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飛鴻深吸了一口氣,扣緊了青女劍。
“還請前輩放心。”她盯著陸遲明,握劍的手已不再有一絲顫抖,“晚輩……我一定會殺了他。”
沒有不殺的理由。
她想。
這個人就是那個陸遲明,對她來說,便沒有做不到的理由。
就算拚上這條性命,她也一定會殺了他。
“好。”
崔閣主祭出自己的法器,利劍破空之聲,有如一道尖銳的風聲。
“上!”
隨著他一聲喝令,鋪天蓋地的劍氣化作驚濤駭浪,正麵朝著陸遲明撲去!
而白飛鴻的身影,也在這一刻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了。
任誰也感受不到她的殺意,也捕捉不到她的身形,她的動作是如此的輕盈,她的劍是如此的迅疾,就這樣淹沒在鋪天蓋地的殺意之中,在如重重海潮一般的劍影之中隱匿了起來,誰也不知道她蟄伏於何處,誰也無法猜到她會在何時送上這致命的一擊。
然而,陸遲明卻笑了。
在這樣的時刻,他忽然鬆開了握著劍的手。
通體玄黑的魔劍自他手中落下,崔玄同睜大了眼睛,手中的利劍沒有遇到一分阻礙,便順暢地刺入了他的胸口。
如同刺入一汪泥淖。
如同沒入一片陰影。
劍閣閣主沒有一絲一毫自己刺中了什麼東西的實感,而他也不曾看見一滴血從陸遲明的胸口流出。
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不再讓劍鋒向前一步,也不再讓崔玄同後退一步。
他隻看見了自己最為得意的弟子,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就像多年之前的那一戰,一襲青衫的少年劍客,從他手中奪走了“劍道第一人”之時所露出的那個微笑。
一模一樣。
他恍惚想道。
沒有譏嘲,沒有戲謔,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得意與驕傲,陸遲明隻是那樣安靜地看著他,帶著微微的歉疚與悲哀。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還有一絲連他自己也沒有覺察的憾然。
結束了。
那雙眼睛這樣告訴他。
在劍閣的日子,作為崔玄同的徒弟而蒙受他教導的日子,對那個少年來說,非常重要,非常寶貴。可以的話,他想要儘量延長一些。
可是,已經結束了。
這樣一來,一切都結束了。
“太遲了,師父。”他聽見陸遲明的聲音,歎息一般,“我很感激你,但是——事到如今,什麼都來不及了。”
魔劍落地的刹那,天與地都在這一刻改變了顏色。
風停,雨止,就連千萬年來永無止境的濤聲,也在這一刻悄然無聲。
而後,無數利劍衝天而起!!!
漆黑的劍氣,也在這一刻洞穿了崔玄同的靈府。
誰也沒有發覺那一劍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當一萬乃至十萬劍同時向著四麵八方激射而出的時候,誰也不會留意到其中一劍的走向。
就如同雪崩之時,誰也不會留意到一個雪團是怎麼打下了一株老樹。
“對不起,師父。”
陸遲明如此說道。
那漆黑的劍氣如同貪婪的野獸,頃刻之間便奪走了所有的鮮血與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