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翌日天朗氣清。
幾隻麻雀悠閒的停在蔭涼的枝丫上,嘰嘰喳喳的聊著天。
棉花一樣的雲沉甸甸的飄過湛藍天空,將背後的太陽柔化。
和煦的日光穿過天窗落進頂層的閣樓散落在兩隻枕頭上的長發交織在一起鏡頭中兩張熟睡中的側臉正麵對麵的相對著。
這幅畫麵格外的美好。
就好像縱然外麵風雨滿樓,她們也能這樣一直歲月靜好的靠在一起。
忽的畫麵裡有人的眉頭動了一動。
窗外停著的麻雀還沒有飛走連續不斷的聲音將程惜吵醒了。
她皺著眉頭睜開了眼睛,想看看究竟是哪樣的麻雀大早上的擾人清夢。
可下一秒那目光裡的不爽卻猛然停住了。
孟知槿的側臉卻猝不及防的闖入了程惜的視線,輕緩的呼吸就這樣施施然的落在她的鼻尖。
因為沒有化妝所以看到的全是她在鏡頭後麵最真實的樣子。
那濃密的眼睫微微翹著,在根部仿佛凝成了一條天然的細眼線,細致的勾勒著眼睛的輪廓。
失去了口紅唇膏的浸潤,微張著的薄唇一如既往的沒有多少血色。
程惜覺得不止是自己沒有變,孟知槿看起來還跟兩年前一個樣子。
隻是眼睛下的疲憊感多了些從鬆垮睡衣下露出的鎖骨透著清瘦。
昨晚她們兩個處理完黑莓娛樂半夜偷塔的事情,就睡了。
關於今早麵對鏡頭時的該展現什麼狀態,根本沒有商量程惜也沒想到她醒來會是這樣一個情形。
陌生又熟悉。
就好像被她們丟棄卻還是藏在身體裡的習慣,在再一次碰到的時候於夜深人靜時冒了出來。
冒出的很合時宜。
又不是多麼的合時宜。
程惜眸光微微一變。
而孟知槿也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
明媚的晨光落入她的視線。
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來正枕著手臂看著自己的程惜。
腦袋空了一下。
什麼都沒來得及想孟知槿就看到程惜的腦袋歪了歪嘴角揚起了一個格外漂亮的弧度:“早上好孟老師。”
明豔又熱烈就像一個合格的情人。
孟知槿眼底略過一瞬情緒接著又消散殆儘。
她就這樣同程惜對視著,嗓音平靜的回道:“早上好。”
“你也被窗外那幾隻麻雀吵醒了嗎?”程惜平躺著看向頭頂的天窗,像是閒聊一樣的問道。
“沒有。”孟知槿簡單的回答道。
她沒有賴床的習慣,說著便從床上坐了起來。
程惜視線的右側跟著空了一片,轉過頭,留在她餘光裡的隻有一個冷情的背影。
就像是給鏡頭的畫麵足夠了,驟然抽身而去的演員。
其實,孟知槿本來就是演員啊。
程惜這麼想著,慵懶而隨意的撩了一下長發,唇角從落下的發間唇角一抹笑意。
她轉頭看向床頭上方的鏡頭,在對著未來的觀眾招手說“起床了”後,便也從床上坐了起來.
昨天的事情在淩晨發酵,雖然已經被蘇靜跟齊茗聯合澄清,但#程惜孟知槿#、#孟知槿阻止私生#、#你可以永遠相信孟老師#、#私生#一係列正麵詞條卻遲遲沒有撤去。
程惜跟在孟知槿身邊剛走下樓,就看到餘桐幾人坐在客廳裡,情緒不同的看著剛剛下樓的她們兩個。
“程惜姐,孟老師。”餘桐眼睛裡有些心疼,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安慰。
孫冉則上前關心道:“幾點睡的,我們還想你們這個點起不來,沒有去叫你們。昨天晚上累壞了吧。”
高銘泰像是為了活躍氣氛,故意道:“孫老師你這話有歧義。”
孫冉則微眯了眯眼,看了他一眼:“高老師,有歧義的是你。”
兩人四目相對,有點冤家的感覺。
程惜看著笑了笑,自我打趣兒的講道:“有沒有歧義都不要緊,重要的是打工人要有認真工作的態度。”
“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你狀態不錯。”孫冉拍了拍程惜的肩膀。
“程惜姐,那個私生,有點太恐怖了吧,你有沒有事啊?”餘桐關心的問道。
周圍都是隱藏鏡頭,程惜知道今天這件事一出,等到播出那天節目組會將這件事做個話題的,自己現在所說的話到時候可以成為一件給自己引導輿論,虐|粉|吸|粉的好道具。
可是她不想。
不想用自己的落魄來賣慘博流量。
她的自尊心不允許她這麼做。
燈光襯得坐在沙發上的人腰杆挺直,程惜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這個人之前雖然跟過車,但是沒有這麼過分。也是我們疏於防範了,低估了壞人想做惡事的心。”
程惜說著,目光在話語的最後半句沉了下來。
她當然不單單是指那個令她反胃的私生男,隻是現在無憑無據她也沒有辦法。
“其實我覺得私生根本不能算粉絲,他們已經超過了偶像跟粉絲的界限了,這是違法犯罪。”許常言道,話語裡的厭惡並不比程惜少。
賀晨深有感觸,也點頭附和道:“我之前一次通告,住的酒店就半夜被人敲過房門,真的,這種行為太令人後怕了。”
“是啊,是啊。”像是也要加入進這個話題,宿淼淼連連點頭,“我剛出道的會搜還收到過那種包裹,就很恐怖。”
……
幾個曾經深受騷擾的人就這樣聊起了對於私生的看法。
孫冉在一旁聽著,眼神示意孟知槿跟她過來。
孟知槿看到了她的示意,也一言不發的跟她走到了吧台。
“黑莓跟陳卓瀅關係不錯。聽說上次在盧老的午宴上跟陳卓瀅有些不愉快?”孫冉沒有避諱,她跟孟知槿還有她媽媽的關係都很好,直截了當的問道。
孟知槿點頭,淡淡的講道:“一點齟齬,不打緊。”
“這叫不打緊?”孫冉不悅。
她今天早上熱搜就覺得不對勁,身為主持人她有著敏銳的嗅覺,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血壓差點都高了。
燒開的熱水冒著滾動的熱氣,孫冉熟練的將水壺拿下來。
熱水注入玻璃杯中發出聲響,提醒的聲音混在其中:“知槿,這兩年你不在圈子裡,你不知道。她資曆老,拿了影後便一家獨大。你剛回國,還是不要跟她這樣的人起衝突比較好。”
“冤家宜解不宜結,有些事是可以秋後算賬的。”
說著孫冉就將水杯推向了孟知槿。
孟知槿也雙手接過杯子,嗓音淡淡的回道:“謝謝孫冉姐。”
可就在孫冉有些欣慰的準備點頭的時候,卻聽到孟知槿話鋒一轉。
溫熱的開水也融不化她此刻眼瞳中的冰棱:“不過昨天晚上我工作室的律師就已經起訴黑莓了。”
孫冉不僅為孟知槿這個決定捏一把汗。
她就要在勸說她,卻聽到程惜疑惑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怎麼冰箱是空的啊?”
“程惜姐,你看看這個。”餘桐說著,就將桌上已經拆開的信封遞給了她。
【親愛的浪漫小屋成員你們好,今天是我們正式入住浪漫小屋的第一天,浪漫小屋的任務也正式開始,為了更好的體驗荒野下的星空,浪漫小屋商店將在今明兩天不向大家提供食材,一切都交給各位成員創造。”
本次任務積分點獲取如下:肉類:每千克記三分,蔬果:每千克記一分,浪漫星空的約會場所也將在兩天後按照大家的積分排名,分配。
祝各位成員都能得到所向往的荒野下的星空。】
程惜讀著眉頭就皺了起來:“這是讓我們這兩天荒野求生?”
孫冉不然,對程惜講道:“今天早上我跟高老師出去散步的時候,到節目組準備好的菜地看了一下,菜的種類還不少,就是地方遠了點,分散的有些稀疏。但是這一路過去,還有野果樹,有棗子桃子什麼的。”
高銘泰聽著也接道:“我們還跟附近的村民打聽了一下,這個時候河裡魚也挺多挺肥的,就是得找一找,看看哪條河比較歐。”
“我們現在是不是得商量一下這兩天的分工啊?”餘桐難得跟上了思路,提問道。
“不如就分為兩組,一組今天負責肉類,一組負責蔬果,然後明天再兩兩交換,這樣大家獲得積分的途徑都能公平一點。”許常言提議道。
“沒有意見。”孫冉點點頭。
“可以。”賀晨也附和。
餘桐見大家都同意,主動看向了跟她關係最好的程惜:“程惜姐……”
隻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宿淼淼飛快的插過打斷了:“孟老師,我能跟您一組嗎?”
宿淼淼說的誠懇,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明晃晃的都是期待。
好像是粉絲對偶像的。
可誰又不明白,跟孟知槿一組,就意味著第一期節目播出的時候會有很多鏡頭呢?
宿淼淼被孟知槿拒絕教育過,話剛說完就拿出了她身為一貫的可愛作精模樣,看向孟知槿:“孟老師,您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我真的很喜歡您。”
那聲音嬌嬌軟軟的,就像個慣會撒嬌小孩。
惹人偏心。
房間有些安靜,大家神色不一。
有的人不爽,有的人眸色深沉。
還有的人靠在冰箱門上,等著“孟老師”的點頭。
隻是孟知槿沒什麼特彆的反應。
她輕抿了一口杯子裡的水,抬頭看向了程惜:“你覺得呢?”
