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深,天空很黑,門姍姍仰頭看了一眼,沒有看到星星。
她又四處觀察了周圍一圈,也沒有其他人,隻有公交站台和附近的昏黃路燈,如同這寒冷冬夜裡唯一的暖陽。
大多數時間,門姍姍會準時下班,至多加班一兩個小時,春夏還好,天長,七八點鐘回來晚上也不黑,也不用擔心。
隻不過進了秋冬就要多在意一些,傍晚六七點就已經是一片黑,這邊子又偏,難保說不會碰到打劫的圖謀不軌的,門姍姍一向很警惕。
呼呼地喘著氣,眼鏡上了一層的霜,過一會兒又消弭掉,門姍姍能感覺到圍巾被自己哈氣已經有些濕,她也不想徒手擦眼鏡,擦完了還是會上霜的,冬天就是這點真煩人。
尤其是自己是高度近視,摘下眼鏡那不是五米開外人畜不分,一米開外都夠嗆。
昨天同事給自己的那個小擦眼鏡布,好像叫什麼眼鏡防霧之類的,還真挺好用,用那個東西擦過眼鏡就不上霧氣了,門姍姍心裡琢磨著明天管同事要個鏈接。
大風嗖嗖刮臉,門姍姍突然覺得臉上冰涼,手伸出來一抹隻覺得一陣濕潤,冰冰涼涼,不用看也知道是雪花。
下雪了,門姍姍把上霧的眼鏡微微拽了一下,肉眼也看得見這劈裡啪啦的雪片往下砸。
下雪的時候相對來說不冷,等雪停後才冷。
隻不過現在依然不好受,門姍姍跺了跺腳,把手揣回了兜子裡,不記得天氣預報有大雪,今晚的雪看起來挺大,明早估計路不好走,得提早出門,恐怕道路上又容易出事故。
門姍姍快速地伸出手看了一眼手表,又側過身子,她背斜著站台等車,這樣下著雪花打在後背衣服上,不會落在臉上。
這麼斜站著,又過了好一會兒,隔著上霧的眼鏡門姍姍終於看見了公交車。
今晚車子正前方的車號牌的紅字似乎格外的紅,隔著眼鏡,門姍姍隱約看到了個40就提腳衝了上去。
從兜裡拿出準備好的硬幣扔進錢箱,當啷一聲格外的清脆,在這公交車的空間裡尤為明顯。
門姍姍凍得有些久了,她找了個單人靠窗的位置坐下,這裡離下車門不近不遠,隻是車裡似乎沒有開空調,冷得很。
今天的車好像和以前的不太一樣?座位和欄杆都不是從前的顏色,是新車?還是調過來的車?
門姍姍想著。
她捧著自己的包,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的一個老人。
本來門姍姍是不想看的,可自己坐在這裡,那老人的目光簡直是芒刺在背,始終直勾勾的盯著她,她側著頭都避不過去。
這老人家看我做什麼,這麼大歲數一個人坐公交回家,家裡人也不擔心嗎?她心裡忍不住咕噥一句。
不過今天車上還真有點少,除了門姍姍自己,隻有那位老人。
眼鏡上的霧氣已經化掉,門姍姍看向坐在隔壁窗邊的老人,他穿著一身十分不合時宜的老舊中山裝,那顏色說是洗的發白都是抬舉了,甚至可以說是看不出顏色來,頭發花白,臉上溝壑縱橫,看著她的眼神眉頭緊皺。
這老人家怎麼回事,零下十幾度穿個中山裝?兒女不管的嘛?
門姍姍下意識地掃了一眼老人的腳。
隻是這一眼,她眼神凝滯,被圍巾裹住的麵色無比蒼白。
那老人身穿的褲腿裡空空蕩蕩。
看不到一雙腳,也看不到一雙鞋。
此刻,那老人走到了門姍姍的身前,宛如雞爪的枯瘦雙手抓起了門姍姍的胳膊,他艱澀地從嘴裡說出兩個字。
“下車。”
門姍姍麵無血色,腦子裡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
公交車忽然停住,門姍姍看見坐在駕駛位上的司機忽然扭過身體。
不,不,他的身體沒有動,隻不過是他的腦子從前方扭到了後腦勺。
這不是原本那路公交車的司機!
司機也不是正常人,也就是說,她根本上錯了車!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還有靈城的某個傳聞,門姍姍通身冰冷。
她不會是......今晚要死在這裡了吧?
“你不是要下車嗎?”
那司機突然開口,卻不知是對著老人還是對著門姍姍說話。
“是她下車。”老人作勢要將門姍姍直接抓起來。
“她?”
那臉長在後腦勺的司機充滿死死地盯著門姍姍,鮮紅的長舌垂著口涎,充滿惡意地笑著。
“她還沒付車費,可下不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