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3……”

孫冉的倒計時還在繼續,幾乎是異口同聲,程惜跟孟知槿一起講道:“2035年8月14日……”

“星期二。”

鏡頭將幾人沒有隱藏的暴露在聚光燈下,重疊的聲音在程惜耳邊響起,真實又虛幻。

好像有某個拚圖碎片搖搖墜墜的從天空中飄搖而下,準確的落在了老舊發黃的拚圖上,格外契合,又格外違和的補上了那個空缺。

那個她不願意在回憶的空缺……

親近如蘇靜、齊茗都不知道她們兩個之間究竟橫著什麼樣的鴻溝,孫冉更無從知曉,她聽著兩人同時的回答忍不住感歎:“哇,異口同聲,你們怎麼都記得這麼清楚?”

“因為是最後一麵啊。”程惜揚著唇角笑了笑,看起來一副不是多麼在意的樣子。

隻是她藏在桌下的手騙不過人。

曾被孟知槿吻過的掌心微微攥起,老舊的情緒翻湧起晦澀。

嗆的人鼻酸。

她好像成長了,很快就將那份翻湧在眼裡的晦澀壓了下去。

她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這樣清醒過,清醒的知道孟知槿此刻對她的這個代稱不過是遵守節目裡的設定罷了,清醒的明白過去的事情不應該纏在工作中。

高銘泰的吉他聲隨著兩人的異口同聲變得輕快起來,原本緊張的氛圍像是輕鬆了下來。

“很好,現在小惜也順利到達了中心島。”孫冉總結著,又一次下達了指令,“夜幕降臨,所有人請閉眼。公主睜眼,插入鑰匙拿取寶劍。”

程惜按照指示做著,小心翼翼的控製自己不發出聲音的向孫冉交出鑰匙。

孫冉接過鑰匙點點頭,又道:“請問公主是否有察覺黑方存在?”

程惜聞言朝周圍的三人環視一圈,接著點了下頭。

孫冉了然,繼續:“是否要使用寶劍刺殺心中的黑方仆人?提醒如果殺害的是己方隊友,則黑方直接獲勝。”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唬人。

如果不是百分百確定,還真的讓人懸心猶豫。所以程惜沒有遲疑,很是篤定。

孫冉很欣賞程惜表現出來的這種肯定,她按照程惜的選擇將手裡的人物牌翻扣到桌子上一張,對大家道:“天亮請睜眼。”

“流浪的波斯少女被公主處決,芋頭出局,黑方隻剩一人。”

這位流浪的波斯少女不是彆人,正是餘桐。

她難以置信自己被公主察覺,吃驚又委屈:“我……!”

隻可惜上帝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

孫冉對餘桐搖頭示意,提醒道:“可憐的芋頭,死掉的人是不能說話的哦。”

程惜看著餘桐一肚子話被憋在肚子裡的樣子,忍不住彎了彎眼睛。

她的手托著臉頰,那紅色的指甲一下一下的敲在臉上,有點病嬌的好看。

“重返路線,請大家擲色子渡河。”孫冉繼續主持遊戲。

這一次大家手氣都還可以,順利開始渡河反回。

可還存在的那個黑方注定不會讓回程順利,程惜按照孫冉的隻是閉上眼睛,就聽到“黑方睜眼”四個字。

孫冉沒有再說話,程惜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所以想要通過剩下的聽聞察覺些什麼。

周遭安靜,卻又並沒有那麼安靜。

攝影機運作的聲音交織穿插,擾亂著耳朵捕捉到的聲音。

黑暗紛紛擾擾,程惜努力想要獲取點什麼,卻隻在黑暗中聞到了屬於孟知槿的味道。

清清淡淡,就挨在她的右手邊。

毫無用處,卻又並非如此。

程惜溜了下神。

莫名的想起了剛才孟知槿落在自己掌心的那個吻。

當清冷染上了柔和,掌心就有了溫度。

遲滯的反應鬼使神差的同過去的記憶重合。

“黑方閉眼,公主睜眼。”

