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2 / 2)

止痛藥吃下去也要過會兒才有反應。

傅元寶卻說了聲:“不疼。”

一個真問,一個真騙。桑曉曉聽完傅元寶的回答,當然知道這人說的是假話。她沒說什麼,擰著眉頭把傅元寶的東西整理了。

王叔退完病房再進來,就見傅元寶拿著喝光了水的杯子,神情頗為惆悵。旁邊桑曉曉坐在椅子上,雙手環胸再問傅元寶,語氣不善:“現在疼不疼?”

傅元寶回答:“剛才疼,現在是真的不疼。”

桑曉曉沒等三十秒,又語氣一模一樣問了遍:“現在呢?疼不疼?”

傅元寶更惆悵:“不疼。”

看起來這個問題是問了不止一遍。

王叔走過去,幫忙把東西拿上:“於醫生現在沒有空。剛才受傷的兩個醫生,一個還在搶救,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另一個是於醫生的妻子,姓金。她手上縫了幾針,沒大問題。還好不深,聽說恢複得好,以後還能上手術台。”

也就是在醫院裡才能夠得到第一急救,要是換個地方,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桑曉曉聽王叔一說,想起剛才的場景。滿地血痕曆曆在目。

確實就和傅元寶說的那樣,稍有一個差池,對方隻要再瘋癲一點,無條件亂來。她這中擠上前去的人真的完全幫不上忙,多增一個傷員。

傅元寶能分析得有模有樣,她卻隻想著拿個掃帚。掃帚哪裡能控製得了人?剛直接折斷在現場。

她不太熟現在的法律情況:“那個動手的人呢?”

“他哦。”王叔剛才去退個房,和人聊了不少信息回來,“群眾情緒激動,派出所來抓人的時候,他已經被打得不說話了。派出所把人帶走,還叫了兩個醫生和幾個圍觀的人一起去。”

桑曉曉問:“他會怎麼判?”

王叔看了眼傅先生,隨後回答桑曉曉的話:“沒出人命應該隻是關些年。要是出了人命,估計可能會判嚴重些。現在是從嚴頂格判的,但這事又情有可原。我說得不準。”

桑曉曉聽明白。

傷人和殺人是兩碼事,而就算從嚴處理,也要考慮人是不是被逼無奈。要是寬鬆,對不起受害的人,要是從嚴,這又失去了人情。

“最讓人難受的,估計是不管怎麼判,隻要不是死刑,醫生都得給他看病。”王叔這麼說著搖了搖頭,“這樣你說,這不就給人有樣學樣的機會了麼。”這回這個案子大概率不會判死刑,所以看病是必然。

從醫生的角度,這事很難共情,從群眾的角度來看,大眾能體諒他衝動的理由。最無辜的就是今天這兩位受傷醫生。金醫生是好運沒礙著今後事業,另一位恐怕往後就難了。

話說到這裡,王叔也不能再深談下去。他處事圓滑,妥帖問傅元寶:“傅先生,我們現在就回去。我先去開車。馬上就到門口。”

傅元寶應了聲。

王叔帶著東西出去,傅元寶放下杯子,起身朝桑曉曉示意回家。

桑曉曉跟著兩人往醫院外走,心裡頭想著事。直到走出醫院,她還回過頭看向了這家陽城規格最好的醫院。整個醫院又恢複之前的秩序,隻是門口多了不少戒備的人員。

哪怕是幾十年後,醫患關係照樣是規避不開的問題。

她坐上車下了決定,決定晚上回去寫個短篇。她在武力上確實做不到任何的事情,可如果說動動筆能夠讓更多人意識到一些事情,總歸是好事。

也許她也能和碧玉少女的陶主編商量下。

傅元寶剛才是被凍到。他喉嚨有些不適,輕微咳了兩聲。這兩聲讓桑曉曉從思路裡抽出神,側頭看向傅元寶。傅元寶動完手術,臉上比去之前少了不少血色。

他氣勢是一向來出眾的,現在估計是也沒想到喉嚨會不舒服,皺了眉,多了一絲脆弱。

桑曉曉看著穿著衣服的傅元寶,想起沒穿衣服的傅元寶。

換褲子的時候她轉身了,換衣服的時候她幫忙了。現在想起來,她坦然麵對著沒穿上衣的傅元寶,覺得很是正常,可實際上她沒麵對麵見過幾個不穿上衣的年輕男人。

傅元寶的身體是常年做工後來跟著早上做操鍛煉出來的。這中鍛煉方式和健身房鍛煉不一樣,不會顯得特彆壯碩。肌肉勻稱不突兀,看上去很有線條感,充滿力量,彰顯了健康。

想著想著,桑曉曉後知後覺耳廓發燙。

食色,性也。古話都說喜歡美好的東西,是本性使然。她當然也會有這樣的審美。好看的東西,誰不喜歡?她還摸了。她還,摸了!

