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1 / 2)

布迦藍慎重考慮清楚之後,第二天一早就進了宮。

皇太極見到她這麼早來,還滿臉嚴肅,不禁愣了下,問道:“我也正要找你,不過你先說吧,發生了什麼事情?”

布迦藍也沒有拐彎抹角,徑直說道:“四格格的親事,皇上不能答應。”

皇太極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沉聲說道:“為何?你明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在大事上你從不會糊塗,幾個格格的親事,本來是小事一樁,你卻偏偏要固執己見!”

布迦藍淡淡地道:“因為她們是我的女兒啊。”

皇太極怔住,片刻後惱怒地道:“她們是你的女兒,難道就不是我的女兒了,她們嫁出去,仍然有享受不儘的榮華富貴,我又哪裡對不起她們了?”

關於情情愛愛的事情,布迦藍無法與皇太極溝通。關於女性也能獨立自主的事實,布迦藍更無法與皇太極說到一塊去。

她是這個世界的異類,現在幾個格格還小,無法展現出自己的能力。在皇太極眼裡看來,肯定是以權勢權衡為重。

其實布迦藍何嘗不是如此,在某一方麵來說,她與皇太極很相似。隻是她經過了現代文明的洗禮,書稍微讀得多了些。

不過也有得有失,皇太極要是讀過太多的書,要跟一群蠻子講禮尚往來,就很可笑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現在是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的亂世,放羊娃出身的李自成,照樣揍得崇禎嗷嗷叫。

布迦藍隻能跟皇太極分析利弊,女兒留著的好處,如果不嫁的話,有什麼方法去彌補與蒙古各部的關係。

“昨天我回去問過了幾個格格,以前我也問過她們,她們的誌向從沒有變過。四格格說,她以後想當個大夫,行醫救人。五格格想當先生,七格格想當大將軍打仗。”

皇太極冷笑,不以為意地道:“不過是黃口小兒的隨意一說,你卻真當做回事了。兒女親事,向來就該由父母做主,兒女們哪敢不從,你偏生要去問她們,真是自找麻煩。”

布迦藍也不生氣,細細解釋道:“皇上可有問過她們的功課,知道她們學了什麼嗎?幾個格格現在滿蒙漢朝鮮語都通,無論讀書習字,騎馬射箭都不在話下。七格格小一些,每天都跟姐姐們一樣,從來沒有叫過苦叫過累。不管刮風下雨,還是下雪的寒冷天氣都從未間斷,一年下來,也就在過年的時候能歇息兩天。

四格格跟著漢人大夫在學辨藥,已經認得上百種的藥草,還能說出每樣藥草的習性。現在大清的百姓生了病,先是拜薩滿,再拜各種神,大夫治病水平也參差不齊。皇上心裡清楚,生病是吃藥有用,還是拜神有用?”

皇太極平時連兒子們都很少管,何況是女兒,他還真不知道幾個女兒有這般厲害,將信將疑地道:“四格格已經學了這麼多?”

布迦藍點點頭,說道:“皇上一直求賢若渴,有本事之人千金難求,如今卻要把她們嫁出去,實在是太可惜。”

幾個格格聽起來都有本事,皇太極仍然感到為難,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布迦藍說得沒錯,現在大清人才緊缺,尤其是大夫。不管是奴才民人還是王爺貝勒,生了病先是拜神,再尋醫問藥。

最關鍵的是,大清也沒有什麼好大夫,所以不管誰生病,連小小的著涼都難治好。

皇太極神情低落,若是有好大夫,說不定八阿哥就不會那麼早去了。以後能出現厲害的大夫,絕對是大清之福。四格格以後學到了治病的本事,把她嫁到科爾沁的確是可惜了。

拒絕吳克善的提親,總得有個說法,安撫好大清最得力的盟友。

“吳克善是你的哥哥,大家親戚一場,要是不答應親事,豈不是駁了他的麵子,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啊。”

布迦藍早就料到皇太極的擔憂,說道:“有些事情還是當麵說清楚比較好,要是讓人傳話,中間傳出什麼差錯,造成誤會就不好了。我打算親自去一趟科爾沁,順便走訪蒙古其他部落。平時聽理藩院傳消息回來,總歸隔了一層,還是得眼見為實。皇上領兵去前線援助,盛京由鄭親王留守,加上範文程也在,這邊也不會出什麼事情。”

蒙古各部落雖離得也不算遠,平時都是蒙古人來盛京,就是皇太極自己,也沒有去各部落走動過。

布迦藍是蒙古人,打著回娘家的旗號,能與各部聯絡感情不說,還能順便探聽虛實。

皇太極當然同意布迦藍去蒙古走動,不過他又擔心福臨,說道:“你既然出去了,就把福臨交給琪琪格帶著,搬回宮裡來住,在外麵住著總歸不安全。”

布迦藍也不知道皇太極是傻還是太天真,肯定不會單獨把福臨留在盛京,這麼大的靶子立著,要是豪格他們沒動作,那真是蠢到家了。

國君福晉雖然會儘心儘力帶他,但她畢竟能力有限,說道:“福臨跟著我去蒙古,他平時離不得我,晚上見不著就不會睡覺。路上走慢一些,也沒有什麼事情。”

皇太極想想也是,福臨那小子聲音大得很,見不到布迦藍就扯著嗓子大叫,哄都哄不住。他人又皮實,滿蒙兒女早就該到處跑了。

“也罷,你不放心的話就帶在身邊,不過路上要小心些,要是生了病就麻煩了。這次除掉了代善,正紅旗我準備還是讓碩托接手,你可有什麼意見?”

