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2 / 2)

布迦藍轉頭看向緊跟著的蘇茉兒,見她還能穩穩抓住韁繩,最弱的她都還能堅持,其他人也應該沒問題。

緊趕慢趕,終於到了下一個營地,這裡原本是一處村落,因著在邊關,大清與朝鮮經常打來打去,這裡的百姓都逃到了皮島。留下了許多間破爛的屋子,正好便宜了他們,晚上不用露宿在風雪中。

到了間有屋頂與牆壁,能擋風的破屋子前,布迦藍下了馬,雙腿已經僵直,好一會才站穩。

蘇茉兒也好不到哪裡去,見狀忙要上前攙扶,她推開蘇茉兒的手,說道:“不用,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彆生病了。”

蘇茉兒順從地放開了手,布迦藍出發前就跟她說過,如果身體不好不要逞強,先得照顧好自己。行路在外一切都不方便,隊伍中雖然有大夫,趕路卻不方便養病。

進屋之後,親衛們有條不紊忙碌不停,撿來柴火生起了幾個火堆,熬薑湯的熬薑湯,熬羊肉湯的熬羊肉湯。

蘇茉兒等地上燒熱之後,小心移走火堆,在上麵鋪上氈墊,又放了厚厚的褥子。

布迦藍坐上去,熱意從地下透上來,暖烘烘的,用熱水洗漱之後,再喝上一碗辣辣的薑湯,終於又恢複了精神。

顎魯厲害得很,跑出去沒多久,抓來了幾隻野兔,收拾乾淨之後拿了進屋。布迦藍見他手上還有一把青蒜與菘菜,不禁好奇地問道:“顎魯,這些都是哪裡來的?”

顎魯邊烤著兔子邊說道:“周圍有林子,奴才去抓野兔的時候發現了幾顆,就一起摘了回來。”

布迦藍笑著道:“正好,羊肉湯裡加一把青蒜進去,香得很,菘菜也洗乾淨,用來包著烤兔肉吃。”

塔石哈聞言,忙把青蒜與菘菜拿去洗了,拿出凍住的餑餑烤熱,圍著火堆就著羊肉湯吃餑餑烤兔肉。新鮮熱辣香氣撲鼻,滴水成冰的天氣,大家竟吃得微微出了汗。

布迦藍吃完之後,起身走到屋外消食,寒風依舊呼呼刮個不停,細雪隨著風翻飛。相隔不遠的破屋子裡,火光隱隱,大家估計都累了,在忙著吃飯烤火歇息,無人在外麵走動。

沉思片刻,布迦藍吩咐默默跟在身後的顎魯:“你去把英俄爾岱他們叫來。”

顎魯領命前去,很快英俄爾岱與馬福塔一起來了,兩人上前見禮,布迦藍說道:“坐吧,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們。”

在外也顧不得規矩,兩人謝恩之後,盤腿坐在火堆邊。布迦藍問道:“以前每年這個時候,天氣都這麼冷嗎?”

英俄爾岱回憶著往年,說道:“奴才多年前就出使義州朝鮮,開始幾年這個時節還暖和得很,最近幾年卻一年比一年冷,連盛京也是,冬天凍得受不住。估計現在鴨綠江已經開始結冰,等到從義州回來,不用坐船,直接可以從冰麵上過河了。”

布迦藍記得曾有過一段小冰河時期,冬天奇寒無比,夏天不是乾旱就是洪澇災害,莫非就是現在這幾年?

也是她的失誤,在盛京時隻問過天氣,沒有多問幾句每年的氣候變化,再加上與皇太極鬨了一場,她最後也徹底忘了此事。

在天災麵前,人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布迦藍能想到能做出的,也隻有努力去彌補一些。她沉吟之後,果斷下令:“這次與朝鮮互市的交易,要改變策略!”

英俄爾岱與馬福塔麵麵相覷,急著道:“福晉,如今咱們已經到了這裡,而且照著往年的交易物品冊子,朝鮮那邊肯定已經做好了準備。要換,他們也來不及啊!”

布迦藍說道:“義州附近就是朝鮮的地盤,咱們可以等。還有,超出時日的吃穿住宿花費,由我們自己出,收朝鮮的上貢,全部還給他們,讓他們換成糧食與鹽,鐵犁,牛。

這次交易,公市交易隻要這些物品,私市允許他們少交易一些高麗紙,人參海參等貴重物品,其他的都照樣得以糧食等為主。還有,我們這邊定的價格適當調低一些,讓他們有利可圖,我們可以換到更多的東西。”

大清與朝鮮雙方交易,大清前來義州所有人員的吃住,都由朝鮮負責,而且朝鮮還必須給大清使團上貢。

本來皇太極還想一年交易兩次,被朝鮮拒絕了,他們實在擔負不起每次這麼大的花銷,大清拿去交易的東西,不過是些毛皮毛緞剪刀針線等。他們完全可以與大明貿易,隻不過打了敗仗,不得不開這個互市而已。

以前大清又不是沒有敲詐過朝鮮,逼著他們拿出一些沒有的物品,那時候是明搶,這次布迦藍沒有做殺雞取卵的事情,而是要實行懷柔政策。

雙方要真正長遠合作,現在的模式不能長久。而且生意一定要活躍,大清能提供的物品種類太少,不可取代性的也少,布迦藍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地方,否則哪用得著逼迫朝鮮貿易。

英俄尓岱急道:“福晉,這是皇上早就定下來的策略,突然改變,隻怕朝鮮還以為我們怕了他們呢。”

馬福塔跟著道:“福晉三思啊,私市都是一些商人為了賺銀子,跟戶部的不同。商人重利,再說皇上也曾強調,不要與民爭利,這次強令他們改,隻怕他們會不服啊!”

