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不可思議的回頭:“兄長如此辜負你,你居然想著委曲求全?與兄長的婚約在你看來就這麼重要嗎?”
白綺道:“如果真想忍氣吞聲,我又豈會告訴你”
江淮這下明白了,師姐是早有打算,他腦子瞬間清醒,難怪最近師姐對兄長突然不假辭色,對白語也沒了以往的包容溺愛,原來如此。
原來師姐早已得知兩人的奸情。
“那師姐你作何打算?”江淮在想通一切後,已經對家人失去信心的他隻對兄長更不齒。
既然早對白語有私情的話,卻在發生那種事後做不到同舟共濟,他要是與師姐退親娶了白語,倒是讓人高看一眼。
是了,他怎可能退親?師姐的價值可不是白語那個瘋癲丫頭可比的,然而他卻把與自己私通的白語扔給自己。
眼看過幾天大婚,兩人仍然情難自禁,婚後也就不指望他們能劃清界限了。
那麼他這個弟弟到底被江洛當成什麼了?
江淮倒是對白語心有所屬什麼的毫不在意,他更憤怒的是兄長對師姐的背叛和不把自己當人看的屈辱。
“難怪師姐那天這麼說,可你為何不告訴白夫人,取消這樁婚事?”江淮心疼道。
白綺看著江淮,溫柔的笑了笑:“因為你啊!”
江淮眼睛的立馬綻開了星星點點的光芒:“因為我?”
“白家與江家關係緊密,多年來守望相助,這不單單隻是我們兩家的私人關係,跟關聯到兩派旗下的勢力,產業,人脈以及長遠的利益。”
“我並不想因為兩個無恥的家夥讓兩家族人多年的努力化為烏有。”
見江淮又要為她不值,白綺伸出食指堵住他的嘴,江淮立馬僵直不動了。
隻得聽白綺接著道:“你還沒看明白嗎?我爹偏聽偏信,大事上雖不算糊塗,卻也看不透這其中醃臢,我娘粗枝大葉,就更不用說了。”
“而你那好兄長無恥虛偽,你祖母爹娘等長輩怕是早已心裡有數,卻聽之任之,為的是什麼?”
江淮畢竟不是笨人,以前是不願質疑家裡長輩而已,真正退去那份孺慕和天真,很多事便明了起來。
他就說,以兄長慎重到有些缺乏決斷的性子,怎麼會慫恿師姐冒險?以及一夜之間祖母他們就做出的決定。
當時隻覺得自己在他們眼裡毫無分量,可現在看來,明明事情才發生,那麼複雜的經過,豈是兄長三言兩語在一張字條中能說清楚的?
可他們瞬間就拿出決策,這分明就是在某些基礎上早有預料,隻是事情出現了他們設想外的偏差,急於補救而已。
江淮隻覺得渾身發涼,憤怒和羞愧要將他每個毛孔炸開一樣,他甚至不敢看白綺,艱澀道:“所,所以,兄長的目的,其實一開始是——”
白綺點點頭,江淮終於羞愧得連站在這裡都需要勇氣。
他幾乎是脫力的跪在白綺麵前:“師姐,對不起!”
白綺卻摸了摸他的頭:“起來,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替那群賤人羞愧的,他們有丁點廉恥心嗎?”
江淮抬頭,真個人都快哭的樣子,他是何德何能,能讓師姐受這番蒙騙後還對身為江家人的他另眼相看?
白綺嗓音溫柔了幾分:“既然他們都毫無愧疚,你這個全無乾係的人,何苦替他們自作多情?”
她將江淮拉起來,看著他道:“看到了嗎?白家和江家如今的掌權者便是這麼些德性,我們自稱名門正派,可看看這些都是什麼人?”
“便是解除婚約又怎麼樣?我與你兄長從小一起長大,尚且至今才看清他真麵目,你就放心師姐繼續和外麵不知底細的人議親嗎?”
“不要!”江淮連忙道,話才說完,又頓覺自己反應太過出格,隻得遮掩道:“確,確實如此,誰也無法預料,下一個人會不會也是此般虛偽無恥的偽君子。”
白綺見他上道,便滿意的點了點頭:“所有要掌控自己的命運,要讓我們兩家不墜先祖威名,要不負族人門下這麼多年來的經營努力,就不能把好好的千山派交給那等賤人。”
“你說,對不對?”
她說最後兩句話的時候,幾乎是在江淮的耳邊,如同海妖的引誘。
江淮甚至能感受到師姐如蘭的氣息,他也不是沒想過文成武就後,與兄長同心協力振興家族,可每每比兄長出挑,便會得到來自四麵八方的打壓譏諷。
家裡人需要的隻是一個趁手的,絕不會背叛的工具,斷不能與兄長爭輝的。
於是他便越發沉默內斂,將此當做任務,隻盼時機合適時,能離開江家儘情逍遙。
可師姐卻說比起兄長,他才是真正適合接掌江家之人,在她眼裡,他實際比兄長優秀百倍。
不是被利用乾淨後灰溜溜的“功成身退”,而是展現出了另一種更為坦蕩肆意的可能。
江淮情不自禁握住白綺的手,立下誓言道:“師姐,隻要師姐一生喜樂安康,自由順遂,我願做任何努力。”
哪怕是奪取兄長的家業!
