們在自己奶奶和爺爺手下吃了很多苦而想著，難怪媽媽要離開這裡。其實他們也想離開，隻是他們還太小了，等他們再長大一點就可以了。
隻是前世的他們並沒有等來這個機會，因為孽果轉移的原因，謝馳會在一年後生病死去。之後再過半年，謝菡也會死去。
*
謝家姐弟難得吃了個飽腹，連洗碗都變得心甘情願，謝馳墊著腳收拾灶台的時候，還哼了兩句童調。
在謝菡和謝馳忙活時，昨晚沒有睡好的謝母和謝父感到一陣陣疲倦。兩人都不想睡，換平時他們就和彆人打麻將熬過這一下午了，但因為心裡裝著柳薇的事兒，兩人都沒心思打，就試圖用看電視來分散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