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出場,相似的神威,以及如果不是光明神在此坐鎮,勢必會籠罩整個神殿的純正的黑暗之力,來人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
在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光明神伸出的手中霍然出現一把神劍,祂用力一揮,浩然的神力直接衝向那團黑霧,顯然是下了殺心。
黑暗神剛一露麵就神色一凝,祂第一時間門不是反擊,而是反手一道黑暗之力護住了近在咫尺的簡。
黑暗與光明對撞,能量悍然炸開,周圍所有的人都被這種撞擊掀飛出去,除了被黑暗神護住的簡。
再看向光明神時,黑暗神血色眼睛裡已經盛滿嗜血的光。
“你是真的想殺了他麼?”祂咬著牙根,捏得指骨劈啪作響,卻無法抑製心中的咆哮,“知不知道如果剛才那一下打在他身上,現在就沒有這個人了!”
“那又如何?”光明神臉色漠然,“他第一次背棄於我,辜負於我,我給過他機會。”
黑暗神臉上滿是憤怒,出於某種預感,祂猛地回頭,看向被祂護住的人類。
簡的麵容在黑夜中蒼白得如同月光下的雪,他定定地望著光明神,眼中有一抹刻骨的痛意。
黑暗神一下子看懂了他的眼神,祂心神一震,在一陣不可思議之後,看向光明神的眼中,眼白也變成和瞳孔一樣的血紅。
“你得到了他的心,卻又想要殺了他。”黑暗神無法壓製心中的嫉妒,在這其上的,更是針對光明神的恨意,“小聖子,你看到了吧,這就是你們信仰的神,祂高高在上,又冷酷無情,難道指望這種神能庇護你們麼?”
簡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他隻是一直看著光明神,誰也不知道他這時在想什麼。
光明神看到他被黑暗神護在身後,似乎是默許了這個行為,眼中有一團陰影緩緩醞釀。
“簡。”祂說,“過來。”
“過去乾什麼?好方便被你殺?”黑暗神譏笑著說。
“黑暗神,你太放肆了。”光明神的聲音無喜無悲,“前幾次都以神識試探,當我奈何不了你,這次直接用真身前來,是在挑釁我的底線麼?”
黑暗神說:“果然,沒有感情的神就是沒有感情的神,我還以為你終於擁有感情了,現在看來,是我高看你了。”
光明神望著黑暗神的目光,如同在看著一個死人,祂轉而繼續看向祂身後的人類。
“簡。”第三次叫出他的名字,祂的聲音已然沉了下來,“這就是你的選擇麼?”
到了現在,其他人如果還沒看出來誰才是這場神明戰爭的關鍵,就不配站在這裡了。
頓時各種各樣的目光都落在簡的身上,如同要將他紮穿。
被兩位神明放在關注的中心爭奪,是所有人難以想象的場景,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這個曾經背棄光明神的聖子居然會得到如此殊榮。
黑暗神的眼神明明滅滅,不知出於什麼考慮,祂竟然側開了身子,然後同樣望向簡,似乎在等待他做出決定。
這樣一來,在場全部的目光都同時投在簡的身上,等待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萬眾矚目之中,黑發黑眸的聖子目光悲傷,眸中如同破碎的星子,堅強和脆弱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同時在他身上糅合,讓其他人有些怔然。
——這一瞬間門,他們好像理解了,為什麼這個人會引起神明的爭奪。
“何必問我這種問題呢?”簡的聲音很啞,沾著潮濕的味道,“就好像我還能有自己的選擇。”
黑暗神真心地笑了起來:“小聖子,你看穿我了,如果你真的要回到那個想殺你的混賬身邊,那我不保證我能做出什麼來。”
簡垂下眼,遮擋住裡麵流淌的諷刺。
“這樣就對了。”黑暗神將手搭在聖子的肩頭,“我說過,大陸會是我的,你也會是我的,即使用些強迫的手段,我也不會放你過去。”
祂說得無比坦然,作為這個世界至高無上的兩位神明之一,祂沒有任何必要隱瞞祂的欲/望。
周圍響起隱隱的抽氣聲,同時還有身後暴漲的神威。
光明神死死注視著黑暗神放在簡身上的那隻手上,那些本來已經壓製下去的,不應該屬於神明的感情再次在祂心頭湧動起來,讓祂居然無法再繼續保持冷靜,而是一劍直接對黑暗神劈了過去!
黑暗神對此早有準備,祂袍袖一揮,一股黑霧將簡的身形卷起送到一邊,隨即毫不猶豫地迎身而上。
也許是顧忌著這裡是下界,兩位神都沒有用上神力,但是真刀真槍,近身肉搏,掀起的氣浪同樣令周圍的人都無法承受。
簡一落地就感到氣血翻湧,一口血又吐了出來,他來不及處理,在其他人都被死死壓製無法移動的情況下,硬是一點一點地挪到了阿雅碧翠絲的身邊。
“阿雅……”
無比熟悉的語氣傳入自己的耳中,無法睜開眼的阿雅碧翠絲猛地一震,以為自己聽到了幻覺。
她勉強地睜開眼,在看到簡的模樣時,霎時被驚呆了。
他幾乎用爬的挪到這裡,渾身已經傷痕累累,血流不止,他伸出一隻手,目光中滿是急切。
“快,把世界樹之心給我,我能夠毀掉它,相信我。”
阿雅碧翠絲幾乎六神無主:“但……但是……”
“要沒有時間門了!”簡急聲說,“一旦任何一個神得到它,就會爆發無比殘酷的戰爭,到時候大陸隻會淪為犧牲品,它必須要被毀掉,相信我!”
