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廢墟的信徒數量有限,它昨天帶回了兩隻,今天隻有一隻。
黑霧降臨時,蜘蛛害怕得八條腿打顫,先將放好紙片的石板推過去。
——“請”“怪罪”
它本想找“恕罪”兩個字,翻了半天沒找到,眼看時間所剩無幾,貼了一個看著最接近的。
黑霧對石板沒有絲毫興趣,吸食完信徒的生命力後原地消失,一刻也不多留。
蜘蛛鬆了口氣,收起石板處理掉信徒屍體,開始給自己織繭。
它這一次編織的繭和以往不同,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待織好後,蜘蛛用軟肢細細摩擦。
透明的繭肉眼無法捕捉,空蕩蕩的樹下蕩起一圈氣流狀的波紋,蜘蛛撕開一道口子鑽了進去。
進入繭的內部,又是一片樹林赫然出現。
這裡每一棵樹、每一片葉子的生長與外麵完全一致,仿佛是現實世界的投影,隻是天上沒有太陽或雲層,到處蒙著一層暗紅色,似乎也沒有其他生物。
蜘蛛一路朝前,偶爾抽動鼻尖到處張望,最終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
它亮出腿部最尖銳的部分,在某處戳了一個細小的孔。
透過細孔,外麵是真正的樹林,未眠正彎腰穿過低垂的樹枝,往遠處走。
一看見未眠,蜘蛛的腿隱隱作痛。
它斷裂的前腿還未完全愈合,今早捕捉信徒時差點再次受傷。
繭掛在上方,底下的未眠看起來和普通人類沒什麼區彆,弱小的身軀不足蜘蛛的三分之一。
它悄悄看了一會兒,直到未眠走出細孔能看見的範圍。
繭不夠大,蜘蛛前麵沒有路了,它重新抬頭,一刻不停地開始編織。
此時未眠繞過幾棵樹,見到不遠處的小型湖泊。
他微微睜大雙眼,拂開遮擋住視線的樹枝快步上前。
這兩天裡,未眠一直安然無恙,他沒再遇見任何怪物或者信徒。
他餓了渴了用野果子充饑,夜晚就藏在灌木叢裡睡覺,其餘時候的活動範圍不超過五十米。
但長著野果子的植物數量有限,吃完果子以後未眠不得不離開原處,去彆的地方碰碰運氣。
能找到水源,未眠非常驚喜,蹲在岸邊伸手碰了碰湖水。
今天天氣依舊很不錯,清澈的水麵倒映著未眠的身影,水紋一圈圈蕩開,在陽光下波光粼粼。
興奮過後,未眠才抬頭打量四周,確認這裡也是安全的。
水裡很乾淨,應該不會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未眠隻糾結了片刻,摘了片樹葉當作碗,盛起湖水喝了幾口。
望著湖麵,未眠把手伸進外套寬大的口袋,摸出一個布袋子。
這是他離開基地前帶走的個人物品,有價值的必須貢獻給基地,未眠獨身一人,身邊本就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布袋子裡裝的是一些洗漱用品,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場,在草叢裡睡的兩天,未眠隻能用袖子擦擦臉。
他捏著一塊小毛巾,莫名緊張地抬頭,又看了一遍四周。
確實隻有他自己,沒有人類,沒有怪物。
未眠取下帽子,徹底將麵容露了出來。
與此同時,繭裡的蜘蛛終於織好足夠的量,尋著氣味再次找到未眠。
“嘶嗚……”它口中發出一些微弱聲響,一雙小眼睛睜到最大,忍不住將繭內的小口子再拉開一點,好讓自己能看得更清楚些。
岸邊的少年沐浴在陽光下,烏發細軟柔順,濃密睫毛下瞳孔漆黑如墨,精致的五官極度驚豔,皮膚白到顯現出一種羸弱與易碎感,如同需要精心嗬護的瓷器。
而在他額角兩邊,長著一對小小的、黑色的山羊角。
羊角頂端微微向外彎曲,其中一隻的底部有幾道深深淺淺的劃痕,像是有人試圖割下來未果。
