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難道就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虞宛宛愁眉不展,竟是一時不知應該去哪才好。
沈雋還以為,她肯定想要回去,卻不想,她好似難以抉擇,這是不想回去,卻又沒處可去麼?
他輕笑一聲,“若是沒想好去哪,也可以暫且跟著我,等想好了再說。”
怕是虞宛宛誤會他的意思,還特意強調,“放心,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這個跟著,就是單純的跟著。”
跟著他?
虞宛宛警惕的打量著他。
雖然說,沈雋是她姑姑家那個表哥無疑了,可外頭對他的傳言實在可怕,虞宛宛才剛剛跟他相認,尚不了解,如何信得過他?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沈雋皺眉,“讓你走,你也不走,讓你跟著我,你又不肯,你到底想怎樣?”
虞宛宛柳眉微蹙,輕聲歎息,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說道:“不瞞表哥,其實宛宛也是迫於無奈,才逃離京城的,昨日被他們追到,還險些又被抓回去,多虧了表哥出手相助,這才逃過一劫。
“隻是,宛宛雖然逃出生天了,可我那可憐的婢女,至今還深身陷囹圄,不知情況如何,更不知是生是死……
“表哥你也知道,我與她感情極深,而且我都被她伺候慣了,若是她不在身邊,我實在寢食難安……”
虞宛宛還沒說完,沈雋已經明白了,她費這麼些口舌,原來是想讓他回去救那個嬋兒?
“不可能。”
沈雋立馬就拒絕了,畢竟那可是鳳霽眼皮子底下,他昨日能僥幸把虞宛宛擄走,還要多虧那幫假劫匪幫忙,纏住了鳳霽和謝邀這二人,下一回,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若是他再折返回去,豈不是等於自投羅網?
虞宛宛知道,她這種無理要求,沈雋肯定不會答應。
可萬一呢?
若是沈雋當真答應她,把嬋兒也救出來,那今後,她便也可以信得過他了。
而且,虞宛宛是真心想把嬋兒救出來,即使沈雋答應放她走,她也得帶著嬋兒不是?不然孤身一人,還能去哪。
虞宛宛湊近一些,拉著沈雋的一片袖子,幾乎帶著撒嬌的口氣,“表哥,你現在可是宛宛在這世上唯一最親最親的親人,你理應替你的舅舅,我的爹爹,好好照拂宛宛,是不是?你就幫幫宛宛可好?”
沈雋不屑,“我可以照拂你,但是讓我冒險去救她一個奴婢,是不是有點無理取鬨?”
“她可不是一般的奴婢,我與她情同姐妹,自幼形影不離,我早就跟她說了,今後不管去哪都會帶著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沈雋搖頭,“那也不行。”
虞宛宛又勸說,“你把我擄走了,鳳霽那邊,肯定派出所有人手出來找我們,根本不會想到你會折返回去,而且,嬋兒隻是個婢女,他也不可能重兵把守,救她出來,想必對表哥你來說,就是簡單得如同探囊取物。”
沈雋依舊不答應,“不行。”
虞宛宛當時便紅了眼,撇著嘴,輕輕抽泣,“我還以為,遇到表哥,是遇到了一座大靠山,沒想到,隻不過是個貪生怕死之輩罷了。”
懇求不行,虞宛宛也隻能演一出激將法。
她生氣的,一把甩開沈雋的袖子,側開臉去,抹著眼淚,“表哥不答應也罷,那不如把我也扔回去吧,讓我和嬋兒死也死在一起!嗚嗚……”
這哭哭啼啼的,沈雋簡直頭疼,女人就是麻煩!
*
今日天氣悶熱,陰雲蔽日,沒有一絲微風,空氣都壓抑得厲害,好似隻等著隨時下一場大雨。
客房內簡樸大方,沒有多餘的擺設,卻是乾乾淨淨,不染纖塵。
鳳霽高坐案前,麵色冷肅,手中有意無意的翻看著文書。
嬋兒正跪在下頭,帶著淚痕,顫顫巍巍的,將從京城離開之後,她跟虞宛宛所遇到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鳳霽聽。
因為方才見過了謝邀逼問犯人的手段,嬋兒已經嚇得魂飛魄散,半點不敢隱瞞。
她說到,她們的船,在汴河上曾被一名江洋大盜劫持,鳳霽意識到問題,突然抬起頭來,詢問,“此人相貌如何。”
那男人,自然是生得俊美好看至極,跟鳳霽比起來,也隻能說是毫不遜色,各有千秋,隻是他身上的煞氣實在太重,讓人都不敢多看幾眼,也沒人太過注意他的容貌。
嬋兒還記得,那人下顎骨處留著一道不意察覺的傷疤,正麵看不出來,嬋兒也是跟他待在房裡,一整夜不曾眨眼,這才無意間發現的。
聽見下顎的傷疤,鳳霽當即便能確認,此人就是沈雋。
他先前就跟虞宛宛見過麵了,昨日劫走虞宛宛也並非巧合。
謝邀已經派出大量人手,前去追蹤沈雋蹤跡了,隻是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回來。
沈雋這狗賊,自由躲躲蒼蒼,極善於隱藏蹤跡,到現在還沒人知道他的老巢在哪。
想要找到他,可沒那麼容易。
一想到虞宛宛現在還在沈雋手裡,不知已經被他如何對待了。
鳳霽表麵上雖毫無波瀾,心下早已是焦躁如焚,手中文書捏了又捏,根本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嬋兒又說到後麵,他們迷暈沈雋,棄船離去,來到蘇州城,便進了倚翠樓大吃大喝,還在客房住下。
當時,嬋兒發現太子也到了倚翠樓,趕忙稟報虞宛宛。
虞宛宛聽聞之後,嚇得立馬帶著人翻窗跑路,卻不想,出去之後,卻撞見楚堯。
前有狼,後有虎,實在進退兩難。
嬋兒交代說道:“當時,姑娘怕是被殿下抓到,逼不得已,隻能跟著楚二公子走了。”
鳳霽一直還以為,是楚堯在暗中協助虞宛宛偷跑,還讓人把虞宛宛帶到杭州藏著。
也是聽聞蟬兒說完,這才知道,原來那日他去倚翠樓時候,虞宛宛就在他隔壁房間之內,兩人隻隔著一麵牆的距離。
既然,虞宛宛是在倚翠樓哪日,才偶然撞見楚堯,被楚堯給帶走的,這麼說他不是跟楚堯私奔的?
