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一閉,做出了一個懊惱的神色,恨不得咬了自己舌根,半晌後,才轉頭看向衛銘,衛銘忙瞥開頭,當作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可他畢竟不是聾子。
這話要是傳入裴安耳裡,指不定會覺得她是個妒婦,能怎麼辦?芸娘一時沒了主意,先試著賄賂吧,芸娘從青玉那要過荷包,走到衛銘跟前,生平頭一回乾這樣的事兒,沒什麼經驗,磕磕碰碰地道,“衛公子是吧,我,我那話也沒,沒彆的意思......這點銀子你拿去喝酒,世子爺成日繁忙,這些不足掛齒的小事兒,咱就不彙報給他了,成不......”
衛銘看了一眼她遞過來的錢袋子,搖頭沒接,實誠地道,“主子給在下的月錢夠花。”
芸娘:......
是個忠心的主,收買不了了,芸娘一咬牙,回頭招呼青玉,“去買了吧。”
被他那爛桃花當街罵狐媚子,轉眼二百兩銀子也沒了,芸娘實在是高興不起來,索性又往前走,想再買個物件兒犒勞一下自己。
走了半條街也看得上眼的東西,倒是聞到了一股酒香。
王家二爺和二夫人都好酒,芸娘完美遺傳了這一點,小時候就曾背著大人偷偷喝過,長大後,也就成了酒罐子。
平日裡的酒,她都是托人去瓦市吳娘子的鋪子裡買的,麥子釀造,醇香可口,可惜今兒沒走那一條路。
酒癮被勾了起來,也沒那麼多講究。
昨兒她都瞧見了,滿屋子的史冊,要修補完,少說還得花上半個月,今兒夜裡想必也回不來,她小酌兩杯也沒關係。
心裡想著,腳步已經停在了酒鋪子前。
酒家看到人,一眼就認了出來,愣了一陣,反應過來,熱情地招呼,“少夫人來了,可是要替世子爺買酒?”
她要說自己喝,又得解釋一番,乾脆點了頭。
“少夫人瞧瞧,這邊是高粱酒,這是麥子酒,這幾個小壇是內子新釀的桃子酒,世子爺的口味,當是喜歡喝高粱酒......”
桃子酒,她好沒嘗過,芸娘好奇,“桃子酒,能看一眼嗎。”
“當然能。”老板轉身拿了一壺,遞給她,“夫人聞聞,是覺得還行,這壺便送給夫人了。”
“都是小本買賣,這便宜我不占,該多少就是多少......”芸娘說著揭了酒壺塞,湊近鼻尖,比麥子酒還要香上幾分,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聞都聞了,嘗一口也無妨,芸娘小飲了一口,正用舌尖品嘗,身旁突然一聲,“如何?”
芸娘一愣,轉過頭,目光愣愣地盯著他,一時忘了反應。
裴安看了一眼她手裡的酒壺,也不等她回答,伸手奪過,當場仰頭自己嘗了一口,完了看向芸娘,“還行,挺清甜。”
芸娘:......
芸娘這才回過神,脫口而出,“郎君怎麼回來了。”
她這話再加上驚愕的表情,很難不讓人多想,她沒盼著他回來吧,裴安看了她一眼,將酒壺塞蓋上,“不能來?”
芸娘忙搖頭,“早知道郎君回來,我就不出來逛了......”她麵色自責,“郎君剛回來,還讓郎君跑一趟......”
“無妨。”裴安將酒壺遞回給了她,直接問,“買多少?五壇夠嗎。”
一個新婦,成親才五六日,便出來買酒喝,說出去都丟人,芸娘想死不承認,一口否決,可剛喝下去的那口桃子酒,香味還索饒在舌尖,之前沒喝過,確實好喝,拒絕得並不徹底,“我,我不用,想著郎君也快回來了,打算過來給郎君買一些......”
“嗯。”也不知道裴安信沒信,轉頭同老板道,“五壇高粱酒,五壇桃子酒。”
裴安付了錢,童義和衛銘去搬酒。
馬車還有一段距離,人都找到街上來了,芸娘斷然不會再逛,裴安也沒什麼要買的東西,今兒回府見到院子裡沒人,聽她身邊的丫鬟連穎說,人去了楊柳巷子,也沒什麼事兒,便找了過來。
自己也好酒,她想喝就買,沒什麼可遮掩的。
兩人並肩慢慢地走向馬車,寒暄完,沉默了一陣,裴安瞧了一眼青玉手裡的幾樣東西,問道,“買了什麼?”
“買了幾瓶麵脂。”芸娘答完,猶豫了一下,從袖筒裡掏出了那個斥巨資,咬牙買下來的紅珊瑚,遞到他跟前,“適才逛鋪子時,看到了這個,覺得適合郎君,便央求鋪子老板轉給了我,郎君看看,喜歡嗎。”
衛銘:......
好像不是這樣的。
裴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接過打開,神色一頓,“貴嗎。”看這成色,價值不菲。
“貴不貴沒關係,郎君喜歡就好。”
衛銘眼角一抽,她這麼一說,他還怎麼稟報,說得不好,便成了挑撥離間。
裴安對她這番話倒是受用得很,接連兩日都送了他東西,一個費了不少心思,一個花了不少錢,還有什麼事兒可計較的,不過是一個名諱罷了......
“挺好。”裴安將手串戴在了手上,端詳了一番,越看越滿意,將盒子給了後麵的衛銘,吩咐道,“去醉香樓訂個座,午飯在那用。”
既然都出來了,便帶她去嘗嘗真正的美酒。
醉香樓芸娘知道,臨安最有名的酒樓,也是文人墨客經常光顧的地方,雖說南國國風放開,女子也能上街,可醉香樓那等地方,到底還是不一樣,公子爺居多,且還養有藝伎,她一個大家閨秀,自然沒去過。
之前二哥哥經常去,回來就吹噓那裡的酒好喝,她還曾托他帶一些回來,可醉香樓的規矩,在那裡管飽,不能帶走。
聽他要帶自己去,芸娘心裡自然期待,麵上卻沒顯露出來,裝模作樣,擔憂地問他,“郎君不忙嗎,會不會耽擱了你?”
“不會。”他應了一聲,身子往她這邊偏了偏,兩人垂在身側的手碰在了一起。
心口提了一下,芸娘正要挪開,手突然被他一把牽住,修長的手指頭,緩緩地從她的五指縫裡穿插而過,再輕輕一捏。
新婚到如今,短短幾日,她什麼地兒沒被他碰過,如今不過是牽個手,心弦卻如同被人撥動了一下,泛起了一絲漣漪。
兒時他曾見到自己的父母走在前,也是這般十指緊扣,那時候她隻覺得格外的溫馨,長大後懂得了什麼是男女之情了,存在腦子裡的那一幕,便又不同了。
有羨慕,有向往,想著自己以後,也一定能父母一樣,找到一個真心相愛之人,也要同他十指緊扣一回。
那個人,她以為會是邢風,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之前從未在她生命中出現過的裴安。
手掌傳來的溫度剛剛好,突然覺得很踏實、安穩。
她試著輕輕他蜷縮手指,慢慢地往下扣,他的手指比她的要長,也比她的略粗,她費了一些力,才碰到了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