他幾乎用儘全力,才讓嘶啞虛弱的聲音穿透赫赫的風聲,傳入阿雅碧翠絲的耳中。
她怔怔地望著這個傷痕累累的青年,想起每一次她犯下錯誤去找老師,老師也會對她說“相信我”……
“阿雅碧翠絲!”
阿雅碧翠絲猛然清醒過來,她望向聖子澄澈而急切的眼神,一股突如其來的信任籠罩了她,她毫不猶豫地從自己的空間門中取出那稀世珍寶,將它放入了簡的手中。
然而她忘了,那寶貝一旦現世,就會順理成章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一陣潔白而炫目的光華從簡的手中泄露出來,沒有任何遮掩的可能。
簡的心倏然一沉,他不用回頭,就察覺到那兩個神的眼睛已經齊齊望向了這裡。
祂們同時身形一晃,也幾乎在同時閃到了簡的身邊。
簡艱難地翻過身體,抱著世界樹之心靠坐在牆根處,仰頭望向這兩個強悍的神明。
他懷抱著連神都為之爭奪的寶物,卻神色灰敗,眼神冷冽。
“小聖子,你想把它給誰?”黑暗神臉上帶著邪肆的笑,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這次給你選擇,你在我們兩個中選一個吧。”
光明神直勾勾地望著他,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簡望著祂們,忽然笑了一下。
“我這一生什麼事都沒有做成,但是有一件事我,我做得還不錯。”他說,“那就是我一直在和命運爭鬥,從來不曾向它妥協。”
他眼中帶著一抹決絕的神色,兩個神明同時察覺到有所不對,就在這一瞬間門,簡忽然仰起頭,將世界樹之心直接吞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吞下是世界樹之心究竟會產生什麼後果,但是他知道,即使他死了,也決不能讓它落入這兩個神明手中!
他的動作的確夠快,但他麵前站著的,畢竟是這個世界上最至高無上的神明。
簡隻感到自己的脖頸瞬間門被一隻手用力掐住,咽喉被鎖死,霎時失去了吞咽能力,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世界樹之心,就這樣滯留在了口腔中。
他驚恐地睜開眼睛,看到了光明神近在咫尺的麵容,隨即不等任何人反應過來,光明神鎖住他的咽喉與後腦,當著睽睽眾目,強行吻上了他的唇。
這是一個沒有任何柔軟與愛意的親吻,簡大睜著雙眼,卻隻能眼睜睜地感受到光明神的舌尖探進來,輕鬆地卷走了世界樹之心。
這一切隻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門,黑暗神慢了一步,頓時露出了驚懼的目光:“不——”
就在世界樹之心進入光明神體內的一刹那,世界倏然陷入了寂靜。
維持著親吻簡的姿勢,光明神不動了,更詭異的是,黑暗神也在同時不動了,所有人都維持著剛才的姿勢,仿佛世界陷入了定格。
然而在光明神與黑暗神的心中,一段久遠的,塵封了幾萬年的記憶飛速流淌過去。
這段記憶古老而漫長,在祂們的感官中被拉得很長,但是實際上隻用了短短一刻。
下一刻眾生複蘇,世界恢複正常,甚至沒有人意識到自己剛才被定住了。
簡一掙脫出光明神的唇舌,就發出絕望的呼喊:“不!”
然後他就看到了令他震驚的一幕。
黑暗神倏地向後退去,在祂的臉上,充滿驚愕與駭然,以及一絲隱隱的……恐懼?
祂在恐懼光明神!
光明神雙眸緊閉,耀眼的金光從祂身上散發出來,射向天空,仿佛黑夜中升起了太陽,讓人無法逼視。
簡忽然轉過頭,用儘全身力氣對黑暗神大喊:“快走——”
事到如今,全世界唯有黑暗神還有一絲希望能對抗光明神,祂不能死在這裡!
黑暗神目光看向簡,目光中除了濃鬱的恐懼之外,飛快地閃過一絲什麼。
然後祂甚至顧不上彆的,身形霎時化為黑霧,是想要逃跑!
但是光明神隻是淡淡地伸手一抓,就將本來已經隱去的黑暗神給抓了出來,重重地甩到地上。
同時光明神擊出一掌,黑暗神吐出金色的神血,神色霎時萎靡下來。
所有人都驚呆了,剛才還和光明神勢均力敵的黑暗神,此時竟然敵不過光明神的一招。世界樹之心,真的厲害至此!
簡僵硬地仰頭看向始終沒有把他放開的光明神,眼中蔓延上濃濃的絕望。
已經……太晚了嗎……
和簡不同的是,其他人隻知道是光明神吞噬了世界樹之心,能夠一擊就擊敗黑暗神了!
他們無一不露出崇敬與狂喜的神色,紛紛跪在地上對光明神拜了下去,高呼光明神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