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老師付授文章脈(1 / 2)

一群姬妾丫鬟圍著尤氏走了來,隻見她穿著簇新的大紅暗花彩繡花鳥裙,外罩石青海水紋樣披風,戴著珍珠冠頭箍,拉著元春的手入房內歸座。丫鬟獻了茶,抱琴親自上來捧與尤氏。尤氏接了笑道:

“噯喲,成日家叫你來我們那兒逛逛,總請不來你。前些兒你珍大哥哥得了些好茶,叫送給你嘗嘗鮮兒,可巧你也不在家,我的人回來告訴我說抱琴都忙得腳不沾地兒,隻嚇得她不敢多待。”

抱琴在一旁笑道:“奶奶來隻是臊我呢,送了來我忙忙地又打發人去道謝,回來姑娘還說簡慢了,又叫鳴瑟走了一遭兒。隻這一頭,我們那裡敢輕忽呢,如今奶奶又這麼一講,真真叫人彆活了。”

尤氏笑道:“你姑娘最會拘著你們,她不來,你來我們府上樂一天。你們姑娘再尋你,隻說我叫你來幫忙就完了。”

抱琴笑了一笑便下去了,元春笑道:“嫂子叫我做什麼呢?我聽聽若容易呢,便好說,若不容易呢,先賴上嫂子的謝禮。”

“瞧瞧你乖的。”尤氏說道,“那有什麼大事兒,不過這幾日珠大嫂子忙得不見人兒,也不好擾老太太,正準備來問問你,重陽節禮單子不知寫好了沒,我要過去看看呢。恰巧從老太太那兒來,就來看看你,順道取了。”

元春忙叫鳴瑟從匣裡取了給尤氏,尤氏也未細看,隻轉手叫身旁的大丫鬟好生收著。

尤氏見四下裡除了親近的幾個丫頭再無人,因笑道:“我這兩天在那邊便恍惚聽見你動了大氣,昨兒賴二家的還和我說起此事呢。那起子小人什麼話兒不傳,究竟做出來的事都夠使了,怨氣卻全撒彆人身上。”

元春知她是好意勸她,笑道:“我也知道,隻是他們這樣的,常常也是畏威而不懷德。憑良心說,平日裡待他們也夠寬縱的了,讓他們心底裡也要有個畏,否則家裡尚如此,外頭隻說我們的人猖狂。再說了還是□□,我到底也是年輕未出閣的小姐,他們究竟也不能怎麼樣,若換做了旁人就難為了。”

尤氏沉默了半晌,方才歎道:“他們說的話兒雖然糊塗,裡頭有一句倒是真的。”

元春問是什麼,尤氏說道:“說大姑娘平日裡看著溫柔,其實主意大,拿定了再違拗不得的。你說的好像也在理,隻是聽著我都替你委屈。”

元春笑道:“所以特地講出來,好叫嫂子以後多疼我些兒呢。”

尤氏攬著她笑道:“噯喲怪嬌的。前些兒你珍大哥哥才和我說,你們這裡頭上有老太太、太太,又有你這麼個鬼靈精,下頭還有這麼些事兒,我們府裡不知要怎麼樣。彆的不說,單看那賬本子,就知道快寅吃卯糧了,今年偏生聽說幾個省又遭了澇,年底還不知怎樣,唯獨好的是家裡人口簡單,也就罷了。”

“家裡不管怎樣,排場總是大,可到底不比當初爺爺在時。”

元春說道:“其實我倒勸太太索性開恩放出去些,他們聽說了先不樂意。我倒覺得奇怪:此事誰家裡都隻有主子不同意的,我們家竟反了過來,可見此中蹊蹺。不過再怎麼樣,查貪查賭也隻是怕出事兒,主要還是家裡進項越來越少,外頭的架子卻還是這麼大,甚至於人口滋長,花銷反而更多了。”

尤氏點頭,隻說:“正是這話兒,隻是說了他們也不聽的。”

元春素知她乃是繼室,也不是剛強性子,雖和賈珍相處也好,到底心裡自覺弱了些,便不是像邢夫人那裡一味以承順賈赦為自保,多也不會違拗的。於是也不再多說,問起彆的話兒來:“嫂子今兒是出去了?”

尤氏頷首,又皺了皺眉:“之前保齡侯夫人難產去了後,保齡侯②一直不好,如今他弟弟一家子上了京,就去見了一麵兒,剛剛老太太還問呢。”

“聽說小史侯不太行了?”

隔日孟端亦提起來,隻是這回問的是賈珠,賈珠儼然也知道的更多些。

“昨兒學生看望過,聽太醫的意思隻是乾熬日子罷了,自從表嬸走後便每況愈下,究竟也沒甚麼起色。眼見的天兒一日比一日涼,隻怕確實再熬不過去。”

孟端點了點頭說道:“當年漠西③叛亂,是小史侯為陝甘總督,與當地的總兵、參領一並平叛,後來朝廷特發大軍向西,遠征青海。凱旋而歸後三年,又折身往東,漠南、漠北④儘皆歸化。”

“我記得當時領兵的便是榮國公,麾下名將如雲,因此便有了榮國公的不降爵承襲,金陵史家一門二侯,還有如川寧侯、壽山伯……直至後來諸藩來朝,共締盟約,就此偃武罷兵,是不是?”

賈珠點了點頭,已經模糊知道孟端要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