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四爺經常去正院, 不免要留宿正院。於是等到四福晉傳出有了身孕的消息時, 四爺便在四福晉的委婉提醒下，開始給宋氏所出的二格格重新找養母了。
宋氏雖然給四爺生了兩個閨女, 但她在四爺那裡徹底成了愚昧無知的蠢貨。
第一個孩子夭在孕期沒養好, 第二個孩子又孕期養得太好，好得將她自己的命折在裡麵了。
四爺生在深宮, 長於謀算，宋氏的死亡在四爺看來, 要怪隻能怪她自己計不如人。
榮華富貴不是那麼好享的, 高收益永遠伴隨著高風險。
深宮後院, 折了多少女人和孩子。說句殘酷冷漠的話，這就是在熬鷹。
世上最無情, 最冷漠的物競天擇。
他的母妃們是這麼走過來的, 他也是這麼活下來的。現在輪到了他的女人和孩子了......
這就是皇家。
四爺雖然看起來冷漠, 做事也仿佛沒有人情味。可實際上在對待後院的女人和孩子上，四爺其實奉行的還是說一套做一套。
他一邊說深宮後院就是試煉場，隻有在這裡不斷的打磨才能成才。可實際上，他仍就為女人和孩子提供了一個相對安全的生活環境。
當初宋氏一說誰誰要害她，四爺不照樣派了人去調查了嗎？然而調查的結果讓四爺很無奈。一個連這種小事都應付不了的母親，這樣母親生下來的孩子又有什麼可期待的。
四爺無法理解宋氏那猶如驚弓之鳥的恐懼和孕婦本就不能受刺激的神經, 所以在當初那個小格格早產夭折後，四爺徹底惱了宋氏。
這一回，四爺大病初愈，想著宋氏年紀漸大, 又是第一個侍候自己的女人，這才又有了這個孩子。
然而這一次，讓四爺沒想到的是宋氏竟然矯枉過正了。
藥材都是好藥材，一應經手的人都沒有任何問題。太醫也從宋氏七個月的時候就提醒過她，少補多動......
宋氏沒了，四爺看在二格格的份上到是沒遷連宋氏娘家。不過因為四爺是真心厭棄了宋氏，小格格記玉碟時，四爺直接吩咐記在武格格名下。
武格格用心養著二阿哥弘昀，現在弘昀仍然瘦弱，卻不似小時候那般天天下病危通知書了。
這個孩子放在武氏名下，是四爺對武氏的認可。
正好今年弘昀七歲，要搬到前院去住，四爺便讓武氏接手了二格格。
武氏接手二格格的時候，二格格才過百天。三個來月的小孩本來在胎裡就養得好，現在更被福晉養得粉團似的招人稀罕。
其實彆說武氏看著稀罕，就是四爺看著也喜歡得緊。畢竟孩子永遠都是自己的好，閨女被養得胖呼呼，肉嘟嘟的，哪能不招人喜歡。
不過讓四爺說，他更喜歡鈕鈷祿格格所出的三格格。
小閨女一見到他就伸手要抱，還一個勁的親他。隻要他去了，除了他誰都不讓抱。
又乖又貼心。
雖然鈕鈷祿格格依然不討人喜歡，但不得不說這孩子一點都沒遺傳到她額娘的不著調。
這一點，像爺。
不過接觸的時間長了，四爺有時間的時候倒是願意到鈕鈷祿的院子裡坐一坐。
雖然鈕鈷祿不著調，不過她缺心眼的直白性子倒是讓四爺能輕鬆許多。
不像和旁人在一起，聽到耳朵裡的每句話都要細細的分辯這是做什麼鋪墊，還是在給誰上眼藥以及想要跟他索要什麼。
不過每一次去鈕鈷祿院子，四爺都被自己這位格格清純不做作的活法囧得不知今昔是何年。
最讓四爺看不慣的是這位格格坐在那裡，雙腳岔開，樂的時候，兩隻手還猛拍自己的大腿，笑得前仰後趴。
看著比爺們還爺們的動作，四爺眯著眼睛看自家小閨女用一雙胖出肉窩窩的手捂臉的動作...看來得找幾個規矩好一些的教嬤嬤給小閨女。再讓她額娘這麼言傳身教下去，說不定哪天他就會在自家白嫩可愛的小閨女嘴裡聽到‘爺，老子，草’這種上不得台麵的粗話。
╮(╯▽╰)╭
四爺雖然不怎麼留宿鈕鈷祿諾言的院子，可隨著他經常過去的頻率增加後，林琳看四爺的眼神越發的隱晦和莫名。
爭寵爭不過女人，還不能讓人絕望。若是爭不過的是個男人......
