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2 / 2)

陳工匠神色一喜,笑嗬嗬地道:“以前我們也沒能敞開肚皮吃飽過,隻要吃得兩三分飽,人就餓不死。都是過慣了苦日子的人,人能平平安安活下去,就什麼都不怕了。”

回到湖邊宅子工地,布迦藍一間間看過去,粉牆黛瓦,有幾間已經栽種了花草。這時候的菊花開得正盛,也不名貴,都是路邊挖來的小野菊,一大片金黃燦爛,看上去就令人心曠神怡。

最令布迦藍讚歎不已的,還是地下的取暖,她站在入口仔細看了,底下就好比一間地下室,周圍散煙的口,則在隱蔽的牆角處。

為了不讓小動物爬進去,煙口雕成了一個個精美的小格子,離牆角有一定的高度,也不怕下大雨水會由此倒灌進去。

她住的院子裡麵,庭院裡亭台樓閣,從湖裡引來的流水淙淙而過,繞一圈之後再流回湖中。房屋高大寬敞,而且窗戶開得特彆大,廊簷也比尋常的寬敞,春秋天氣好的時候,可以在上麵放上躺椅,欣賞院子裡的美景。

布迦藍越看越滿意,想著在過年前就能住進新宅子,心情就暢快不已。再看著大家乾勁十足,臉上刻滿風霜痕跡,卻笑得滿足的模樣,被他們所感染,也禁不住跟著微微笑起來。

看完之後上了馬車離開,行到半路,多爾袞騎著馬飛奔過來,在馬車邊勒住馬,驚喜地道:“嫂嫂怎麼出來了?”

布迦藍掀開車簾看去,多爾袞馬兩旁掛著一些野雞野兔,一入秋,他又迫不及待開始圍獵。她嫌棄地彆開眼,說道:“你離遠些,臭得很。”

多爾袞愣了下,將馬上的獵物扔給隨從,笑嘻嘻地湊過來,說道:“現在好了不臭了。嫂嫂,要不要在前麵歇息一陣,我給你烤新鮮野兔吃。”

布迦藍想了想,吩咐蘇茉兒道:“在前麵停一停。”

蘇茉兒將馬車趕到前麵的林子邊停下,多爾袞開心地從馬上跳下來,吩咐隨從道:“挑隻最肥美的野雞兔子,去破開.....”

“不用了,我不吃。”布迦藍打斷他,尋了塊乾淨的石頭坐得舒服了,問道:“你不去看你旗下地裡的莊稼,馬上要秋收了,收成你都不關心?”

多爾袞見布迦藍不吃,也沒有強求,在地上隨意坐下,不在乎地道:“有什麼可看的,看了我也不懂。都已經快收割了,反正今年也就那樣,看了也不能長好,他們敢瞞我,我一刀砍了就是。”

布迦藍白了他一眼,“是,你隻管著自己有飯吃,吃飯還得送到你嘴邊來,收成好不好,反正也餓不著你。”

多爾袞吭哧吭哧笑起來,“嫂嫂可是冤枉了我,我看了莊稼也長不好,土坷垃能變成金坷垃啊。要是我有那本事,就去給皇上看看,讓他兩黃旗的地全部變成金坷垃,他也不會因為缺銀子,缺得眼都綠了。”

多爾袞笑得太幸災樂禍,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布迦藍抬了抬眉,說道:“看來你很有錢嘛!”

“有錢倒算不上,肯定比皇上有錢。也不隻是我,隨便豪格代善他們,都比皇上有錢。”

多爾袞覷著布迦藍的神色,滿臉的期盼,“嫂嫂你缺不缺銀子,若是你要的話,我給你。不過啊,不能你拿去了,再轉手拿給皇上,那樣的話我會真生氣了。”

布迦藍撿起一顆石頭砸過去,“滾你大爺的,誰要你的銀子!我本來還好心問你,既然你富得很,不缺銀子就算了,我再去問彆人。”

多爾袞神色一怔,忙道:“瞧嫂嫂說的,誰敢說自己不缺銀子?不過嫂嫂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有嫂嫂有什麼賺銀子的機會,嫂嫂快說啊,我又不是外人,嫂嫂也太跟我見外了。”

布迦藍瞧著他那興致勃勃的小樣,斜著他道:“注意言辭啊,既然要說正事,就彆嬉皮笑臉,雖然我大著肚子,也照常能把你揍成豬頭!”