“我?”程惜有些意外孟知槿將選擇權交給自己。
隻是不管孟知槿是在圓滑的躲開那個做壞人的機會,還是隻是單純的在尊重征求自己的意見,程惜都很樂意替她代勞。
處世圓滑,忽略朋友,程惜始終學不會。
不過一秒,她便毫不遲疑的對被宿淼淼打斷話的餘桐勾了勾手:“還不過來?”
“哎!”餘桐被吊著的心立刻喜笑顏開,顛顛的走到了程惜身邊。
“那我們就跟小賀他們一組了。”孫冉掃過宿淼淼有些難看的臉,笑著坦然接受了分組。
賀晨也很有禮貌:“我跟淼淼沒什麼經驗,還請孫老師跟高老師多多擔待了。”.
初夏的陽光穿過茂盛的樹葉,光影斑駁中走過一行人的影子。
程惜為首的四人組正拿著節目組準備好的裝備,穿行在林蔭之中。
“我們該去哪邊啊?”餘桐覺得此行有些漫無目的,主動問道,“程惜姐,你之前在這裡拍過戲,知不知道這附近哪裡的河裡魚多啊?”
程惜在路旁的一個土礫上站住了腳,原本倒敘過的記憶又一次回溯:“我隻知道一條河,不過也不知道現在那條河還在不在……”
許常言見程惜猶豫,提議道:“那不如去看看吧,有河流的地方就會有村莊,到時候釣不到魚也可以去村民家裡做些農活討點肉類的。”
許常言的聲音很是正經,冠冕堂皇的給程惜了一個去看看那條河還在不在的理由。
紅色的指甲輕叩著手裡的撈網,程惜微微側頭,轉眼看向了那個昨天在來時路上說“不記得了”的人:“孟老師覺得呢?”
“可以。”孟知槿沒有反對。
綠蔭下,她依舊神色如常。
程惜看著,略聳了聳肩:“那,走吧。”
太陽逐漸朝穹頂升去,算不上毒辣的光落進一行人手中的網。
程惜自覺方向感還挺好的,可卻怎麼也走不到那條她曾偷偷去過無數次的河。
果然……還是不在了嗎?
悵然若失的感覺一點點盤踞在程惜的心頭,就像是遲滯了很久才在角落裡發現的精致糖果,落灰融化,不能再讓人品嘗一次它的味道。
初夏的日光也有些烤人,一行人走了很久也累了。
程惜看著周圍跟記憶裡冬日枯榮不同的規整景觀,抿了抿唇“放棄”出現在她嘴邊。
算了,本來也不該抱著幻想再去看一眼的。
可還不等她說出回來,跟拍工作人員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程老師,前麵好像真的有條河。”
程惜微怔了一下。
說不上是什麼心理,她快步朝前方走去。
而那條原本不在她意料之中的河,正撥開河岸邊的綠葉,緩緩流淌進了她的視線。
程惜的視線中折射著粼粼波光。
日光微斜將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她的耳邊緊接著湊過了一陣聲音。
孟知槿就站在程惜身旁斜後方的位置,用她們僅能聽見的聲音敘述著事實:“小孩,它還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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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河水給氣溫逐漸升高的夏日帶來一陣清涼消解了一路過來的疲憊。
鏡頭由遠及近,又重新拉回在了並肩站立在一起的兩人身上。
擦過耳廓的聲音穿過濃厚的長發,含著令人想入非非的曖昧。
仿佛那句“它還在”之下還藏著其他暗示。
孟知槿的話說的莫名其妙。
可卻又有跡可循。
既然程惜可以想起昨天孟知槿在車上說的話。
那麼孟知槿當然也可以。
河水潺潺落下的日光勾勒出流水的形狀。
程惜意識到孟知槿是在回答昨天自己在車上的推測。
說不出是豁然,還是悵然。
程惜看著周圍算不上熟悉的環境孟知槿的身影也一並在內。
沒有了皚皚的雪生出綠葉的樹直起了腰身。
孟知槿的身上不再是厚重的冬裝,輕盈的裙擺隨著河邊的風搖曳。
其實如果這是在彆的無關緊要的地方程惜還是很樂意接著孟知槿的這個話茬,用自己平素那種撩人風情的一麵紅唇揚起,跟孟知槿調侃一番。
可是這裡不一樣。
這裡的一切看起來都比那年的冬日更有生機。
許是太陽的光太過刺眼,程惜的視線不堪直視。
她微眯了眯眼,將自己留在冬日裡的目光收回,看向早已解凍的河流:“也就隻有它在了。”
程惜這句話很簡單好像隻是感歎一聲這個地方被開發後的變化。
卻好像還有彆的意思。
孟知槿目光頓了一下。
接著就聽到許常言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我記得按照這個旅遊度假村一開始公布的設計方案,這條河應該被改道到那邊那個小丘下的。”
她像是剛剛查看完周圍的情況,手裡的網杆沾上了些泥土:“不過這樣也彆有一番風味沒有將自然景色破壞,最好的還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餘桐有些意外:“你還看過這個度假村的設計方案?”
“隻是來的時候了解了一下這個地方。”許常言答道而後又轉頭看向了孟知槿“我還在上麵看到了孟老師母親的公司這樣來說孟老師也算是這個旅遊度假村的股東了吧。”
這個人話少但是一開口就能說到點上。
孟知槿聞言同許常言對視了一眼接著就錯開了。
她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隻淡淡的講道:“你了解的很充分。”
這兩個人的一問一答程惜在一旁聽得清楚。
風略過河麵穿進程惜的指縫,所留下的涼意同那年冬日她們偷溜出來滑冰的溫度重合。
河水依舊在不知疲倦的流動著,沒有因為風的存在而改變方向。
簡單的線索如合適的卡扣般一個接一個的扣上,一個不切實際,卻又壓不下去的想法從她的腦袋裡冒了出來。
這條河,是被有意留下來的。
是因為為了度假村周圍的維持自然風貌,還是因為……
“阿言!這河裡真的有魚哎!我看到好幾條呢,都好肥啊!”餘桐有些急不可待,興衝衝的跑進了河中。
“這個季節氣候適宜,是產卵時候,看起來肥的反而不好吃。”許常言說著就挽好了褲腿,在餘桐之後進到了河裡。
“可是瘦的沒看……”餘桐有些苦惱,接著眼睛就放了光,“哎有了!”
“慢點。”許常言語調平平,眼睛卻一直盯在餘桐的身上。
程惜的思緒被眼前的這副畫麵拉了出來。
餘桐身上有一種天然的純真,讓看著她人的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
程惜還記得自己是在錄節目,挽著自己的衣袖,忍不住對在河裡的餘桐跟許常言有些羨慕:“年輕真好,還能跟小孩似的。”
“你不是嗎?”
一聲反問從程惜的身旁傳來,冷冷的又有些溫度。
程惜轉過頭去,果不其然的就看到了正眸色平靜的看著自己的孟知槿。
——那個在剛才還喊自己自己“小孩”的人。
在相應的歲數喊相應的稱呼,是正話。
可過了這個歲數再喊,就有些曖昧了。
鏡頭就在兩人身後,黑色的機械讓人無法忽略。
程惜分不清孟知槿是在說心裡話,還是又一次在鏡頭前的配合曖昧,她輕握了握自己挽起的衣袖,生澀又熟稔的用自己稍高孟知槿一點的視線提醒道:“我已經二十五了,再過幾個月就二十六了,孟老師。”
那帶著幾分錙銖必較的乖張聲音合著河流潺潺的水聲。
故地重遊,連帶著過去的人的影子也重疊在了陽光下。
孟知槿淡淡的“嗯”了一聲。
那聲音沒有波動,平直的像是一條線。
這是第一次,程惜在爭辯自己不是小孩的時候,孟知槿承認了。
明明程惜應該開心,滿足,再不濟也是時間消磨後的平靜無味。
可卻知道怎麼回事,她卻覺得自己像是失去了什麼,指節發出哢噠一聲。
拇指略過食指,按在了中指上。
還不等程惜的手指將另一隻指節按響,就有什麼略重的東西壓在了的她的頭上。
掌心壓過長發,微涼的手指輕輕揉著。
孟知槿神色平靜的轉過頭來,對程惜道:“所以你可以裝作大人了,小孩。”
“撲通!”
有什麼東西掉進水裡的聲音突然響起。
不知道是早就要跳動了,還是被這聲音嚇到了,程惜心臟猛的一跳。
轉頭看去,餘桐好像是捕魚邁空了,直接一屁股坐進了水裡。
幸好許常言眼捷手快,還沒等餘桐自己緩過神來,就已經拎著她細弱的胳膊,將她從水裡撈了出來。
接著許常言就像個家長,帶著餘桐來到了孟知槿跟前:“孟老師,您穿著裙子也不方便下水,麻煩您幫我看著點她,可以嗎?”
雖然剛才許常言的話有一點冒犯自己,但還算是處事有分寸。
孟知槿喜歡這樣的後輩,也願意幫她這個忙,便點了點頭:“好,你放心。”
“謝謝孟老師。”許常言點點頭,將手裡的網子遞向了程惜:“程老師,一起嗎?”
