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1 / 2)

前線俘虜的人口牲畜, 源源不斷送回盛京,布迦藍與範文程兩人,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幫著安置好百姓。

她拿出以前練拳的習慣,總結她經手的第一個安置點的經驗, 做出計劃,整理出規範流程,再根據實際情況靈活變動, 後麵的就順利輕鬆多了。

這次她從中得到的好處也不多, 最後她計算了一下,統共在她旗下的牛錄, 除了上戰場的, 其他種地的共有近三千人。

對於此次帶回來的數十萬人來說, 她這點人數根本不夠看,起點太低實力太弱,有這些人馬她已經很滿足。

她前世最開始的時候,就深刻懂得一個道理,要一步步來,不要去挑戰比你強太多的人,否則隻能是找死。

而且連皇太極都小心翼翼, 就是想要多分些, 也不敢讓人看出來。

皇太極雖然稱帝, 大清實際上還是八旗共製的狀態。後來經過調整之後,皇太極手上有兩黃旗,加上豪格的正藍旗。牛錄維持在比其他旗多三十個左右,隻能說擁有相對的實力。

她終於明白這些旗主貝勒,為何打完仗私底下刀劍相向, 一旦上了戰場,就是生死仇敵都能暫時握手言和。

八旗打仗之後,戰場上繳獲的所有戰利品,由皇太極論功行賞分配下去,打仗的人都有財可發。他隻留取一小部分,用來承擔各種開銷。

這一小部分,就很微妙,多了,其他旗主會掀桌,下次再也沒有人去打仗。少了,皇太極的國家無法維持運轉。

布迦藍發現,其他幾旗軍政完全自治,皇太極對他們的掌控力太弱,歸根結底是,是他能掌控調配的錢財太少,這個國家太窮。

她不得不捏著鼻子承認,她與皇太極,現在是利益共同體。他會縱容她站到前朝來,她的能力是一回事,最終目的還是爭權奪利。

她是女人,其他八旗貝勒根本不把她當一回事,認為她隻不過是女人的小打小鬨,

但皇太極可聰明得很,尤其是這次徹底發現了用她的好處。

在她的主導之下,範文程打配合,兩人合作無間,安置人馬這一點,就做得很巧妙。

她登記的那些種地好手,以及各種能工巧匠讀書人,沒有體現在戶部的戶帖上,而是單獨造冊,隻有她與範文程,皇太極三人知曉。

她分配安置土地的時候,就悄悄把擅長種地的老百姓帶在了身邊,選出來土地肥沃的地方,幾乎都在她與皇太極旗下。

其他有手藝讀書識字的人,也全都塞在了兩黃旗與她的隊伍中。布迦藍堅決不肯給到豪格,並且直言不諱對皇太極表明,他太蠢,用不好這些人。

皇太極雖然不大高興,不過這些人在他的旗下,豪格的確聰明不到哪裡去,最後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到了七月下旬,前線戰事幾乎已經明朗,多爾袞留在山海關,豪格撤回來成親。

外麵烈日當空,布迦藍與範文程頭上戴著草帽,騎著馬從郊外回宮。剛拐進東門,和碩鄭親王濟爾哈朗從鑲藍旗的亭子裡出來,見到他們兩人下馬,大步上前招呼道:“這麼大的太陽還在外麵奔跑,兩位真是辛苦了。”

濟爾哈朗是皇太極的堂弟,兩人一起長大,為人低調,對皇太極更是忠心耿耿。林丹汗的福晉蘇泰,皇太極分給他,讓他娶就娶,絕無二話。

不像代善他們,還挑挑揀揀,最後不要巴特瑪與娜木鐘,硬生生把她們推給了皇太極。

這次分配人馬,濟爾哈朗也很配合,在皇太極的授意下,布迦藍也沒有太坑他。

不像多鐸,她隻要一想起,手就發癢,恨不得揍他一頓。

興許是多爾袞與阿濟格走之前警告過,多鐸倒沒有造次,隻是板著張臉,成天跟在他們身後,生怕自己吃虧。

關鍵是,他又看不懂,布迦藍與範文程也不客氣,當著他的麵坑他,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範文程上前見禮,濟爾哈朗頷首示意,麵帶猶豫看著布迦藍,說道:“福晉,你可是要去找皇上?”