隻瞄了眼她的肚子,多爾袞就覺著礙眼得很,飛快移開了目光,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悶聲道:“好吧,嫂嫂請說。”

布迦藍如同範文程所猜測那樣,絕對不會讓戶部陷入困境。如果沒有後續進項,皇太極發瘋要花銀子時,她一個銅板都不會給。

現在皇太極體會到了自己發瘋帶來的後果,花了大價錢給八阿哥與自己,買了一堆仇恨。

布迦藍不知道他會不會算賬,反正她替他算了一下,挺不值得的。

早在去年時,她就已經計劃好,要出售酒引。

大清不可能徹底禁止釀酒,要最喜歡喝酒吃肉的滿人戒酒,還不如一刀殺了他們來得痛快。

既然離不了這一口酒,與其把把釀酒的權利留在他們手上,不如賣酒引。放開這一條,讓他們能開酒坊出售酒。

她不擔心釀酒的量,因為他們現在已經學會了算賬,留多少口糧才不會餓死。

布迦藍說了酒引之事,問道:“你可有興趣?”

多爾袞思考了一陣,說道:“能賣酒當然好,隻是不知酒引如何買,需要多少銀子?”

布迦藍說道:“我也隻是先告訴你這個消息,酒引肯定大家都想要,到時候你也要與其他人一起爭奪。不過你放心,絕對不會如唐宋那般貴,朝廷不會亂收你們的錢,不然釀出的酒太貴也賣不出去。”

多爾袞失望不已,說道:“我還以為嫂嫂要將酒引給我呢,原來隻是先說一說。”

布迦藍站起身道:“那我以後有什麼事就不先跟你說了,這次就算了,讓你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回去好好考慮吧,不過也不要出去亂說,不然彆人又會說閒話。”

見布迦藍隻先告訴了自己,多爾袞瞬間又高興起來,笑容滿麵地道:“多謝嫂嫂能記掛著我。我也一直想著嫂嫂,林子裡的那隻紅狐狸,我獵了幾年都沒獵到,要是獵到後,我送給嫂嫂做皮裘。”

布迦藍往馬車邊走,頭也不回地道:“閉嘴吧你,儘說一堆沒用的廢話!”

多爾袞被罵也不在意,翻身上馬跟在了她馬車後,這樣就能離得她近些,與她正大光明走在了一起。

布迦藍不知道多爾袞的想法,在馬車裡,她靠著車壁,在仔細思考著怎麼讓這群蠻子,能接受酒引的賦稅。

大多數朝代,要不禁酒,要不對酒收取賦稅,要不就是專營,收取酒稅的方式也不一樣。

唐宋時期的酒稅尤其高,最高達到了百分之七十五。北宋南宋的軍需開支,幾乎都是從酒稅中得來。大明的酒稅分開收取,酒曲收稅,賣酒再收一次稅,劃歸地方收取,各地的稅收也不一樣。

不過總的來說,大明朝廷能收到的非常少,且由地方去收稅,其中的貓膩太多,不能依照大明的方式來。

大清實際情況與所有朝代都不同,她偏向一次性收取的方式。給某個旗釀酒許可,一年釀多少酒,隻要你旗中有糧食,或者買得起買得到糧食,全部拿去釀酒都沒關係。朝廷隻每年收取一次的酒引,第二年再重新售賣。

其中的細節,她還得與範文程他們商議,看究竟以何種方式收取酒稅為好。

回到宮裡,布迦藍洗漱之後出來,坐在炕上一杯水都沒喝完,坐皇太極就來了。

他看上去不大自在,先在炕上坐下,蘇茉兒上了茶,他破天荒看了蘇茉兒一眼,口氣溫和地道:“你先下去吧,我跟布木布泰說說話。”

