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1 / 2)

係統逼我做聖母 羅青梅 14191 字 9個月前

大火熊熊燃燒。

阿延那不停回頭張望, 見追趕自己的胡奴越來越近, 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試圖攔住九寧的馬。

懷朗皺眉,翻身下馬, 扯住他衣襟, 把人拖開。

阿延那像垂死的魚一樣掙紮, 死死抱住其中一個護衛坐騎的脖子不撒手,對著九寧求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你們漢人不是都信這個嗎?”

九寧麵無表情地瞥他一眼。

“少主!”

幾名胡奴氣喘籲籲跑過來, 看到九寧一行人,愣了一下,也露出一種如釋重負的神情。

九寧心裡一動, 抬起頭,驅馬上前幾步, 朝牙帳看去。

懷朗和阿山對視一眼,沒有攔她。

熊熊赤焰已經吞噬掉整座牙帳, 黑煙直直往上飛竄。

一群衣飾華貴的部落酋長站在牙帳外, 望著衝天烈火,汗出如漿。

這其中, 一人負手而立, 背對著人群, 氣勢淩人。

酋長們心有餘悸, 投向他的視線都帶了點小心翼翼。

他不用開口說話, 足以震懾所有人。

“郞主處置了一些人。”

懷朗和阿延那的胡奴交談幾句,問清情況,走到九寧身前,低聲和她解釋原委:“有幾個部落暗中勾結契丹,圖謀不軌,郞主早就發現了,不過隻要他們不動手,郞主不會追究。這些天他們的動靜越來越大,郞主才不得不先發製人,捉了他們的首領和親兵,處以火刑。”

九寧不由打了個冷戰。

周嘉行對待欺瞞他的人,手段果決狠辣。

她忽然想起一事。

平定中原後,周嘉行親自參與製定修改刑法,其中有一條很直白地表現出他對屢教不改者的憎惡:偷竊行盜者,判入獄。出獄後再次行竊,入獄。放出後仍然不改偷竊習慣,累計入獄三次,不論所偷錢贓數額大小,殺!

九寧心底不由冒出一個疑問:他不知道自己接近他的目的,是不是也曾懷疑她對他不利?

他冷眼看她撒謊騙他時,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見她臉色不好看,以為她被嚇住了,懷朗立刻牽馬轉了個方向,道:“我們先回帳篷。”

九寧回過神,手中鞭子指一指哭得涕淚齊流的阿延那:“他是怎麼回事?”

懷朗目露不屑,道:“他和阿史那部的人來往密切,收了他們的厚禮……”

阿延那被胡奴抓住,嚇得麵無人色,看到懷朗望過來的目光,猜到他在對九寧說什麼,尖叫著道:“我沒有背叛蘇部!我沒想過要害蘇晏!我、我、我就是拿了點寶石呀!”

他掙開胡奴,撲到九寧腳下,“蘇九,看在以前我差點救了你的情分上,你得救我!”

九寧拋給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絕情眼神。

其他的事也就罷了,阿延那現在有被阿史那部收買、意圖暗害周嘉行的嫌疑,她不會插手。

阿延那哭得更委屈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訴出自己的冤情。

他覺得自己很倒黴,真的!

和蘇九這麼個色如春花的小美人擦肩而過,得罪蘇晏,被父親瞧不起,契丹南下,全族男女性命岌岌可危……眼下他又被其他人懷疑要暗殺蘇晏!

雖然他確實瞧蘇晏不順眼……這一點阿延那沒法分辯,可他真的沒想過殺蘇晏啊!

一來,蘇晏為了救母族才發起盟約,是蘇部的救命恩人,他身為蘇部一員,怎麼可能恩將仇報?

而且現在契丹人還沒被趕跑呢,他就算要卸磨殺驢害蘇晏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殺呀……

更重要的是,他膽子小……不敢殺蘇晏!

聽完阿延那的哭訴,不說九寧,連懷朗和阿山這些人也相信他可能真的被冤枉了。

少主這麼慫……除了吃喝玩樂什麼都不會,要是他真被阿延那部的人收買,不要一個時辰就會露餡。

九寧沉吟了片刻,下馬,對懷朗道:“阿史那部的人送厚禮給阿延那,會不會是在故意挑撥?”

阿史那部攛掇其他人投向他們,攛掇不動的就刻意饋贈金銀財寶,引來其他人的懷疑,這樣周嘉行身邊就沒有能信任的部落了。

到時候人心惶惶,不是好事。

如果不信任彼此,戰場上還怎麼配合?

互相猜疑是大忌。

懷朗想了想,說:“郞主心裡有數。”

九寧唔了一聲。

周嘉行既然能不動聲色引阿史那部的人上當,想必不會冤枉阿延那。

“你還是去和二哥說一聲,免得他事多,一時想不到這裡。”

九寧道。

懷朗看她一眼,笑著應喏,轉身前,問:“那少主怎麼辦?”