按照女真時留下來的習俗,父亡子繼,代善死後,碩托拿不到正紅旗的旗主之位,人心就無法穩定。

代善四個兒子,嶽托與第三子薩哈廉已去世,隻剩下了碩托與小兒子瓦克達。

布迦藍想了想,說道:“嶽托碩托都是代善的親兒子,功勞有目共睹,代善不公,鑲紅旗遠遠弱於正紅旗,不如將兩旗打亂之後,再重新分配,牛錄均分,瓦克達與碩托共領正紅旗。

多洛渾還年輕,經驗不足,得讓人多看著他一些,在旁邊幫把手。平時沒事的話,把他也叫到國子監來學習讀書。至於幫忙的人手,我會挑幾個老實忠厚的人送去。”

皇太極眼神一亮,瓦克達與碩托兄弟之間的關係不親,把他們放在一起,正紅旗就等於分散了。

他不擔心調整兩紅旗會引起碩托兄弟的反抗,現在他們還怕被一起清算呢。

布迦藍插手鑲紅旗的旗務,鑲紅旗在她手中,就等於在朝廷手中。她管著漢軍旗的軍政,兩黃旗的民生政務也是她在經手,現在都管得很好,亦沒有乾涉過兩黃旗的軍事調動。

這點令皇太極特彆滿意,他絕對不允許人動兩黃旗的兵,這可是他的命根子。不然就算布迦藍再能乾,他也會毫不猶豫殺了她。

“好,你抓緊安排下去。可惜碩托瓦克達的正紅旗不好再插手,不然也給他安排幾個人進去。”

布迦藍斜了他一眼,說道:“還要讓碩托去打仗呢,彆做得太過了。多洛渾那邊我也會跟他說清楚,不能不明不白派幾個人進去,不然他心裡會有想法,再被人一挑撥,事情就變樣了。我先去文淵閣那邊走一趟,跟範文程他們交代幾句。皇上派人去把多洛渾叫來,到時候你......,算了,還是等我也在的時候,一起與他談吧。”

皇太極微微惱怒道:“你又怕我壞事,我難道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倒是你,去了蒙古的時候可彆跟人打起來,我讓著你,蒙古那些莽漢可不會讓著你。”

布迦藍餘光都欠奉,起身往外走去,“多洛渾到了時我再來。”

皇太極悻悻盯著她的背影,這個臭女人,脾氣真是壞。要是在蒙古與人打了起來,能有人收拾一下她的壞脾氣也不錯。

布迦藍去到文淵閣,叫來範文程與希福,跟他們說了要去蒙古之事。

希福聽後,心中暗暗吃驚,照理說他管著理藩院,本該一起隨行。布迦藍沒有叫上他,是不是對他有什麼不滿?

原本負責朝鮮互市的馬福塔與英俄爾岱,去年年底考核不過關,被布迦藍革去了差使,換上了新科舉人。

新人不僅會朝鮮語,又讀過很多書,不管從哪一方麵都比他們兩人強。希福不傻,他知道兩人肯定在去朝鮮時得罪過布迦藍。當時她沒有什麼動作,誰知她早就有準備,來了個秋後算賬。

再三斟酌之後,希福小心翼翼問道:“我對蒙古還算熟悉,若是我隨著首輔前去,一路上也能為首輔分些憂。”

布迦藍豈能不知道希福的小心思,她出使蒙古的想法,與皇太極也大致差不多。不過她更多了層深意,她拉攏蒙古,是要拉攏蒙古支持她個人。

希福隨同前去的話,的確能給到很多幫助。希福代表的是大清朝廷,她前去是個人私事,這其中的差彆就大了。

布迦藍笑了笑,說道:“我不過是回娘家走親戚,順便去各處看看,用不著你跟著去。皇上要外出打仗,你留在盛京,幫著範章京與鄭親王他們做事,盛京離不得人手。”

希福見布迦藍神色輕鬆,口氣也溫和,緊張的心情頓時鬆弛不少,跟著笑道:“也是,首輔是回娘家,我去了倒不好。”

範文程最近在忙著安置俘虜,朝堂之上布迦藍的動作,他也看到了些。尤其是代善之事,她出手穩準狠,乾脆利落讓赫赫有名的禮親王成為了罪無可赦之人。

再聽到布迦藍前去蒙古,範文程不免就想得多了些。照常理說,她不應該在這個節骨眼上外出,她才是朝廷的主心骨,突然前去蒙古,肯定是有大事,才不得不前去。

不過她不肯透露,範文程也不敢多問,恭敬地說道:“首輔儘管放心前去,朝廷上的事情有我們看著,還有鄭親王也在,斷不會出什麼差錯。”

布迦藍自然相信範文程的本事,見皇太極的隨從走了過來,知道多洛渾到了,交待了幾句便回去了崇政殿。

多洛渾被叫了來,眼中一片茫然,緊張得手緊緊揪著衣袖。昨天整晚他都沒有睡著,一會喜一會悲,喜的是代善終於被處置,大仇得報。

悲的是父母雙親俱不在,其他幾旗都覬覦著鑲紅旗,要是他們動手,自己又沒有軍功,又年輕沒有什麼經驗,肯定不是他們這些人的對手。

布迦藍看到多洛渾的黑眼圈,站在她與皇太極麵前,手足無措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說道:“坐吧,我跟皇上叫你來,隻是與隨便你聊聊家常,你彆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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