布迦藍眼神淩厲,在他們臉上緩緩掃過,他們頓覺著她的眼神,比外麵的天氣還要寒冷幾分,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囁嚅著一時沒有再說話。

“首先,現在大清缺糧。去年盛京夏季下了多少場大暴雨,與前幾年的下雨量比起來是多是少,你們心中難道沒數?渾河水都淹了上來,地裡有好些莊稼也被淹了。

可是相隔不遠的蒙古,去年卻極少下雨,連草原上的草都乾枯,牛羊馬都餓死了不少。冬日又是寒潮,會凍死得更多。明年怎麼辦,要是沒有糧食,大家都餓著肚子啃人參海參嗎?”

氣候變化他們也有了解,不管是種地的老百姓,還是牧民都靠天吃飯。就算是大清的兵再厲害,出去搶也搶不到糧食,到時候都得一起挨餓。

再說是布迦藍做出的決定,她是戶部尚書,他們照理說隻是她的下屬,得聽上峰命令行事。就算皇太極怪罪下來,也怪罪不到他們頭上,兩人一時沒有再反駁。

布迦藍先前問過多爾袞,對幾旗的私市交易的生意人心裡也有底,沉聲道:“你們也彆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這些生意人來自哪裡,你們心裡一清二楚。我不相信老天爺能放過其他幾旗,不管是暴雨乾旱,隻管著彆的莊稼來霍霍!

一心鑽到錢眼子裡麵去,拿到銀子,也要有命享受。大家都餓肚子,就旗主家有糧食,我就不信他們守得住。這次誰敢不聽,老子直接砍了他!”

以前與布迦藍相處時,她態度雖然冰冷,卻從來沒有發過火,他們這時才驀地想起,她說殺人,絕對不是在恐嚇大家。

“我的這些話,你們去跟他們說清楚。是要一起活下來,還是要銀子。”

兩人翻身跪下,忙不迭磕頭道:“是,奴才遵命,奴才遵命。”

布迦藍擺了擺手道:“坐好!我話還沒有問完呢!”

兩人不由得一起擦拭著額頭冒出來的冷汗,規規矩矩坐好,隻聽到布迦藍又問道:“這裡離皮島有多遠?”

馬福塔掐指算了一下,說道:“我們現在皮島的附近,離島也不過十來裡的路程。”

居然離得這麼近,布迦藍微微皺起眉頭,嚴肅地道:“晚上要警醒一些,睡覺時一定要派人巡邏,得有人站崗放哨,以防著島上的人過來打劫。”

英俄爾岱試探著說道:“這麼大的風雪,我們人這麼多,他們沒那麼大的膽子吧?”

馬福塔也應和著道:“若是過來搶,他們得派上千的人來,這......”

布迦藍說道:“我們帶著貨物,而且隊伍裡麵的人能打仗的不多,他們用得著帶上千的人馬過來?就算不搶,把我們帶的貨物放一把火燒掉,那損失就大了。小心駛得萬年船,萬不可掉以輕心。你們回去吧,仔細做好安排,不要快到義州邊了,卻折損了進去。”

兩人忙應是,急著回去忙碌。布迦藍叫來顎魯與塔石哈,吩咐道:“你們去安排一下,晚上輪流值守,該睡覺的早點睡覺,記得刀不離身,彆睡得太沉了。”

鄂魯與塔石哈領命,下去之後商量著安排好了值守之人。布迦藍漱完口,用熱帕子擦拭了手臉,隻脫了外麵的厚皮襖,用厚褥子裹著,半躺半靠在火堆邊,閉上眼開始睡覺。

蘇茉兒也跟她一樣,兩人依偎著靠在一起,然後睡了過去。

到了下半夜,上一班崗的塔石哈凍得直哆嗦,回到屋裡,換成顎魯領著人去站崗。他在布迦藍火堆裡加了幾根柴火,火苗卷起來,發出柴火燃燒的嗶啵聲。

突然,布迦藍的雙眼驀地睜開,裡麵寒光閃動,見到是顎魯,又閉上了繼續睡了過去。

顎魯愣了愣,先前她那一眼,讓他幾乎以為是幻覺,輕輕呼出一口氣,放輕腳步走出了屋子。

風雪漫卷,幾乎連眼睛都睜不開,顎魯手上握著弓箭,警惕地盯著四周。

突然,他眯起雙眼,側過耳朵仔細傾聽,然後臉色微變,抬手招呼著一起值守的親衛,低聲說了句,兩人衝進雪中。

兩人跑到一間破土屋的拐角處,探出頭去一看,眼前一群人騎在馬上,手上拿著長刀,凶神惡煞朝著他們衝了過來。

鄂魯搭弓放箭,扯著嗓子大喊:“敵寇來了!敵寇來了!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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