阿延那和他的胡奴立刻豎起耳朵,麵帶期冀,眼巴巴地盯著九寧。

眼神真誠無比,無助,絕望,嬌弱,比乞食的拂林犬還乖巧可憐,惹人憐惜。

九寧沒有一點觸動,道:“不管他,二哥說什麼就是什麼。”

說完,抬腿就走。

阿延那怔怔地看著她,等她和護衛們轉身走遠,背影消失在雪地儘頭,還傻呆呆地愣在那兒。

許久後,他才一臉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竟然就這麼走了……”

這個小娘子,好狠心呐!

枉他這兩年一直偷偷惦記著她!

“少主,您彆跑了。”胡奴抓住他,勸道,“與其求一個外人,您還不如求首領……”

阿延那抹把眼淚,忍不住心酸:“你懂什麼!就是我父親要殺我給蘇晏賠罪!”

虎毒不食子,可抓他的人就是他老子啊!

……

懷朗走到燃燒的牙帳前,說了阿延那向九寧求救的事。

周嘉行淡淡掃他一眼。

懷朗低聲道:“沒想到剛回來了就碰上這事……”

原以為九娘傍晚才會回營地。

周嘉行沒有回頭。

以後這樣類似的事隻多不少,她早一天知道還是晚一天知道,結果都是一樣的。

“她想為阿延那求情?”

他看著眼前扭曲翻騰的赤紅火焰,問。

懷朗搖搖頭,說了九寧的擔心,“九娘怕阿史那部的人挑撥您和蘇部的關係。”

周嘉行微怔。

懷朗等著他示下。

周嘉行背對著他,又問:“她見過炎延了?”

懷朗點頭。

這時,身後飄來一陣哭聲。

阿延那被他的胡奴押回來了。

蘇慕白恨鐵不成鋼地瞪一眼兒子,上前一步,道:“蘇郎,阿延那和阿史那部的人來往……他勾結外人,背叛蘇部,罪不可恕!”

說著,唰啦一聲拔出自己的彎刀,朝阿延那頭頂劈下!

周圍的部落酋長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旁邊一名親隨立刻拔刀,一聲清脆撞擊聲響,利落格開蘇慕白的彎刀。

蘇慕白被震得退開幾步,微微喘氣。

阿延那嚇得失聲,意識到父親那一刀被擋開了,抱著自己的腦袋,渾身發抖。

整個過程中,周嘉行沒有回頭。

他叮囑稗將留下處理剩下的事,對蘇慕白道:“他也是被蒙蔽的,此事到此為止。”

蘇慕白鬆口氣。

其他部落酋長也鬆了口氣。剛才從阿史那部搜出不少信件和信物,其中很多和他們部落中的貴人有關,他們提心吊膽,生怕周嘉行借這個機會排除異己,把所有部落勇士收編成他的隊伍。還好他沒有趕儘殺絕。

蘇慕白把兒子阿延那丟給胡奴,追上周嘉行,進了他的帳篷。

“蘇郎,你果真不打算接著查下去?”

私底下有動作的人,遠遠不止表麵上那幾個。

周嘉行道:“所有信物已經付之一炬。”

蘇慕白沉默了一會兒。

確實,剛才周嘉行已經當著所有人的麵把搜出來的東西一把火燒光。

所以等他再提作戰計劃的時候,所有人一致同意,沒有二話。

“你……”他忽然笑了笑,問,“長安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果真不動心?”

周嘉行走到書案前,聞言,翻找羊皮紙的動作頓了一下。

蘇慕白忙道:“我知道,這次蘇部遇險,你和李司空結盟,論情論理,我們蘇部的人都不該趁火打劫……”

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心中所想,“不過那可是長安,是中原!”

是所有部落妄圖征服的肥沃土地。

周嘉行身上也有一半胡族血統,他為什麼不動心?

“首領。”周嘉行用了舊日的稱呼,示意蘇慕白入座,“你為什麼不願率領族人臣服於契丹?”

蘇慕白不明白他為什麼問這個,怔了怔,答:“契丹人要殺光其他部落的青壯年,我們當然不能臣服於他們!”

周嘉行:“那當年所有胡部為什麼願意歸附唐廷?”

蘇慕白看著他,麵露尷尬之色。

周嘉行聲音沉穩平靜,緩緩道:“因為唐廷不會殘殺胡族,不要求胡族改變信仰,還給予所有王族高官厚祿,確保他們能衣食無憂。阿史那部是突厥王族中的一支,他們的祖先歸順於唐廷時,唐廷給他們高官、土地、牛羊,他們的子孫世代不用和他們的祖先那樣在塞外流離,就能安享尊榮,南歸的突厥諸部獲封郡王、大將軍,他們迎娶中原高貴的公主,和王室聯姻,子孫和王公子弟一起長大……”

這樣的優待,身為戰敗方的胡族,怎能不動心?

在草原上,戰敗的部落隻有一個下場:全族淪為戰勝者的奴隸。

這一次,勝者卻沒有奴役他們,相反,他們厚待他們,以寬廣的胸懷接納他們……

換來的,是和平和繁榮。

周嘉行提起筆,道:“安於享受,沒落是不可避免的。”

阿史那部酋長說的話,他沒法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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