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狼子野心的攝政王7(2 / 2)

裴明玨每說一個字,心臟被挖開的口子就擴大一分,透著凜冽的寒風,讓他不自覺想更緊地抱住懷裡的人。

其實話說到這一步,所有的邏輯都能對得上了,他無法勸說自己這不是真的。

“老師……”裴明玨疲憊地閉上眼,將臉埋入懷中人的發頂,“你告訴我,你親口告訴我好不好。”

然而簡子晏沒有回答他,反而劇烈地咳嗽起來。

隨著簡子晏的嗆咳,暗紅色的血液正不斷從他口中流出,已經浸濕了半張臉,流淌到裴明玨的袖子上。

裴明玨瞳孔收縮,一時之間顧不得心中那一絲徘徊不定懷疑。

“宣太醫。”他用輕到連自己都無法聽到的聲音呢喃出口,然後就像猛然驚醒過來一樣,扭頭對外麵大喊,“宣太醫!朕說快宣太醫!”

在這種大聲的呼喊下,簡子晏身子一顫,微微睜開了眼睛。

一見他睜眼,裴明玨一喜,他小心地抱住簡子晏,連聲道:“老師忍一下,太醫馬上就來了。”

簡子晏渾身都在發著抖,在看清裴明玨的臉之後,他麵上流露出明顯的恐懼,然後就極力掙紮起來,想從裴明玨的懷中離開。

裴明玨察覺到他的動作,心中更加焦急,他抓住被子裹緊簡子晏,將他用力抱在懷中:“老師冷嗎?來人!快上炭盆,快!”

然而他的動作不但沒能給簡子晏帶來安慰,反而讓他的臉色如紙張般煞白,他眼尾通紅,滿眼都是抗拒和恐懼,甚至開始推拒裴明玨的胸膛。

他的力氣對裴明玨來說不算什麼,但他心神散亂,滿是對簡子晏的擔憂,擔心他亂動傷到自己,聲音不自覺略大了一些。

“彆動了!”

這一聲出來,簡子晏整個人就像被定住了一般,恐懼和排斥全都僵在臉上。

裴明玨下意識地覺得有些不對勁,還沒等他細想,一層無形的隔膜迅速籠罩住簡子晏的瞳孔,他所有的神色都消失了。

他也不再掙紮和抗拒,乖乖地待在裴明玨的懷裡,似乎無論他對他做什麼,他都不會有絲毫動作,聽話得就像最乖巧的傀儡。

裴明玨的臉色隨著心臟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他想起在他離開之前,簡子晏就是這種狀態,乖乖地聽著他的話,乖乖地做著他要求的所有事,隻是為了……讓他不要殺了顧問山。

這時宮人們接踵而至,送炭盆的送炭盆,開窗通風的開窗通風。

如果是之前,簡子晏在看到有人進來,還是這麼多人,少不得要羞憤發怒,順便將床頭杯盞全都掃下去打碎。

但現在的簡子晏,即使眼睜睜地看著有這麼多人進來,也沒有絲毫反應,他的眼中空茫一片,仿佛已經沒有了靈魂,也不再有分毫神采。

看到這一幕,裴明玨心中忽然升起無與倫比的恐懼,他一邊慌亂地放下帷帳,不讓其他人看見簡子晏,一邊急迫地捧起簡子晏的臉,看進他的眼睛。

“老師,你看著朕,和朕說句話,好不好?即使是罵朕也好,你和朕說句話!”

簡子晏神色木然,即使眼睛被迫看向裴明玨的方向,焦點也並沒有落在他身上,似乎穿過他看向了很遠的地方。

裴明玨心中的恐懼和慌亂被撕成一個碩大的口子,他急切地想要說些什麼,嗓子卻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隻能一遍一遍地用手指撫摸著簡子晏的臉龐,想要換回他的神智。

就在這時,有人小心翼翼地通傳,說太醫來了。

裴明玨如夢初醒,他一邊讓太醫進來,一邊小心翼翼地讓簡子晏躺在他的懷裡,隻露出蒼白瘦削的手腕。

他無法麵對簡子晏那雙空茫無物的眼睛,用輕顫的手指暫時闔上了他的眼簾。

太醫正是之前負責給簡子晏診治的太醫院院正,他謹慎地掀開帷帳進來,一見到帝王那雙通紅含淚的眼睛,心中頓時一顫,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搭上了簡子晏的脈。

“王太醫,怎麼樣了?”裴明玨聲音嘶啞,卻含著殺伐的冷意,“攝政王如此嚴重的症狀,可還是你之前所說的氣血虧損?”

