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1 / 2)

風雪聲, 怒吼聲,馬蹄聲,加上皮島前來兵丁的怪叫吆喝聲, 幾乎將冬夜天際都撕開一條裂縫。

顎魯與親衛兩人扯著嗓子喊叫示警,轉身搭弓放了幾箭, 馬上的皮島兵有兩人中箭掉下了馬,惹得對方更加憤怒,嗷嗷打馬亂竄。

他轉身飛快往旁邊廢棄的空屋方向引, 繞了好幾圈甩脫追兵, 跑到住的屋前, 布迦藍已經穿好皮襖,手上拿著刀站在門口。

擅長射擊的親衛在前,塔石哈與顎魯緊隨其後, 將布迦藍牢牢護衛在中間, 著急地道:“福晉, 你進去躲一躲, 外麵有我們。”

布迦藍轉頭對緊張的蘇茉兒說道:“你進去, 彆在外麵。”

雪夜裡始終看不太清,她將手裡的刀墊了墊,插入刀鞘,換了張弓, 低聲命令道:“全部都換成弓箭, 再準備幾個火把,待到馬過來,塔石哈力氣大,把火把投擲出去,大家趁著照亮的時候一起射擊, 用箭壓製住他們。顎魯你箭法最好,記得辨認一下領頭的人,直接殺了他。”

顎魯領命,其他人飛快進屋,準備好火把與弓箭,將屋裡的火都熄滅掉,隻剩下雪夜微弱的光。

布迦藍眼觀四方,認真聽著周圍的動靜,她望向英俄爾岱與馬福塔他們住的地方,那邊的動靜逐漸大起來,人喊馬嘶,廝殺聲慘叫連連。

她的臉色沉了下去,這群飯桶混賬!

昨晚跟他們叮囑過,晚上一定要有人站崗放哨,不要睡得太死。皮島兵被顎魯引到了旁處,又大聲喊叫提醒,晚上天黑,這群兵再從亂七八糟的斷牆殘桓中摸到他們那裡,他們理應早就做好了準備。

聽著慌亂叫罵的滿語,馬福塔氣急敗壞的喊叫夾在其中,她估計天氣冷,昨晚這些人喝多了酒,這個時辰隻怕睡得正香。

慘叫聲越來越大,布迦藍當機立斷,說道:“換成長刀,狗雜碎,跟我來!”

所有人立刻聽令,把弓箭插在身後,手上握著長刀,跟在布迦藍身後潛了過去。

火堆仍然熊熊燃燒,借著火光,能看清雙方正戰成一團,皮島兵騎著馬在亂衝,衣衫不整的大清使團,舉著刀.槍艱難迎敵。

布迦藍一揮手,親衛們跟著她,衝進了戰場中。她如同鬼魅般,在馬堆人群中穿梭,揮刀砍向馬腿。

馬慘叫一聲,跪地倒下,上麵的皮島兵掉下地,她手中快如閃電的長刀立刻補上,皮島兵還沒有反應過來,頭歪向一旁,再也沒有了聲息。

顎魯與塔石哈緊跟在她身後,如她那般靈活躲避,朝馬腿上砍去,待皮島兵掉下來,再補上一刀。

轉瞬間,場上的戰局立刻扭轉,皮島兵的頭目見勢不對,他勒馬掃視四周,見到如同煞神般的布迦藍,指著她大叫道:“把她給我殺了,殺了她賞銀一百兩!”

布迦藍暴怒,狗東西,她居然才值一百兩,左右疾奔,繞過廝殺的人群,衝到了頭目麵前。

那人見到她眨眼間就來到眼前,嚇得調轉馬頭往後退,嘶聲竭力喊道:“殺了她,殺了她!”

