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擁抱(2 / 2)

衛縱並不比他知道得更多。

他抽出一柄戰術/匕/首,直接插進黑衣人的眼眶裡,刀尖拔起,像拔蘿卜帶泥一樣,帶出一串視神經。他挑著這串東西給李緊看,“腦部構造正常。”

“……”

李緊身上的雞皮疙瘩猶豫著要不要起立致敬。

然而王儲殿下並沒有停止,他繼續劃開黑衣人的喉管,剝離那些肌肉筋膜直到最裡層的椎骨。不出他所料,仍然是一種特殊的金屬。椎骨一節一節,刨除那些粘黏的肌肉組織,神經血管,精致的像金屬藝術品。

衛縱湊上去觀察了半天,拍了一張照片,放大給李緊看。隻見第二節椎骨的中間,鏤刻著一個極小的符號,或是圖形。

“看起來不是文字,”李緊皺眉,橫來豎去地辨彆,“山,還是王冠?”這個世界沒有甲骨文一說,不過文字的源頭,仍然是直觀的圖形。他看來看去,覺得這有三個尖的圖形,更像是文字“山”。

這也符合當前世界的世情,既然是金屬造物,如此精良,肯定出自機械師。而機械師們就像畫家,也喜歡在作品上留下自己造物主的痕跡。

李緊又拿起那截斷肢,剝離出骨骼,果然也找到一處山形標記。

金屬骨架,血肉之軀,人類的大腦……隻剩下一個地方。他將目光投向被他的長刀釘在地上的那具屍體,剛想要過去,就被衛縱摁住。

“老實待著吧。”王儲走過去,一腳踩住屍身,直

接用力,劈開了黑衣人的胸骨。

李緊走過去,麵無表情地看著正在被開膛的屍體。真諷刺,他們活生生地剖了蘇南,此時即便死了,也逃不脫一樣的遭遇。

衛縱撥開肺葉,露出其中裹挾的臟器,原本應該是心臟的地方,竟然是巴掌大的動力爐。

“你知道,像這樣的玩意兒,通常被稱作什麼嗎?”他笑起來,隔著麵具,也能讓人想象到他那副冰冷嘲諷的樣子。

李緊沒吭聲,突然聯想到了那個帶他看房的中介。

“我父親一定沒想到,都9012了還有這樣的合成人……”衛縱將刀往屍體上一丟,喃喃自語。

“真的是合成人?”李緊忍不住開口,“我以為合成人就是仿真的人工智能。”

衛縱搖搖頭,把地上這些殘屍收進空間扭,示意李緊跟他往出口走。

王儲殿下的飛艇,無論外形還是功能,以及舒適程度,都遠非李緊租用的公共飛艇可比。即便他滿腹疑惑,靠在副駕駛柔軟的椅背上,也不由渾身放鬆。

衛縱打開自動駕駛,抱臂往後一靠,看了看旁邊的小卷毛。對方蜷縮在寬大的座椅中,發絲被暖風烘得半乾,輕柔地覆在卷長的睫毛上方。

他數著李緊眨眼的頻率,越來越慢,隻要他再安靜幾分鐘,這人就要睡著了。

“你還想知道嗎?”他不由自主地放低聲音。

李緊搖搖晃晃地盤腿坐了起來。

“我沒睡著,”他打了個大大的嗬欠,揉著眼睛,“您繼續說。”

衛縱乾脆把光線調亮,看著外頭斜飛的雨幕:“你聽過克萊夫波克曼這個名字吧?”

一問一答的形式,逼迫李緊從困倦中清醒,開始思考問題。

“基因之父……”他想了半天,“犯了罪,教科書把他刪掉的那位。”

“沒錯。克萊夫波克曼,對異化者的變形進行了詳細的研究,構建完整的異化能力體係。你在星網上能查到的,無非是他的《變形人研究計劃》。但他還有一本書,叫做《基因修複藥劑》,這才是前者最早的版本。”

“他是研究異化者這一領域的先鋒和權威。後來他的研究走偏了,開始想要知道,怎樣讓一個普通人,成為異化者。”

李緊徹底清醒,震驚地看向

衛縱。

衛縱沒有看他,思緒沉浸在回憶中。他第一次知道這個名字,還是在畫廊的一幅畫裡看到的,那副畫上有不少當時那個年代最優秀的科學家,最中間的就是波克曼。衛縱第一眼就注意到他,因為在一群青壯年中,隻有波克曼的外貌最為蒼老。

