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飛兔走,居諸不息。
瑞錦十二歲的時候中了秀才,家裡熱鬨大辦了一場,三年後州府鄉試,不負眾望一舉考中經魁,十五歲時成了泗陽城最年輕的舉人。
家中受到獎賞蔭蔽,山田土地賦稅一律得到減免,商路通暢,一時間張家的門檻幾欲被踏破,城裡城外的小商戶意圖投奔,城中官宦名士也拋出橄欖枝,張家搖身成為城中最炙手可熱的人家。
瑞錦不多喜應酬,謝師宴後又潛心鑽讀,閉門少有會見來客,家中一應事宜皆是張放遠和許禾打點,熱氣未消,次年會試,瑞錦便又得再度啟程進京趕考。
“十八裡相送,哥哥,我就隻送到此處了。”
“趕考路上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切忌不要露富露色。索性我們泗陽進京也不會經過什麼窮山惡水之地,路上想來是安穩的。”
張瑞錦簡單檢查了車馬,他爹也已經仔細檢查了許多次,草草看幾眼便已是放心。
這回去京城山高水遠,倒是這些年第一次離家這麼遠,他小叔老早就從武館裡送來了幾個其貌不揚的練家子相隨,一切都再無不穩妥之處了。
他挑眉看了眼小鯉哥兒:“十八裡?從園子到宅門口你可有相送十八步路?”
“禮輕情意重嘛,心意到了便是。”
張瑞錦無奈搖了搖頭,放下手頭上的東西伸手揉了揉長著長著就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孿生弟弟,道:“此去沒有小半年我怕是回不來,在家裡少惹是生非,記住了沒?”
小鯉哥兒歎了口氣:“我哪裡有惹是生非過,不要總把我說的頑劣不堪嘛。”
瑞錦收回手:“你自己心裡有數,惹是生非也就罷了,下次在外頭逗樂子再隨意報我的名字,我回來也照樣收拾你!”
他出門上街沒少被人叫住,氣勢洶洶的叫他從馬車上下來,他也以禮相待,真就下車去了,結果前來的人見著他卻傻了眼,說是幾日不見作何一下子長高長壯了許多,瞧著容貌又是張瑞鯉無疑,倒是把人鬨得有些神誌不清。
“誰還等著你回來收拾,指不準兒你回來前我就嫁出去了。”
小鯉哥兒乾咳了一聲:“哎呀,夫子也來送哥哥了!”
張瑞錦回頭,駱簷和駱予星一同也出來了。
“夫子。”
張瑞錦拱手給駱簷做了個禮,看了一眼旁頭的駱予星,兩人都沒有說話。
“此前也交待了你諸多,今日就不多嘮叨了,單來送送你。”
“多謝夫子。”
許禾提了一個食盒,交給已經快比自己還高的兒子:“準備的小點心,路上吃。”
“好。”
兩家人相送,張瑞錦上了馬車,朝諸人揮了揮手,車軲轆攆過石板,逐漸遠去。
小鯉哥兒看著馬車消失在視線,心裡微微惆
悵,不過持續的時間不長,很快便又鬆快起來。
前去趕考好啊,私塾又不必開課了。
“瑞錦還是頭一回離家這麼久,走了一個人家裡冷清了好多。”
瑞錦走了兩日,許禾都還未適應下來。張放遠見人有些奄奄兒的,安撫道:“孩子大了怎會總在家中,以後要是做了官,遠地上任,如何能一直在眼皮子底下。”
“小爹要是覺得膝下寂寞,再跟爹生一個唄。”
“記數你是沒大沒小。”許禾多愁善感沒能維持到第三天,被小鯉哥兒的話給氣到:“前些日子正好家裡有人來提親,合該讓你爹好好看看那些人家。”
“爹還是少謔謔彆人家了,我可什麼都不會,要是去氣到了老人家,止不準還得吃官司。”
張放遠擺了擺手:“得了得了,你還是趕緊去找樂子,彆在你爹麵前亂晃氣著人。”
小鯉哥兒眉心微挑,似是就等著這話了,自行愉快溜走。
張放遠見人出去了,同許禾道:“眼見都開春了,去年底說是在山裡種些栗子樹,動工了一直沒得空去看。”
“瑞錦現在既是前去趕考,登門的人能拒就拒了,也是應酬了好一陣。”
“好。”張放遠起身拿了外氅:“你今日便與我一道去村裡吧。”
許禾想著左右是無事,便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