馬福塔聽到喊聲,喘氣的間隙順眼看去,頓時嚇得臉色發白,差點連手上的刀都握不住。他往前奔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眼神暗了暗,隻當沒有看見,轉頭又與皮島兵戰在了一起。

護衛著頭目的皮島兵,騎著馬上前包圍住布迦藍,舉起長.槍一齊朝她刺來。跟在她身後的顎魯與塔石哈目眥欲裂,不顧一切舉刀撲進去,隔刀阻擋。

布迦藍全然不顧,隻盯準頭目一人,右手的刀砍向刺來的長.槍,左手成拳,狠狠擊向馬肚。

馬痛得一躍而起,仰頭長嘶,發狂般亂衝,馬上的皮島兵重重被摔下了馬背。布迦藍跨步上前,腳快如閃電踢上去。

皮島兵慘叫一聲,捂住胸口蜷縮成一團,繃直又縮起,沒幾下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連續過了幾人,布迦藍已經奔到頭目的馬前,他驚恐地瞪大了雙眼,顫抖著已經語不成調:“殺...,殺了....”

布迦藍眼神沉著,全然不顧周圍的動靜,隻專心致誌看著他,一刀捅向馬腹,往外抽刀沒有抽出來,乾脆丟棄了刀,雙手扯住頭目的腿往下一拖,他砰地被砸在地上。

她雙拳如同鐵錘一般砸下,一下又一下,連續不斷。頭目開始還能叫喚出聲,很快聲音就低了下去,血從嘴角溢出,眼珠子爆出來,死不瞑目。

皮島兵見到首領已亡,隊伍一下散了,嚇得再也不敢戀戰,慌忙騎著馬就要逃跑。他們毫無方向亂衝亂撞,被布迦藍的親衛嚴密配合,用箭雨封住了他們的逃路。

混亂終於結束,布迦藍回到屋內,親衛上前重新點燃火堆,她累得坐在火堆旁不斷喘氣。

蘇茉兒見她一身的血,顫抖著上前,哽咽著道:“福晉可有哪裡受傷,大夫呢,快傳大夫來。”

布迦藍的左手手臂,皮襖被刺透,上麵血跡斑斑。她脫掉皮襖,擼起衣袖,看著手臂上的血洞,還在往外滲血,這才感到絲絲的痛意蔓延。

她深呼出口氣,說道:“我沒事,蘇茉兒,你去拿乾淨的布與燒酒來。還有顎魯與塔石哈呢?”

兩人忙上前,布迦藍見他們臉色慘白,估計也有受傷,皺眉問道:“你們傷到了何處?”

顎魯後背已經被血染透,塔石哈傷輕一些,隻是傷在了臉頰上,從左到右,一道長長的傷痕斜穿過整張臉。

兩人絕口不提自己的傷,隻低頭羞愧地道:“福晉,奴才無能,沒有能保護好你。”

布迦藍皺著眉頭,說道:“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你們已經很不錯。快去包紮清理傷口,然後看誰沒事,讓他清點一下我們人馬的傷亡。”

兩人領命退下,很快英俄爾岱與馬福塔帶著大夫進了屋,布迦藍也沒有回避,直接伸出手臂,吩咐道:“先用乾淨布巾沾了燒酒,清理過傷口周圍的血跡之後,再灑上止血藥粉,將傷口包紮起來。一動記得了,不能用酒抹到了傷口上,每清理過一個人之後,布巾就得換,你的手也要洗乾淨。”

大夫雖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還是遵令照辦。她的傷口包紮好之後,跟著去看了鄂魯的傷,他傷在了右背上,雖然傷口看上去猙獰,卻沒有傷著臟器,也不算太嚴重。

布迦藍見他要掙紮著起來請安,皺眉道:“你彆動,趴著吧,動的話血止不住。”

等看完親衛的傷勢,布迦藍臉色已經非常不好。回到火堆前坐下來,馬福塔噗通一聲跪下磕了個頭,戰戰兢兢地道:“連累福晉受了傷,是奴才的無能。”

