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福生吩咐把人送走後,轉回屋中。
魏王還躺在貴妃榻上,眼睛未睜。
福生想起方才聽見的哭聲,想說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是歎了口氣。魏王掀眼看了他一眼,他忙湊上前問道:“殿下可好些了?”
魏王坐了起來:“宋遊呢?”
“奴婢也沒看到他人,這就讓人問去。”
剛說到這,門外走進來一人,正是宋遊。
他頭發亂糟糟的,眼圈比眼睛黑,臉白得像個鬼,穿著一身揉得皺巴巴的長袍,邊走邊打了個哈欠道:“殿下,時候到了。”
魏王帶著福生跟宋遊一起去了西廂。
進去後,門就被緊緊地關上了,福生在宋遊的指揮下把門後的簾子拉上。這間房子專門被人布置過,牆和門窗上都掛著厚厚的幔帳,此時窗戶和門都被幔帳遮得嚴嚴實實。
屋裡沒什麼家具,隻牆角放著一排高櫃,上麵擺放了許多油燈,現在油燈都被點燃了,乍一看去有好幾十盞,照得整個屋裡如同白晝。
再去看牆,牆上雜亂地貼了很多黃符,密密麻麻,沒有規則。而屋子的正中擺放著一個木製浴桶,浴桶裡裝滿了褐色的藥湯,此時那藥湯正淡淡地飄著白煙。
魏王脫去外衫,隻著中衣進入浴桶。
福生縮在牆角裡沒敢吱聲,宋遊則不知從哪摸出一張黃符,左手捏符,右手掐訣,他右手一頓擺劃,點在符上,左手的符無風自燃,他找來一隻裝著水的碗,將符摁在水裡,把碗遞給魏王,讓他服用下去。
魏王喝下符水,再度合上眼。
與此同時,宋遊又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個皮鼓,他一邊拍著皮鼓,一邊踩著雜亂的步子姿勢奇怪地跳了起來,邊跳邊擊打著皮鼓,鼓聲配合著他腰間所懸長鈴的鈴聲,以及他嘴裡的念念有詞,漸漸彙集成了一股奇特的音流。
福生感覺眼皮子有點重,忍不住眨了幾下眼。
而浴桶中魏王似乎已悄然入睡。
……
當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無光的黑暗中,魏王就知道現實中的自己定然已入睡。
他往身旁看了看,看到一雙滿是不耐的眼睛,知道並不止他一人。
“你們真是不厭其煩,我是真沒覺得有什麼用。”對方道,“失控也隻是一時的,何必弄這麼麻煩。”
魏王沒有說話,他開始往前走,而說話的那個人也隻能跟著他往前走。
他們似乎來到一座宮宇之前,明明在白天看著富麗堂皇的宮殿,此時卻分外有幾分陰森可怖。
隱隱似乎傳來一個聲音,好像有女人在唱歌。歌聲空靈淒婉,卻聽不清唱詞。
魏王控製不住往前走,果然身旁傳來一聲低咒,他往前走時,跟著他的人也動了。
“這地方到底有什麼好來的?難道你心心念念就想回到這?”
魏王還是不語,他的嘴唇越抿越緊,幾乎抿成一條直線,終於唱歌的女人落入二人眼底。
是個一個極美極美的女子。她穿著一身白衣,正在樹下跳著舞。
明明應該是很美的畫麵,偏偏這地方太過昏暗,對方行徑又如此詭異,讓人無端打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魏王看了看自己手,果然他的手變小了。
他又去看身邊人,那人也變得跟他一樣小。其實若有鏡子,就能看出兩人長得一模一樣,隻是一個人頭束發冠,穿著繡樣繁複的皇子服,而對麵那小孩則是一身黑衣。
女子還在跳舞,魏王卻沒有心思去看,因為他身邊這個人的話實在多,都是一些抱怨之詞。
當女子轉著圈,伏倒在地時,魏王就知道快結束。
他控製不住往前跑去,嘴裡叫著娘,似乎想扶起那個女子,卻未曾想被那女子狠狠推到在地上。
“我不是你娘,你彆叫我娘……”
“若不是你,我早就離開了這……”
他摔得很疼,手腳都疼,心也很疼。
他麵前站著一個滿臉不耐的黑衣小孩,小孩兒道:“你不要理她,她瘋了!她是他們族人獻給父皇的,本就是來和親的,若是不想來,在家鄉時就彆來,現在來了在這唧唧歪歪,又有個什麼意思?”
……
二人離開了這裡,又去了一個小花園。
花園裡有幾個同樣穿著華服的小孩兒,有的比他們大,有的卻比他們小,他們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兩人,嘴裡說著瘋不瘋的話。
此時的魏王已經不記得自己是魏王了,他似乎變得幼小、弱小,他想還嘴,卻說不過那些人,很快他就被這幾個小孩包圍住了,一個個並不有力的拳頭捶打在他的身上,旁邊有宮人說著勸阻的話,可沒有一個人聽,場麵亂成一團糟。
就在這之際,突然有人衝了上來。
是那個黑衣小孩,他的身體像小牛犢子一樣有力,橫衝直撞的,將那些人全都掀翻在地。
掀翻了還不解恨,他將這些小孩兒一個個按在地上打,打一聲罵一句。
這時,有很多宮人上前來勸阻,還有人想去拉扯那小孩兒走,小孩兒像瘋了一樣,拳腳一通亂打,又放狠話:“再以下犯上來碰本皇子,我就稟明了父皇,讓你們腦袋全搬家!”
最後那些宮人都退縮了回去,眼睜睜地看著小孩兒把所有人都打了一遍。
打完的人的黑衣小孩其實也渾身是傷,可是他很得意,他得意又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道:“為什麼要跟這些人講道理,直接打,打服了,道理就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