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父母那兒拿回鮫珠的藍月兒已經變成了人類的樣子, 擁有一雙修長筆直的大長腿,包裹在藍色的牛仔褲裡, 牛仔褲上鑲嵌著水藍色的珠片, 讓見過她鮫身的人很容易聯想到她漂亮的魚尾。
藍月兒上身穿著焦糖色套頭連帽衛衣,胸口是個大鹿頭, 鹿角上停留著擁有七色彩羽的小鳥。海藻一般的及腰長發在腦後紮成了馬尾,發繩上有紅色類寶石裝飾物。
秦深再去看弟弟的打扮, 差不多的穿著,下(身)是牛仔褲、上身是奶黃色衛衣,衛衣上的圖案是一隻擁有七色彩羽的小鳥,小鳥鮮紅的喙上叼著一根焦糖色的鹿角狀水草。再看他右邊的耳朵,也不知道林曉寧啥時候打了耳洞, 帶著類紅寶石的耳釘。
秦深扶額,感覺談了戀愛之後的弟弟腦袋被門夾了……
情侶裝上身,這樣公然秀恩愛真的好嗎?
林曉寧你醒醒啊,你未來老丈人看你的眼神越來越不善了。
完了完了,未來老丈人站起來了。
秦深在心中為弟弟默哀三分鐘, 反正孟大夫和洪燁兩口子帶兒子快來了, 打傷、打殘了, 有青龍神君出手,治療速度很快的。
應該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吧?!
藍劍鷹活動著手腕、身體, 關節處發出“嘎達嘎達”的響聲, 硬朗的臉上對著林曉寧扯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這還是他見到林曉寧之後第一次笑, 隻是笑容不是很好看而已。
林曉寧“咕咚”一聲吞咽著唾沫,一顆心沒有隨著這口唾沫落到肚子裡麵去,而是跳動的更加劇烈,快要從嗓子眼兒裡出來了。一米八五愛好運動的他在人類男子中算是高大健壯的,但這樣的身高身形放在鮫人中隻能夠算是瘦弱。
未來老丈人的胳臂比他大腿還粗。
“爸爸,彆打他。”藍月兒拉住爸爸的手腕,搖著頭讓爸爸不要動用暴力。
藍劍鷹麵對女兒時臉上的表情柔和多了,他輕柔地掰開女兒的手指,“爸爸隻是和他切磋一下,看他能不能保護我的寶貝。我們鮫人的規矩,想要迎娶家中的寶貝就要打過父親兄弟。他隻要打過我,我就同意你們的事情。”
昨夜經過和妻子的反複思量,衡量了當下情況,他決定給兩個孩子一個機會,就像是林曉寧的母親秦靜那般,不讚成但也不激烈反對,順其自然。
成,皆大歡喜;不成,那也不留遺憾。
藍劍鷹相信,歲月會讓兩個孩子看到生活的殘忍。
至於“生殖隔離”的事情,林曉寧隻有四分之一的鯤鵬血脈,鮫人也是遠古種,兩兩中和,霸道的還不知道是誰呢。當然,這是他們扛過了歲月之後,才會考慮的事情。
心中是有了新的想法,但藍劍鷹一想到從小捧在掌心的小公主要被個地上人小子拐走了,他就非常不爽,並不想一下子就讓林曉寧如願,總要經受考驗。
聽到鮫人還有接受女方男性親友考驗這一項規矩,秦深送給弟弟一個涼涼的眼神,保重吧,小寧。
“那,爸爸你意思一下就好了,他扛不住。”
藍劍鷹麵對女兒的時候還送上了一個寬慰的笑容,“好的。”扭頭看林曉寧的時候,雙眼銳利如箭,直接把人“訂”在了地上,他微微扯動嘴角,“爸爸,一定手下留情的,一定會。”
藍月兒鬆開手,“那好吧。”
林曉寧乾乾地笑了兩聲,“謝謝叔叔手下留情。”
“嗯,我們鮫人不像你們地上人那麼能言善辯,遇到事兒不喜歡嘴巴上說說,更喜歡手上見真章。我是個疼女兒的好爸爸,女兒說什麼我肯定不會反對,所以讓意思意思,我就肯定意思意思。”藍劍鷹已經走到林曉寧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非常善意地提醒了一句,“不過,我還有八個兒子,他們有事沒來,但聽到妹妹有心上人了肯定會回家的。”
林曉寧心肝顫,在女朋友充滿鼓勵的目光中不能夠露怯,挺著胸膛說:“大舅子們來,我一定歡迎。”
藍劍鷹笑了,露出的笑容在林曉寧看來非常猙獰,“那就好。來吧,讓我看看你有沒有資格娶我女兒。”
