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三十章(2 / 2)

互相扶持,一同修煉。

那樣的光景太過幸福,光是想一想就讓他熱淚盈眶,心口發酸。

“我的確錯了,大錯特錯。”沈青陽終於說出了這句話,滿心的後悔。

楚宴又說:“若沒有你串通玄機害我的事情,我或許會信你。”

沈青陽心宛如刀割:“我知。”

不過就算是楚宴轉移了話題,他仍舊想要迫切的知道:“你在時光鏡裡若是知道林奕就是沈青陽,你還會救他麼?”

楚宴陷入了長長的沉默之中,沈青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現在的他恐怕無法再接受一次打擊,縱然他知道楚宴很有可能說的是不救。

雖說早已經預料到答案,他還是想親口聽楚宴說。

楚宴張了張嘴,最終吐出兩個字:“我會。”

沈青陽睜大了眼,他預料好的東西第一次被打破。

沈青陽腳下的路從來都是充滿血腥,就連他自己的父親都要殺他,沈青陽誰也不信,長久的活在猜忌和恐懼之中,害怕從黑暗裡冒出來一個人隨手就能殺了他。

明明拿著武器和法寶,他也像個赤手空拳的人,每走一步都會牙關顫抖。

而楚宴的話,卻將他點醒。

長久以來,沒有一個人這麼做過。

他像一個長久迷失在黑暗裡的人,忽然感受到了一絲光明。

“哥哥,謝謝你。”

他叫出了那個藏在心裡的稱呼,終究露出一個笑容來。

“我這輩子做了太多的錯事,若還能夠再次輪回,我不想再拘泥於過去。”

修仙路遠,大道難行,這樣的捷徑隻會讓人萬劫不複。

沈青陽將嵐湘佩放在門口,小心翼翼的模樣,就像是放下自己那顆心一般。

最後,沈青陽決絕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三日後,仙盟會審繼續。

楚宴被人押了出來,郝長樂原本還想多花一些時間尋出當年在東林山使了詭計的人,當他開始審問楚宴的時候,從人群之中緩緩走出來一人。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因為那人竟然是他們一直信任的沈青陽。

“東林山的事情,是我做的。包括安浮村開始,我就一直在算計。”

顧言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是沈青陽,他大喊了一聲:“青陽!你就算是喜歡林清寒,也不要出來頂罪!”

沈青陽笑了起來,仿佛放下了太多的沉重:“宗主,多謝你袒護。然而的確是我做的。”

郝長樂回過神來,便問:“八十年前……清寒對你這般好,又是你的道侶,你怎麼可能這麼做?”

三十七座大小秘境啊,楚宴為了他就跨過了那麼多困難。

他哪一次不是傷痕累累的回來?

就連當初他也覺得眼熱,沈青陽怎麼有這麼好的一個道侶。

沈青陽垂下眼眸:“因為我想要更上一層。”

“什麼?”

“我發現林清寒並不是我前世道侶,我找錯了人,便想除掉他,置他於死地。”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為沈青陽輕描淡寫的說出這麼殘忍的話而感到心驚。

“所以,你找到的前世道侶就是江淮?”

“……嗯。”沈青陽略有遲疑,知曉現在江淮已經有紫霄劍派的人護著,便將江淮的體質說了出來,“和他雙修,可無心魔。”

“清心通明體?”

江勁秋也黑了臉:“夠了!”

沈青陽將江淮的秘密說出口,不就代表日後會有許多人覬覦江淮?

“江劍主,你也彆動怒。若沈青陽不說清楚,我們怎麼能判定他的話是真是假?”

江勁秋眼神泛冷,倒是江淮攔住了他,朝他搖了搖頭。

“爹,讓他繼續說下去。”

“淮兒,你不害怕?”

江淮眼神微閃:“要是以前可能會有些害怕,但現在我有了想要保護的人,也有爹在身邊,忽然之間就沒那麼害怕了。”

江勁秋沉默了下去,再也沒有阻攔沈青陽。

郝長樂又問:“你知道江淮的體質以後,就帶他回了雲仙宗?”

對於這點沈青陽並不反駁,他的態度也算默認了。

“是。”

如今真相大白,原來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沈青陽策劃的。

雲仙宗宗主顧言也跌坐在上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那樣。

沈青陽若是主謀,他們這些人就是幫凶。

場麵一片寂靜,誰也沒有說話。

直到許久,卻是楚宴開了口:“沈青陽,我現在已經知曉了,當年剝去我的靈骨是師尊的主意,而將我打下凜冰崖是仙盟的處罰。可……那個籠子呢?”

他已經夠慘了,原本就活不長。

還要被關在沈青陽煉製的法寶之中,最後的百日也在那個籠子裡渡過。

郝長樂和顧言很吃驚:“什麼籠子?”