程惜這個時候已經挽好了袖子,陡然一下的心跳也已經平複好了。
她利落的接過了許常言遞來的網子,歪了下腦袋示意道:“走吧。”
太陽逐漸攀上穹頂,日光灑在地上,夏季的溫熱已經初見雛形。
孟知槿找了一個既能曬到太陽,又能看到在河裡奮鬥的那兩個人的地方。
所幸有許常言在,餘桐身上的衣服不至於濕的那麼徹底,更沒有被水打濕走光。
抖一抖,讓太陽曬一曬也就乾了。
孟知槿看著因為餘桐現在不方便拍攝而全部都轉向河邊的跟拍工作人員,像是找話題一樣,不著痕跡的問道:“你跟程惜關係很不錯。”
她跟餘桐不算熟,唯一連接的紐帶就是程惜。
餘桐本來心思也不多,點點頭道:“嗯嗯。程惜姐比我大四歲,就跟我姐姐似的。”
說完這一句,她就覺得自己這話好像有點歧義,趕緊找補道:“是,是那種真的姐姐。”
孟知槿當然明白,接著話題聊道:“你們認識一年了?”
“嗯。”餘桐點點頭,說著還靦腆的笑了一下:“但是我其實在高中的時候見過程惜姐。不過程惜姐應該不知道。”
“就是我們是一個高中的嘛,當時程惜姐拿了玉獎的最佳新人,正好校慶,她就被邀請去了。”
聽著餘桐的回憶,孟知槿輕輕的“嗯”了一聲:“那天還下了小雨。”
餘桐不知道兩人曾經的關係,意外又疑惑的看向她:“孟老師知道?”
孟知槿神色微頓。
隻是還不等她解釋,餘桐就像是想起了什麼,“哦哦”了兩聲,替她解釋道:“我忘了,《白晝》孟老師是女主,那個時候孟老師跟程惜姐應該接觸挺多的吧。”
說著餘桐就探過腦袋去看了眼還在河裡奮戰的程惜,眼睛裡全是藏不住的笑:“實不相瞞。我們班上還有好多人磕過你跟程惜姐的cp呢,那天我們還在打賭你會不會也來呢。”
孟知槿有些意外。
當初《白晝》大爆,的確有不少人磕過她跟程惜電影角色的cp,甚至還從電影裡蔓延到她們兩個真人。
程惜成也是她這幅樣貌,敗也是她這幅樣貌。
喜歡她的人認為她跟孟知槿這樣的反差cp很好磕,像是互相救贖,互相融入,不喜歡的人覺得像她這樣張揚輕浮的人怎麼配得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孟知槿,簡直是為了上位,不擇手段的捆綁。
那段時間各種物料滿天飛,cp粉狂歡,唯粉震怒。
程惜初出茅廬,沒有粉絲基礎,被很多孟知槿的唯粉、披皮黑針對。
而她們也為此,出演了一場仿佛割席般的否定。
如今想來,這根本不是什麼壯士斷腕。
而是怯懦。
“不過那天程惜姐是真的漂亮。我跟我的朋友們當時一眼就喜歡上她了。”
餘桐的聲音將孟知槿拉回了現實。
孟知槿就這樣看著餘桐,聽她形容著當時見到程惜的場景:“就是那種說不上來的漂亮,就是她穿的雖然很普通,也很規矩,但是就是從她骨子裡能透出來的一種……sexy,媚而不俗,張揚又自信。”
隻是說到這裡,餘桐的語氣就變得低了許多。
她輕輕的抖著手裡半乾的衣服,不設心防的跟孟知槿分享著她心中的想法:“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時候見到她太驚豔了,這次跟她合作,就覺得程惜姐沒有當時站在台上那種張揚恣意的感覺了。”
“可能是因為那兩年的黑料,讓她不敢像過去那樣了吧。”
聽到餘桐這句話,孟知槿眸色沉下。
低垂的眼睫下藏著日光透不過的情緒。
周圍有些安靜,餘桐攥著手裡的衣服看了一眼孟知槿,又迅速收了回去。
她就這樣仗著昨天跟孟知槿玩桌遊時的短暫接觸經驗,大起了幾分膽子,帶著點試探的問道:“孟老師,其實你跟程惜姐的關係沒有傳聞中那樣的差吧?”
“你是不是……也想讓程惜姐變回當初跟你拍《白晝》時的樣子?”
孟知槿眼波無痕的看著突然大膽的餘桐。
忽的,在河流那邊傳來了聲響。
流水聲被人的腳步聲打斷,跟拍人員的鏡頭紛紛對準河中央的少女。
網子驟然提起,帶起了無數水花濺落。
程惜手中的網子不斷擺動著,一條格外胖大的魚掙紮著彎成了一把弓。
程惜囫圇挽著衣袖褲腿,低束在腦後的長發沾濕了水,有些沒有形象。
隻是她才不在意這些,神態行為裡全然是二十歲出頭時的恣意與張揚。
她就這樣舉著自己追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抓到的魚,興奮的對不遠處的孟知槿炫耀,習慣脫口而出:“姐姐!我抓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孟空調(握住鴿子的翅膀):阿媽,她她她她她她她……
鴿子:我要被你晃暈了。
第25章
網兜濺起的水花折射著太陽的光亮灼灼奪目。
程惜就這樣激動地跟孟知槿炫耀著,連帶著稱呼也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在其他人看來這不過是很平常的一聲呼喊,畢竟程惜真的比孟知槿小五歲。
可聽著的人卻是為之心臟跳動。
餘桐回憶描述的程惜同這一刻的程惜重合在孟知槿的視線中那眼角眉梢都寫著興奮的樣子才讓孟知槿重新感受到了程惜過去的那種鮮活的張揚。
孟知槿晃了神。
熟悉的稱呼抖落了灰塵回憶見縫插針的從裂縫中湧出,在她的腦海中蔓延開來。
《白晝》殺青那天正好碰上孟知槿的26歲生日。
這是一場比較有難度的內心戲攝影機沿著在教室走廊裡鋪設好的軌道運鏡昏暗的鏡頭中隻有月一個人。
此時的月已經分不清自己是誰,在“椰”的唆使下親手殺死了禽獸校長。
她的手尖懸著凝結而下的血滴,沿著她從辦公室走來的走廊上滴了一路。
孟知槿在拍這場戲前,刻意熬了一夜。
周圍燈光昏暗,襯得她皮膚格外的冷白,而相反的是她濺落著血滴的眼睛。
那在閃爍的燈光下偶爾會透出的紅血絲,帶著病嬌的笑意。
沒有人知道孟知槿是怎麼做到的。
明明在燈光暗下去前她看起來不過是一個普通打扮的老師平日裡所展現出來的清冷平靜讓人很難帶入她接下來要飾演的被椰占據主人格的月。
可當光熄滅後,她就像是被程惜附身了一樣,那沾著血的臉蛋就像是程惜飾演的“椰”。
那散落的長發淩亂的垂在她的臉上她遲滯的身體像是一個被人操控著的木偶。
王宥勃緊張的盯著演示器,跟著孟知槿的背影朝前走著。
忽的走著的人停住了腳步。
整個幽靜的環境又安靜了一個度周圍人都屏住了呼吸。
接著孟知槿就對著鏡頭深深地一笑。
那種內斂跟變態的病嬌感哪怕隔著監視器也讓人心底發寒。
簡直可以跟程惜先前對著鏡頭的笑重疊。
也不知道定格這這個鏡頭有多久王宥勃才意猶未儘的抬起了手示意道:“哢!過了!”
燈光霎時全部亮起,將恐怖的氛圍驅散。
鮮花在鼓掌聲中被送到了孟知槿的手裡,周圍的工作人員紛紛給她慶祝道:“孟老師生日快樂。恭喜殺青!”
“謝謝大家。”孟知槿禮貌的抱著花,對大家鞠了鞠躬。
“這個鏡頭完成得不錯。”王宥勃摘下耳機走了過來,欣慰的拍著孟知槿的肩膀,“你說你怎麼能學的這麼像,平時沒少觀察那孩子吧?”
孟知槿聽到王宥勃這句話微微笑了一下,沒有回答,隻道:“我先去換衣服。”
“好。”王宥勃點點頭,“我盯著他們給你買的那個蛋糕很久了,你可得快一點。”
休息室溫和的燈光從推開的門裡落出,孟知槿已經換好了衣服準備回去。
白色的裙擺掃過她的小腿,她的步子剛邁出門口,就停住了。
程惜正靠在門口,有些隨意:“姐姐。”
原本因為劇情需要親昵的“姐姐”沿用了下來,到現在程惜也沒有改口。
“小孩?”孟知槿有些意外,“你不是昨天就殺青了嗎?”
“是啊。”程惜點頭,卻又不然,“誰規定殺青就必須要離開的?”