蘇茉兒眼神遲疑,看向布迦藍,見她擺了擺手,忙行禮後退了下去。

皇太極低頭連吃了好幾口茶,放下茶杯咳了咳,說道:“我先前去看了下八阿哥,你還沒有看過他吧?他算起來也是你的侄子,你該去看看他,現在他見到人都會笑了。”

布迦藍沒有看過八阿哥,海蘭珠抱著他在和諧有禮宮門口走動時,她遠遠地看了一眼。

海蘭珠比懷孕時瘦了些,不過肚子比她的還大,還沒有瘦回去。

八阿哥被裹得嚴嚴實實,什麼也看不見,隻看到一個大大的繈褓。不知道是裹得太厚,還是八阿哥本身太胖。

皇太極拉拉扯扯說這麼久,還滿臉的為難。布迦藍知道肯定沒有好事,也不搭話,按耐住性子聽他胡扯。

皇太極杯子裡的茶喝完了,自己提壺加滿,關心地問道:“你今天去看了宅子,現在修得如何了,什麼時候可以住進去?要是需要我幫忙的話就說一聲。”

布迦藍說道:“快修好了,大約在年底左右就可以搬進去住,都修好了就不用麻煩皇上了。”

皇太極隻當沒有聽到最後一句,掐指算了下日子,笑著說道:“那還挺快的,搬進去正好過年。聽說裡麵不但有江南樣式的小院,也有北方樣式的四合院,寬敞得很,你一共修了幾間院子,住不滿的話,空在那裡也不好。”

布迦藍說道:“幾個格格們都有單獨的院子,我有主院,還有幾間客院,姑姑她們來了也能住。”

皇太極笑了起來,說道:“幾個格格都是女孩子,幾姐妹共住一間院子也就夠了。等她們嫁人之後,院子也就空了下來。”

布迦藍哦了聲,“格格們想住一起就住一起,不想住一起就住單獨的院子,反正不會少了她們的地方。”

皇太極也沒有與她爭辯,凝望著她,語氣溫和又帶著幾分無奈,說道:“八阿哥雖然生下來是個大胖小子,卻經常生病,藥一直沒斷過。睡覺也睡不沉,隻要稍微有點響動就會醒,醒了之後哭起來就哄不住。經常哭得氣都透不過來,臉色都變得青紫,一見到他哭,我心疼得很,隻恨不得替他受了這份罪。”

布迦藍隻抬了抬眉,麵無表情沉默不語。

皇太極吃了口茶,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和諧有禮宮太小,裡麵下人來回走動,就是腳步放得再輕,也總會有些動靜。冬天天氣又冷,八阿哥那身子隻怕更受不了。聽說你在湖邊的宅子,地下都建了火炕,院子又多,不如拿出兩間院子出來,讓海蘭珠與八阿哥也住進去吧。

以後他長大了,也能記得你的好,你生了兒子,他們就是兄弟,兩人正好一起長大,做哥哥的,也會幫著弟弟。就像多爾袞與多鐸阿濟格他們一樣,互相幫扶著,誰也不敢輕易去招惹。”

出息了,現在不是直接命令,而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不知道是海蘭珠的主意,還是他的想法,這一片拳拳愛子之心,真令人感動啊!

布迦藍也在深刻反省自己,她原本是瘋批,什麼時候變成任人欺負的小可憐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臉,疑惑不解地問道:“皇上,我現在看上去是不是很好說話?”

皇太極神色尷尬,乾乾地道:“沒有,你什麼時候好說話過了?你從來就不是好說話的人。”

布迦藍神色瞬間一沉,冷冷地道:“那你還好意思來我麵前說這些!”

她揚起手裡的茶杯,用力摜在牆上,清脆地聲音之後,茶杯被摔得粉粹。

皇太極唬了一跳,神色陰晴不定,盯著她厲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布迦藍站起身,緩緩逼近他,眼中寒意閃動,一字一頓地道:“就是你看到的意思,請你與你的愛寵,麻利地滾,有多遠滾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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