仔細一想,這才是理所當然的,既然世間險惡,如兄長這般虛偽下作的男子無數,那麼為什麼要將師姐交由那些人手裡,一生喜樂由他人?
既然師姐看好他,那為什麼不能由他來保護師姐?
甚至,甚至給師姐一個不會辜負她的歸處?
達成共識後,江淮對於娶白語也沒有半點排斥了。
索性沒有人真正將這場婚姻當做一回事,他又何必作繭自縛?她白語且不配讓他終日鬱鬱。
到了成親這天,雖說嫡庶有彆,但以白莊主的偏心,豈會在大麵上太過委屈庶女?
所以蹭著白綺的公例,兩姐妹的禮服花轎和各色排場都一樣,隻不過嫁妝當然天差地彆,這個白莊主也無能為力的。
不過好歹是讓白語風風光光的嫁了。
姐妹倆梳妝的時候在同個房間,白語想來是這幾天經由江洛的半夜安慰,氣色好了很多。
看來仍舊覺得白語這顆棋子能發揮大用,所有小心彌補,把之前白語或多或少的失望和傷心打消了。
白語想著嫁給江淮也是不錯的選擇,那家夥就是個呆子,又對她極不耐煩,稍微鬨騰點裝瘋賣傻自然不耐管束。
反倒是嫁入江家,自然有了與師兄朝夕相處的機會。
但對於當日受辱之事,白語是徹底恨上了白綺,她根本就不信她是與人纏鬥無意將她打昏那套,白語甚至懷疑她就是故意的。
也因此,烏鴉嘴的技能她越發得小心翼翼了,以嫡姐現在對她的提防和惡意,萬一瞧出點端倪,以後還如何製勝?
必須等到真正一擊斃命或者扭轉大局的時候使用,讓這人永無翻身之日。
眼神裡正流轉著惡意,突然聽到白綺說了一句話:“小心點,蓋頭上做個隱秘的記號吧?我和妹妹身量一致,今天又穿得一模一樣,要是送錯洞房怎麼辦?”
白語聞言,陡然間心臟怦怦直跳——
嘴上卻已經受不了誘惑的開口了,做玩笑道:“對對對,姐姐說的是,好好做個記號,彆一會兒不小心兩邊搞錯,把姐姐送淮師兄房間去了。”
這可是白綺自己說的,她隻接話而已,懷疑不到自己頭上。
白綺眼中閃過一抹譏誚,所以說新手場任務難度太低也是事,任務目標太蠢毫無成就感。
也就她奔著長遠的資源打算,如果僅僅隻是虐渣的話,這倆賤人這會兒早就跪了。
已知烏鴉嘴的限製條件有四:第一,敵我不分,哪怕是能力者自己;第二,必須由目標確切聽見;第三,要有一定的物理前提,且根據預期大小限製不同。
比如,就算當麵詛咒,白語也不可能直接一句話把白綺咒死,得迂回委婉。
假設白綺站在懸崖邊,她詛咒一句小心彆腳崴了掉下去,恐怕就容易實現多了。
第四,此技能有次數限製,這點就說來汗顏了,白綺是拿便宜娘白夫人試的。
有幾天她示意白夫人以嫁前教導規矩為由,不停歇的找白語麻煩,很是被白語反擊吃了點小虧,得出的結論,每日使用的上限是三次。
不過後兩條不知道會不會宿主不同而有所改變,或者是否有一定的條件升級。
但即便如此,即便限製重重,威力有限,在白綺看來依舊是不得了的至寶,這等因果律武器用到恰當的地方,威力不可衡量。
看原本白語,不就在後來漸漸掌握了訣竅,坑廢了轟天門和白家嗎?
這等蠢貨尚可發揮如此威力,可見在適當的時機是多不得了的大殺器,甚至可以左右大局。
果然,迎親途中,休息的時候有個丫鬟粗心,將兩人的蓋頭弄錯,休息過後便上了不同的花轎。
一路行禮拜堂,作為新娘蓋著洗帕,還不是外麵怎麼牽引怎麼做?
禮成後白綺被送到一間雅致的房間,此時房間布置得一片喜慶,之前也說了,江家倒是從不在外物上苛待江淮,吃穿用度都差不多,是以絕不可能通過房間的格局看出不對。
也不知道這裡婚俗不同,還是因著江語出嫁前名聲不好聽,亦或者烏鴉嘴的執行力,並沒有洞房裡那套禮數,白綺被送進了之後,便隻一個人待在新房內。
待到晚上,門外響起沉悶的腳步聲,毫無麵臨人生三大喜事的輕快,反倒是上法場一般。
是江淮沒跑了!
對方也不含糊,直向床畔間新娘走來,抬手一掀就把蓋頭掀開。
與白綺目光對視的時候,江淮的臉上還殘留著公事公辦的冷漠,像是有什麼話打算要說。
在看到白綺臉的一瞬間,整個人跟被點了穴一樣,來不及褪去的冷漠染上吃驚,進而又惶恐害羞,接著迸發出拚命抑製的狂喜。
“師,師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接著他想起來:“莫非拜堂的時候就弄錯了?”
那這麼說,跟自己拜天地的人卻是師姐了?
也就是說,今後不管如何,師姐才是自己天地禮法見證過的妻子?
那一瞬間,江淮的腦子裡仿佛炸開了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