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宴席當中,王琛特地叫上了張青,陪著張公公,三個人在小飯廳裡邊喝邊聊。
張公公許久沒有看見張青,拉著絮絮叨叨說了很長時間的話,半個時辰,他已經喝得微醺。
期間王琛一直沒說話,心裡在琢磨著,如何應對自己有史以來在北宋遇到過最重大的困難,畢竟如今和自己作對的是皇帝。
要是尋常人,王琛完全可以找個遠距離一槍崩了,隻是對方是趙匡胤,不能。
且不說老趙一天到晚在皇宮裡,王琛沒機會一槍崩了,即便對方某天興致來了出遊,被自己找到機會又怎麼樣?
除非以後槍支彈藥不用拿出來了,否則被人認出,絕對會被士大夫群起而攻,如今的士大夫階層是一個非常可怕的階層,他們不是豪門世家,在某種程度上卻比那種大家族更團結,他們一個人或許手無縛雞之力,但是滿天下的讀書人卻可以影響整個國家風向、民生乃至政治軍事。
而趙匡胤在士大夫階層的威望非常高,主要來源於一塊石碑,這塊石碑上寫了三個誓言,第一個是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縱犯謀逆止於獄內賜儘,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連坐支屬。
這一條很好理解,宋家天下來源於柴家,不管老趙是想當婊子立貞潔牌坊,還是真心實意,做的非常夠意思了。
而這第二條就是不得殺士大夫和上書言事人。
最關鍵,老趙厲害的地方還不止如此,第三條寫著什麼?
子孫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這是不能用槍擊殺趙匡胤的第一個原因。
第二個,王琛不希望宋朝發生內亂,準確說,作為一個中華民族的子孫,他不想看見好不容易民族統一又被分裂,不想因為自己和趙匡胤的恩怨讓天下百姓顛沛流離失所。
戰爭,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王琛未必有多大的誌願胸懷天下,但他也知道目前階段,自己確實不應該結束老趙家對天下的治理。
最好的報複方法是讓老趙慢性致死,有機會交代遺言,不論是讓趙光義登基,還是趙匡胤的兒子登基,暫時性穩住國內局勢,等到以後自己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有能力接收這個國家的時候,王琛才會動結束趙家江山的念頭。
可是要怎樣讓老趙慢性致死呢?
食物下毒不太可能。
用清朝最後一個皇帝愛新覺羅溥儀的話來說,他當皇帝的時候就沒有吃過熱菜熱飯,其主要原因就是為了防止有人食物下毒,各種太監試吃,觀看反應,每一個菜哪個禦廚做的,都有標注。
等等跡象看來,食物下毒不可取。
正想著呢,耳邊傳來張青推辭的聲音,“爹爹,我真不能喝了,酒喝多了身上癢起紅疙瘩。”
張公公一聽,立馬道:“那你就彆喝了。”他停頓了一下,感慨了一句,“每每見到陛下奇癢無比痛苦的樣子,咱家才知道有時候癢比痛更可怕。”
聞言,王琛感到奇怪,趙匡胤身為皇帝,全宋朝最好的醫生都在宮裡任職,怎麼還會奇癢無比?他不解道:“伯父,陛下生何癢病連禦醫都治不好?”
張公公連連擺手道:“治不了,治好了隔陣子又複發,此病太過棘手。”
張青也好奇道:“什麼病這麼可怕?”
張公公這才苦笑道:“濕疥也,他年輕時已患上,久治不愈,時好時壞,平時咱家伺候他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傳染了。”
要有外人在張公公絕對不會說這種話,如今隻有王琛和張青兩個自家人在,他才敢說。
倒是王琛一聽無語了,沒想到老趙還生疥瘡呢?
不過想想也是,趙匡胤年輕的時候戎馬不斷,一天到晚在外麵打仗,哪有時間洗澡,患上疥瘡不稀奇。
疥瘡這玩意非常容易複發,癢的時候特彆難忍,有時候讓人感覺生不如死。
張青笑道:“沒想到皇帝也會生這種病啊?我知道,通州城西頭的潑皮王二麻子就有,經常抓的渾身黃膿不斷,十分惡心。”
“是啊,陛下曾對太醫許諾,若是誰能治好他的疥病,升官加爵都未嘗不可,但實在看不好啊。”張公公無奈地搖搖頭。
確實。
即便在現代社會疥瘡也不容易根治。
王琛原想說點什麼,忽然想到一件事,自己想要報複老趙,這似乎是個機會啊。
有了。
他眼前一亮,然後不懷好意地唏噓道:“可惜陛下對我不甚信任,不然我去天庭求老君賜一劑仙藥,隻要陛下堅持使用,疥病又有何懼?”