藍月兒的母親拉了女兒回房間,說是有事情要說。藍月兒一步三回頭,擔心男朋友經受不住考驗、又怕爸爸在比鬥中不小心受傷,千言萬語訴說不儘。
鮫人人多力量大,自從開業大堂前廳內沒有挪動過的桌椅紛紛推開,給藍劍鷹、林曉寧二人騰出足夠大的地方。
要不是今天外麵風大雨大,根本就不需要費這麼多周章,客棧前院空地很多,打架起來更加方便。
鮫人們搬動桌椅是經過秦深的同意的。
客棧的桌子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材質,堅硬堅實到不可思議,等閒之人休想撼動分毫。
鮫人三三兩兩一桌,雙腿彎曲用力蹬,十指用力按在桌子上、掌心扣緊桌邊,“一二三,抬。”隨著號令,肌肉瞬間鼓脹,紋絲不動的桌子被搬動離地,一步兩步,挪動了位置。
鮫人們牙關緊咬,手臂上、腿上、甚至是臉上青筋根根暴起,每走動一步都萬分艱難。
站在吧台後的秦深視線在一眾鮫人鼓脹的肌肉上掠過,最後落在弟弟的身上。
“媽,不要緊吧?”秦深不確定了,擔憂地問媽媽。
秦靜雙臂抱胸,臉上神情淡淡的,“沒事,打不死,你弟弟是要得到一些教訓了。”
秦深看媽媽抓著手臂的手,用力地握著,關節發白,並不是不緊張。
接著,林曉寧被老丈人單方麵吊打,場麵太慘,秦深不忍直視,捂著臉走進了廚房,從臥室走了出來,抱著依然生無可戀的貓想要去前廳看看的丟丟也被秦深帶進了廚房。
把溫在鍋裡麵的粥和肉餅拿了出來,秦深單手抱著兒子把小家夥放到椅子上,自己在旁邊坐下,看他吃飯。
客棧的早飯一向以簡單、健康為主,早晨多是吃的粥,配包子、麵餅等等更耐饑的食物,今天的肉餅兩麵被烙的金黃,咬開一口,裡麵的肉餡兒團在一起,用手輕輕一壓,就有油花冒了出來。
丟丟“嗷嗚”咬了大大的一口,滿足地眯起了眼睛,“好好吃,爸爸做的。”
看到肉餡兒裡麵紅色、一絲一絲的,丟丟又不是那麼滿足了,很想動手把它們挑出來。
秦深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不讚成地說:“不允許,混合在肉餡裡麵,你是挑不乾淨的。好孩子不可以挑食,快吃吧,要涼了。”
丟丟露出一點點嫌棄的小表情,繼續咬了一口吃掉,當知道了內陷是什麼之後,爸爸親手做的小肉餅也不是很美味了,“胡蘿卜不好吃。”
“吃了晚上眼睛才會亮亮的,才能夠看得見東西。”秦深和孩子講道理,對挑食這個毛病,他也挺無奈的。
打了電話從外麵進來的章俟海被秦深瞪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怎麼了?”
“沒什麼,早飯在鍋裡麵放著,燕麥粥、肉餅。”
章俟海打開了鍋蓋把吃的拿了出來放到桌子上,夾起一塊肉餅送到嘴邊咬了一口,看到肉餡兒中混著的胡蘿卜,嫌棄地皺眉,但沒說什麼,繼續往下吃。
秦深撇嘴,瞧瞧、瞧瞧,壞習慣簡直是一個模子裡麵出來的。
看著章俟海和丟丟咬了一口肉餅飛快地吃掉後猛地往嘴裡扒拉燕麥粥和小鹹菜,秦深不厚道地笑了,從盤子裡麵拿了一個肉餅慢慢吃著,故意地吧嗒嘴巴,“嗯,我這個肉餡調的味道真好,不鹹不淡的,牛肉餡的就應該配胡蘿卜才好吃,晚上吃胡蘿卜牛肉餡兒的餃子。”
“吃餃子好,晚上就吃牛肉胡蘿卜餡的餃子。”仇寶成很讚成情深的想法,在案板上的大塊牛肉上割出一塊來放在一邊,拍著說:“這一塊,中午吃胡蘿卜燉牛肉吧,現在天氣冷,凍過的胡蘿卜脆甜脆甜的,當水果吃也很好。”
“那最近不買水果了,就吃蘿卜。”
章俟海:“……”
丟丟:“……”
感覺筷子上的肉餅更加難以下咽了。
秦深“哈哈”不厚道地笑了起來,手拍著桌麵,笑得前仰後合,差點兒從凳子上滑到地上去,還好章俟海扶了一把。
秦深笑得肚子疼,摳著眼角的生理淚,捂著肚子,“哎呦,笑死我了,你們兩個剛才的樣子真應該拍下來給你們看看。哈哈,寶成哥,中午西紅柿牛肉煲吧,胡蘿卜炒雞丁。”
仇寶成也看出來了,章俟海和丟丟不喜歡吃胡蘿卜,看著這融融恰恰地三口人,他笑著問:“那晚上呢?”