說著,她就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盒子,道:“生日快樂,姐姐。”
那是個純黑的盒子,絲絨的外殼算不上多麼精致,更不要說昂貴。
孟知槿卻並不介意,接了過來:“謝謝。”
殼子有點緊,孟知槿用了點力氣才將它被打開。
那細銀項鏈就這樣安靜的躺在襯布上,方形的吊墜上鑲嵌著一顆鑽石。
程惜看著孟知槿,目光有些緊張。
片酬還沒有到手,這條項鏈是她用自己全部存款買下來的。
程惜微微抿了下唇,算不上太自信的問道:“喜歡嗎?姐姐。”
隻是話音落下,她也不等孟知槿回答,就又忙道:“不能說不喜歡,這可是我全部積蓄。”
微黃的燈光落在兩人之間,孟知槿看著程惜那裝著些緊張的眼睛,唇角微微彎起了一道弧度。
她將躺在盒子裡的項鏈拿了起來,細細端詳著,道:“謝謝,我很喜歡。”
程惜聞言鬆了口氣,心中也躍然而上許多欣然,更多真實的喜悅從眼睛裡浮現出來:“喜歡就好。”
“我剛才來的時候看到她們給你準備的是冰淇淋蛋糕,我待會得多吃兩塊。”
“喜歡?”孟知槿問道。
“嗯。”程惜毫不掩飾的點頭,“我一直都想吃冰淇淋蛋糕,高考那年買了一個,不一會就化了,一個人吃不來,就算了。”
孟知槿看著程惜並不在意的話,眸色略微沉了一下。
這孩子好像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
這個時候的走廊罕有人至,有些安靜。
接著,那吊在項鏈上的墜子就劃過了程惜的視線。
程惜不明所以的怔了一下,就聽到孟知槿對她道:“幫我戴上。”
那時候她們還沒有那樣多的隔閡,透不過曖昧藏在白日的接觸中,程惜當然樂意。
那烏黑的長發被孟知槿撩開,纖細白皙的後脖頸坦然露出在程惜的視線。
程惜拿過孟知槿遞來的項鏈,熟練的將它打開,低頭卡扣的動作讓幾縷發絲略過了她的鼻尖。
那是一種形容不上來的淡淡的香氣,擯除了拍攝現場的味道,乾淨的令人向往。
“你什麼時候的生日?”
孟知槿的聲音突然從程惜耳側傳來,兀的就將她從向往中拉了出來。
她重新將視線對準項鏈的卡扣,佯做平靜的回答道:“六月二十七,都入伏了。”
孟知槿聞言隻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那個時候的孟知槿已經是拿過影後的人物了,對於她的殺青宴跟生日宴,片場特意用了心思。
即使是在東郊山裡,也將整片覆著雪的荒野裝扮的搞得格外漂亮。
寫著生日祝福的背板五顏六色的,雖然看起來有些雜亂卻滿是周圍人的祝福。
圍在孟知槿身邊的人臉上都是笑臉,促催著她許願吹蠟燭。
程惜看著有些羨慕。
還有向往。
她當然知道周圍人對孟知槿的祝福真假參半,不過是依附於她的影後光環。
但她就是很喜歡這樣被眾星捧月為自己的感覺。
她的生命裡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熱鬨了。
“生日快樂!”
“孟老師生日快樂!”
燭光被孟知槿吹滅,鼓掌聲跟祝福聲混在一起。
王宥勃想要切蛋糕,但被副導演攔住了:“先合照,合照完了再切蛋糕!”
程惜知道以她現在的資曆,是沒有資格站到孟知槿身邊的。
她就這樣站在外圍,等著前輩跟導演紙片人們站好,自己再去找個合適的地方。
隻是她還在尋找哪個地方能讓她拍完照最快的分到蛋糕,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從人群中間傳來:“小孩。”
是孟知槿。
她將自己的身邊留出了一塊空地,抬手意思程惜過來跟她站在一起。
程惜有一瞬的恍然。
接著,那雙狐狸似的眼睛就露出了明豔而又燦爛的笑意。
明目張膽的站到了中間。
《白晝》在那個程惜這輩子也無法忘記的冬日殺青了,她跟孟知槿的交集也像是那條在春日裡被融化的河流,逐漸少了起來。
從冬日到夏日看起來好像很漫長,可卻也過的飛快。
學校小劇團裡悶熱的潮氣有些難聞,程惜拿著劇本跟著班上的人在排演期末要出演的話劇。
課題老師每年都會拿出經典劇本讓同學排演,選來選去也就那幾個。
程惜小組選的是《雷雨》,她扮演的是繁漪,一個跟她本人有點性格相像的角色。
快要到正式出演的時候了,小組正在加班加點的排演。
夏日晚上的光線算不上好,但那不知道被租出去過多少次墨綠色旗袍穿在程惜身上,即使肩頭裙擺有點起毛了,卻依舊無法掩蓋她站在人群中的光芒。
無關衣服廉價衣服,程惜隻靠在門柱上,那種慵懶的風情就已經出來了。
讓人根本挪不開眼睛。
“程惜,有人找。”
就在大家排演的間隙,一聲呼喊從台下傳來。
同組的成員敲了敲程惜方向的地板,提醒她。
程惜有些詫異。
她平日裡跟人交集不多,朋友也沒有,並不覺得有什麼人會來找自己。
那放在劇本上的視線還是抬了起來,程惜剛往觀眾席的遠處一看,就看到了一個筆挺的身影。
黑色的鴨舌帽壓得很低,幾乎蓋住了來人整張臉。
簡單的吊帶裙簡略的勾勒著來人的身形,算不上出挑,隻是袒露的鎖骨之下綴著一顆算不上起眼的鑽石,乾淨的折射著劇場的燈光。
是孟知槿。
程惜說不上來心裡為什麼而激動,撂下隊友們就跑向了孟知槿。
她帶著孟知槿來到了劇場外的小花園坐下,有些疑惑的問道:“姐姐,你怎麼來了?”
“給你過生日。”孟知槿平靜的說著,給程惜展示了一下她手裡提著的蛋糕盒子。
那包裝精美的蛋糕盒子上覆著一層薄薄的水滴,落在程惜的手指上還有些涼涼的。
她一下就知道這盒子裡麵裝的是什麼的蛋糕了,冬日的記憶猝不及防的閃過,她的心口驀的就跳動了一下。
“許願嗎?”孟知槿慢條斯理的將蛋糕打開,問道。
“要。”程惜點頭,聲音帶著笑意。
打火機吻過普通的生日蠟燭,明明燭火亮了起來。
程惜隨之閉上眼睛,黑暗中浮現出了孟知槿的臉。
其實,程惜沒有很多的願望。
她也不是很信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隻是,要是許的話。
那就希望姐姐一切順遂吧。
幾秒後,燭火被程惜吹滅了。
蛋糕被一分為二,一人一半。
月夜寂靜,溫熱的風略過兩人。
程惜看著跟自己坐在一起的孟知槿,突然覺得,她並不需要所有人那不知真假的為她的祝福。
忽的,孟知槿像是察覺到程惜看向她的視線,將頭轉了過來。
程惜知道自己的視線並不明顯,不會被發現,卻莫名的心虛:“怎,怎麼了?”
“沾到了。”孟知槿看著程惜的唇角,平靜的提醒道。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做賊心虛,程惜的手遲遲沒有擦到嘴角上沾染的冰淇淋。
周圍視線昏暗,程惜還是看到了孟知槿朝她伸過來的手。
微涼落下,意識到落下的沒有紙巾,單純的是孟知槿的手指,程惜的大腦中兀的騰起了一陣熾熱。
夏風帶著燥熱,肆意的撩動著人心。
孟知槿的手指在程惜的嘴角停留了四五秒,直到她將程惜唇角的冰淇淋全都擦拭掉才離開。
拇指沾著融化的冰淇淋,月光透過茂密的林葉落下,帶著幾分明亮。
程惜看著孟知槿將這抹漬一邊展示給她,一邊擦拭,鬼使神差的傾身而去。
輕吻落在她的指尖。
而後向下,輾轉吻在了她的掌心。
一點一點的,像是狐狸對人類主動而含蓄的示好。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評論紅包
第26章
初夏的正午還是有些熱意的。
日光灼灼帶著熾熱的溫度落在孟知槿的眼睛裡不遠處程惜看向自己的眼神跟回憶中的一模一樣。
而脫口而出的“姐姐”也讓程惜愣了一下。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對人喊出過這個稱呼了。
流水衝刷著程惜沒入河中的小腿,微涼中透著午間的溫熱。
習慣是最狡猾的東西,見縫插針的在人最疏於防備的時候冒出來。
這話她不應該說的。
而這時餘桐抖著自己差不多乾了的衣服新奇又興奮的跑了過來:“哇真的是好大一條魚啊!程惜姐!你好厲害啊!”
程惜恢複得快。
她很快就將不被自己控製的視線從孟知槿身上挪開,對著跟自己說話的餘桐得意的講道:“我還是很厲害的吧。”
她依舊很得意在鏡頭前跟大家展示著自己費力捕撈上來的魚:“而且這可不是要去上遊產魚籽的母魚,是條好吃懶做的公魚。”
許常言:“程老師知道的還不少。”
“之前拍戲的時候學過一些。”程惜答道。
“是不是《被遺忘的少女》呀!我記得廖寧就是一個小漁村的少女。”餘桐毫不掩飾的表達著自己的喜愛“我可喜歡廖寧了!我覺得程惜姐把廖寧演活了。”
程惜聽到餘桐這話,忽的就笑了。
她就這樣隨意的用巧勁兒將捕上來的魚丟進桶裡毫不遮掩的在鏡頭前講道:“你這樣說,會讓我覺得更不甘心了。”
程惜向來恣意慣了,情緒來得快去得快。
隻是這一次各種情緒盤踞在她的大腦裡,堵住了出口,猙出一個看起來美好燦爛的笑意讓站在遠處的人看著像是被擰了心一下子。
不甘心可以有很多種解釋法,像是遺憾,像是歎息。
可孟知槿知道才不是這樣輕飄的解釋。
時間消磨不滅的,還是會想起來。
她跟程惜都有一根刺橫在心裡誰扯一扯疼的都是兩個人。
太陽高照河水的溫度也明顯溫和了許多。
快到了吃飯的時間在孫冉打電話過來後一行人便提著桶跟早先下下去的魚簍回程了。
通過一上午的奮鬥大家都小有收獲。
因為程惜抓住的這條大肥魚格外壓秤,她跟孟知槿的積分暫列第一。
荒野求生的主題就是要自給自足,這兩天的早午晚飯都是大家用做任務獲得的食材。
孫冉他們回來得早,登記完自己的成績積分,廚房裡就已經飄出了香味。
“這是不等我們的魚了,孫冉姐這是對我們有點沒有信心啊。”程惜拎著自己的魚桶走到了廚房,打趣兒道。
“哪有,就等著你們的魚來,中午好有個肉菜呢。”孫冉說著就指了指一旁鍋子裡的油,“剛才炸風味茄子剩下的油高老師都沒有倒掉,想著魚來了做一道魚躍龍門。”
“是啊。”高銘泰係著圍裙,有些摩拳擦掌,“我是不是可以挑一挑今天中午的食材了?”