就在這時,孫冉的聲音響了起來。

程惜來不及收拾自己的心情,胡亂把心思往角落裡一塞,便睜開了眼睛。

孫冉沒有說話,隻是用眼神示意自己是否要再次刺殺。

大概剛才她跟殺手也是這樣溝通的。

這次是二分之一的概率。

程惜的視線在許常言跟孟知槿之間謹慎的遊走,她沒有選擇,點了頭。

孫冉看著程惜遞給自己的牌,臉上露出欣然:“狹長的河流送出兩具屍體,流浪的旅者與流浪的騎士留下了鮮血,清澈的河水被染得通紅,衣衫襤褸的少女終於抱著染血的寶劍走出這吃人的小島。”

“恭喜公主反殺成功,獲得勝利!”

“不!”聽到這個消息餘桐悲痛萬分整個人都趴在了桌子上。

“我可以采訪一下公主,是怎麼正確判斷出知槿跟芋頭是黑方的人的嗎?”孫冉好奇的問道。

程惜當然願意分享自己的勝利推斷,狐狸似的眼睛彎了彎,笑著講道:“首先我很確定芋頭是黑方的人。是不是具有能讓人死亡能力的殺手我不清楚,所以一定要刀掉她。”

“為什麼!”

餘桐覺得自己掩飾的很好,悲痛的臉上滿是不解。

可她卻不知道自己早就在孫冉來的時候露餡了。

程惜手指敲在桌子上,哢噠哢噠的聲音顯得她有些乖張:“因為你剛才提醒我了,既然你知道下麵會有黑方彙合的事情,如果你不是黑方的人,你這個兼職主持人的人應該不知道怎麼解決這個局麵才對。”

餘桐愣了愣,挫敗的轉頭看向了許常言:“我真的這麼明顯嗎?”

許常言揉了下餘桐格外挫敗的腦袋:“還好。”

程惜局外人看著這許常言,不著痕跡的勾了下唇,繼續推理道:“然後就是常言跟孟老師。”

“她們兩個人說實話我不是很確定,但是我覺得按照芋頭的個性,她在分牌的時候應該是不會想要隊友就是隊友的,即使她不知道常言是不是公主。而且剛才的真心話她對常言有些太不留情,即使除去她們的個人恩怨。”

“而且在跳石墩的時候,隻有黑方會在意公主,因為公主死亡,她們也無法獲勝。”

說到這裡答案便呼之欲出,可能程惜臉上卻出現了些疑問:“但是我有一個問題,為什麼孟老師沒有殺死我?你應該知道我就是公主了。”

餘桐的反應比程惜要大:“對啊!孟老師,我不是都給你示意了嗎?”

“嗯。”

孟知槿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看到了餘桐的示意。

可是看到了並不表示會執行。

“騎士永遠都站在公主的身前,落在掌心裡的吻是她誓死效忠公主的誓言。”

孟知槿說著,緩緩抬起了自己的眼眸。

她的嗓音依舊平靜,隻是被壓低的聲線被賦予了磁性,哢噠一下就貼在了聽者的心上。

在最後反殺的時候程惜想過很多個孟知槿為什麼不解決掉自己的原因,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解釋。

遊戲的情景同周圍圍繞著的鏡頭交織在一起,程惜不知道是不是負負就一定會得正,孟知槿用遊戲裡角色身份所說出來的話讓程惜被吻過的掌心又一次灼熱起來。

黑方的騎士在最後還是選擇保護了她守護一路的公主。

程惜的勝負欲被孟知槿看在眼裡。

“哇,沒想到知槿還挺會說情話的嘛。”孫冉不掩飾自己磕到了的表情,笑容滿麵的打趣道。

孟知槿聞言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視線從程惜身上挪開,把自己手裡的兩張身份卡片放到了桌上,嗓音淡淡:“卡片上這麼說的。”

好像在撇清孫冉口中的那個自己。

驟然讓方才誓言般的曖昧被剝離。

程惜定定的眸子頓了一下。

她差點又忘了孟知槿針對自己的那個隱藏屬性!