原本答應楚宴不插手的蘇墨垣卻在今日的會審裡首次開了口:“當初本尊撿到他的時候,他被一個籠子關著,不得出來。”

被打下凜冰崖,原本就要忍受猶如淩遲一般的痛苦。

剩下百日壽數,卻還要被鎖在籠子裡不能動彈。

他們無法想象那到底是怎麼樣的痛苦,在無窮無儘的黑夜裡,他靠的是什麼支撐。

“沈青陽,你竟然還做了這樣殘忍的事?”

“沈青陽的手段真是太可怕了,沒想到對待自己的道侶都能這麼狠心。”

“還好江劍主的兒子沒有和他結為雙修道侶,否則日後也落得如此下場……”

眾人隻覺得心頭生寒,他們尚且如此,更加彆說楚宴了。

他們對楚宴都報以同情的目光,到底是倒了多大的黴運,才會遇上沈青陽這個心狠手辣的。

而這邊,楚宴仍舊直勾勾的望向了沈青陽,想要一個答案。

沈青陽卻自嘲的笑了起來:“因為我總以為你不喜歡我,同我結為雙修道侶不過是因為宗主的命令。”

那個時候的林清寒,對他的確十分冷淡。

楚宴不能對自己傾心,他又無法真的跟雙修道侶一樣,同他神識相交。因為那樣會暴露自己所有的一切,雙修道侶在雙修的時候,總能看到一些對方的記憶。

他們隻是名義上的雙修道侶,對他根本沒有幫助。

那個時候的他,剛剛覺醒前世的記憶,一心想著要站到仙盟的頂點,卻忽略了那麼多。

“我最後悔的是,八十年後才發現你曾對我有情。而我自己亦喜歡你。”

聽到沈青陽的喜歡,楚宴並不覺得開心:“然而這些都是我所後悔的。”

聽到楚宴的話,沈青陽也隻是笑了笑。

他早已經知道,而楚宴也早已經傳達給了他。

初初隻是上次換碧落草擄他來雲仙宗的時候聽來的,沒想到這次再聽,比上次痛了百倍不止。

郝長樂歎息一聲:“既然沈青陽,你都已經承認了,那邊判處和當年林清寒一樣的責罰。”

挖去靈骨,打入凜冰崖。

楚宴有蘇墨垣才能從裡麵出來,而沈青陽卻沒有那樣的好運。

“林清寒無罪。”

“不僅是安浮村和千麵蛛,連東林山也不乾他的事。”

當郝長樂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楚宴手裡的鏈條瞬間繃斷,他心裡的大石逐漸被挪開。多年來都被這塊石頭壓得喘不過氣來,如今陡然呼吸到新鮮空氣,他無從適應。

那些人不再以厭惡的目光看他,換來的全都是自責,心疼,愧疚。

楚宴甚至惡意的覺得暢快,他們就活在這陰影裡一輩子好了。

“押著他去凜冰崖。”郝長樂吩咐了眾人。

“那靈骨呢?”

楚宴抿著唇:“靈骨……讓他留著罷。”

“誒?”所有人都倍感吃驚。

楚宴拿出了嵐湘佩,扔到了沈青陽懷裡:“你的東西,我一概不要。”

沈青陽心頭無比沉重,一言不發的將嵐湘佩攤在手掌之中,靜靜的凝視著它。

千年之前,自己作為林奕的時候,楚宴收下了嵐湘佩。

千年之後,他是沈青陽,楚宴卻死活不要了。

沈青陽身體搖晃,終究將嵐湘佩握在手心裡,收回去了。

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蘇墨垣從上方走下來,從儲物戒裡取出自己的衣衫,披在楚宴的身上。他攔過楚宴,手放到了他的頭發上:“你可知道我恨不得立馬下來。”

楚宴朝他笑:“可師尊不是答應我不鬨的嗎?”

蘇墨垣盯著他:“看著你被這些人脅迫、欺負、無端議論,我坐立不安。”

縱然答應了他,這份心情也不會改變。

楚宴的心柔軟下來,拉著蘇墨垣給的衣衫,淡然的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全身的氣勢都變得柔和,春風夾雪,雖寒亦暖。

眾人不由一怔,心想楚宴這容貌真是太惑人了。和八十年前相比,眉目之間還多了幾分慵懶靡麗,特彆是看蘇墨垣時的表情,眼眸像是被晚霞所照耀的湖光,瀲灩的泛起漣漪。

“還有一事,本尊須朝你們說明。”

郝長樂自知理虧,對蘇墨垣的態度也軟化不少:“魔尊請講。”

“我已和我徒兒交換了心頭血。”

這句話猶如煙花一般在眾人心頭炸開,師尊和徒弟……?

而且交換心頭血,沈青陽和江淮這個正兒八經的準道侶都沒有吧!