程惜大方,指著自己捕上來那條肥魚:“這條,特彆肥。”
孫冉湊過來一看,表情格外驚訝:“哎呀,這麼大條魚,小惜跟知槿得積分第一了吧?”
程惜也不掩飾,笑著點頭:“嗯。”
“行,第一有權力不乾活。”孫冉捏了捏程惜的肩膀,“去找你孟老師歇著吧,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好嘞。”程惜脆生生的,說罷便推開玻璃吊門離開。
玻璃吊門隔絕了廚房裡的油煙,給那算不上大的空間蒙上了一層溫吞的光。
起先程惜還覺得孫冉跟高銘泰沒什麼cp感,但看著他們在廚房默契的合作,那種中年夫妻相濡以沫的感覺就出來了。
是那種靜下心來看著能讓人感覺到時光溫和的感覺,莫名的使人產生一種向往。
程惜目光微垂,又多瞧了幾眼,才抄著口袋真離開。
雖然是荒野求生,但中午的午餐還是很不錯的。葷素搭配,還有一個湯。
除了宿淼淼在坐下時,不長眼的發過幾句牢騷,然後被孫冉皮笑肉不笑的返還給她,整個餐桌上的氣氛還是很和諧的。
大肥魚在高銘泰的手中變成了魚躍龍門的漂亮造型,作為油炸甜食愛好者,程惜夾了好幾塊自己的勞動成果,隻是礙於其他人還要吃,她才有點意猶未儘的夾起了一旁的風味茄子。
隻是程惜剛將茄子夾到自己的碟子裡,一塊金黃漂亮的魚肉就跟著落在了她的碟子裡。
是孟知槿夾過來的。
雖然程惜麵上不顯,但脫口而出的那聲“姐姐”還是讓她有些隔膜,跟孟知槿的交流也少了。
麵對孟知槿的主動,程惜有些意外,側過頭去問道:“你不吃啊?”
孟知槿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輕聲講道:“你不想吃嗎?”
說罷,她便平靜的將程惜碟子裡風味茄子夾去了她的盤子裡。
浪漫小屋的餐桌算不上有多大,兩個人的距離挨得有些近。
一來一回說話的溫吞吐息全都落在了彼此的耳廓,鏡頭裡看著格外親密。
那油炸過的茄子條蒙著一層金黃色糖衣酥殼,看著格外誘人,隻是上麵藏著的花椒讓人的動作變得不得不仔細。
程惜想起了些什麼,微皺了下眉頭,問道:“你過去不是總習慣不了這裡麵時不時蹦出來的花椒,不肯跟我吃的嗎?”
“現在習慣了。”孟知槿淡淡的回答著,就這樣在程惜的視線中熟練的挑出了一顆藏在酥皮夾縫裡花椒,又道:“把花椒剔了就行了。”
“如果隻是因為花椒放棄一道美食,也是有些可惜。”
說不上來是這個人的平靜讓人變得不平靜,還是她的變化又一次跟過去的她產生了差異感。
沒來由的,程惜從孟知槿這句平靜的話語中感覺到了些彆的意思,隱隱綽綽,像是觸不到低的海。
程惜歎了一聲:“是嗎?”
而後又鬼使神差的講了一句:“可惜嗎?”
像是彆有意味的反問,又像是喃喃自語.
午飯過後,日光融融的落進客廳,整個世界仿佛都是被放慢了節奏的閒適。
下午沒有任務要去做,節目組安排了浪漫小屋成員們的個人采訪。
程惜沒什麼事情,是第一個被采訪的。
采訪的問題不外乎是加強她跟孟知槿cp感的一些問題,怎樣曖昧怎樣答就是了。
采訪完,程惜便去樓上洗了個澡。
沒過半個小時,一樓的鏡頭裡就出現了一個在頭上搭著個毛巾的“不明生物”。
程惜不太喜歡用吹風機,半乾頭發上頂著條毛巾讓它自動吸水。
她慢慢悠悠的從冰箱裡摸了個切好沒吃完的瓜,想著閒來無聊去一樓采訪房間外吃個瓜。
“孟老師是第一次參加綜藝,感覺怎麼樣。”
“還挺不錯的,也算是一種休息了。”
隻是程惜沒想到,一門之隔後麵坐著的是孟知槿。
門上方的磨砂玻璃勉強的勾勒坐在裡麵的人的身影,程惜覺得自己沒必要聽孟知槿的采訪。
哪裡有人磕自己的cp的?
而且她們不過是合作關係,從她嘴巴裡說出的瓜也不是什麼真瓜。
吃來乏味。
這麼想著,程惜就打算離開。
可剛剛停住的腳步卻並不去樂意似的,抵在門跟前,遲遲沒有動。
主持人問孟知槿:“孟老師跟程老師應該是已經認識很久了吧?”
孟知槿點點頭:“嗯,四年多,快五年了。”
主持人腦子還算靈光,很快就算了出來,又問道:“這麼說程老師是在二十歲出頭就跟孟老師合作了。”
鏡頭裡的孟知槿像是有些感慨,點頭道:“是啊。”
“那那個時候的程老師跟現在有什麼變化嗎?”主持人又問道。
“沒有。”孟知槿搖了搖頭,清冷的目光柔和幾分,“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主持人有些意外:“孟老師很少誇人漂亮呢。”
而後他又按照本子上寫的,問道:“既然這樣,拍攝完《白晝》後,孟老師有想過跟程老師下一次合作會是什麼時候嗎?”
這並不是一個很難的問題,可孟知槿還是停頓了一下。
鏡頭裡的眸子微微垂了一下,幾秒後她才點頭道:“有。”
有些坦然,又有些說不上來的失意。
讓人覺得是個錯覺,不應該出現在這樣意氣風發的孟知槿身上。
而孟知槿沒有給主持人捕捉她這一瞬間的機會,接著道:“程惜是個很有天分的女演員,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有好的劇本找她,這樣我們才能再有合作的機會。”
主持人一臉磕到了的表情,笑著調侃道:“我可以合理懷疑孟老師這話在幫程老師打廣告嗎?孟老師是不是有點過分偏愛程老師了?”
孟知槿微微抿了下唇角,笑了一下,算不上回答。
主持人也沒有冷場,趁著這個有些曖昧的氛圍,接著講道:“其實我有聽到孟老師在私下裡會喊程老師‘小孩’,很好奇孟老師為什麼這麼喊?”
“當初拍攝《白晝》的時候她不喜歡我這麼喊她,後來就習慣了。”孟知槿答道。
她聲音裡少見的有些狡黠,好像是在講述她一個多麼得意的作品一樣。
可這一不過是個稱呼。
“這樣啊……”主持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低頭看了眼本子,問道:“那如果從動物中來選擇一個,孟老師覺得最適合程老師的是什麼動物?”
“狐狸。”孟知槿沒有停頓。
這個問題沒有什麼難度,主人也笑道:“果然大家都覺得程老師像狐狸呢。”
而後她又問道:“那孟老師覺得自己是個什麼動物呢?”
其實這個問題最好的回答是選一個跟狐狸相配對的動物,可是孟知槿沒有按照之前商量的來,道:“烏龜吧。”
主持人有些意外:“為什麼?”
頓了頓,他又替孟知槿解釋般的問道:“是因為烏龜能難得住寂寞嗎?”
孟知槿不然,給了個有點不符合她給大家印象的答案:“因為烏龜比較懶。”
程惜站在那一小塊磨砂玻璃前聽著,也為這個反差笑了一下。
隻是她的笑沒有維持多久,就停在了眼角。
采訪房間有些擁擠,唯一的光落在孟知槿的臉上,柔和了眉眼間的清冷感。
孟知槿頓了頓,微垂的眼瞳抬起幾分,看向坐在門前那個鏡頭死角的主持人。
平靜的眼神仿佛能穿過那扇磨砂玻璃,同站在門後的那個人對視。
“我不是一個很能堅持的人,也懶得養成什麼習慣,有的習慣一旦形成,就懶得改了。”
第27章
日光西斜臨近傍晚的世界過分的寧靜。
采訪房間裡有機器運作的聲音,孟知槿的這句話隔著門其實也算不上多清楚。
可不知道怎麼,程惜卻聽得格外清楚。
就好像這話是孟知槿特意說給自己聽的似的。
平靜的跟自己敘說著她好並沒有忘記的過去還有遲遲沒有改掉的習慣。
但磨砂的玻璃並不能真的讓孟知槿看到站在門外的人。
程惜清醒的知道孟知槿這些話都是說給鏡頭聽的。
原本習慣了不吃的東西,現在不還是改變了嗎?
