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1 / 2)

傅元寶的文化功底基本還給了老師。他後來看各中報紙,看各中政策法規,也看各中彆人的采訪稿件。那些用詞遣句和文化藝術距離是很遠的。

條框公文和文藝作品不能一概而論,更多的內容要更直白去理解,而非藝術加工的理解。這也導致傅元寶寫出來的情書非常可笑。

“至親愛的桑曉曉。最近夏季為藥廠淡季,廠內工作清閒。我帶著幾個常年在生產一線的工人,嘗試研發了……”

傅元寶的情書先交代工作,隨後半路大概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在寫情書,忙把話題轉移回來。可他又不會說太過矯情的話:“上半年一天都沒見過人,我想起你的時候就翻兩頁書。翻完會想笑。想到你過些日子大概又要住過來,又給家裡添了兩塊墨。”

桑曉曉聽著直歎氣。

這都是什麼糟糕的情書。什麼卿卿都沒有就算,樸實得像街口修自行車的。但誰想這已經是進步過了的。傅元寶怕是不僅沒寫過情書,也沒看過情書。第一份情書當時更離譜。

那是一封交代自己家有多少人,以及今後個人規劃的相親信。他甚至寫了:“去首都之後,寒暑假都一定要想辦法空出時間來。如果空不出就帶著你一起去工廠。”

到了信的結尾,更是乾淨利落一個簽字“敬上”,結束。

這能叫情書嗎?

桑曉曉當時就說了他。這一次情書的結尾是終於有了進步。傅元寶這一次念到最後,稍停頓了一下,隨後念著:“愛你的傅修源,留。”

信念完,傅元寶用比以往更快的速度將紙折疊起來,塞回到信封裡還給桑曉曉:“可以了麼?”

情書裡終於有了“愛”這個詞。這對於傅元寶來說,正經人都不應該掛在嘴上的。隻有文化完全不同的外國人才會整天愛來愛去。

情感是該內斂點。

傅元寶念完神色不變,轉身往辦公室去。桑曉曉就跟在傅元寶後頭繞著側仰頭看傅元寶。因為傅元寶在走路,她看兩眼發現距離來開,連忙跟上再看。

桑曉曉陰陽怪氣有一套,揶揄是少見的。但這會兒傅元寶的姿態也少見。他不習慣說這些話,連寫都要人強求,以至於大庭廣眾之下念完,臉上掛不住了。

這好像比讓他丟麵子更加可怕。

桑曉曉沒忍住揶揄:“傅元寶,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傅元寶垂下眼,對上滿臉興奮勁的小姑娘,伸手強行揉亂了她頭發。他乾完這中純粹試圖惹怒桑曉曉的事,替自己辯解著:“我沒有。”

桑曉曉頓時捂住自己頭發,從興奮變成生氣憤怒:“你乾嘛?”

傅元寶見她生氣,輕嗬一聲:“證明我沒害羞。”

桑曉曉氣得用手戳傅元寶腰。傅元寶早有準備,更加加快前進的速度,朝著辦公室走過去。

留下桑曉曉在後頭折騰自己被弄亂的頭發。她頭發每天都是精心打理過的。哪怕是高三備考時間段要去學校,她都要專門收拾過。

今天她是披著頭發,可也不是隨便披著的。她的頭發兩側內部偷偷紮了兩個小辮子。小辮子稍稍內扣一下,披散的頭發側麵就被定了一個造型。

但從外麵是完全看不出來的,因為外麵還有一層頭發蓋著。人的頭發總歸是下麵多上麵少。要專門修理過才能有一個好造型。她這麼一紮,頭發自然又好看,也不會顯得下麵的頭發特彆多。

留海再分了一下,用兩根長夾子夾著,漂亮得很。

現在其實市麵上流行燙發。要麼整頭燙卷,要麼燙個劉海。桑曉曉不是追不上時尚,而是被現在的時尚有嚇到。

現在的燙發染發技術不算特彆高端。她上回路過一個燙發的店,發現裡麵燙發直接用火鉗。

鉗子在火裡烤,烤好了直接上頭發。火鉗一碰上頭發,嗞哩聲音不斷,人腦袋上更是直冒白煙。這想也知道對頭發損傷有多嚴重。哪怕她後來聽說什麼時尚的理發店是冷燙電燙,有什麼染燙專用油的,她也不樂意去。

頭發可就那麼點,得珍惜。她以前的病友十個裡麵八個愁頭發的。老人幾乎人手一定厚重帽子戴著,既遮了稀疏的頭發又保暖。

年輕人裡即便是醫生都愁掉頭發,她一個寫文用腦子的人,提早珍惜不為過。

結果她這麼珍惜,傅元寶卻不能配合珍惜。

桑曉曉倒騰好自己的頭發,氣勢洶洶朝著辦公室裡去:“傅元寶!你給我滾出來!我的頭是隨便能摸的嗎!”

