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不冷化雪冷,安原市第一場雪聲勢浩大,化雪的日子也格外難熬。
陳曼曼每天上下班都要裹的嚴嚴實實,再塗上厚厚的雪花膏、蛤蜊油保證手臉不會被冷風吹到皴裂,晚上下班回來感覺好一些,家裡一直燒著土暖氣,但廂房是大開間,暖氣源源不斷傳進來的同時也在飛快流散。
夜深睡覺陳曼曼就要蓋上三床被子,沉甸甸的翻身困難,安全感十足。
這時候,陳曼曼不得不聽從內心呼喚承認多個人暖床是非常不錯的選擇,駱致成火力旺,就是個人形暖爐啊。
陳曼曼掰著手指頭數駱致成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天氣晴的越來越好,一場大雪快化乾淨了,仍然沒有暖和的意思,陳曼曼路過副食品商場買了一條鱸魚一條花鰱魚,拎回家交給張嬸放到水裡,魚很給麵子,到水裡慢慢恢複遊了起來。
老太太盯著這兩條魚出神:“張嬸待會兒給盆蓋上,彆讓貓拉走它們。”
街坊四鄰有養貓的人家抓老鼠,晚上竄到家裡找吃的,如果廚房沒關緊讓它聞到腥味還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這兩條魚。
陳曼曼知道老人家心思,駱致成就快從羊城回來了,這兩天老太太忙著往家裡扒拉好東西,就怕駱致成在羊城吃不好穿不好受了委屈,雞鴨魚肉備整齊,堪比過年了。
“奶奶,爺爺想吃酥肉了,今天炸一點吧?”
“不用,等致成回來再做!”扭頭卻吩咐張嬸燉上羊排,一家子喝湯滋補。
陳曼曼深深同情老爺子的待遇,因為那次心源性暈厥他老人家整個冬天都老老實實養生,確實好久沒吃酥肉了,她偷偷讓張嬸提前切好肉醃上,等到飯點倒上油燒熱就能炸。
駱老太太聞到味兒:“不能慣著老頭子,曼曼你也得多吃點,彆都留給他!”
“好,您也幫忙解決。”
老爺子舉手表態:“我就吃兩口。”
“你就是個饞貓,這麼大年紀了還跟小孩兒一樣要東西吃,要不是曼曼好心,我才不會給你炸——”
駱老太太嘮嘮叨叨一抬頭就見陳曼曼和駱老爺子都不說話了,隻是笑,老太太莫名其妙,隨後肩上被人拍了一把。
回頭一看心心念念的孫子風塵仆仆站在麵前,她以為看錯了,駱致成笑著喊奶奶。
“奶奶,我回來了。”
“怎麼不說一聲去車站接你啊!”
駱致成放下行李袋,喊了爺爺,目光掠過陳曼曼深深看了一眼含笑解釋:“太麻煩了,我和幾個同事出火車站各自坐公交車,我坐的公交車剛好到咱們這條街。”
陳曼曼認真看他,不知道是穿的單薄還是真的瘦了,人比兩個月前稍顯單薄,下巴有一層沒來得及打理的胡茬,長途火車坐下來整個人落拓又精神。
還是好看的。
陳曼曼到廚房端來剛出鍋的酥肉,殺魚肯定來不及了,他長途奔波之後喜歡吃辣味解乏,冬天難買青椒,陳曼曼剁了兩隻雞腿炒肉,和張嬸忙了一通總算有頓豐盛的飯菜。