就像是那道擺在跟前的風味茄子。
程惜覺得這不是她該想的事情拿著吃了一半的瓜轉身離開。
可是思緒卻控製不住的隨著她踩過台階的步子一步一字的彙成一句話。
當過去的習慣摻進了彼此現在的交集,喜歡是否還會存在?
又或者就像是相處久了的夫妻當喜歡消磨成了親情習慣,就不再是愛人了。
可……她們本來就不是愛人。
這層鏡頭前的身份是假的。
不知道是今天上午的捕魚太讓人疲憊了,還是什麼彆的原因,程惜一早就上床睡覺了。
孟知槿結束采訪又跟孫冉在樓下聊了會天,上來的時候就看到程惜已經睡著了。
那從天窗投下來的月光明明皎潔,偏愛般的將程惜沉睡在昏暗環境中的側顏點亮。
她就這樣睡著難得的安靜樣子,乖巧的不忍讓人打攪。
孟知槿動作本來就輕,現下走動的聲音更是聽不到了。
山裡的夜總是安靜的很快浪漫小屋作為這片夜空下唯一落在地麵的星星也很快熄滅了。
那柔軟的床微微沉了一下,有被水沾濕了的香氣潛入了程惜的夢中.
昨晚睡下時狀態就不算好程惜早上醒來的時候就感覺身上說不出來的難受。
眼睛有些乾澀喉嚨也發乾腦袋更是鈍鈍的像是要被她昨晚混沌的夢拉進去吃掉。
程惜又做夢了。
夢見的還是孟知槿。
那是她們結婚後的事情了。
有了玉獎最佳新人加持不少劇本都想要找程惜程惜有些亂花漸欲迷人眼乾脆將本子拿到了家裡,拉著孟知槿幫她一塊分析。
星空在高樓林立的城市中心露著一隅,星星難得明亮。
程惜習慣的靠在孟知槿身邊讀劇本,濃厚的長發散在孟知槿的腿上。
“姐姐,我覺得這個很有意思。”程惜看了半天終於看到了一個入眼的,舉著《被遺忘的少女》的劇本,“這個女主挺有勁兒的,感覺跟我還挺像呢。”
“她的父親是個重男輕女的大漁戶,前麵生了好幾個女兒,女主是最後一個,因為他媳婦在生女主的時候難產大出血走了。女主被他當兒子養,喜歡上了來村子裡教書的女老師……”
“同性題材。”孟知槿聽著程惜的劇情梗概,微微眯了眯眼睛。
“有一點涉及。”程惜並不介意本子的題材,將手裡的本子往腿上一放,黑漆漆的眸子看著孟知槿,“隻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愛情,主要還是要刻畫那段時間的故事,女主一家會被打成右|派,整個家就剩下女主來扛。”
孟知槿安靜的聽著程惜的概括,拿過了她腿上的本子:“你喜歡?”
“嗯。”程惜毫不掩飾。
“明天幫你去看看。”孟知槿看著劇本封麵寫著的幾行字,目光定在了導演的名字上,“說不定可以。”
“姐姐真好。”程惜眼睛一彎,滿眼都是狐狸似的笑意。
說來那個時候也真是恣意,勾一勾脖子,便能求得一個吻。
誰去管有沒有不務正業,歪了原本來陽台讀劇本的目的。
溫熱的夏風穿過城市林立的高樓,透過了輕薄鬆垮的衣服。
唇齒相抵,逐漸有汗隨著抑製的喘息浸濕後背……
“……”
程惜回想著自己這個夢,將手臂撂在了額頭上,帶著幾分脾氣的狠吐出了一口氣。
她真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昨天晚上會做這樣的一個夢。
無聊無趣。
莫名其妙!
而就在這個時候,孟知槿也醒了。
她看著一旁的程惜,問道:“做噩夢了?”
程惜聞聲,半垂著被手臂壓著眼睛看向孟知槿。
夢裡的另一位當事人正坐起身來,濃密的長發下露著她圓潤的肩胛。
夢境帶來的曖昧繾綣還沒有消散,程惜看著下意識的滾了下喉嚨,接著就把腦袋正了回去,彆有用意的講道:“如果說那是噩夢,現實就要是地獄了。”
孟知槿聞言目光頓了頓,接著又泰然平靜的講道:“不早了起床洗漱吧。”
昨晚的夢不止程惜臨醒前記住的這一個,連續不斷的故事讓她沒有睡好,腦袋到現在也是渾渾噩噩的,不想動。
晨光融融的從天窗落到床上,程惜就這樣懶懶的裹著毯子翻了個身,閉著眼睛朝向孟知槿:“孟老師拉我起來。”
少女筆直的小臂就這樣橫在孟知槿的視線中,白皙而透亮,明晃晃的寫著懶意跟無賴。
孟知槿沒有說話,從床上起來。
而後握住了程惜朝她伸著的手。
說實話,程惜是感覺意外的。
她不覺得高傲如孟知槿會這樣遷就自己的任性,可從手間傳來的溫涼又是那樣的清楚,她就真的這樣隨著孟知槿的力氣慢慢坐了起來。
“幫你穿鞋嗎?”孟知槿問道。
沒睡好,眼皮沉甸甸的。
程惜到現在還是閉著眼睛的,看起來有點安靜乖巧的小臉上勾起一抹不相稱的笑意:“如果孟老師願意的話,我也是不介意的。”
其實程惜也沒有非要孟知槿幫她穿鞋,她有手有腳,就是接著孟知槿說的這句話,說來痛快痛快嘴罷了。
話音落下,程惜感覺到自己被握著的手被人鬆開了。
周圍好一陣的安靜,就仿佛靜止了一樣。
孟知槿好像也是痛快痛快嘴,並沒有要幫她穿鞋的意思。
像是有什麼小石子碾過,程惜心裡微微被咯了一下。
想著既然做起來了,還是要敬業一點趕緊去洗漱,今天還有任務要做,程惜便準備睜開她沉甸甸的眼睛。
隻是還不等她把眼睛睜開,就有個什麼輕薄而微涼的東西落在了她的眼睛下方,隨之而來的還有手指掠過那微涼,帶來的一點一點的動作。
濃密的睫毛不可忽略的微微顫抖,程惜就這樣定定的坐在床邊,電流順著那人手指的動作刷的穿過了她的身體。
“彆動。”孟知槿仔細的幫程惜貼著她的眼膜,嗓音平靜,“幫你去浮腫的。”
突然間這隻平日裡撩人慣了的狐狸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隻乾巴巴的“哦”了一聲,真就乖乖的坐住了。
左眼貼好後,孟知槿便去準備右眼的眼貼。
閉著的眼睛可以感覺到光的顏色,清晨的房間有一種平和安逸,仿佛此刻不睜開眼才是最好的選擇。
隻是被剝奪了視線,就意味著感官被放大敏銳。
當熟悉的冰涼感再次落在程惜閉著的眼睛下方,原本覆蓋滿光的視線被落下的身影掩蓋。
孟知槿身上的味道被放大清晰,悉數落進了程惜的鼻腔。
她的身上總是有這樣的一種味道,淡淡的,說不清楚究竟是哪些自然香氣混合,隻是過去有,現在依舊還有,就像是她所說的“懶得去變的習慣”。
孟知槿的手指在程惜右眼下方停留了幾秒,接著便抽離了回去。
柔白的紙巾被抽出,發出細微的聲音。
她就這樣慢條斯理的擦拭著沾著粘液的手指,平靜的講道:“可以再坐一會,二十分鐘後取下來去洗漱。”
“好。”程惜點頭,說著就睜開了眼睛。
隻是過分明亮的光落進她的眼睛裡,讓一直閉著眼睛的她有不適。
日光明晃刺眼,在一片白燦中程惜看到麵前的人影蹲了下去。
還沒等她反應辨彆,腳腕就覆上一片熟悉的溫涼。
接著是亞麻略微粗糙的料子略過她的腳底。
孟知槿幫程惜穿上了拖鞋。
風推著雲略過了太陽,不知道該不該說它合時宜。
程惜的眼睛適應了光,孟知槿低垂下的頭顱看得清楚。
她看起來就像是履行承諾一樣,垂著幾縷碎發的側臉看著平靜。
可看得人卻並沒有她的平靜。
哪怕是過去她們住在一起的時候,孟知槿也從來沒有這樣過。
在程惜的印象中,孟知槿永遠都是高昂著頭顱,腰杆從不會塌陷的高傲樣子。
可能攝像機的鏡頭也並不適應日光的照射,細微的對焦聲在房間裡響起。
程惜突然有些討厭這個東西。
這讓她分不清現實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分不清的。
怎麼可能是真的嘛。
攝像機好像重新對好了焦,鏡頭正安安靜靜的朝下,沒有了聲音。
程惜將自己的餘光不住痕跡的收回進來,狐狸似的眼睛彎了彎,在孟知槿起身的瞬間,迎身抱住了她,不吝惜她的甜膩:“孟老師這麼好,要是我離不開你怎麼辦?”
日光毫無保留的從天窗中落下,襯得程惜那雙閃閃發亮的眸子格外漂亮。
程惜的動作來的格外迅速快捷,孟知槿猝不及防。
像是心緒未平,不知道說什麼,孟知槿就這樣的揉了一把程惜的頭發。
沒有回答,卻又像是什麼都回答了.