程惜握了握自己的手,突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可又好像沒有什麼值得她去感到遺憾的。

日光流轉,微斜的落進室內。

程惜圓潤的狐狸眼輕輕彎了一下,所有情緒都被狡黠掩藏。

她就這樣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導演組,討道:“導演,我贏了,有獎勵嗎?”

“獎勵?”總導演頓了一下。

的確,這樣一場精彩的冒險遊戲可以給一個獎勵,加深一下觀眾印象嘛。

於是他罕見的鬆了口,道:“要不明天給你跟孟老師一個隨機任務道具?”

程惜不然,搖了搖頭:“這對後來的人多不公平啊?他們根本都沒有參加遊戲。”

“不如就讓在小屋的這三天酒水暢飲。可以嗎,導演?”

說著程惜還對著鏡頭雙手合十,做出一種期待的樣子。

隻是她的期待不同於旁人的真摯,而是笑著,透著明目張膽的得寸進尺。

就像一隻在對你撒嬌的狐狸。

有誰能拒絕一個美女對自己釋放魅力呢?

包括負責預算的工作人員在內,一旁導演組紛紛選擇倒戈,總導演直接爽快點頭:“行!”

“耶!程惜姐萬歲!”餘桐歡快的從座位上彈了起來,衝過來就摟住了程惜。

“哢噠。”

玻璃杯在人手裡被撥動,發出一小聲細微的動響。

明明周圍有些嘈雜,程惜還是下意識的就朝身旁的孟知槿看去。

這人手指虛虛的放在隻剩下一小點酒水的玻璃杯上,冷白的肌膚下骨骼分明。

隻是那隻手遲遲沒有接著做動作,就這樣抵著杯壁,看起來有些疲憊。

“累了?”程惜分開了跟餘桐的擁抱,轉過頭去主動問道。

“一點。”孟知槿答道,隻是眼睛比剛才要垂的更低一點,看不透裡麵的情緒。

程惜想起了剛才在閣樓時孟知槿沾床就睡的事情,不滿的癟了下嘴:“眼睛都要耷拉下來了,還一點。”

說著她就很大方的對孟知槿揮了揮手,仿佛還沒有抽離剛才遊戲裡的角色,帶著驕矜感的講道:“彆硬撐了,快上去休息吧,本公主還是很體貼自己的騎士小姐的。”

午後的日光帶著幾分和煦,斜斜的穿過燈光落下。

仿佛有笑從孟知槿的唇角勾起。

程惜看的不是很真切。

甚至覺得這是不是又是自己的錯覺。

她晃了晃眼,還想去確認的時候,就有一隻手落在了她的頭頂。

那微涼的指腹輕貼在她的發間,有一抹說不上來的溫溫的熱感。

程惜都快要忘記孟知槿有多久沒有再對自己做過這個動作了。

她就這樣動作柔和的揉了揉程惜的腦袋與長發,疲憊好像不再被她掩飾,夾在她略低的嗓音中:“yes,yhness。”

低沉將清冷換做了撓人的磁性,標準的英式發音擦過程惜的耳廓。

程惜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好像漏跳了一拍,重新平靜下來的心緒頓時又是一片兵荒馬亂。

而就在這片兵荒馬亂中,作為罪魁禍首的孟知槿將自己的手抽離了。

她仿佛沒有注意到程惜的變化,端著還沒有喝完的酒,轉身上了樓。

也不知道誰是狐狸.

