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第二十六章(2 / 2)

寒意愈發濃了,飛濺過來的雨絲裡,透著難以散去的血腥味。

不過到最後,這些終究都會被衝刷乾淨吧。

周王宮裡才經過了一場廝殺,如果不是這一場秋雨,這些血腥氣就不會那麼快的散去。

陳周望向遠方,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時間久了,他竟然覺得是公子回來了。

可,萬一裡麵的齊王是騙王上的,或者以後也要像公子那樣離開王上……再來一次,王上還承擔得起嗎?

陳周不由陷入了沉思。

在那之後,楚宴和燕擎就不得不在周王宮住下來。

周國被周王折磨得已是滿目瘡痍,周王所留下來的爛攤子收拾起來並不輕鬆,燕擎開始了沒日沒夜的處理政事之中。

這一日隻剩下楚宴一人待在偌大的宮殿裡。

秋雨過後,青苔暗生,那些原本就枯萎**的植物,被雨水這麼一衝刷,掉落得更多了。到處都呈現了蕭瑟之感,讓人深覺秋日已濃。

月光從雕花窗內透入,輕而薄的照在裡麵的地板上,就像一地清霜。

玉佩被他放在月光下,裡麵的藺文荊很快留現了身。

這些天的事情,藺文荊一直看在眼底。

他不明白,現在明明是動手的最佳時機,可楚宴卻完全不理。

“大王是真的喜歡上了燕擎?”藺文荊皺緊了眉頭,“可他分明那麼對你,大王也毫不在意嗎?”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累了,不想再繼續下去。”

“……不想再繼續下去?”藺文荊站在月光下,他的身影呈現一種半透明色。

時日愈久,他心底對燕擎的恨便越來越驅之不散。

他本來可以活。

那個雨夜,是燕擎補了那一刀。

“大王分明答應過我。”藺文荊的語氣沉了下去。

“我答應過你?何時?”

藺文荊原想把事情說出,可仔細想來,竟然沒有一次是楚宴主動答應,要和他聯手一起對付燕擎的。

藺文荊臉色變了又變:“你當真喜歡上燕擎了?”

楚宴這次不打算為了任務回避,而是正大光明的告訴他:“我的確喜歡他。”

這句話一說出口,楚宴心裡升起了幾分快/感來。他是真的喜歡燕擎,一直以來,他在藺文荊麵前都是不敢表達的。

“那你為何要設局騙我?”藺文荊覺得難堪,“竟讓我一步步……”

說到這裡,藺文荊自己卻懂了。

他倒退了一步:“你真正想報複的人是我?”

楚宴的眸子從遠方逐漸轉向了他:“對。”

這一個字猶如利劍,將藺文荊的心臟刺破。

“當初我登上王位的時候,你當著我的麵安慰我,可背地裡卻瞧不起我的,就像我在你生辰那日摘了滿懷的槿花予你,你卻棄之如敝屐。”

關於這件事,藺文荊已經明白,當日是他錯了。

“我自來膽小,膽小得連恨一個人也不敢,往往是對方欺負了我許多次,我才會真的討厭這個人。”楚宴朝他露出一個笑容,“藺文荊,你說說你害了我多少次?”

對方還在笑著,他吐出的甜蜜的語調,就像是一根碎了毒的針,直直的插入了他的心臟。

而對方絲毫顧慮他的感受,反而還親口告訴他。

——對,我就是要報複你。

藺文荊捏緊了手,身體微微顫抖。

“誰會把敵人當成是朋友,藺文荊,你會嗎?”

這一刻,藺文荊的大腦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也冰冷了起來。

“的確是我錯了。”

當藺文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楚宴已經覺得足夠了。

即使他看上去不如表麵那樣愧疚,但這是那麼久了,藺文荊第一次朝他道歉。

楚宴望向了他:“道歉是為了躲避我的問題麼?你還沒回答我。”

藺文荊的嘴唇蠕動了兩下,到最後,隻硬著心腸說了一句話:“不會,對於敵人,我隻會用更狠的手段去折磨他。”

楚宴輕聲笑了出聲:“這玉佩,我不要了。”

當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藺文荊的臉上出現了慌張。

永遠不讓你得到,而且在你即將得到的時候,就此摧毀。

楚宴讓藺文荊以為自己快要原諒了他,還選擇跟他合作對付燕擎。

這讓藺文荊的心裡怎樣也懷了幾分希望的。

可沒想到,在此時此刻,楚宴竟然說出了這種話來。

如此決絕。

他要將他丟掉,他又隻得被困在玉佩裡,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終究隻剩下他一個人,誰也無法觸碰他,誰也無法同他說話,他將永遠失了歸處。

任藺文荊平時嘴皮子再厲害,在此刻他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殺人償命,他雖然沒能真的殺了楚宴,卻三番四次算計他的性命。

這種仇,如何是一時片刻能放下的?

藺文荊之前以為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對的,可現在確確實實的感到了後悔。

楚宴走到了外麵,湖心的荷花已經儘數謝了,隻剩下腐爛的枝乾,孤零零的矗立在那裡。自從周王宮被攻下以來,連這一池的枯榮也沒人打理了。

烏雲逐漸散開,月光便又露了出來。

楚宴的嘴角掛著笑容,仍舊是那副精致的麵孔,卻帶給藺文荊極大的恐懼。

他當真要扔了他。

“王叔對藺家做的事,全是你之錯,原本藺家該享受貴門之福,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殺我。正是因為你那些可笑的算計,才害了你藺家滿門。”

楚宴看著手心裡的玉佩,最後將它狠狠朝遠方拋去。

當玉佩被丟掉的那一瞬間,楚宴看向了遠處的草叢。

他沒有選擇池塘,亦或其他角落,便是對藺文荊最大的寬容。

見他真的丟掉了玉佩,藺文荊的心頭浮現過許多情緒,最終隻彙聚成一句話——

彆拋下他。

若是一輩子就在一個地方,還不知道這折磨究竟要多久,他會瘋的。

藺文荊什麼話都開始說出口:“大王不是答應了我,要親自幫我收屍!?”

“我答應你的事情沒有反悔,我已經派人去了那個地方,讓他好好安葬你的屍身。你什麼時候徹底悔過了,什麼時候就能擺脫這束縛。”

說完這句話之後,楚宴便離開了此處。

月光照在葳蕤的草木叢中,他就在這個地方,不會有任何人發現他。

無窮無儘的冰冷與黑暗,就像他死的那天晚上。雨落在了他的身上,體溫一點點的消失,他最後能感受到的,除卻冰冷就再無其他了。

他錯了嗎?

藺文荊雙手握成了拳頭,他知道楚宴是以這個方法逼他,若是沒有徹底悔悟,便永遠離不開這個地方。

日月交替,季節輪轉。

他在這個地方,不知過去多久。

藺文荊扔不知悔恨為何物,隻是當初那個捧著花送予他的孩子,藺文荊始終記得。

當初的他,為何要把他的真心踐踏了?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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