如果讓後院的女人知道四爺現在接觸的是什麼人，怕是立馬就要修羅場了吧？
不過就鈕鈷祿爺們的作態，後院的女人在知道四爺對他另眼相看時，也是嘔得要死。
四福晉有了身孕，林琳一邊悄悄的給她喂些空間靈泉水，一邊又一次接手了貝勒府的管家。
這些活她都有經驗，往往三下五除二便忙完了一天的事，之後便陪著四福晉呆上一天。
林琳醫術不錯，按理來說她生孩子的經驗也比四福晉多了不少倍去。照顧起四福晉來有模有樣的。
女人孕期和月子養的好，可以治療不少舊疾。對於便宜媽，晏季和林琳都舍得下血本，好東西吃了不少，人養得珠圓玉潤看起來卻不癡肥。
再加上有宋氏的前車之鑒，四福晉一直注意運動。
林琳撫著四福晉逛逛花園，安全係數絕對比國防還要高出幾層去。
四福晉希望肚子裡這個能是個阿哥，不過很快這個希望就落空了。
仍就是個格格。
這個時候的人都比較迷.信，四貝勒府連出三女的事情直接被歸到了宋氏身上。
說她沒帶個好頭......
這個就比較冤枉了，不過一個死人誰又有那個閒心為她伸訟呢？
就她那個僥幸活下來的閨女，估計在武氏的教養以及四爺的有意推動下，說不定一輩子都不知道親媽是誰呢。
尤其是四爺真心想要抹掉宋氏的生存痕跡後。
就在這樣懷了生，生了懷的氛圍裡，康熙四十七年的康熙幸塞外之旅很快就到了。
從四月份就開始準備出行，五月中旬康熙便帶著一眾兒子和嬪妃們出京了。
康熙這次出行，帶了太子和大阿哥。本來還準備將十三到十八幾個兒子出帶走的。
晏季和林琳都知道這一次塞外之行，便是一廢太子的關鍵時刻。十三阿哥也是從這一次被康熙厭惡，終康熙朝都沒再起複。
十三跟四爺一家走的都極近，再加上林琳是四爺黨，對十三也是愛屋及烏，於是在晏季極度不滿的情況下，十三阿哥臨出門前從馬上掉了下來，摔傷了胳膊。
十三這一傷，直接從出行名單裡掉了下來。正好他和十阿哥管著步軍統領衙門，走不出去，便留下當差吧。
十四阿哥到是跟著去了。對於這位，晏季和林琳都沒怎麼放在心上。他要是能在這一次變故中消停下來了，等將來四爺上位，自是不會受委屈。
而且也不會再出現什麼不合理的傳位流言。
什麼傳位十四阿哥的‘十’字改四大爺悄悄改成了‘於’字。
呸，那純粹是胡扯。
因為根據清宮傳下來的聖旨，傳位聖旨上都會在阿哥前麵加個‘皇’字。
例如：傳位皇四子或是傳位皇十四阿哥。
若真的將‘十’字改成‘於’字，就成了——傳位皇於四子或傳位皇於四阿哥了。
文盲都不這樣寫......