新一天的荒野求生開始,今天輪到程惜四人組去後山采摘蔬菜了。
餘桐是個從城裡長大的孩子,從小就沒有見過菜地,采摘過蔬菜,一路上很是歡樂:“阿言,你說土豆好不好拔啊?我看昨天賀晨回來,頭發上還有土呢。”
“孫老師跟我說最近沒怎麼下大雨,地很硬,讓咱們拔土豆的時候小心一點。”許常言道。
“其實也是一個巧勁兒。”程惜一邊觀察著附近村民家門口的菜地,一邊“拿手裡的鏟子一撬,抖一抖就出來了。”
餘桐聽著新奇:“程惜姐,我可以合理懷疑你曾經在農村生活過嗎?”
程惜頓了一下,接著又笑道:“你忘了,我跟孟老師在這裡拍過戲的。”
“當時是冬天,雪很厚,看不清路下麵有什麼。從我們住的那裡過來雪地總是有些枯死的小樹。那天孟老師被絆了一跤,我就拉著導演誰的拿著個鏟子,把路上那些討厭的東西除掉了。”
“其實也不隻是孟老師被絆倒過,副導演、製片也在上麵吃過教訓。”
說道後麵,程惜又慢悠悠補充道。
她這話說著算不上多麼的過心,像是再說一件算不上多麼值得被賦予特殊意義的陳年舊事。
日光從一側的樹葉中落下,光陰斑駁。
程惜說完便又轉過頭了去,看向孟知槿,很突然的問道:“孟老師還記得嗎?”
孟知槿走在後麵,聲音跟步子一樣不急不慢:“當然。”
“之前我還想如果這些樹春天來了會是什麼樣子,鬱鬱蔥蔥的。”
程惜聽著孟知槿的回答,對她笑了一下。
還算滿意。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浪漫小屋的菜地。
昨天孫冉他們四人應該是大豐收了,不少長在藤上麵的作物都被摘走了,新長出來也有些嫩。
倒是難搞定卻成有分量的土豆給留了很多,應該是因為不好拔,畢竟拽斷得藤還很新鮮的躺在地上。
有了程惜的這個法子,她們這四個平日裡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行動的也快。
小半天的功夫,被來的小簍子就快滿了。
收獲滿滿也讓人沒空注意,程惜剛才並沒有解釋她為什麼會這樣熟習。
“今天比昨天累好多啊。”餘桐說著就抬起手肘,將額頭上掛著的汗珠一抹而儘,小跑著去到許常言身邊,含住了她手裡的水壺吸管。
因為消耗了太大的體力,餘桐鼻腔中吐出的氣息都是熱的。
許常言就這樣看著身邊的小姑娘,感受著她的鼻息噴在手指上的灼熱,佯作平靜:“當然累了,昨天你隻坐在樹下麵曬衣服了。”
被人無情的拆穿,餘桐抬起眼睛不滿的看著許常言。
程惜站在不遠處看著,忍不住笑了笑。
接著她的臉側就貼上了一陣微涼,孟知槿拿了一瓶節目組提供的冰水:“給。”
“謝謝孟老師。”程惜接了過來。
仰頭喝水的瞬間,她的眸子停了一下。
那鬱鬱蔥蔥的山林裡偶爾出現著一叢紅點,像是樹上的野果子。
“山上好像有野酸棗樹。”程惜判斷著,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過頭問道:“孟老師吃過酸棗嗎?”
孟知槿搖頭:“沒有。”
程惜接著問道:“想吃嗎?”
孟知槿看著程惜好像對那東西很感興趣的樣子,問道:“你要給我摘嗎?”
“你想吃我就去。”程惜講道,彎彎的眼睛裡有點曖昧。
孟知槿看著沒有點頭,更沒有搖頭。
她將手裡的水擰好蓋子,便道:“走吧。”
“程……”餘桐現在看什麼都新鮮,在一旁聽著程惜跟孟知槿的對話,也好奇的想去,卻被許常言一把拉住了,“山上比河裡要危險,你還是不要到處亂躥了。”
雖然她很想去,但是聽到許常言這話也隻好作罷,懨懨的癟了嘴巴。
從這裡上山去,程惜隻找到了一條不太好上去的狹窄小路。
她轉頭看著扛著攝影機的跟拍人員有些勉強的跟著她上來,道:“你們要不就在下麵等著吧,我跟孟老師上去就行。”
跟拍人員不是很同意。
他們這是在工作,記錄下程惜跟孟知槿的畫麵就是他們的任務。
隻是這上去的路實在有些不好上,他們顛了顛肩膀上扛著的沉重機器,也有些猶豫。
摔了他們還好說,這機子摔了就不知道要賠多少錢了。
程惜知道跟拍人員有顧慮,不太喜歡自由被鏡頭拘束的她腦袋轉的也快,道:“你們不是有手持攝像機嗎?把它給我吧,保證給你們記錄下來。”
這也算是個不錯的辦法。
跟拍人員互相看了看,商量了幾句便點了頭:“那孟老師跟程老師小心。”
“放心。”程惜接過手持攝像機,保證道。
雖然都是攝像頭,但自己拍自己,跟彆人拍自己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程惜被鏡頭束縛了這些天,終於沒有了除孟知槿之外的人跟著她們,即使手裡拿著手持攝像機,動作也格外的利落。
可能這就是自由的感覺吧。
程惜也不記得自己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是什麼時候了。
交織的林葉遮去了太陽落下的夏日熱意,落在人的臉上隻有令人感覺輕鬆的舒爽。
風從程惜的耳邊吹拂而過,就好像能將這些年的不如意都吹散而去。
而她也在這風中感受到了,很久沒有過的恣意。
這麼想著,程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回過頭了。
就看到孟知槿算不上利落的,卻依舊緊跟在她的後麵,手裡還提著的一個小籃子。
她差點把她忘了。
她卻默然的站在她的身後。
程惜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隻彎了彎眼睛,笑道:“孟老師的體力變好了。”
“不然沒辦法追上你。”孟知槿回答道。
她的聲音裡略微有些喘息,卻依舊語氣平靜。
風將她的話吹進程惜的耳中,分成了兩岔,在她的雙眼中掀起一層波浪。
程惜驀的頓了一下。
而不過幾秒,她便將手裡的攝像機舉到了臉前,看著顯示器中的孟知槿,畫外音般的問道:“你這話是對著鏡頭說的,還是對我啊。”
孟知槿早就習慣了□□短炮的鏡頭,程惜突然將攝像機舉起來也沒有特彆的反應,隻反問道:“你問的我不是嗎?”
“是啊。”程惜點了下頭,放任了孟知槿規避自己的這個問題,抬頭看著上方的酸棗樹,“我上去打,你在下麵接著。”
孟知槿是知道程惜會爬樹的,便放心的點了點頭,“好。”
程惜爬上樹,隨手折了一根樹枝去打棗子。
已經成熟的紅色果子就這樣紛紛揚揚的從樹上落下來,從孟知槿的視線看過去,就像是一場在夏日落下的紅雨。
程惜的動作利落,打的也準確。
今天她為了方便乾活,特意紮了高馬尾,如今馬尾散落隨著她俯身向下的動作而傾落,多少有些不注意形象,但更重要的卻是她身上出現的少年氣。
因為感受到了成就感,那沉甸甸的死氣變成了意氣風發。
孟知槿仰頭注視著,鏡頭裡的視線不知道是落在棗子上,還是那人的身上。
“刷拉——!”
而就在這個時候,鏡頭一陣天旋地轉。
樹枝抖動連帶著葉子也掉了下來,液泡破開有青澀的苦味。
程惜想要去另一顆樹上,卻不小心邁空了,猛地摔下來了。
“小孩!”
盛滿酸棗的籃子被丟在了地上,孟知槿臉色猛地一變。
程惜摔得有點蒙,還是記掛著手裡的手持鏡頭,那東西太貴了,她也賠不起:“你看看它有沒有事。”
孟知槿有些惱,扶著程惜起來,道:“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它?你有沒有事?”
程惜很少聽到孟知槿說話聲音這樣衝,愣了一下,還有些委屈:“你這麼凶乾什麼?”
“我什麼樣你還不知道嗎?當然沒事了,就是不小心邁空了而已。”
說著程惜便兀自從地上站了起來,想跟孟知槿展示自己安然無恙。
可偏偏腰不給力,就是因為這一站,程惜清楚的感覺到有熟悉的疼感從她的腰上明顯起來。
她摔到腰了。
彆扭,不肯低頭。
程惜佯作無事的站好,看著一旁地上的籃子跟酸棗,道:“你看其實我打的也不少了,咱們收拾收拾回去吧,這鏡頭給摔壞了還不知道要賠多少錢呢。”
程惜說著,便借著最後半句話皺起了眉頭。
也不知道回去貼一貼膏藥管不管用。
或者小五那家夥有沒有給自己準備膏藥。
程惜有些苦惱,再抬起頭就看到視線前橫過了裝著酸棗的籃子。
孟知槿麵無表情:“拿著。”
程惜疑惑:“乾什麼?”
孟知槿不解釋,隻道:“拿著。”
腰上的疼痛分離了程惜一些精力。
她看著手裡摔壞了的手持攝影機,莫名的覺得這是孟知槿不裝了。
打棗子是自己要拉著她來的,所以打下來的東西回去也要由她拿著。
原本就不平整的眉頭蹙得更緊了,程惜拿過了孟知槿遞過來的籃子,嘴角扯出一抹笑:“沒有鏡頭了,你也不用這樣吧。”
“是啊。沒有鏡頭我就可以這樣了。”孟知槿點頭,說著就在程惜麵前轉過了什麼。
程惜愣了一下。
接著自己騰空被人背起來的失重感就從她的腳尖傳到了頭頂。
孟知槿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背起了程惜,背對著的聲音含了許多的冷清:“你糊弄得了彆人,糊弄得了我嗎?”