布迦藍見他神色不對,直接問道:“皇上那裡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這段時日,布迦藍的本事濟爾哈朗都看在眼裡,對她很是佩服,想了想之後也沒隱瞞,說道:“豪格在裡麵,他還在半路上時,底下的奴才前去迎接,就將你上次打殺他奴才的事情告了一狀。豪格氣得連家都沒有回,徑直來找皇上了。福晉還是回避一下,省得見麵後他找你麻煩。”

布迦藍倒想看看皇太極會怎麼處置此事,聞言笑了笑,說道:“多謝鄭親王,我不怕,再說這件事躲也躲不開。”

濟爾哈朗見布迦藍大步朝崇政殿走去,實在是不放心,也忙跟了上去,對範文程說道:“我們快些,你也多勸著點,彆到時又打了起來。”

這段時日範文程天天與布迦藍在一起,對她的了解又深了層,他才不相信豪格在她麵前能討得了好,不過還是裝作著急的樣子,加快了步伐往殿內走。

豪格一身戎裝,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聽到腳步聲,他回頭一看,見是布迦藍,立刻恨恨地盯著她,說道:“汗阿瑪,你看她一個女人,成天在外麵跑,衣冠不整,頭上戴的什麼東西,簡直是丟儘了我大清的臉!”

在外打仗月餘,豪格皮膚變得粗糲黝黑,臉上胡子拉碴,上麵還掛著亮晶晶不知是淚水,還是鼻涕的不明物體。

布迦藍看得幾乎作嘔,她毫不掩飾,嫌棄地彆開了頭。

皇太極正準備安慰豪格,看到布迦藍,想起她先前所說的話,讓他要安撫好豪格,不要去招惹她。

他神色不禁有些尷尬,說道:“今天忙完了?快過來坐著吃杯涼茶。”

布迦藍也不客氣,坐到皇太極左手邊,接過他倒的茶吃了起來。豪格幾乎被氣得仰倒,他現在跪在地上,是對皇太極下跪,布迦藍這麼一坐,好似他跪了兩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豪格蹭一下站起了身,皇太極一時不查,倒被他唬了一跳,沉下臉道:“你都是當阿瑪的人了,還一驚一乍的成何體統。”

豪格當眾被教訓,心裡的怨氣更重,想起自己在外辛苦打仗,在皇太極心中,還比不上一個隻會裝腔作勢的女人,不禁悲憤地道:“汗阿瑪,我在外麵打仗,她留在盛京享福,吃香喝辣的,你還護著她,汗阿瑪,你實在是太偏心!”

皇太極臉色也難看起來,豪格這個蠢貨,早就跟他說過無數次,讓他遇事要多想多看多讀書,不要隻管著一腔衝動,他一件都聽不進去,隻知道告狀。自己真要是放手不管,估計布迦藍早就把他揍成了豬頭。

“豪格,你少胡說八道!你在前線打仗,後方的人哪裡有歇過?打仗之前,糧草先行的事情,莫非你都忘得一乾二淨?從大明送回來的人口牛羊牲畜,就那堆著不去管?福晉與範章京忙著安置,比你還要辛苦百倍!”

豪格的血氣頓時直衝腦門,感到說不出的悲憤,拔高嗓子怒吼道:“汗阿瑪,你為了個女人,雙眼竟然被蒙蔽至此,若說是範文程的功勞,我還勉強可以相信,你說她?”

豪格手指著布迦藍,鄙視連連:“她?!真是天大的笑話,不過是強出風頭,搶占功勞而已。她有什麼本事,殺我的奴才,搶占戰利品,汗阿瑪,你莫讓其他人也跟著寒了心!”

皇太極幾乎快被豪格蠢死,濟爾哈朗也在,要是他也起了異心,以後誰還能服自己?