╮(╯▽╰)╭
四爺被康熙留在京城，處理上年各種戶部遺留問題。不過還在宮裡上學的晏季卻厚著臉皮將自己塞進了出行的名單上。
林琳抿著唇老大不樂意，不過再不樂意也隻能乖乖的呆在京城照顧孕婦，以及管家和各種應酬。
為了照顧林琳不能一起出行的心情，晏季鄰走時卻看了一件讓林琳捧著他臉一頓親的事。
一廢太子後，緊接著沒多久就是眾人推舉立八阿哥為太子。晏季一直知道林琳不喜歡隆科多和李四兒，又想著八阿哥‘好事’將近，便提前送了他八叔一份厚禮。
他趁著李四兒外出之時將李四兒綁了，喂了藥送到了八阿哥的書房。
送的時候故意留下了線索。而這些線索，不但留給了隆科多，還留給了八福晉。
好家夥，晏季前腳走，後腳他們家隔壁就鬨了起來。
李四兒張狂跋扈，但就她那個上不了台麵的身份，一般人家宴請也不會跌份的請她，於是八福晉並不認為這位他們便宜舅舅家的小舅媽。
八福晉不認識，八阿哥就更不認識了。
八阿哥弓馬嫻熟，但被喂了藥的李四兒卻像得了天賜的蠻力似的。於是本就是吃了大虧的八阿哥那真真是有口難辨。
八福晉到來的時候，李四兒的藥效也過去了，看著淩亂的八爺書房，八福晉氣得眼前發黑，然後在八阿哥深覺丟人支支吾吾的時候，八福晉直接命人將李四兒拉出去杖斃。
李四兒就是隆科多的心肝肉，李四兒失蹤一整天，終於在半夜三更的時候聽說被人送進了八阿哥府。既得了消息，隆科多自是要來英雄救美了。
於是好巧不巧的，李四兒被八福晉打得皮開肉綻隻剩下一口氣時，隆科多帶著人闖了進來。
李四兒倒在隆科多懷裡斷斷續續的說了八阿哥垂涎她的美色以及倆口子狼狽為奸，不僅糟蹋她還要她的命，叫隆科多務必給她報仇。
留下這麼一句遺言便掛了的李四兒，可是將八阿哥坑慘了。
八阿哥有苦難言，八福晉氣在胸口發不出。隆科多發了瘋似的在要在八阿哥府手刃凶手，最後被聞訊趕來的國民好鄰居四貝勒給攔住了。
這一夜混亂的讓人迷茫，林琳都同情老八倆口子。不過結局是好的，至少隆科多真的在四爺那裡得到了某些安慰。
隆科多非常得康熙看重，原本他就是四爺黨，現在大阿哥和太子都不在京城，八阿哥還深深的傷害了他，這樣一來更是杜絕了他另投他門。
晏季玩了這一手，一來給他媳婦解氣。二來坑一把暗搓搓總想挖人牆角的隔壁鄰居，最後又在康熙出京時，給隆科多留了一點跋扈的汙點。
將來想要在康熙朝收拾隆科多，就光他夜闖皇子府，欲血洗皇子阿哥一家的罪名就夠他吃一壺的。
而且隆科多是四爺黨，佟家可還有八爺黨呢。
這麼一鬨，佟家的立場，隆科多在家族中的地位都會受到影響。
這一筆買賣，晏季是穩賺不賠。
......
李四兒死了，直接成了隆科多心口的朱砂痣。之後隆科多帶著一身傷痕的李四兒屍體回佟家，死活要給李四兒用正室的身份辦後事。佟家發出去的帖子開始的時候還真以為是隆科多的正室沒了。誰知道來了才知道，死的不過是一個妾。
好家夥，來參加葬禮的達官貴人們都氣炸了。出門玩從來不帶禦史的康熙也收到了留守在京城的禦史們八百裡加急遞過來的折子。
什麼夜闖皇子府，持刀行凶喊打喊殺。什麼給妾室大辦喪禮等等不合規矩，目無法紀的事。
晏季擔心康熙還會重用隆科多，畢竟在康熙這類男人的眼裡看來女人上的錯誤都是小瑕疵，但林琳卻不想放隆科多好過。
她悄悄的派人將隆科多乾的那些事，添油加醋的傳到了江南。
康熙七次下江南，就是為了安撫江南，現在隆科多的事傳了過去，且看康熙到底是個什麼態度了。
尤其是在今年這種比較時局混亂的時候。
康熙還真的如林琳所料的頭疼了。
晏季這次出行，將李衛塞到了他的護衛裡。李衛這幾年可沒少幫他乾活，如果可以晏季更想讓李衛有個更好的出身，這樣一來也方便他之後的行動。
李衛已經幫他做了前期的開荒工作，過兩年他就要進入朝堂辦事，那麼李衛也應該換個地方繼續為他開荒了。
李衛精靈，世故，但為人重情重義，很有一股子俠肝義膽的氣魄。晏季不擔心李衛會另投他人，若李衛真的...他能給李衛什麼，將來也能加倍的收回去。
