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入窗,寶珊扶著腰坐起身,瞥了一眼身側還在熟睡的男人,恨不得將他踢下床。
昨夜她就是想下床喝杯水,卻被他掐著腰按回去,一夜不得歇息。
趁著他熟睡,寶珊撚手撚腳爬到床邊,趿拉上繡鞋,拎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
出乎意料,水是熱的。
耳畔傳來男人沙啞的聲音:“我讓人沏的紅棗茶,裡麵添了醒酒的中藥。”
心裡有些感動,但昨兒夜裡他纏得緊,那股氣兒還未消散。寶珊吹拂茶麵,慢慢飲啜,“我還要感謝你了?”
身後襲來一抹溫熱,將她整個圈在懷裡。
薄唇貼在她的側額,陸喻舟摸了一下她的肚子,“難受嗎?”
感覺脖頸冒出熱氣,寶珊掙了掙,沒好氣道:“閉嘴。”
陸喻舟執起她握杯的手,飲下剩餘的茶,“收拾收拾,今兒帶你和阿笙去個地方,彆穿得太豔麗。”
“哪裡?”
“去了就知道了。”
撇眸看向他上挑的眼尾,寶珊似乎猜到了什麼,著裝時故意穿了一件白色長裙。
而陸喻舟也換了一件雪白寬袍,牽著阿笙的手等在馬車前。
一家三口同樣白衣勝雪,似要歸隱田園。
馬車上,阿笙趴在窗前問道:“咱們要去哪裡呀?”
陸喻舟捋好他頭衣上的飄帶,柔聲道:“去看阿笙的祖母。”
阿笙愣住,小腦袋不會轉了。他有祖母呀,是個惡婆婆......
猜出他心中所想,陸喻舟解釋道:“你的祖母是位溫柔賢惠的女子,是尋勁侯府的嫡出小姐,爹爹的親生母親。”
阿笙歪著腦袋,皺起小眉頭,“可祖母在哪裡呀?”
望著車窗外的天際,陸喻舟歎道:“在墨空中的星子裡,在滄海的貝殼裡,在山澗的霧氣裡,隻要是阿笙能夠想象的地方,祖母都可能存在於那裡陪著我們。”
說到最後,男人的聲音略微哽咽。
以前在國公府做婢女時,寶珊就知道陸喻舟年少時的不易,這會兒聽他聲音變了,心頭很是澀然,慢慢扣住他的手指,與他十指相扣。
陸喻舟低眸淡笑,拍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無事。
途經街市時,陸喻舟看見買花的攤位,於是喊停馬車,買了一些生母喜歡的鮮花。
抵達生母墳前,陸喻舟拿出帶來的掃帚打掃起周遭,帶著寶珊和阿笙為生母上香。
“娘,兒子來看你了。”陸喻舟看著墓碑,眼底流淌一抹流光,“還帶來了你的兒媳和孫兒。”
寶珊跪在墳前,看著墓碑上由緗國公親手鐫刻的字跡,心底說不出什麼感受,感覺悶悶的。
阿笙扯著陸喻舟的衣衫,懵懂問道:“祖母睡著了?”
陸喻舟點點頭,“是啊,睡著了。”
學著爹娘的動作,阿笙跪在後麵,磕頭道:“祖母,阿笙來看你啦,你醒來好不好?”
聞言,陸喻舟閉上了眼簾,阻止了泉湧的淚水,可還是流出了兩行淚。
——母親,兒子有伴兒了
回去的路上,阿笙察覺到爹爹的沉悶,上前摟住他的脖子,和他臉貼臉,“阿笙陪著爹爹。”
單手扶住兒子的後背,陸喻舟閉眼靠在他的肩頭,鄭重道:“爹爹一定會陪著阿笙長大,看著阿笙成家。”
阿笙不懂成家的意思,笑嗬嗬地點著頭。
寶珊也靠坐過來,握住他的另一隻手,歪頭靠在他手臂上,無聲地陪伴著。
回到府中正值午膳,得知他們去祭拜陸喻舟的生母,趙氏心裡冒出酸氣兒,麵上不顯。
膳間,趙氏給霆兒夾了一筷子最嫩的肉丁,溫柔笑道:“咱們霆哥兒該上私塾了,要多吃點。”
然而,出乎意料,霆兒舀起半勺,放到阿笙的碟子裡,“弟弟吃。”
阿笙也給霆兒舀了一勺自己碗裡的菜,“哥哥也吃。”
經過昨晚的禦花園之遊,兩人成了親密無間的小夥伴。
看著長孫的舉動,趙氏閉閉眼,瞪了二房媳婦一眼。
二房媳婦掐了霆兒一下,小聲道:“以後彆挨著笙哥兒坐。”
霆兒噘嘴,顯然不喜歡母親的安排。小孩子就是這樣,純粹而簡單,不受物欲橫流的世俗影響。
用膳後,寶珊開始跟著李媽媽學習管賬,秉著嚴師出高徒,在教習寶珊這件事上,李媽媽沒有放水,該訓斥的時候毫不含糊。
因娘親要學習管賬,爺爺和爹爹有公牘處理,阿笙由嵈兒陪著,蹲在二進院的老樹下,拿著木棍摳土。
趙氏抱著一隻狸花貓站在廊下,看著小團子的背影,眯起了細長的眉眼。撇了狸花貓,氣哼哼離開。
霆兒拎著一袋飴糖跑過來,“阿笙!”
阿笙跑過去,和小哥哥抱在一起。
霆兒扯開袋子,“吃糖。”
阿笙撚起一顆放進口中,“哇”了一聲。
這時,身著緙繡緞衣的秦淩旋出現在門口,揮舞著手裡的粉色絹帕,“笙哥兒,霆哥兒!”
一見宗姬姐姐前來,兩個小兄弟開心的不得了,紛紛跑上前,與秦淩旋手握手原地轉圈。
秦淩旋身後跟著久不出宮的太子趙禕。
得知太子前來,緗國公和陸喻舟放下手中事出門迎接,三人去往花園閣樓研討事情,留下兩個小玩伴。
昨晚見識了秦淩旋爬樹的本事,霆兒指著高高的樹杈,“姐姐爬樹。”
秦淩旋掐腰看了一眼高度,秀氣的小臉充滿自信,衝著拳頭“呸呸”兩下,抱著樹乾往上爬。
阿笙仰著頭,烏黑的大眼睛裡充滿對秦淩旋的崇敬,感覺這個小姐姐太厲害了。
爬上樹杈,秦淩旋坐在上麵晃動小腿,還把樹枝上未熟的果子摘了下來,扔給兄弟倆,“接著。”
霆兒扯長前擺,試圖接住扔下來的果子,可秦淩旋沒有扔好,硬是砸中了霆兒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