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後,揚州一處官宅。
賈敏看著從京城裡來的信,心裡歡喜,正和自己的陪房心腹說些什麼。正巧在這時,林海進了來,見到賈敏心情極好的樣子,便笑著問道:“有什麼喜事,夫人可與小生說說。”
賈敏白了他一眼,老不修!但還是說道:“是我娘家的信,正巧說道璉兒媳婦給璉兒添了個閨女;瑚兒媳婦恰巧又懷了一胎。大哥家裡真是好事連連。還有瑾哥兒,他今年便要下場。我瞧著,這一兩年各種賀禮是要輪著番送了。”
林海笑道:“都是好事,咱們還舍不得那份禮!”
因林母在五年前去了,見到自己媳婦給自己生了個孫女。儘管不是孫子,但是也讓林母十分滿意了,到底琅哥兒不是一個人孤零零的了,去的時候也算平靜。
林家也無甚旁親支係。相比較那些八竿子打不著還想撲上來咬嫡支已一口的族人,從內心裡,林海還是與妻子的娘家賈家更為親近。況且當日,賈家將閨女嫁給他,那的確是下嫁了的。為此,林海一直心存感激。更何況之後老榮國公又把他帶在身邊教導,提點了他許多。
賈敏歡喜地笑道:“那是自然。”對丈夫親近自己娘家,她心裡十分高興。
夫妻兩人又談了子女教養的問題,因為大兒子林琅已經有了舉人功名在身,因此明年便可入京參加會試。夫妻兩人正商量著這事,雖然林海簡在聖心,但是聖人的年紀一天天大了,膝下的幾個皇子都不安分。
江南地區向來富饒,多富商大賈,富得流油。尤其是鹽稅這一塊,不知道有多少油水可沾。自然地,就有雄心大誌之人將目光轉移到這裡來了。當然想要奇貨可居做呂不韋的人多了,揚州幾家大鹽商差不多都找了主子。而林海作為巡鹽禦史,這一職位至關重要,想要將他收入囊中的人還真不少。
麵對死硬的保皇派的林海,這幫人自然恨的牙癢癢,朝堂上對他的彈劾著實不少。好在沒什麼實質性的內容,畢竟他為人相當謹慎,抓不到什麼把柄,又有一乾同僚、同年幫著說話。更重要的是,還有賈攸在京中為他斡旋,聖人對他仍然十分信任。
儘管身邊有聖人派來的暗衛保護,但是針對他的暗殺卻是不少,僅僅上個月便有三起,這讓他十分擔憂自己妻兒的安全,誰知道這群喪心病狂的人還會做出些什麼來。
他思及再三,對賈敏道希望她能帶著兒子女兒返京,留在揚州實在是有些危
險。若是回京,有榮國府庇佑,將來便是自己有事也能為林家留一條根。
賈敏卻是不肯,言道便是這樣,自己也要陪著丈夫。
林海再三勸說,賈敏仍是不肯,他十分感動: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但是到底擔憂兩個孩子,夫妻倆終於達成一致,賈敏留在揚州,兩個孩子必須要送回京城。
正巧琅哥兒要回京參加科考,賈母也來信念叨過沒見過自己這個外孫女,叫自家兒子帶著閨女回京,也讓外祖母見見外孫女,也算是替母儘孝。
因得知女兒將要離家,此去也不知何時母女才能相見,賈敏難免有些傷感,便想著多陪陪她,於是這幾日便做主停了她的課業,隻將女兒帶在身邊。
因自己的女學生停了課,已在林府做了一二年西席的賈雨村算是得了空閒,便出到揚州城外,訪山遊水,不過打發日頭罷了。
這日,他偶至郊外,品鑒了那野村風光,雖覺景色不似名山大川般綺麗,但好歹彆有一番風味,一時入了迷。不知不覺中,竟到訪了一座古刹,見那聯對頗有深意:“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隻是可惜這寺中隻一位似聾又啞的老僧,支支吾吾不能答他所問,遂覺無趣,便退了出來。
又到一家村肆,準備歇歇腳喝兩杯清酒再走,誰知倒遇上個熟人,卻是他以往在京中的舊相識冷子興。兩人原就互相投契,現下竟在他鄉相會,更是覺得有緣。遂做了一桌,相互說話,說些近些年的往事。
冷子興不免問及雨村現在做些什麼。雨村因為丟了先前的官職,有些羞慚,不過寥寥數語便將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
那冷子興原就是在京中做些古董貿易的,慣是會察言觀色的,自然清楚雨村之意,遂巧妙地轉移了這話題。
雨村見他頗為有眼色,心下倒也安穩了不少,又問道:“因老哥哥我近年來不過都在江南盤桓,也不知京中有何趣聞,老弟常年在京中,不知可否讓我長長見識。”
冷子興忙道不敢不敢,隻是有些京中趣事,倒也不妨說說。
雨村遂道大善。
冷子興給自己到了一杯酒,小酌一口,說道:“說起這事,還是老兄你的同宗呢?”
雨村聞言好奇道:“我在京中可沒什麼同宗,老弟莫要誆我。”
子興一笑:“同時姓賈,五百年前是一家,說是同宗也不汙了老兄的賢名吧!便是京中的榮、寧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