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艇在深夜無聲抵達夏宮的艦庫,懸浮滑槽發出哢嗒一聲,艙門朝一側滑開。
衛縱靠在駕駛座上沒動,他隔著舷窗,看到羅華焦慮不安地在行道上來回轉圈。
副駕駛的某卷毛呢,還張著嘴睡得吧唧香,呼嚕聲震耳欲聾!
衛縱心想,就這動靜,他第二形態的時候都發不出來。
“人呢?”羅華從外麵看不清駕駛艙,一看門都來了,人沒下來,冷汗撲簌就往下淌。他兩腿發軟,扒拉著艙門探頭一看,人就炸了。
“您老人家今年高壽?!在這兒八風吹不動的?”他的聲音又高又急促,跟個炸/彈爆/炸似的。
李緊猛然驚醒。
他彈坐起來,睡眼惺忪又飽受驚嚇……驚嚇到眼還沒睜,就殺氣騰騰。
衛縱毫不懷疑,這家夥要是手裡揣著槍,估計羅大管家人已經沒了。
“你把人吵醒了。”衛縱遺憾地看著羅華。
“誰——”羅華看到副駕駛的卷毛,愣住了,“李緊?”他反射性地托了托眼鏡,眯眼打量對方,腦子裡砰的一下彈幕爆炸。
李緊清醒過來,慢吞吞、不動聲色地把身上某王儲的大衣,拽了下來,塞到身後。
“……秘書長,晚上好。”
一旁黑發青年鄙夷地瞪他,他隻當沒看見,還把衣服再往裡掖了掖。
不是他矯情,實在是艙門口那位大秘書長,滿臉寫著八卦兩個字,看他的眼神——不誇張地說,就跟看到某明星密會小情人兒一樣。
他好好一個一米八三的壯漢,圖什麼呢?
“我挺好的,”羅華又托托鏡架,認命地歎氣,“倒是你看起來有點糟糕……大夫在塔樓等著呢,快去吧。”
虧他還以為是衛縱受了傷,心想能讓這位破皮的得是什麼樣的人物?他都打算出動軍隊了!
“聽見沒?說你呢。”衛縱哼唧一聲,拽過自己皺巴巴的大衣。他當著李緊的麵啪的把衣服抖開,趾高氣昂地披著走出去。
“……”李緊瞠目結舌。這特麼是什麼貴婦小學雞做派?
他一臉匪夷所思地跟過去。
“習慣就好。”羅華拍拍他的肩膀,表情十分麻木。
淩晨三點,夜色深濃,純白的走廊
冰冷濕滑。
李緊已經走過這條走廊很多次了,還是第一回往另一側走。他們從城堡的門洞過去,沿著中軸線穿過一大片草坪,回字形的建築物高聳沉重,此時看起來有點陰森。
“沒有燈……”李緊覺得很奇怪。
衛縱在一旁壓低聲音幽幽地說:“燈光會驚擾城堡裡的鬼怪。”他回頭衝李緊齜牙笑,一雙眼睛在黑夜裡閃著綠光。
啪!
衛縱痛呼一聲,“乾嘛打我?”
“打您的是城堡裡的祖先。”羅華冰冷的聲音響起,“聽聞世祖大帝喜歡隨身帶鞭子抽人呢。”
李緊努力憋住笑,目視前方。
羅華還擔心李緊誤會,連忙對他解釋:“你彆聽殿下胡扯。不裝燈是帕拉蒙一世那會兒傳下來的習慣,據說是為了防止刺客夜襲。”
“有道理啊,”李緊點頭,“以前的平民營養不良,應該多有夜盲症。”
羅華推開一樓門廳的大門,開玩笑:“你知道的太多了。”
門廳裝飾奢華,右側有一個八邊形的樓梯間。
“你跟著殿下上去吧,我去醫院盯著蘇南。”羅華叮囑他,“你今晚不要回家,就在塔樓睡一會兒,明天一定要正常上班。記住,彆讓人知道蘇南最後和你一起。”
李緊蹙眉,半晌抬頭看向這位夏宮大管家。
“秘書長,我擔心……她仍然不是安全的。”
“你最好先擔心你自己,”衛縱懶洋洋地插話,抬手捏住他的後脖子,“你知道你自己發燒了嗎?而且你的心跳急促,精神力不穩。”
李緊頓時像小動物被捏住七寸,一動不敢動。
心跳……什麼心跳?心跳是什麼?
“……”
羅華冷眼旁觀,對王儲的做法十分不齒。捏人家頸子,摸啊摸的,然後還說人家心跳加速。
職場性騷擾啊!
他突然同情之前那些被趕走的年輕人。同樣都是騷擾,助理們至多隻敢用眼神,話都未必有機會多說幾句。
換成李緊,倒反過來了。
他仔細回想,以前衛縱對助理說的最多的就三句話。
“還有事嗎?”
“給你三分鐘。”
“出去。”
他瞄一眼李緊通紅的耳朵,搖搖頭。
得了,這兩位分明半斤八兩。
羅華和衛縱交
換了一個眼神,告辭離開。李緊暈乎乎地跟在王儲身後,沿著高陡的旋梯上了塔樓。
塔樓由兩邊的高塔和連接的走廊組成。走廊一側對外,透過雕花立柱間的空隙,能夠看到遠處的灌木迷宮,裡側則是一間間並排的房間。
走廊儘頭的塔樓燈火通明,衛縱推開門,帶著李緊走進了一間寬敞明亮的八邊形會客廳。會客廳的一側砌著大壁爐,錯落有致地擺放著沙發和高背椅。
“殿下。”一個打扮講究,留著小胡髭的中年人起身行禮,隨後很自然地將目光投向李緊。
“你幫他處理傷口,”衛縱撿了一張沙發坐下,囑咐大夫,“三棱/軍/刺,皮下一寸,檢查一下傷口有沒有其它問題。”
中年人應了,對李緊和善道:“先生,我先幫您檢查傷口。”他看見李緊腰腹上層層裹纏的繃帶,尤其是後麵那個蝴蝶結,動作頓住,露出為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