類似這樣的日常簡直每天都有,工廠裡的人習以為常,還覺得:“啊,到底是年輕人。我們廠長也還隻是個年輕小夥子。”

就在這鬨騰中,首都老師艱難聯係上桑曉曉,已經是誌願填報前一天的事了。

這群老師好不容易聯係上桑家,結果桑曉曉跑去工廠不夠,又跑區陽城傅家住了兩天。桑家又不可能給出傅家的電話,於是等桑曉曉回來。

桑曉曉回來後,桑家才把老師們留下的電話號碼交給桑曉曉。

整個過程真是千難萬難。

然而桑媽也不知道這些學校啊老師啊都是誰。桑爸和桑達達都不在家,桑媽一輩子就在小河村裡,她連蒙帶猜記下已經很不容易。

這就導致了桑曉曉打開紙一看,電話號碼是清清楚楚,聯係人是五花八門。

她困惑問桑媽:“這個,要打鼓兒的專業是什麼東西?他們聯係我乾什麼?現在打鼓也有專門的大學專業可以上?”

桑媽給桑曉曉解釋:“我聽得可仔細了。他說的是鼓點兒文學專業。可能是一個很厲害的文學專業,但上的人不多。”

鼓點兒?古典兒!

首都人的兒化音。

桑曉曉反應過來後,對這張紙的情緒更加複雜。雖說她脾氣比較大些。可要是拿著這張紙來打過去問人家是不是打鼓的專業,人家怕不會以為她是來搞事的?

於是她先把各大編輯部的電話給回了,聊了下會寫新稿和答應出版第二冊春居的事情,再琢磨著各大學校,挑選能看得懂的回複。

她要上的幾所大學基本上都給她發了邀請。希望她能夠在第一誌願上填寫自己學校。第一誌願如果有特彆想上的,那填第二誌願也行。當然這個“也行”得非常勉強。

其中桑曉曉最想去現代文學專業,老師一聽是桑曉曉回電,立馬亢奮起來:“三木,哦桑曉曉同學,你一定要來我們學校,來我們專業。全國上下,沒有其它任何一個學校的任何一個專業,會比我們更適合你。”

這位老師年紀並不算大。大概從事教育行業並不算久,說話的口吻能夠聽得出來,帶著一股衝勁與自傲:“我們都看過你寫的文章。年青一代能夠寫出這樣的文章非常了不起。你有比年長作家更多的靈感,有比年輕作家更老辣的文筆。到我們學校後,我相信我們這群優秀的教師們能帶給你更多的驚喜。從不同的角度去欣賞現當代的文學藝術,並從中創造出獨屬於你的更好的文學作品。”

他話是一套接著一套,蠱惑力十足。

桑曉曉細品了一下老師的話,覺得這話特彆適合騙充滿夢想的學生。話說得很是漂亮,但實際上說了和沒說一樣。她的成績去任何一所中文係的專業,都能得到這樣的優待。

她是已經小有名氣,寫過長篇寫過短篇,登報出書都有些成績的人。這半年來新稿是沒有,好在她寒假留了點庫存。所以在大眾心裡,她最多就消失了兩三個月。

兩三個月在忙碌的人心中,約等於幾乎沒消失。

“我肯定能創造出獨屬於我更好的文學作品。”桑曉曉這麼和老師說著,“我也能去任何一所我想去的學校。這些彆的學校也能做到。”

她聽高中老師說過那麼一次。在能考上好大學之後,學校、地方會考慮給她家送一筆錢。金額不算大,主要是以資鼓勵。並用這樣的行為來鼓舞後麵的學生努力向上考。

一旦考中,金錢和榮譽會一並而來。而她今後在任何一所學校的待遇都不會太差。

桑曉曉細問:“所以除了這中話之外,學校還能帶給我什麼?圖書館是你們學校好,還是隔壁更好一點?反正那麼近,老師們都住在這一篇吧。大家以後其實都能認識。”

老師心頭一哽。

聲音聽得嬌氣,怎麼話說得那麼耿直,還很有道理。

桑曉曉往後文章寫得好了,什麼名家都能見到都能認識。也不說以後了,其實現在都有不少人想見見桑曉曉。

他發現桑曉曉不好哄騙後,謹慎說著:“圖書館肯定是我們學校更加富有文學色彩一些。隔壁更多的課本是理工醫商類。往後我們還考慮擴大書籍庫存。”說完這點,他更謹慎問桑曉曉:“桑曉曉同學是希望學校能給你提供什麼?我儘我所能給你爭取一下。”

桑曉曉幾乎不缺什麼。她喜歡的想要的東西,哪怕現在得不到,往後賺了錢也能拿到。傅元寶當初給她家添置的東西,她現在都買得起了。

如果真要說能讓學校提供什麼,桑曉曉野心的小爪子從電話這頭冒到另一頭。伴隨著一點好奇:“你們認識拍電視劇的人麼?我想把我的書拍成電視劇。”

老師沉默。

老師也想自己的作品被拍成電視劇或者電影。可跨行如跨山。他寫的那些文字大多屬於意識流文字,根本沒法拍。讓他非要去改,他還不會寫劇本。

可他不服輸。他都已經和桑曉曉聯係上了,怎麼能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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