楚宴的臉上還泛著紅,看著他的表情,眾人完全信了蘇墨垣的話。

“……這,縱然你們是魔修,這也極為不妥啊!”郝長樂尷尬的笑了兩聲。

蘇墨垣眯起眼:“有何不妥?沈青陽找到了他的前世道侶江淮,本尊也找到了我的前世道侶,便是我徒兒。”

這話一出,又惹得眾人大驚。

之前雲仙宗的人已經聽蘇墨垣說過一次了,倒是沒那麼驚訝。

隻是沒想到他們二人動作竟然這麼快,都已經交換心頭血了。

那當初楚宴來搶親是為了什麼?

“你們真的已經……?”

在那一瞬之間,沈青陽的大腦一片空白。

楚宴已經能夠平靜的看著他,表情完全釋懷了:“是。”

楚宴分明在笑著,說的話卻猶如碎了毒的刀子,直直的插入了他的心口。

好疼。

疼到了極致,痛感傳遍了全身。他的心臟被剝開,他的靈魂也被剝開,血淋淋的將他曾經做過的事情呈現。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的話,他想對八十年前的他那樣說——

“不管你是不是我前世的道侶,我都心悅於你。”

然而事情已經做下,他終究無法後悔。

他無力的垂下了手,現在的他沒有資格再站到他的身邊。

不過魔宮的事情郝長樂也管不著,他吩咐人押送沈青陽去凜冰崖。

而聽到這話的時候,楚宴卻說自己也想跟去。

蘇墨垣皺緊了眉頭,仿佛在用眼神詢問他這是為什麼。

而楚宴卻說:“師尊,這是最後一次,讓我們有個了斷。”

蘇墨垣心想這也好,以免未來留下心魔。

他知道這是楚宴的執念,也知道這些年他壓製心魔壓製得多麼難受。

“去吧。”

“嗯。”楚宴笑了起來。

當他們一行人來到凜冰崖的時候,這裡常年刮著罡風,就算崖低深達幾千米,站在這裡的時候也能感受到那鑽心的疼痛。

沈青陽身體微顫,一步步被押著走到了凜冰崖處。

他回眸看了一眼楚宴,發現他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沈青陽眼眶炙熱,去凜冰崖的痛苦,完全抵不上楚宴看他的這一眼。

他見過對方充滿愛意的眼神,所以當那份愛意全都退卻的時候,他才滿是疼痛與後悔。

對方的樣子太過漫不經心,仿佛他的償還也根本不在意。

沈青陽終於明白,楚宴在進入仙盟的時候說的那句話——你欠我的,我不需要你償還。

因為他已經完全不介意了,視他為無物了。

“原來最疼的不是你恨我,而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了。”

沈青陽笑著笑著,竟然笑出了淚水。

他真心實意,不求一絲回報的為他做的事情,便隻有一件。

沈青陽偶然之間記起楚宴愛竹,便親手種下了一片。八十年了,竟也長成了那個樣子。

沈青陽摸了摸腰間的竹蕭,原來一點一滴都已經變成了牽掛。

可兩人之間的傷口,早已經不能結痂。

“這蕭,是我用那片竹林的靈竹做的。”

“你想說什麼?”

沈青陽張了張嘴,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似乎沒有必要再重複。

“一報還一報,我還了你……你肯原諒我了嗎?”

押著他過來的幾個仙盟弟子麵麵相覷,知道沈青陽嘴裡說的是誰。

在他們眼裡看來,沈青陽也是個怪人。

得到的時候百般嫌棄,失去之後又主動來仙盟替他澄清,把自己弄成如今這個模樣。

不過再怎麼說,沈青陽都是不值得同情的。

“是你自己下去,還是我們推你下去?”

沈青陽聽到身後人的聲音,不由冷笑了一聲:“事到如今,你們還以為我會怕?”

沈青陽轉過頭去,任由那些呼嘯的風吹得自己發絲淩亂。

沈青陽終究任由自己的身體墜入了深淵之中,恍惚之間他似乎看到了八十年前楚宴所看到的光景。

他站在凜冰崖上,滿臉的冷漠心狠。而楚宴墜下去,卻朝他伸出了手。

那是最後一次的愛戀目光。

沈青陽嘴角狠狠揚起,眼眶滿是赤紅。

沈青陽覺得自己真是報應,此刻竟然同八十年前的楚宴感覺想通了。

他閉上了眼,忽而想起了當年自己和蕭如還是好友時,曾同他月下暢談說過的話。

“林奕,你這人真是古怪。”

“哪裡古怪的?”

“貪心,就是太貪心了,什麼都想要!”蕭如喝得太多,就要沉沉睡去。

他也隻是笑了笑,眼裡全是蕭如讀不懂的情緒。

兩人又不知喝了多久,很快蕭如就徹底醉死了過去。

月夜之下,隻剩下他一人站在竹林之中。風裡夾雜著酒香和竹葉的味道,清新又醉人,勾勒成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就像是他幼時見到的哥哥一樣。

他望著天空的一輪明月,孤獨的照徹在天空之上,發出清冷的光暈。

“正因為我什麼都沒有,才什麼都渴望。”

他從一出生就開始失去,得到的東西太少,失去的東西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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