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裴安本也隻是想牽著她往前,沒料到一碰到她手,腦子裡的念頭便不受控製,來了個十指緊扣。
活這麼大,他也沒試過這般牽著人。
她手指頭太細,真怕一用力,就給折斷了,擔心自個兒擠疼了她,隻虛虛地攏著,察覺到了她的動作,軟嫩的指尖扣了兩三下,才摸到了他的指關節上,裴安神色一頓,轉頭往身旁輕瞥了過去,她似乎早有預料,頭微微偏開,眼睫輕顫,瞧得出來在緊張,這副嬌羞的模樣,莫名觸動到了心坎,心底又軟又酥,說不出來是何感受,似乎比陽春三月的微風拂麵,還要讓人舒暢,裴安揚了一眼眉頭,嘴角已不知不覺掛了一道笑意。
兩人都是裡南城裡的風雲人物,以往各自出現,都會引起一陣騷動,如今這番一道出來,很快便引來了目光。
前不久兩人的一場婚禮,轟動全城,新婚後頭一回露麵,相熟的世家公子爺,陸續過來同兩人打著招呼,裴安頗有耐心,客氣地回了禮,時辰一晚,人越來越多,頃刻功夫,一條街上便被擠得水泄不通。
前路出不去,兩人隻好停了腳步。
這樣的情景兩人都很熟悉,往日芸娘坐在馬車內,捂緊車簾,等著馬夫一步一步地往前挪。裴安則是快速走人。
今日兩人沒在馬車上,他也不可能丟下她不管。
人太多,目光大多都落到了芸娘身上,裴安將她往身後一拉,抬頭給了眾人一張笑臉,“多謝各位的祝福,若得空可以來我國公府一敘,我在國公府隨時恭候,不過今日我先陪內子逛個街,還請各位賞臉,讓出個道好。”
來這兒的人都是些有涵養之人,不如瓦市的瘋狂,大多數不過是想湊上圖個熱鬨,一人多,才擁堵了起來,聽聞此言,也都紛紛散開。
也有相識的公子爺,立馬開起了玩笑,“看來即便是裴公子,也難逃美人關,今兒莫不是陪少夫人來買胭脂水粉。”
周圍的人個個捂嘴笑,怕媳婦兒的人,大有人在,可一般的公子爺心頭再疼愛,為了自個兒的麵子嘴上也不會承認。
大夥兒都著看裴安的反應,他倒絲毫沒有尷尬之處,手扶了一下額頭,再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似是頗為無奈地道,“確實,美人關難過,各位見笑了。”
他這番半開玩笑,豁出去情麵不要,引起了周圍一陣哄笑,也讓不少人心頭生羨。
人群之後,蕭娘子早就紅了眼眶,劉家的兩個姑娘已先回了,身邊隻有一個婢女,見她遲遲不動,大有要流淚的架勢,怕被人瞧了笑話,忙勸道,“小姐,彆看了,我們走吧。”
蕭娘子咬了一下唇,垂下頭,轉過了身,“當我是做了一場夢吧,往後定也不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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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散開,裴安拉著芸娘上了前麵的馬車。
被人堵了一回,不想再去添堵,大白日喝酒也沒什麼氣氛,裴安讓衛銘將預定的位子改到了晚上。
太陽才剛升起來,離晚上還有好幾個時辰,芸娘以為他會先回府,晚上再過來,裴安卻不想回,同童義道,“去汝湖。”
汝湖是他在外置辦的一處莊子,臨湖,有一片竹林,平日沒事,便會去那裡跑一下馬。
在宮裡關了這幾日,全身都長了黴,去活動一下筋骨,順便帶她去看看,記得沒錯,她說過她會騎馬。
芸娘出來時,同裴夫人打過招呼,說上午便回去,怕她擔心,“郎君,要不我回去給母親說一聲。”免得生了什麼誤會。
裴安瞧出了她的心思,“有我在,你怕什麼?”她還能當著自己的麵,紅杏出牆?
再說,除了那個姓邢的,也沒人不長眼色。
說得倒也是,芸娘安了心,主動問,“郎君是去辦事?”
“今日不辦公務。”
芸娘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哦。”那去乾嘛,春遊?她什麼都沒準備,她怕水,不太想劃船......