“我記得冰箱裡麵不是還有一塊兒羊肉嘛,做羊肉大蔥的。”秦深在兒子粉嘟嘟的捏了一下,“晚上做兩種口味的,愛吃什麼就吃什麼。”
“那好咧,我現在就把羊肉拿出來化凍。”
…………
吃完了早飯,秦深他們仨從廚房出去,大堂前廳的單方麵毆打還沒有結束,隻是吊打的雙方從藍劍鷹VS林曉寧換成了秦靜VS林曉寧。
秦深看著淒慘的弟弟,心有怯怯,問靠在吧台上嗑瓜子、看得興味盎然的六娘,“怎麼變成了這樣?”
“哦,你弟弟被他未來老丈人打了半天,你媽看不過去就說了一句,你弟弟維護他老丈人,讓你媽少說兩句。”六娘把瓜子往老板那邊推了推,秦深擺手不要,她拿回來繼續嗑瓜子,“然後你媽媽就火了,說小寧不識好歹,看來是小時候教訓的不夠,現在教訓還來得及。這不,就從藍劍鷹手上接力,接著打。”
“……這是男女雙打啊,我覺得我媽和藍劍鷹會有共同語言的。”
六娘聳肩,“能有共同語言才怪,你自己都當爹了,怎麼不了解父母的心情。”
自家的白菜被彆人家的豬給拱了,白菜家的父母看這隻豬肯定不爽;自家的豬拱了人家的白菜,還睡在白菜地裡麵不回家了,豬的父母看白菜肯定也很有意見。
雙方的父母能夠和諧相處,都是為了自家的兒女,但這對小兒女在父母眼裡還不是非常般配……好吧,雙方父母能夠有商有量地坐下來共商未來的可能性趨近為零。
而當,自家的豬被白菜她爹揍了,豬還維護白菜她爹,豬他媽能夠高興?!
秦深在心裡麵如此一換算,白菜和豬在眼前亂飛,瞬間抱住小丟丟,“兒子,以後談戀愛千萬彆學你小叔叔。”
“?”丟丟滿眼問號看爸爸。
秦深被章俟海拉開,章俟海揉揉丟丟的腦袋,“丟丟還小,這些事情以後就懂了。”
“哦。”丟丟抱著變小的白虎神君撓撓頭,又是長大了才懂啊。
被媽媽揍到懷疑人生的林曉寧無語凝噎,“媽,我隻是怕你們鬨矛盾。”
“嗬嗬,我們的矛盾本來就很大。”秦靜光挑兒子肉多的地方打,打疼了不打傷,打得手腕疼了才住手。揍高興了,活動著手腕,秦靜甩了一下頭發,施施然地往客棧裡麵走,“我去見你爸爸,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大兒你看著他,彆讓他闖禍。”
秦靜事先把丈夫支到了客棧的“上一層”,虛度原上溫度直線下降,種在那邊的莊稼最近要儘快收起來或者蓋上地膜和稻草保溫,隻要手上沒有活的,都到地裡麵幫忙了。
林高峰閒不住,今天大雨不去木器店裡麵,吃完了早飯就覺得閒得慌,被秦靜三言兩語就說動了去“上一層”看看,以他的性子肯定也下地乾活了。
秦靜給大兒子使了個眼色,讓他注意著點兒林曉寧,彆被鮫人拆了吞之入腹,千年前鮫人是真的會吃人,地上人隻是他們食譜中的一份子罷了。
媽媽去“上一層”找爸爸,被男女接力打打到懷疑人生的林曉寧窩在椅子上接受女朋友的安慰,藍月兒始終不放心,和媽媽說了幾句話就趕了過來。
藍劍鷹打了林曉寧氣也順了、緊繃的下巴鬆開,一切看起來也挺美好。
秦深就對那些鮫人說:“麻煩,恢複原樣。”
有幾個沉不住氣的鮫人趔趄,轉身背對著吧台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十分想哭,幾張實木的桌子而已,為什麼這麼重、這麼沉?他們現在手腳還發抖呢,聽到還要立刻搬回原樣,死的心都有了。
那些桌椅,真的非常非常重、非常非常沉!
鮫人們磨磨唧唧、磨磨蹭蹭地走到桌邊,腳上發力、手上使力……不好意思,客棧的桌子不給麵子了,非常不配合,紋絲不動。
鮫人們對視一眼,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為了給客棧眾人一個下馬威,先前搬桌椅的時候他們已經使了吃奶的力氣,力氣已經被榨乾,現在根本就拿不出全力來搬了。
這個下馬威,他們沒有給客棧下,反而,客棧讓他們知道了屹立在三界交彙處的資本。
秦深的手指在吧台上“噠噠噠”敲了幾下,冷眼看著一張桌子從兩個鮫人到三個到五個到十個全上地搬,桌子紋絲不動。
“六娘,你喊姐妹們出來把桌子上弄回原樣,現在亂糟糟難看死了。”秦深對六娘說。
六娘把捏在手上的一粒瓜子扔進碟子裡,素手拍拍,“不用喊她們過來,我一個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