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繡年愣了下, 過了幾秒才點頭:“今天是在相親。”
周琅沒說話。
沒想到她回答的這麼乾脆。
“你現在…一個人嗎?”
“我有我的家人。”
周琅心想:“哦,安揚唄。”
“聽剛才肖震的意思,你打算一直相到合適的才停?”
“再說吧。”
紀繡年朝她一點頭:“我走了。”
她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想走…周琅接下來會不會說, 她早已不是一個人。
她攔了輛出租車,報上地址。
到江家老宅時, 江蔚正在院子裡訓練江瀾做引體向上, 江瀾一見她就像見到了救命稻草:“姑姑,我爸虐待我!”
紀繡年看向江蔚,神色淡淡的:“大哥,你讓小瀾回去休息, 我有事找你談。”
她語氣清淡, 江蔚卻莫名一凜:“江瀾, 回去看書, 不許下樓。”
半大少年靈活地從單杠上跳下來, 蹭的一下跑進了屋,卷起了一陣風,歡快地回屋打遊戲了。
紀繡年淡淡看了江蔚一眼:“客廳裡說吧。”
江蔚:“唉?好,好。”
紀繡年坐在沙發上,肩頸端正,腰背挺直,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目光透亮:“大哥, 我想跟你聊聊今天的事。”
江蔚:“……”
得了,果然在外麵是給他留了麵子沒說重話,現在回來找他算賬了。
紀繡年麵色依舊溫和淡然, 但他很清楚地知道, 紀繡年生氣了。
她是性情溫柔, 但絕非沒有原則和脾氣的人。
“你多次說給我安排相親,我也多次明確表示過拒絕,是不是?”
“是……”
“今天我帶安揚去看病,你突然出現,半路停下說對方已經到了,就算準了我一定會過去,是不是?”
“小年,大哥……”
“大哥,你先聽我說完。”
她語氣溫柔寧和,卻極為堅定果斷,目光中並無指責之意,卻莫名叫人心慌。
江蔚低下頭。
他一個五大三粗跟個熊一樣的男人,隻能乖乖聽訓。平時在部隊他經常把那群新兵蛋子訓的哭爹喊娘,誰知道他這麼厲害的軍官…在家怕妹妹怕的要命。
也不是那種怕,畢竟小年也不會罵他,更不會動手打他。
可紀繡年溫柔卻很有原則,她一向不生氣,大多時候極好說話,但越溫柔的人真正生氣時才越叫人心慌。
“大哥,在你心中我還是十幾歲的小女孩,需要你給我安排一切嗎?”
“…當然不是。”
“我作為一個成年人,有足夠的人生經驗、生活閱曆和能力來管理我的情緒,安排我的工作,規劃我的人生,是不是?”
“…是。”
“好,最後一個問題,大哥,你是否應該尊重我的決定和選擇?”
江蔚重重歎一口氣:“小年,大哥錯了。我應該尊重你的意見。”
說了這麼多話,紀繡年坐姿依舊端正,目光澄淨,透出世事洗練後的純粹:“大哥,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希望我好,可是我想,我自己也可以好好地生活。我不需要彆人照顧我,也不需要婚姻給我穩定感和歸屬感。我是我自己生活的根基和磐石。”
江蔚盯著她,眼眶忽然泛紅,卻笑著說:“嗯,大哥知道錯了,我們年年長大了。”
紀繡年輕輕歎一口氣。
大哥真是…明明在外是個硬漢,一回家就總是這麼情緒化。
她不得不展露笑顏,放柔聲線:“好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得跟你談一談,讓你以後彆操心了。”
江蔚點頭:“大哥知道了。隻是年年…你彆怪安揚。他這孩子,你也知道,總覺得自己是你的負累,他比誰都希望你過的好。而且他才剛做完手術,讓他好好休息…”
紀繡年沉默片刻:“我想過了,其實我也有問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孩子溝通,他小時候還很討厭我…”
說到這裡,她的笑容有些苦澀。
全然沒注意到樓梯陰影處有人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江蔚無奈:“這孩子…”
紀繡年也沉默了。
“算了,不聊這個了,大哥給朋友打個電話。本來還約了一個人見麵,我跟人家道歉,咱們明天不去了。”
“還有一個?”
“是啊,是我老師的侄子,我去道個歉。”
“沒事,”紀繡年無奈地揉了揉額角,“這麼晚了,老人家可能都休息了,這麼突然說不去也不禮貌,而且我記得好像他還給安揚介紹過醫生吧…算了,我去一下吧,見一次以後不聯係就行了。”
江蔚難免不安:“你真的不生氣啦?”
紀繡年笑:“我脾氣有這麼差嗎?”
“不差不差,就是…你也挺固執的。”
“固執…可能是有點吧。”
“何止有點…小年,大哥有話想問你。”
“嗯,你說。”
江蔚神色嚴肅起來:“你是不是還惦記著周家那個丫頭?”
紀繡年笑意斂儘:“你怎麼好端端問這個?”
“你不用關心我為什麼問這個,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這個很重要嗎?”
江蔚臉色凝重:“當然。”
他想起自己當時去出任務,回來時才知道一向溫和柔弱的小妹妹為了去見戀人,竟然敢從陽台上往下跳,把腿摔斷不說…後來還在病床上躺了那麼久。他一想起這件事就恨不得抽自己個大耳刮子。
前幾天聽說周家那丫頭也回來了,他心就往下一沉,不管怎樣,這次他絕對不會讓小年再受一點傷害了。
紀繡年靜靜看著他,依舊避而不答:“大哥…”
江蔚似從她的眼神中讀懂一切,喉頭滾動好幾下,那些衝動的,質問的,勸阻的話全都咽下去,隻歎息般的問了一句:“年年,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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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琅,值得嗎?”
沈珊雙眼含淚,一把攥住周琅的手:“你跟媽媽說,你是不是見到紀家那個丫頭了,就想著跟嘉如離婚?”
周琅無奈:“媽,我沒有騙你。”
半小時前,周琅回到家。
沈珊正在看苦情劇,正靠在丈夫懷裡抹著眼淚:“琅琅,你怎麼回來了?”
周琅笑了笑,神色卻嚴肅:“爸媽,我有件事要跟你們說。”
周奪看向她,目光雪亮銳利,一把拍開旁邊打遊戲的兒子:“周響,你回房間。”
周響:“憑什麼我不能聽啊?”
周奪:“你想挨揍就在這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