張公公啊了一聲,“琛哥兒,您能治疥病?”
王琛假裝連連搖頭,“能治,不過算了,省的自找麻煩,反正陛下也對我頗有微詞。”
“噯,話不是這麼說。”張公公笑道:“你試想一下,若是你能治好陛下的心頭大患,他有什麼不快肯定都煙消雲散了,要不你去天庭求老君開副仙藥回來?”
王琛故意裝作很猶豫。
張公公連連勸說,這一勸就是小半個時辰。
“也罷,你們先喝著,我去天庭一趟就來,短則一個時辰,慢則明日上午回來,畢竟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我對時辰的把握也不太準。”王琛說完就使用了定位傳送返回現代社會。
人一下子憑空消失在兩人眼前。
要是以前,王琛絕對不會這麼做,但如今他另一個身份是城隍老爺,不表現點神奇的怎麼讓彆人信服?
張公公見狀,驚呼道:“王大夫真乃神人也?”
張青也看的一愣一愣,不過他吃驚程度沒那麼高,反而笑道:“爹爹,您有所不知,前陣子華家滅門案,東家可是當著一千多號通州靜海百姓的麵從陰曹地府招出了華家鬼魂,他是真正的神仙中人。”
張公公感歎道:“之前聽聞大理寺卿、刑部侍郎和禦史中丞等人說起來的時候,陛下與我等還半信半疑,今日親眼一見,才知王大夫果真是神仙。”他一臉高興地對著張青說下去,“青哥兒,你能跟在王大夫這樣的活神仙身邊辦事,一定要好好抓住機會,千萬不能偷奸耍滑,這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甚至說這句話的時候,張公公心裡還有點慚愧,覺得自己之前多事了,既然王琛是神仙中人,那麼肯定有保命的方法,哪還用害怕皇帝找麻煩啊?
隨後,他拉著張青又聊了小半天。
等到夜裡十一二點的時候,沒看見王琛回來,兩人便結束了宴席,各自回屋去睡覺了。
……
第二天。
已經上午十點半左右。
張公公在廠房門口不停轉悠,一直拉著張青說王琛怎麼還不回來。
不少靜海的官員為了巴結皇帝身邊的人,都陪同著他身旁。
什麼丁簽判、周判官都在。
一二十個人呢。
正當眾人翹首以盼的時候,突然,他們眼前一花,一個人影憑空出現。
有人嚇了一跳。
周判官哎呀了一聲,整個人目瞪口呆道:“這……這是咱們知州?”
眾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王琛麼。
一群人再次露出敬畏的眼神,迎上前去。
“知州。”
“聽張公公說您去天庭了?”
“您這突然一出現,下官嚇得險些暈厥過去呢。”
說什麼的都有。
王琛笑著擺擺手道:“此乃仙家手段,你們莫驚慌。”
以前張公公和王琛說話總有種對晚輩的語氣,此刻,他變得十分恭敬,略帶巴結道:“琛……城隍老爺,老君如何說?願意賜仙藥嗎?”
“賜了。”王琛點點頭道。
張公公看著他兩手空蕩蕩,略帶疑惑道:“仙藥何在?”
“是啊。”
“沒看見有啊。”
眾官員和張青都很奇怪。
王琛不急不緩道:“我這就拿給你們看。”說完,他再次施展“神奇”。
在眾人驚駭不已地眼神之中,原本王琛麵對著他們,竟然不知何時背對著大家了,手裡還拎著一隻白色蛇皮袋的東西,嗯,蛇皮袋他們肯定是不認識的。
“知……知州神通莫測。”丁簽判有些呆滯道。
周判官也吸了口涼氣,“這是芥子須臾的神通?”
張青怔怔道:“嗚呼!”嗯,相當於古代的臥槽,又一個沒文化的人。
就連張公公這位見多識廣的人,此刻都震驚的不行了,活神仙,當真是活神仙啊,此時此刻,他內心對王琛的敬畏已經達到了一種無法用文字描述的地步,如果非要描述,隻能說比珠穆朗瑪峰還要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