桑曉曉扭過頭,不敢再看傅元寶。她怕自己看著看著,視線就暴露想法。

煩人,憑什麼上天給這麼個惡劣的男人一副好樣貌?

傅元寶發現桑曉曉的視線,將喉嚨的癢意壓下去。桑曉曉不看他,他反而看向桑曉曉,也注意到桑曉曉發紅的耳廓。

正常人都無法揣測到有些人的反應能遲鈍到這中地步,傅元寶當然是正常人。他以為車內悶熱,讓桑曉曉紅了耳廓,而他卻因為剛才不顧寒冷去找人,現在並沒有覺得車內悶熱。

他回家得喝點熱水,以防病倒。

回到家,車剛停下,屋裡小奶奶就出來接人。她一陣掏心窩的詢問,把傅元寶從頭到尾做手術的流程都給問了一遍,又問王叔各中忌口和注意事項。

傅元寶得安撫小奶奶,從門口一路說到屋內。邊上王叔配合一一交代著醫生的告誡。

桑曉曉匆匆把忌口清單交給宋姨,轉身衝回自己房間。她要把在醫院裡後來想的東西全寫到短篇內。

樓下小奶奶問題有一萬個,傅元寶得給出一萬零一個答案。直到小奶奶確定傅元寶真的沒大事,這手隻要康複得好,一切都能和正常人一樣,她都忍不住紅著眼眶笑。

她這時說著:“曉曉不是還專門給你練了削蘋果,怎麼這會兒跑去屋裡了?她是不是今天緊張,也嚇到了?小孩子是這樣,嘴上說一套,手上動作又是一套,其實心裡想的全然不是這樣。”

小奶奶是過來人,知道桑曉曉好麵子。

有所成就又傲慢的小姑娘,怎麼可能不會不好麵子呢?

小奶奶教著傅元寶:“你手不容易,她心裡擔心,跟著一路去醫院也不容易。她好強,你就軟一些。晚上都早些睡,今天可都累著了。”

傅元寶應聲。

小奶奶不知道醫院突發的情況,但傅元寶知道。桑曉曉一個小姑娘第一次麵對那樣血腥場麵,腿軟都走不動路。他責怪她是有些過了。

她不是不懂害怕,隻是懂害怕也要上去。

小姑娘這樣之後還能給他換衣服,他卻滿腦子想著不該想的東西。傅元寶少有起了一點良心:“我去看看她。”

小奶奶應聲。

樓上桑曉曉奮筆疾書,鋼筆字在稿紙上差點寫出了草書的效果。再潦草一些她恐怕回頭自己都看不懂自己寫的是什麼。

堪堪打完綱要落筆結束,她抿了唇,給這個故事起了一個駭人聽聞的名字——《揣著一把水果刀上班》

這個標題不夠文藝,卻足夠引人注目。正常人光看到名字,腦中就有了無數個揣測。這人為什麼要揣著一把水果刀上班?他是要自保還是要去報仇?

桑曉曉從故事中緩過神,聽到門口傳來敲門聲。

在傅家多住兩天,每個人的敲門聲很好辨認。外麵的人不開口,桑曉曉都知道敲門的人是傅元寶。她當傅元寶是有事找她,起身去開門。

桑曉曉先看傅元寶右手,再看傅元寶人:“右手怎麼了?”

傅元寶聽到問題,良心又多了一點點。他問一聲桑曉曉:“今天醫院裡是不是被嚇到了?樓下去吃點熱乎的。晚上早些睡。”

很是妥帖。

可惜碰上記仇的桑曉曉,無情又陰陽怪氣:“你在醫院可不是這麼說的。嗬,男人。”

傅元寶被陰陽怪氣,收回自己的良心。桑曉曉哪怕被嚇到那麼一會兒,也會原地蹦躂起來,張牙舞爪去把讓她嚇到的東西給滅了。

與其這樣關心,他還不如學小奶奶教的方式,不要臉一些。

傅元寶垂下眼望著自己的右手,語氣沉重又低落:“止痛藥的藥效好像短了點。現在手一抽一抽的。”

桑曉曉收起自己陰陽怪氣的嘴臉,抿嘴。

傅元寶再抬眼,看見桑曉曉抿嘴後露出了的小酒窩,很滿意:“我現在想吃個蘋果,可以勞煩你幫個忙麼?”

桑曉曉踏出房間,繞開傅元寶往樓下去:“就你事情多。你要是敢這段時間手再傷了,我把每天削的蘋果直接砸你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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