王太醫把脈的手顫了顫,十分謹慎地考慮了許久,臉色越來越驚。

隨即他跪到地上,頭也不敢抬地道:“回皇上,之前微臣為攝政王把脈的時候,的確隻是氣血虧損的症狀,現在也仍然是……”在裴明玨要發怒之前,他馬上補充,“隻是微臣察覺到有另一股脈象十分微弱地跳動著,就像被什麼特殊的手段給壓製下去了,微臣現在實在把不出來!”

裴明玨的怒火遏止在喉頭,他垂眸看向懷中簡子晏安靜的臉龐,如果不是他知道,恐怕都會以為他又昏過去了。

“壓製住了?”他喃喃,“老師,你在隱瞞什麼?”

他沒有下令,王太醫也不敢走,隻能維持著叩首的姿勢,戰戰兢兢地等著皇帝宣判。

在他看來,攝政王的身體可能是有些問題,但小皇帝的精神肯定出了什麼大問題。

裴明玨得不到回答,喉頭上下動了一下,咽下一口苦澀。

他剛要揮手示意太醫下去配幾副方子,卻見簡子晏突然有了反應。

仿佛是壓抑許久之後終於壓製不住了,簡子晏的身體猛然打了個哆嗦,然後就如他剛醒來時那樣不停地發起抖來,雖然仍舊沒有睜開眼睛,但是他臉色越來越白,眼尾和唇瓣的殷紅卻越來越深,甚至已經隱隱有了變黑的趨勢。

裴明玨心神大驚,連忙厲聲喝道:“快過來看看!”

還沒等太醫爬起來,簡子晏似乎忍受不住,驀地吐出一口粘稠的黑血來!

因為裴明玨始終緊緊地抱著他,距離挨得很近,這口血直接噴到了他的臉上和身上,他整個人仿佛都被定住了,怔怔地望著簡子晏不斷蜷縮的身體,臉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慌。

“老師,你怎麼樣?怎麼會這樣?”即使再不諳醫理,也總知道人不該吐出黑色的血來!裴明玨憤怒地瞪向王太醫,“這就是你說的氣血虧損嗎?!”

王太醫不敢怠慢,連滾帶爬地上來重新給簡子晏把脈,簡子晏這次卻不肯配合,他蒼白修長的手指用力拽住裴明玨的衣服,麵露懇求。

“皇上……咳咳!微臣,微臣不是故意……咳咳,違抗皇上,請皇上不要生氣……不要殺……咳。”

他一邊祈求著裴明玨,一邊口中還在湧出黑血,在他白色的褻衣前大片地暈染開來。

裴明玨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凍結起來,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配合著太醫握住簡子晏的手腕,不讓他繼續掙動。

簡子晏似乎並沒有看到太醫的存在,他滿心滿眼都隻有裴明玨,受到裴明玨的強製,他不敢掙紮,隻是神色愈加驚恐,聲音尖利。

“請皇上恕罪!微臣真的不是故意的,微臣再也不敢了!求皇上不要生氣,求皇上!”

裴明玨就像被人重重地擊中了腦袋,腦中一片嗡鳴,連眼前都仿佛蒙上了一層血色。

“朕沒有……生氣。”他每說一個字,都猶如從心口撕裂的縫隙裡吐字,“朕不會殺大將軍,老師不要擔心。”

他當然知道簡子晏為什麼會對他如此順從,當然知道他做這些的目的是為了誰。

果然,在聽到他的保證之後,簡子晏不再叫喊,就像生怕再出聲就會觸怒他一樣,安靜地顫抖著,隻有一雙眼睛裡滿是驚恐地望著他。

這次王太醫飛快地把完了脈,在發現簡子晏是什麼狀況之後,他心底咯噔一聲,馬上就跪回了地上,甚至不敢去看皇上的臉。

“啟稟皇上!攝政王乃是中了滌塵散之毒!並且已經毒發內腑,五臟已經緩慢融化了!”

裴明玨的眸光猛然怔住,他一寸一寸地轉過脖頸,看向地上的太醫。

“你說……什麼?”

王太醫渾身瑟瑟發抖,一個字都不敢停:“皇上,之前攝政王應當是使用了某種手段壓製住了脈象,微臣才沒有診斷出來,此時壓製的脈象暴露出來,攝政王的確是中了滌塵散之毒,並且已經中毒許久,想來攝政王眼唇發紅也是毒素累積……隻是之前未有過滌塵散毒發時形容上的記載,老臣這才不知啊!”

“這不可能!”裴明玨聲音尖銳,“他滌塵散隻服用了不到兩個月,隻會有些腹痛症狀而已,怎麼可能……!”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中毒多久了?”他用幽魂般的口吻問。

王太醫不敢抬頭:“回皇上,初步判斷……應當有五年以上了。”

五年。

裴明玨抱著簡子晏顫抖的身體,目眥欲裂,渾身冰冷。

所以,這滌塵散,不是你下給我的,而是父皇當年下給你的……是嗎?

這就是……他控製你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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