晏季這一次跟著康熙來塞外，還適當了出了些小風頭。
因為知道今年年景不好，晏季一言一行都更加的注意。不但如此，晏季在外麵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好演技將自己包裝成了一個超級孝悌的好少年。
因為有康熙最喜愛的孫子弘晳在側，晏季還‘不動聲色’的避其鋒芒。看起來井然是皇孫中的第三人。
哦，還有大阿哥家的嫡長子弘昱。
這個位置是晏季一早就想好了的。
今年先倒一個太子，再倒一個大阿哥。明年初倒一個八阿哥，然後太子再複立，複立後的太子含金量就大打折扣了。
等太子再次下崗的時候，那才是晏季一飛衝天的時候。
七月末，當隆科多的事傳到熱河時，洽巧是皇十八子病重的時候。晏季每天都會去小十八的帳篷裡呆一會兒，看著躺在矮榻上的小十八，晏季心裡其他沒多少波動。
不過想到自家媳婦那個說心狠也心狠，說心軟也心軟的女人，晏季就不由歎了口氣。
他媳婦一直主張壞事可以乾，但不要傷害無辜和小孩。晏季相信，若是他媳婦在這裡，一定會想辦法救十八的。
隻是一但救了十八，很可能會讓既定的結局出生波折。可若不救，他倒是無所謂，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轉過頭就是了。隻回頭他媳婦那裡......思來想去，晏季最終還是將媳婦老早老早以前塞給他的一顆假死藥塞到了十八嘴裡。
等到十八‘病逝’的時候，晏季眼睛裡都是眼淚，卻強忍著一滴不落。等到實在忍不了了，就迅速抬頭看看天空。總之將一個隱忍少年的範表現得淋漓極致。
不是不傷心，而是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落淚。
在皇家，兒孫多了以後，彆說當老子的會不會都喜歡得過來，就是兄弟間都不一定多熟悉。
皇十八子比太子的兒子都小，往常一個生活在毓慶宮，一個生活在後宮阿哥所，一年到頭除了出行和年節見一回，平時見都見不著。活著時沒有什麼深厚感情，死了以後，太子也懶得做戲。
在一眾真哭，假哭，隱忍不哭的一群人中，太子這表現當真是鶴立雞群了。
旁人不敢抬頭看康熙的臉，晏季卻在眾人低頭的時候，悄悄的觀察康熙的神色，而康熙的眼底都已經冰火兩重天了。
晏季見此便知道康熙這是氣得狠了。
於是等到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奉康熙命令送十八靈柩回京城時，晏季便站了出來，請旨同歸，送他十八叔最後一程。
隨後，晏季將李衛等人留下，跟著十五他們扶靈回京城了。
到京城的時候正好九月初三，晏季在家裡休息了一天，轉天便進宮給德妃請安去了。
在宮裡，晏季對德妃說了許多十四阿哥的好處，將人在熱河圍場的十四阿哥都誇成了花。
對於自家這位總有些優越感的親叔叔，晏季已經是忍無可忍了。
看不清情況，還總以為旁人都跟他一樣是蠢貨。
晏季覺得自己這位十四叔在這次的熱行圍獵中一定得乾出蠢事來，不想被波及，這才提前回了京城。
在德妃這裡說了一通話，又陪著用了午膳。晏季這才跟德妃說了一聲去了王庶妃住處請安。
王庶妃便是後來的密妃，不過如今天她連密嬪還沒混上呢。想想她為康熙生了三個兒子，如今最小的兒子都八歲了，還夭折了，康熙都沒想過要給她提提位份，在這一點上，康熙到是挺吝嗇的。
晏季有些想不明白康熙是怎麼想的，對前朝官員從來都是想怎麼封就怎麼封，對那些借錢的老臣也是能寬容就寬容，為什麼對給自己生兒育女的女人這麼吝嗇。
這個問題對於一個戀愛腦來說，實在是太深奧了。
在他將媳婦當成寶的時候，總有些人不可理喻的將自己的女人當成了草。
╮(╯▽╰)╭
九月初四，康熙廢太子。
九月初七，太子被廢的消息傳回了京城。
同時傳回來的還有十四阿哥窺探帝帳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