見她興致缺缺,他瞥了一眼,也沒出聲,馬車出了楊柳巷子後,一段路極為顛簸,車身總往左側傾,芸娘的手肘幾回都碰到了他,忙撤了回來,一雙腳用力地踩在馬車內,可依舊抵不過外力,又朝著他撞過來時,裴安無奈伸了胳膊,將人摟在了懷裡,“怎麼,碰不到?我是你夫君,又不是不能抱,用不著如此見外。”
芸娘:......
被他一摟,她的頭枕在他胸膛上,他說話時,下顎碰到了她的額頭,被挨著的地方溫溫熱熱,伴著酥癢,周身都軟了下來。
兩人新婚後被一場暴雨關了三日,也過了三日沒羞沒臊的日子,他哪兒她沒摟過,如今這般純情的相擁,卻不太習慣,心懷小鹿,跳個不停,一時想起了適才他對眾人說的話,他難過美人關了嗎?
那一瞬間,她承認心頭那股飄起來的思緒,是愉悅。
相處了這段日子,她也算是摸清了他的性子,比起邢風,他要明朗很多,也張揚了許多。
之前她沒接觸過這類人,唯一見過的便是一哥哥,但比起他,裴安又穩重了許多,沉穩的人說的話,總會讓人踏實。
他說的對,他是她的夫君,親親樓樓抱抱,都理所當然。
坐下還在顛簸,她的腦袋在他胸膛上蹭來蹭去,也晃得厲害,當下沒同他客氣,伸出一雙胳膊抱住了他的腰。
這回倒是換做裴安僵住了。
男人的腰同樣敏銳,軟軟的一雙胳膊環上來,壓在他腰間,抱得結結實實,像是掐住了他的七寸,讓他服服帖帖地沉浸在溫柔鄉裡,突然也就理解了那些公子爺一到青樓,為何都喜歡同姑娘摟摟抱抱。
感覺確實不差。
裴安低下頭,看著她依偎在自己懷裡,嬌滴滴的軟香入懷,很難不動容,陡然生出了幾分被依賴的傲嬌感,頗有些情不自禁,唇湊下去,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往日對好色之徒不屑一顧的清高人兒,此時也學會了怎麼去哄美人兒開心,“帶你去騎馬,喜歡嗎?”
猝不及防地被他親了一下,芸娘腦子正渾渾噩噩,又聽他說要帶她去騎馬,好事接一連三,芸娘被砸得有些找不著北了,從他懷裡抬起頭,臉上的喜悅,沒了半分克製,“當真?”
她眼珠子撐開,亮堂堂的,裴安倒是頭一回見,嗤笑一聲,“我能騙你?”
他能說出來,她自然是相信他的,不過是喜悅過了頭,問完才後知後覺,兩人靠得太近,姿勢也過於曖昧,不太妙......
耳邊的心跳,突然分不出彼此了,她忙偏開頭去,裴安眸子輕輕一動,落下來,停在她後脖子的手,及時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了她臉頰上,攔住了她的動作。
臉頰被戳,疼倒是不疼,就是有些麻。
芸娘心口狂跳,由著他慢慢地將自己的臉,重新轉了回去,目光碰了一下,裴安沒看到,深邃目光盯著她的唇。
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芸娘也不敢看了,閉著眼睛,等著他的吻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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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汝湖,兩人一下來,三個下人便察覺出了不對。
芸娘的發釵明顯亂了,裴安的唇瓣比先前紅潤了許多,兩人神色同時露出了不自然,不用猜也知道,適才在馬車內兩人乾了些啥。
新婚夫婦,乾柴遇烈火,都能理解。
童義裝作什麼都沒瞧見,上前道,“主子,小的先去沏茶。”
這處莊子裴安平日裡來的次數還算多,招待了不少客人,來的最多的便是小王爺趙炎,因那尊佛實在是挑剔,吃的用的都備得齊全,院子裡還留了兩個小廝,日常打掃,乾淨又清淨,很適合夏季避暑。
裴安讓衛銘去牽馬,回頭看向芸娘。
芸娘正賞著風景。
眼前的湖水清澈見底,四周竹林環繞,綠蔭蔥蔥,頭頂光線傾瀉而來,投下輕輕晃動斑駁的光點,風一吹,耳邊簌簌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