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中原中也,排除掉好看、強大、靠譜、有責任心、脾氣炸之類的表層形容詞,最後留下的一定是:
老實人。
沒錯,他是個老實人。
不像前搭檔有那麼多花花腸子,中原中也雖然是個純種Mafia,為人卻異常老實。
這一點表現在太宰治都通過翻開劇本知道一切真相的時候,他還以為一切都沒有開始。
這一次也不例外,中原中也又是最後一個知道真相的。
中原中也很有效率地在舞會開場前便與琴酒談完了寶石生意,他對在舞廳跳舞沒什麼興趣。又不是港口Mafia的年會,比起跳交誼舞中原中也更樂意呆在休息室裡開一瓶紅酒享用。
沒有青花魚和武裝偵探社搗亂的生意就是輕鬆,這樣的工作請再給他來一遝。
中原中也閉上眼沉醉在紅酒的醇香中,把自己出差半年鎮壓西方小勢力從國外回來後在地牢被太宰治戲耍的不爽回憶拋出腦海。
港口Mafia與黑衣組織搭線其實是挺早之前的事情,在前代首領還活著的時候黑衣組織一直有成員進駐橫濱。
直到森鷗外上位,全橫濱黑-道組織都服從於港口Mafia的統治,不甘於屈居人下的黑衣組織自此退出橫濱,徹底在東京紮根。
這次談寶石生意也是為了給組織開拓新的市場,派來中原中也一是因為他管轄寶石生意,二是起到震懾、看場子的作用。
不會有人敢在重力操控使眼皮底下玩花樣吧,不會吧不會吧?
還真有。
跑來彙報的人手舞足蹈地一通比劃,信息量太大讓中原中也一時都頭痛起來。
“你是說,黑衣組織偷偷帶了‘藥’要運往橫濱,結果被人發現了——被誰?武裝偵探社的小丫頭,雪見未枝?然後他們打起來了?”
好家夥,事情變麻煩了。
在聽到黑衣組織居然敢偷渡違禁品進橫濱的時候中原中也眼神冷淡下來。沒有雪見未枝,他也是要找琴酒討一個公道的,場麵和現在的血腥程度相比可能差不離。
但就是因為雪見未枝在這裡,事情反而麻煩起來。
武裝偵探社和港口Mafia的關係非常微妙。
你說他們是死敵吧,其實也不至於,一致對外的時候相性極佳,休息日在橫濱街頭遇見甚至還能一起拚桌吃個飯喝個小酒,一起痛罵太宰治(?)。
但要說他們關係好,森鷗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和福澤諭吉皺起的眉頭能砸死你,芥川龍之介大喊一句人虎和中島敦打死打活的時候可從來沒手下留情過。
太宰治、織田作之助、泉鏡花,武裝偵探社從港口Mafia挖走三塊牆角的仇森鷗外還記著呢。這個老狐狸一樣記仇的中年男人不會忘記太宰治嫌棄港口Mafia不給全勤獎所以跳槽到上班不需要打卡的偵探社還反過來背刺原上司的往事。
剪不斷理還亂,兩個組織之間的恩恩怨怨過於複雜,導致港口Mafia在武裝偵探社麵前極其要麵子。
不蒸饅頭爭口氣!不能在武偵人麵前丟臉!
所以今天這件事,哪怕事後中原中也自己也要揍琴酒,他卻不能讓琴酒被雪見未枝揍。
沒有為什麼,成年人的麵子工程就是那麼複雜。
“得先阻止他們。”中原中也很快下定決斷,“這是港口Mafia和黑衣組織的事情,不需要武裝偵探社的人插手。”
那也得這位祖宗會聽才行,前來報告的人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他的耳機一直連著舞廳中其他成員的耳麥,雪見未枝與琴酒的一通操作他聽得清清楚楚。
哪怕隔著一堵牆、耳麥中的電磁波染上沙沙的失音感,他都不自覺為雪見未枝聲音中跳躍的欣喜與瘋狂動容。
這裡是她新找到的遊戲場,浸滿殺意的空氣讓少女從指尖到天靈蓋都染滿愉悅和快樂。
她完完全全興奮起來了。感受到主人的喜悅,封印背後休憩的火焰怪物甩著頭站起,噴出熾熱的鼻息,踏火的獸蹄在地上躁動地刨拉。
永不滅之火,不是一桶涼水可以潑熄的小火苗,風勢越吹越猛,一片燎原之勢。
中原中也原意是想用談判的方式讓他們各退一步,他天真地想:太宰治不在這裡,偵探社的人應沒有那麼難纏吧?
中原中也按著帽子走出休息室的時候還在盤算該怎麼強勢又不失禮貌地保住港口Mafia在武裝偵探社麵前的體麵——彆想了,根本沒有那玩意兒——卻猛然撞進一雙明亮的異瞳中。
那是一雙多漂亮的眼睛啊。
澄紅如漫天遍野的火燒雲,如五月時節熱烈盛開的玫瑰花海,如夕陽下潺潺流動的清澈溪流。
黑曜如低垂天幕的黑月夜,如夏日清水中撈出的一串黑葡萄,如被微濕海風輕撫而過的珍珠。
罕見的異瞳中滿是純粹的快樂與驚喜,全然注視著中原中也一人的身影。
“中也君,看到你實在是太好了。”中原中也聽見與自己隻有幾麵之緣的雪見未枝欣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