鳳霽又是逼問嬋兒。
嬋兒不知先前虞宛宛跟鳳霽決裂的時候,說過什麼,都老老實實交代了,“姑娘早就拒絕楚二公子了,又怎麼可能跟他私奔。”
這麼說,虞宛宛跟楚二,根本就沒有她說的那種關係。
她為什麼要騙他,還一口一個楚二哥哥,說得楚堯好似跟她多相親相愛,難道就是為了故意氣他?
鳳霽突然攥緊手中文書,眼眸如同寒潭之水,隨著葉子掉落,漸漸泛起一絲漣漪。
更是想趕緊把虞宛宛找到,再好好跟她問問清楚。
隻希望,沈雋那狗賊,沒有為難她才好。
*
嬋兒交代完了路上一切,已經是入夜時候。
鳳霽也沒為難她,隻是命人將她送到單獨的院子軟禁起來,還給她送了吃食。
門外有兩個人看守,嬋兒不會武藝,想逃出去,定是不可能的。
再著,姑娘都不知被人擄到哪裡去了,就算她能逃出去,又有什麼意思?
還不如留在這裡,說不定太子還會把姑娘找回來。
嬋兒也隻知道,擄走虞宛宛的人,是一個叫沈雋的反賊,就是京城裡傳聞會吃小孩的那個沈雋。
也不知道,那沈雋會不會也吃好看的姑娘……
一想到她家姑娘,是不是已經成了沈雋的食物,嬋兒便是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實在不敢往下想,隻怕是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姑娘了。
嬋兒正在屋裡哭得稀裡嘩啦,突然門外傳來兩聲慘叫。
一轉眼,一個黑衣蒙麵的身影,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竄進屋來。
嬋兒瞪圓含著淚的雙眼,都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打暈了過去……
等到嬋兒睜開眼,蘇醒過來,已經又是一日晌午,正身處在一輛馬車之內,車身搖搖晃晃,快速前行。
她一睜開眼,便見到虞宛宛一張美豔絕俗的臉,臉上還帶著如花般的微笑,正神采奕奕的看著她。
嬋兒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呢,狠狠的掐了一把大腿。
好疼啊,不是夢,姑娘真的就在她麵前!
嬋兒猛的坐起,一把抱住虞宛宛,檢查清楚了她毫發無損,沒有缺胳膊少腿,隨後才一頭栽進她懷裡,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姑娘……”
難道是太子已經把姑娘救回來了?
可是,她明明記得,先前有個黑衣人闖進屋裡,把她給打暈了啊。
虞宛宛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好了好了,沒事了。”
嬋兒從她懷裡出來,忍著眼淚,疑惑的詢問,“姑娘你沒事吧,我們這是在哪?”
總感覺眼前有些不真實。
虞宛宛一時也解釋不清,“此事說來話長,稍後我再慢慢跟你說吧……”
旁邊側坐的男人,出聲詢問,語氣得意,“怎樣,現在滿意了?”
可彆再哭了。
沒想到沈雋當真折返回去,把嬋兒也帶過來了。
虞宛宛異常欣喜,已經許久沒笑得如此輕鬆歡快,連連誇讚,“我就知道,表哥是宛宛的親表哥,是宛宛的大靠山,就沒有事情是表哥辦不到的!”
沈雋不屑翻了個白眼,誰說過要做她的靠山了?
虞宛宛已經迫不及待的問,“表哥,我們現在去哪?”
看她那架勢,好像恨不得現在就投奔沈雋,也跟著他做反賊算了。
沈雋還賣關子,“到了就知道了。”
旁邊嬋兒都已經看得傻眼了。
這,這,這男人不是那天那個江洋大盜麼?怎麼姑娘口口聲聲喊他表哥,而且好像跟他關係很熟絡的模樣?
姑娘不是被沈雋擄走了麼,怎又跟這個人在一起?
等等,這個江洋大盜,莫非就是那個吃小孩的沈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