飯菜端上桌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老爺子老太太追著駱致成問了許多有關羊城的事,對那裡的汽車製造廠也很好奇,駱致成交代的清清楚楚,兩個月學習時間沒有浪費,看起來學了不少東西,到收盤,陳曼曼發現那盤辣炒雞腿肉被駱致成吃掉了大半。
吃飽喝足人精神許多,駱致成打開行李袋將分發禮物,給二老的衣物、營養品,特產分給親友鄰居,張嬸也有份。
陳曼曼腹誹,他比以前會做人了,那會兒出征回來她巴巴迎上去以為會有什麼新鮮玩意,等了半天也沒等到。
不過現在也沒有。
駱老太太推推她:“曼曼,你幫致成把行李拿回去收拾收拾,再讓他去洗個澡,這一路上肯定累壞了。”
大白天的,兩人一前一後回了廂房,陳曼曼沒提東西,行李袋還在駱致成手中。
房間還是原來的樣子,駱致成站在客廳隨便掃了兩眼,書房書桌上多了一個小花瓶,散亂放了數支梅花迎著窗口的太陽光彆有一番意趣。
他身上那套衣服太薄,陳曼曼幫他找換洗衣物,抱在懷裡出來就見他低頭整理行李,她也沒吭聲,將衣服放到沙發上回去拿澡票,冬天在家洗澡太冷,家附近有澡堂,辦票洗一次幾毛錢方便暖和。
“你剛吃過飯,休息一下再去洗澡吧,下午人不多。”
“好。”
駱致成將一個單獨的行李袋遞過來:“這是你的東西。”
陳曼曼遲疑要不要表現得很驚喜,她剛剛還抱怨人家從前出遠門回來不帶禮物,結果自己也有份,但是手比腦袋快,她滿麵笑容打開行李袋,看到內容物之後就是驚歎了。
“這是哪兒來的?!”
駱致成坐在沙發上活動筋骨,語氣平淡的解釋:“廠裡有位工人的妻子有門路弄到香江的東西回羊城賣,我偶然知道就從他們手裡買了一些,他們說這是香江流行的全套化妝品,我看做工材質還不錯,不知道你能不能用。”
口紅粉餅眉筆腮紅眼影,還有整套化妝刷,陳曼曼給人化妝用到的化妝品全是方坤通過自己的渠道聯絡到的,陳曼曼從他口中得知幾個不錯的品牌,現在它們全數出現在眼前,並且在行李袋最下麵發現了一瓶香水。
陳曼曼開心極了,一屁股坐到他旁邊忍住沒有動手動腳:“可以!你太好了!”
因為這句樸實無華的讚揚,駱致成抿緊的唇角泄露出三分笑意。
“嗯,是嗎?”
“是的是的!”
陳曼曼小雞啄米一個勁點頭,臉上有些發熱,該不會剛剛的抱怨被看出來了吧?不會吧?她又不是小孩子,拿不到禮物就不開心……
“你看我乾什麼?”
她臉頰泛粉耳朵通紅,駱致成清清嗓子:“沒什麼,肩膀酸。”
“我幫你捶!”陳曼曼十分狗腿的跪坐在沙發上示意他轉過身給他捏肩,做這個陳曼曼是熟手,從前他伏案久坐會讓她幫忙捶捶捏捏,她還跟府中醫女學認穴道,不過他年輕力壯沒太多讓她捏肩捶背的餘地,陳曼曼察覺他肩膀發緊用了很大力氣揉散:“是因為會來走太久了嗎?”
“回來火車沒買到坐票。”
陳曼曼一愣,他剛剛明明跟爺爺奶奶說是買到臥鋪了,難道兩天火車都站回來的?瞟到他上衣口袋有票據紙張,拿出來一看果然是張站票,再想到臨近年關全國各地都在探親訪友,頓時很同情他,從前出行前呼後擁,不說高床軟枕最起碼坐臥不成問題,現在還要站兩天兩夜……
話說回來,總歸體驗到現代工業的進步之處了,對吧?