英俄爾岱也跟著跪下磕頭請罪,馬福塔身上好不到哪裡去,皮襖上血汙斑斑,英俄尓岱卻還算衣衫整齊,毫發無傷。

布迦藍現在沒有功夫收拾他們,冷聲道:“你們還不去審問抓住的俘虜,還有統計傷亡情況,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馬福塔親眼見到了皮島頭目的慘死,他抑製不住的恐懼,領命之後,頭幾乎貼在地上,飛快往後退去,然後起身跑出了屋。

英俄爾岱人瘦弱,從沒有打過仗,當時躲著沒有出來,不知道外麵發生的情形。見到馬福塔這般模樣,有點莫名其妙,跟著他走到外麵,遲疑著說道:“福晉雖受了傷,畢竟還不算嚴重,咱們不會有事吧,你怎麼這般害怕?”

外麵風小了些,隻雪還下個不停。馬福塔覺著自己凍得渾身發抖,聲音也跟著飄忽起來,“福晉...,她殺人的模樣你沒有見到,那是殺神,我們慘了,要倒大黴,福晉先前說讓我們晚上提高警惕,我們卻沒當回事,還任由著讓他們吃酒。

福晉的人發現了敵情,喊了那麼久,這些人還在呼呼大睡。若是反應快一些,哪能被皮島兵占去便宜。幸虧有福晉帶來的人,不然我們這次...”

他倒抽了一口寒氣,牙齒咯咯打顫,“就是跳進鴨綠江,也難以贖清罪孽。”

英俄爾岱臉色也變了,害怕地道:“我們趕緊去看一下有多少傷亡,不然等會被問起來,一問三不知,那就更慘了。”

兩人忙下去,清點傷亡損失,此次他們的貨物雖然全在,卻死了數十人,重傷三十多人,輕傷三十多人。

審問了抓住的皮島兵,得知皮島兵共出動兩百人,死亡六十七人,生擒住一百三十人,另有三人逃走。

布迦藍的親衛檢查傷勢,此次死亡一人,重傷兩人,加上她自己,一共輕傷十人,死傷是她帶來人手的一半。

大夫忙得團團轉,先給重傷的人包紮,再治療輕傷,等一切安穩下來,已經天光大亮。

死亡的親衛屍首擺在屋子中央,四周彌漫著淡淡的傷感。

布迦藍整夜未眠,靠在火堆邊,啞著嗓子道:“屋裡熱,把他抬出去吧,拿被褥裹了,放在沒有生火的屋子裡,等我們回程時,再把他帶回家。大家都打起精神來,不管受沒受傷的,吃不吃得下,都要吃些東西。”

立即有人上前,將同胞抬到了屋外。蘇茉兒忙著幫忙熬煮湯藥與熱水,塔石哈臉上抹了藥,拿布巾蒙了起來,蹲在旁邊掰碎凍住的餑餑扔進羊肉湯鍋裡。

顎魯出血太多,斜靠在褥子上,臉色有些蒼白,接過同胞遞來的藥與羊肉餑餑湯,吹了幾口之後,然後一口氣喝得乾乾淨淨。

布迦藍洗漱之後,她不喜歡喝苦藥,隻喝了兩碗羊肉湯,人精神了不少。

她起身走到屋外透氣,積雪將昨晚的打鬥痕跡全部掩蓋住,遠出屋頂上,冒出縷縷垂眼,寧靜又祥和,像是一切無事發生。

她站了一會,英俄尓岱與馬福塔兩人從雪中走來,看到她站在外麵,忙小跑著上前,雙腿一軟就要跪下請安。她隻淡淡看了他們一眼,轉身進了屋。

兩人麵麵相覷,忙跟著進去,跪下來規規矩矩請安之後,馬福塔試探著說道:“福晉,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布迦藍神色平靜,說道:“重傷的留在這裡診治養傷,輕傷能趕路的繼續前進。留一百人手守護他們,等我們回來的時候,不管生死,再將所有人都帶回盛京。另外,將俘虜全部押走,一起帶到義州去。”

兩人麵色一喜,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了回去,忙不迭地道:“是,奴才這就下去吩咐啟程,待到傍晚時分,就能到達義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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