幸好濟爾哈朗沒有在意,上前拉著豪格勸道:“豪格,你怎麼這般對皇上說話,他是你汗阿瑪,怎麼能讓你吃虧,你快彆說了。”

豪格隻覺著天大的委屈,根本不領情,一把甩開濟爾哈朗,衝著布迦藍,一幅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的表情,吼道:“難道她殺我奴才的事情是假,她讓人趕走我旗下奴才的事情是假?你們都彆被她騙了,她不過是學著莽古濟,想要爭奪皇位而已!”

布迦藍吃了涼茶,又用草帽閃著風,這時終於涼快許多,也有心情對付豪格,淡淡地道:“莽古濟的下場可不好,我學誰也不會學她。豪格,你既然是戶部尚書,又覺得自己厲害得很,範章京,你把冊子交給他,後麵還有人馬送到盛京,餘下來的事情,讓他去做吧。”

範文程想都沒有想,從褡褳裡掏出冊子,雙手恭敬遞到豪格麵前,說道:“肅親王,這些是今天整理好的戶帖與土地冊子,你拿去吧。”

豪格愣了片刻,一把搶過來,厲聲道:“我做就我做,這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處置一些奴才而已。我有的是兵,他們莫非還敢不聽話,我一刀砍了他們!”

這話連濟爾哈朗都聽不下去,見勸也勸不住,也乾脆撒手不去管他。

皇太極氣得七竅生煙,布迦藍說得一點都沒有錯,這些人手放在這個蠢貨手上,真是白瞎了!

“混賬東西!辛辛苦苦搶回來的俘虜,被你一刀殺了,那還去搶回來做什麼?國有國法,你旗下的奴才為非作歹,平時你是怎麼管著他們的?我還沒有跟你算賬,你倒先跳了起來!”

豪格見皇太極總是袒護不加藍,還不停罵他,隻覺著自己是天底下最最委屈的人,淚流不止,嘴唇哆嗦著,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說起六部尚書的事情,布迦藍覺得皇太極很是搞笑,他仿照大明設置的朝廷官製,根本就是個笑話。

比如讓多爾袞管著吏部,豪格管著戶部,這根本就是用腳趾頭抓鬮選出來的六部官員。

布迦藍看熱鬨不嫌事大,抬著下巴朝豪格點了點,“豪格這副模樣,在陣前應該能退敵。”

屋內的人都愣住,包括豪格也不禁看向她,沒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布迦藍微微一笑:“敵人見到大男人哭成這個德性,實在是太惡心,不得不躲遠些啊。”

範文程想笑,忙死死憋住垂下了頭,濟爾哈朗沒那麼多顧慮,嘿嘿笑起來。皇太極也想笑,顧慮著豪格的心情,還是沒有笑出聲,瞪了她一眼,警告她彆太過。

豪格羞愧欲死,頓時也不哭了,要是以前,他早就衝上去揍她一頓,不過上次被她揍過之後,心中發怵,不敢再動手。

他抬起袖子,一把抹掉眼淚,陰沉著臉道:“汗阿瑪,你是皇上,將分配戰利品這般重大的事情,讓什麼都不懂的女人攪和進來,若是戰利品分配不均,以後其他人誰還會聽汗阿瑪差遣?

而且,我還聽說她還讓人買了很多生石灰拿出去亂灑,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麼浪費掉,她不過就是找個由頭騙錢而已。汗阿瑪,希望這次分配,你能讓大家都能夠心服口服!”

皇太極每次分配戰利品,當然都有私心,以前他是沒辦法,隻得硬著頭皮分了出去,這次是做得巧妙,占了大便宜。

豪格這麼一說,皇太極心裡很不舒服,臉上當即就掛不住了,眼神冰冷盯著豪格,對他失望透頂。

“豪格,這麼熱的天,他們又是從關內被俘虜而來,要是帶來了瘟疫,不撒石灰提早預防,若是傳開之後,你的小命也難保。這些事情你想不到,我也不怪你,隻你居然聽下麵奴才說幾句,就開始懷疑起我來,你的孝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