“那你待會兒多泡泡澡。”
駱致成輕笑著說好,卻抓住她的手拉到麵前,倆人姿勢頃刻轉變成陳曼曼從背後抱住他,像是在撒嬌,然而他隻是抓著她的手看了片刻,因為保養得好,她雙手白皙泛著瑩潤光澤,沒有留長指甲,乾淨整潔。
隻是因為按摩太用力,指節泛紅了。
駱致成捏捏她指節像是逗弄,陳曼曼抽不回來,還因為雙手被人製住往前趴了趴,她陡然想起那一年他回來之後兩人偷偷躲在房裡做了兩回,事畢,她從後麵抱了他。
他低聲說:晚上我來陪你。
晚上他真的悄悄來了。
陳曼曼沒再抽回手,趴在他背上,側臉貼著他耳朵,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叩叩——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驚醒二人,廂房門前不知什麼時候多了道黑影,幸好碎花門簾拉上了,不然來人指定能透過玻璃看到他們在客廳的情形,陳曼曼連忙直起身示意駱致成放開她的手,他是放了,不過放到唇邊親了一下才起身。
陳曼曼沒來得及思考他動作的意義,從沙發上下來,正襟危坐。
門外是駱致明,他到老院來聽說二哥回來就來敲門了,門開看陳曼曼也在就知道魯莽了,喊了聲二嫂,禮貌地拉駱致成到外麵寒暄。
陳曼曼樂得一個人自在,搬到臥室擺弄那些化妝品一個個實驗到自己臉上手上的效果,玩得不亦樂乎。
駱致成品味不錯,他喜好素雅,眼影腮紅沒有特彆奇怪的顏色,上妝效果不會特彆突兀驚悚,而且適合大眾的顏色都買了多份,陳曼曼可以用一份收藏一份。
“太棒啦!”
陳曼曼將自己的小寶貝們收好,蹦蹦跳跳到客廳幫他把他剩餘的行李收好,換洗衣物放洗衣機,疑似書籍資料的行李袋原封不動放到北間書房,給她娘家父母的禮品收起來預備明後天回娘家。
駱致成再回來已經一身清爽,還去剪了頭發。
“來,抹點雪花膏臉上不會皴裂!”
他皺了皺眉,沒有阻攔陳曼曼的動作,搓開才發現有淡淡的香味,在房間晃了一圈出去陪駱致明說話。
駱致明百無聊賴的抽煙,嗅到什麼吸吸鼻子:“哥,你用香水了?”
駱致成麵不改色:“肥皂味。”
“是嗎?”他心裡犯愁就沒在意駱致成的敷衍,瞟見陳曼曼忙進忙出將洗乾淨的衣服晾起來,更想歎氣了。
他們哥兒倆前後結婚相差不到一百天,怎麼人和人的差彆那麼大,童雲嵐就是個事兒精,他從沒聽說二嫂鬨過什麼事。
駱致成隻聽不說話,直到他提起陳曼曼才蹙眉:“彆這樣比來比去。”
晚飯駱致明留下喝酒,最後還是駱致成把人送回家順道跟父母說一聲他從羊城回來了,大概九點鐘陳曼曼才聽到他回來的動靜,她正給一件衣服收尾就坐在縫紉機前沒動彈,等了一會兒聽到他和爺爺奶奶說話,沒多久聽到他開了廂房門。
陳曼曼正好縫完最後一點,剪掉線頭就感覺到身後多了個人,人影靠近覆蓋住她。
“給我做的衣服?”
“嗯,襯衣。”
他冬天不喜歡穿秋衣,陳曼曼用了最好的棉布給他做的新襯衣套在毛衣裡麵穿,她也喜歡看他穿衣板正的模樣。
陳曼曼站起身活動筋骨,衝他揚揚下巴:“你穿上試試大小。”
她目光落在他身後的吊簾,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下的。
駱致成沒動襯衣,越過陳曼曼將窗簾拉好直接將陳曼曼打橫抱起,上床剝衣,關鍵時刻從枕下摸到一枚套,敵軍瞬間破城而入。
好像蓋一床被子也不覺得冷了。
中場休息時陳曼曼枕在他胳膊上,猛然盯著他那兩點,他問了一句話,她沒聽到,他又重複了一遍。
“姓童的欺負你了沒?”
陳曼曼莫名:“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