藏在繭中的蜘蛛放慢呼吸,突然一躍而起,翻過自己的腹部,拉開拉鏈在裡麵瘋狂翻找。
各種紙張散落一地,有從書本上撕下來的,也有切割成合適大小的報紙,蜘蛛顧不上撿起來,費了好大的勁終於找齊兩個字,撕下來貼在石板上。
——“精”“靈”
它用軟肢舉起石板,透過繭的口子又看向未眠。
然而貌美如精靈,卻長著一對惡魔之角。
這樣的反差,就好似一朵從肥沃土壤中生長出來的嬌嫩玫瑰,柔軟細膩的花瓣被沾染上粘稠、滑膩的黑色膿汁,本該綻放的花苞散發著死亡與腐朽氣息。
蜘蛛真看得入神,一股熟悉的壓迫感突然來襲。
未眠身後憑空出現一層薄薄的黑霧,在他察覺不到的角度包裹上來,邊緣勾住那一對小羊角。
同時,一絲霧氣飄散至繭的方向,明顯已經發現了這裡有異。
黑霧每次吞噬信徒的時候,就是這個氣息……蜘蛛打了個冷顫,敏銳感受到不悅與隱隱的殺意,趕緊扒拉著口子合上繭,哆哆嗦嗦逃離。
未眠用毛巾擦拭完臉和脖子,再卷起袖子擦了擦手臂,湖水還是太冷了,他更不敢直接脫了衣服下水。
小毛巾被掛在樹枝上曬一曬,未眠收好其他東西和布袋,第一時間重新戴好帽子。
他將帽簷拉低,如釋重負一般輕輕吐出一口氣。
趁著太陽還未落山,未眠沿著岸邊走了一圈,找到另一種可以吃的野果子,還有一些葉片足足有手指那麼厚,中間半透明的植物。
未眠嘗了一點,摘下幾片和野果子一起放好,當作暫時的存糧。
離開前,未眠依依不舍,打算明天一早再到這邊來。
雖然這幾天都沒有遇上危險,但夜裡還是謹慎一些好,他抱著懷裡的食物,沿來時的路回到熟悉的灌木叢。
—
夜幕降臨,蜘蛛整理好腹部存放的紙張,拉上拉鏈準備休息。
它所在的繭抖動了幾下,似乎外麵有風刮過。
不……不是風。
蜘蛛剛剛反應過來的瞬間,繭從外部被直接撕破,它措不及防,狼狽地跌落在草叢裡。
“嗚……”
恐懼沿著脊背往上爬,它幾乎抬不起頭,張口隻能發出類似求饒的顫音。
黑霧就在它身前不遠處降臨,毫無保留地顯露出怒意。
附近一大片草木凋謝枯萎,焦黃的枝乾碾入泥土。
蜘蛛想打開腹部拿出石板,卻根本動彈不了,它不明白黑霧為什麼生氣。
是因為它今天帶回來的信徒太少,還是白天的時候……
“嘭——”
蜘蛛被突然襲來的勁風掀飛,應聲砸在身後的樹乾上。
它絲毫不敢反抗,甚至趴在地上不敢動一下。
黑霧緩緩靠近,分出一團霧氣覆蓋住蜘蛛的頭顱,終於願意屈尊降貴,是這幾日裡第一次向它傳達自己的指令。
蜘蛛目光空洞呆滯,待黑霧離開後恢複正常,腦海中多了兩條信息。
不必每日為他尋找信徒。
離樹林裡的人類遠一點,那是他的所有物。
蜘蛛從第一條信息中體會出嫌棄的意味,不等它做出更多反應,黑霧已經消散,如來時般無聲無息。
確認黑霧真的離開了,撿回一條小命的蜘蛛立刻織了兩層厚的繭,忙不迭擠進去。
樹林裡的動靜離未眠有一段距離,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音。
夜裡十分安靜,能捕捉到的隻有自己的呼吸與心跳,未眠放下心來重新閉上眼,勉強在狹窄的空間裡動了動。
灌木叢外麵,蔓延的黑霧逐漸翻湧。
半夢半醒間,未眠感覺有人在輕柔撫摸著他的側臉。
從眼尾到唇角反複摩擦,貪戀又克製,帶著濃濃的喜愛與占有欲,是他從未感受過的。
最後這隻手掀開了他的帽子,摸了摸他頭頂的角。
未眠眼睫一顫,無意識地往前蹭了蹭。
作者有話要說:羊角基本不會再長大了,也不會進化或者突變成其他奇奇怪怪的造型,隻是小美人長了一對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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