畫的正下方,有所有人的簽名,有一句令他印象深刻。

“‘腦域之儘頭,我輩寧靜之故鄉’……”他複述一遍,“波克曼為了開發人類大腦,進行了很多非法實驗,現在的穩定劑,是他當初進行動物基因融合時,順帶製造出來的。”

他好奇地詢問父母,他爸直接帶他到藏書館,給他看以前的資料,既有影像也有圖片和文字,那些圖片,令他毛骨悚然,好幾天晚上都做噩夢。

“關於合成人,據說最早是為了中央智腦服務,波克曼的一位學生,第一次嘗試將機械與血肉之軀融合,甚至可以令人在新的身軀上複活。但是這種做法挑戰人權和倫理,很快被禁止了。”

衛縱指著自己的大腦,“靈魂神聖不可侵犯。”

所以真正的人工智能可以存在,機械義肢可以存在,但如果人體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部位由機械取代,就會觸犯憲法。

關於這一點,李緊可以搶答。

他們在學校也有相關的選修課程,其中提及過類似的案列。曾有一個士兵遭遇碾壓,隻剩下頸子以上部位完好。按照醫院的診治,他需要替換的內外器官遠超過百分之七十,為此和最高法打了五年的官司,期間隻能躺在維生艙裡維係生命。

黑衣人看起來和那個士兵的情況很像,可是李緊和他們交過手,這兩個人身體的每一處,都經過精密的調整,合起來,就是人形兵器。

李緊蹙眉思索,思緒卻突然跑到彆的地方。他猛地想到一件事。

“殿下,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

衛縱翻了個白眼,一臉“你終於想起來”的表情,“我又不是瞎子聾子,你在我窗戶下麵又是跳樓,又是對著通訊器大喊,我實在不能裝聾作啞。”他掏了掏,丟給李緊一個東西,“你的工作牌,拿好了!”

“……”

李緊心想,我是在你窗戶的下麵的下麵的下麵,而且我也沒

有大喊大叫。他默默地拿回工作牌,沒和對方爭辯。

畢竟他還要感謝衛縱沒有“裝聾作啞”,不然他已經和蘇南一起死在垃圾場了。

“我建議你把來龍去脈告訴我,”衛縱傲慢地翹起二郎腿,“等蘇秘書醒來再問,耽誤時間。”

李緊考慮了幾秒,王儲應該算警察的頂頭上司?

他簡單地把蘇南的事情複述一遍,懊惱地拍了拍額頭:“你殺掉的那個人後來才出現,他應該是從東邊一路追過來,我們應該去東邊看看,也許還有線索。”

衛縱一聽,直接調轉方向返回。他們其實離開了大約十幾分鐘,現在回去也不算晚。

飛艇從低空飛過,探照燈下,金屬垃圾場一目了然。他們沿著李緊和黑衣人搏殺的空地一路東行,最終在距離東邊入口一千多米的地方停下來。

“大概就是這裡。”李緊跳下來,因為傷口的震痛擰眉。

衛縱照了照四處,這是一條四向的路口,中間空了一塊,散落著許多金屬碎塊,周圍牆麵崩塌,遠處還有一棵攔腰截斷的樹。

很明顯,此處經曆過一場激烈的打鬥。

然而很可惜,他們找不到更多的線索了,因為這裡到處都被燒過。從古至今,火依然是毀屍滅跡最直接的幫凶。

他們依然能夠聞到燃燒彈的氣味。

“蘇南的通訊器一直被屏蔽,我沒能和她通話,”李緊捂住腹部,臉色蒼白,“所以我也不清楚,她到底為什麼被人跟蹤。”

黑衣人應該是從77區開始追擊蘇南,如果在中心城區,蘇南不會選擇往外圍跑。

“我讓人查查鐘俊書,看來他的失蹤並不簡單。”衛縱看了一眼李緊,“回去了,你的傷口必須要處理。”

他不提還好,一提傷口,李緊感覺自己的痛覺都要比先前敏銳許多,一時牙齒沒咬緊,抽了一口冷氣。

“……我覺得,我們可以再找一找,或者取一些地上的土,興許可以……”他顫顫巍巍地堅持。

衛縱禮貌地打斷他:“你是自己上去,還是我抱你?”

作者有話要說:為什麼這人的體溫這麼高?

——為了正大光明地擁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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