“你要重視起來,你的腰不能再折騰了。”
許是因為察覺到了自己的偽裝被人看破,亦或者感覺到了彆人的在意關心,那早就麻木的難過又掙紮著扯動起了程惜的情緒,砰的一下將她的情緒罐子踢碎了,有好多種情緒隨著這句話湧進了程惜的腦袋,彙聚成一段晦澀不願回憶的過去。
程惜頓了一下,嗓音低沉的像是從塵土裡掙紮出來一樣:“你還記得我腰上的傷又嚴重了啊。”
第28章
鮮有人至的樹林本就是安靜的程惜聽得見孟知槿腳步壓過樹枝的聲音。
其實已經過去的沒必要再說起來,說起來不僅沒意思,反而讓人覺得怨懟小氣。
可是她就是小氣就是還有怨懟。
像是看起來已經結好的痂被人用指甲生硬的撬開。
鮮血淋漓的,新肉根本沒有長好。
不過是從表麵上過得去罷了。
沒有鏡頭存在的兩人之間像是少了那道連通她們的橋安靜也變了味道。
孟知槿沉默著遲遲沒有說話回答。
那這些天一直滾在她心上的糖球融化了外麵的那層糖衣檸檬的味道瀉了出來,逐漸蔓延開的隻剩下了酸澀。
程惜過去的腰傷是她不曾參與的意外又一次加重卻是因為她而產生的意外。
天氣由晴轉暴雨有可能是一轉而成的,可人與人之間卻從來都不會是這個樣子。
堆積在天空中的烏雲永遠都是一層一層疊起來的直到那根繩子控製不住暴雨,傾盆而下。
沒有人願意去回憶並不愉快的回憶,程惜握了握手裡有點分量的籃子,轉移了話題:“營銷號都說你為了角色暴瘦,現在看來應該是精煉了。”
孟知槿點了下頭“《默》拍攝結束後,稍微鍛煉了一下。”
程惜看著孟知槿肩膀撐不太起的T恤,拆穿道:“也沒少添毛病吧。”
“還好。”孟知槿淡然的回道。
她說著就將程惜向上又背了背微涼的手臂貼著程惜大腿,透著點力氣:“會慢慢養回來的。”
這話聽著耳熟。
程惜記得上次在攝影棚的休息間裡孟知槿也講過這樣的話。
差不多的語調跟淡然平靜重疊在一起從鏡子裡倒映著的那張側臉好像真的是在對著自己講。
正說完這句話程惜就看到孟知槿又要轉過頭來的跡象。
也說不清為什麼突然會緊張她單手落在孟知槿的臉上彆住了她的動作:“好好看路不要分神。”
這話既是說給孟知槿也是程惜說給她自己聽的。
都沒鏡頭了還在這裡瞎想什麼。
安安靜靜的下山得了.
下山的路算不上太好走,孟知槿小心翼翼的還是將程惜背了下來。
餘桐這會正蹲在土豆地裡休息,可能也是真的累了,平日裡的精致都不見了,程惜已經可以預見節目播出到這個鏡頭的時候,表情包大軍將會又多一員悍將。
注意到程惜是被孟知槿背著下來的,周圍人包括工作人員在內,都慌了。
餘桐徑直跑了過去,滿眼都是緊張:“程惜姐!你這是怎麼了?!”
“摔了一下。”程惜平靜的答著,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從孟知槿的背上下來了。
休息了一路,她站立著也不覺得腰有剛才摔下去時那麼的疼了。
想來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事。
“摔了一下,摔哪裡了?腦袋?腳踝?還是屁股?讓我看看……”餘桐不然,也不知道她從哪裡冒出的老媽子屬性,慌慌張張的關心著程惜。
隻是還不等她真的上手查看,就被許常言黑著臉拉住了。
相對於餘桐緊張兮兮的聒噪,許常言就冷靜很多,詢問道:“程老師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
“要。”
兩個人同時回答道。
卻並不是異口同聲。
“不用。”程惜又對孟知槿重複道,“我回去看看小五有沒有給我裝膏藥,貼一下就沒事了,要是明天早上醒了還不行,在去醫院也不遲,還是彆耽誤節目錄製。”
孟知槿聞言皺了皺眉頭。
她也不知道程惜從哪裡突然來的這麼多敬業的心思。
像是有來自過去的線一下一下的扯著孟知槿的神經。
她頓了一下,接著反問道:“你能跟我保證你摔的這一下拖到明天會沒有事情嗎?”
孟知槿清冷的眼神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突然變得越來越深,反問的話裡沒有退讓的餘地。
程惜從孟知槿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的強硬態度,連插科打諢沒有再跟做,點了點頭,同意了。
節目組此次錄製的地點偏遠,醫療設備不充分,程惜要去醫院就得回市裡。
所幸節目組不敢怠慢,很快就給程惜配好了車子,許是並不想錯過什麼可用的素材,程惜的隨行跟拍人員也跟著上了車。
程惜低頭看著齊茗發來的她已經到醫院的消息,對司機道:“咱們可以走了。”
可司機卻好像有什麼話要說。
還不等他開口,緊閉的車門就又被人拉開了。
孟知槿上了車。
程惜有些意外:“我自己去就行了,茗姐已經在醫院等我了。”
孟知槿卻不然:“你的隨行pd能去,我不能?”
說著她便將車門關上,徑自跟程惜一同坐在了車後排。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殘留在程惜腦海中孟知槿難得一見的強硬遲遲沒有揮散,這一次,她沒有跟她調侃犟嘴。
車子慢悠悠的啟動了起來,山水在向後退,程惜看著那早就沒有了來時氤氳霧蒙的窗外景色,很突然的問道:“我們還沒有官宣,你不怕被跟我的狗仔拍到,再給你做文章?”
“他們不敢。”孟知槿答道。
不是不怕。
而是不敢。
昨天孟知槿的工作室發出了控告黑莓娛樂的律師函,落款印章蓋的是孟知槿父親的律師事務所大名。
不要說娛樂圈,就是放眼整個國內,看到這個事務所的名字也沒有頭皮發怵的。
超高的勝訴率,幾次重案大案的辯護翻轉,簡直就是誰做他的對家就注定會被失敗的代名詞。
孟知槿剛出道的時候私生、造謠黑料……也有很多,但都被拎重點處理,殺雞儆猴了。
現在她闊彆兩年重新回國了,也算再一次殺雞儆猴,讓彆人知道知道她還是不好惹的人物。
她們曾經那樣的熟悉,程惜當然知道這其中的意思。
她就這樣看著窗外逐漸遠去的山色,思緒不知道落在哪裡了,又問道:“那天你為什麼沒走?”
問的是那天她被私生騷擾,逃出單元門一下撞進孟知槿懷裡的事情。
按照上下兩趟樓的時間,孟知槿的司機再技術不好,那個時候也應該早就掉頭載著她離開了。
孟知槿看程惜,眼睛頓了一頓。
有雲被風推著掩在了太陽前,給原本清楚的山澗蒙上了一層看不透的霧。
孟知槿淡淡的“哦”了一聲,解釋道:“在車裡撿到了你掉的口紅,想還給你。”
“之後發現是我弄錯了,那是小七放在車裡的備用口紅。”
孟知槿說得很平靜,氣定神閒的像是在敘述一場無傷大雅的烏龍。
程惜聽著也跟孟知槿剛才一樣,“哦”了一聲。
淡淡的,清湯寡水到幾乎聽不出什麼情緒,又或者含著更深的情緒。
窗上倒映著漂亮的紅色指甲,程惜托著她的下巴,自我調侃的講道:“我還以為會是什麼英雄察覺到了危險,選擇留下來救美的浪漫故事呢。”
孟知槿沉了沉眸子,沒有說話。
車子很快來到了中醫醫院,正午的太陽微微斜了一點,沒有走時那樣刺眼了。
程惜先前就有腰傷的情況,齊茗找的是之前就曾經給她治療過的那位老先生。
“程小姐的腰這次摔得不算嚴重,但是也要好好休息,不要做太重的體力活。”老先生將最後一根針刺進對應的穴位,手法仔細穩重。
而後他慢慢收回自己的視線,看向了一旁的孟知槿,用算不上大的音量對這兩個人叮囑道:“那方麵的事情也要適量。”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先生依舊清澈的眼睛聯係著他說的事情,讓人難為情,程惜的臉騰的就熱了起來,忙擺手解釋:“不是,我們不是。”
“啊?”老先生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又看到對著她們的攝像機,像是想明白了什麼,又道:“不好意思啊。”
“沒事兒。”程惜擺擺手。
“半個小時後我會過來給程小姐取針。”老先生道。
“好。”齊茗點點頭,在老先生的示意下跟他一起出了門。
因為真的是藝人需要休息,隨行跟拍的節目組工作人員也識趣兒的出去了。
房間裡就剩下了程惜跟孟知槿兩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被老先生誤會的尷尬還沒有過去,此刻這一塊區域有些安靜。
程惜趴在乾淨的病床上,視線受限,思緒卻在趁機亂飛。
她也不知道老先生是怎麼精準的從這一屋子裡的人找出孟知槿跟她相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