趕在浪漫小屋第一頓晚飯前,最後一組cp姍姍來遲。

火鍋騰起的霧氣彌漫在圓桌餐廳,從霧氣中走來的兩個人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精致。

這是兩個算不上太紅的愛豆組合的成員。

女生叫宿淼淼,男生叫賀晨。

兩個人出道晚,是四人組裡的晚輩,格外有禮貌的對一圈人打了招呼。

程惜對他們的初印象也不錯。

人都來齊了,火鍋局也可以正式開始了。

程惜正想起身要上樓去喊孟知槿,宿淼淼就格外親昵的走到了她身邊,乖巧可人的對她笑著:“程老師,旁邊的空位可以坐嗎?”

程惜看了眼自己左邊的位置,點了點頭:“可以,這兩個位置是給你們留的。”

宿淼淼點點頭,乖巧的坐在了程惜身邊。

隻是她像是有什麼事情,一邊多餘的擺弄著麵前的餐具,一邊用視線繞了餐廳四周一圈,若有所思的問道:“孟老師呢?我怎麼沒有看到她啊?”

程惜不知道怎麼的對從宿淼淼口中說出的“孟老師”三個字有點彆扭。

但她也沒在意,接著回答道:“她昨天淩晨才休息,現在在樓上睡覺。”

“哦。”宿淼淼點了點頭,嗓音依舊甜美,“那我可以去閣樓叫她嗎?”

人畜無害的糖衣包裹著彆有居心,一點點的融化著。

程惜聽著宿淼淼的話,心裡原本就存在的警惕變了一個方向,徹底豎了了起來。

她目光沉沉的看著麵前這個初印象極好的小姑娘,拒絕道:“我去就可以。”

“那我跟程老師一起去可以嗎?”宿淼淼請求著,毫不掩飾的在鏡頭前表達著她對孟知槿的喜歡,“我從小就喜歡孟老師,她的電影我都看了無數次了,到現在還看不膩呢。程老師能不能給我一次親近偶像的機會啊?就一次嘛~”

說著宿淼淼就握住了程惜的手腕,孩子撒嬌似的一下一下的晃著。

程惜記起來了,這個人的人設是孩子氣的小作精。

可她不是孩子了。

在旁人甚至粉絲眼裡看起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撒嬌是可愛,可在她這裡就有些多餘。

她也不是不能接受所有的幼稚可愛,比如餘桐。

她所不能接受的是利用旁人對自己的不設防與真心,用撒嬌示弱的方式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從小就學會看人臉色的程惜一眼就能看穿什麼是真的,什麼是裝的。

宿淼淼見程惜許久不給反應,閃著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又一次問道:“好不好,程老師。”

那聲音甜膩,像顆加多了工業糖精的廉價水果糖。

程惜向來直來直往,不喜歡這樣的軟裹挾。

更何況,這個人彆有居心非要見的人是孟知槿。

“孟老師休息的時候不喜歡人打擾,還是在這裡等著吧。”程惜的聲音比方才冷了幾分。

宿淼淼不太甘心:“可是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想見到孟老師,你不知道我……”

隻是還不等她把話說完,程惜就用她口口聲聲的“喜歡”將她噎了回去:“你要真的喜歡孟老師,就不要叨擾她。”

程惜說罷,就拿著節目組準備好蘸料小碗走向了調料區。

替自己的“隊友”提防居心叵測的人成了掩蓋住了程惜真正想要拒絕這人的原因的迷霧。

也掩蓋住了敵意最開始出現的時間。

程惜心情不好,調調料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她拿起一旁的長柄小勺子往小碗中放調料的時候,手腕彆人握住了。

有陰影從程惜背後落下,將她包圍。

程惜看著視線下方那隻熟悉的手,愣了愣,毫無防備又像是有所預料的對上了孟知槿的眸子。

宿淼淼的聲音還在吵人的響著,卻莫名的不再令人心煩。

原本這時應該還在樓上休息的孟知槿不知道什麼下來了,就這樣將程惜手裡的小碟換到了自己手裡,道:“小孩,你不能吃香菜,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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