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生氣五條悟遇險,她對他的信心比任何人都要多,比任何人都相信五條悟不可戰勝。
她生氣於同僚在短信中透露的些許信息:
出現在澀穀半徑400米的帳挾持大量人質,所以敵人才能肆無忌憚要求五條悟單獨前往。他們將最強呼來喚去,不過仗著他一顆純善的心。
連其他人也是一樣認為。最困難的任務、最可怕的敵人,統統都是五條悟的責任,所以咒術界高層理所當然地下令,他們不關心過程亦不關心結果,五條悟成功是天經地義,五條悟失敗是罪不容誅,他們宛如嗅到血肉的鯊魚,蠢蠢欲動要從這件事上咬一口肉下來吃。
老虎不發威真當helloKitty脾氣很好嗎?真以為五條悟出事有誰能獨善其身麼?
休想。
黑發少女不動聲色地鬆開被她捏成粉末的安全扣,銀色的粉塵從她掌心落下,枝枝假裝自己沒有對直升飛機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反正是太宰治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從港口Mafia“借”來的直升機,有借有還都能讓人驚呼有良心,壞一些小零件很正常的。
素白的指尖輕輕敲打座椅扶手,雪見未枝向後仰了仰頭,望著頭頂滴答作響的數據操作板。
在一片紅色藍色的斑駁光影中,她做了個決定。
“還沒有消息嗎?”虎杖悠仁跟著冥冥和憂憂站在澀穀的入口,七海建人抬手看了眼腕表,“五條先生進去半個小時了。”
以五條悟一秒一隻特級咒靈的速度,半個小時居然還沒有出來,可見是遇到了大麻煩。
虎杖悠仁有些焦急地看了眼遮天蔽日的帳,低頭又重新讀了一遍手機短信。
在他們最焦急最緊迫的時候無法聯係上的雪見未枝突然群發了一條消息,當時趕路的咒術師們人人的手機都在響,不少人聽著特彆設置的鈴聲露出狂喜的表情,胡亂摸著口袋差點平地摔在地上。
這就是特級咒術師嗎?哪怕人沒有出現在戰場上,隻是一條消息就足以穩定軍心,讓大家高高提起的心放下半截,不由自主期待起來。
五條悟和雪見未枝,虎杖悠仁前所未有地體會到兩位前輩對咒術界有著怎樣不可或缺的重要意義。
他們在那裡,天就不會塌。
雪見未枝發了個可愛的笑臉過來。
她是表情包大戶,曾經和釘崎野薔薇鬥圖鬥到讓短發少女深夜把住宿舍的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從被窩裡拉起來給她下載表情包的地步,圖庫存量深不可測。
這次發來的卻是一個很簡單很樸素的係統自帶黃豆臉,虎杖悠仁讀到了一種不安。
群發短信顯然是昭示著“我知道了,我來解決”的意思,有相當多咒術師都鬆了一口氣甚至有了開玩笑劃水的心思,因為他們知道枝枝很喜歡搶人頭,打野的時候非常凶殘。
虎杖悠仁是個看起來大大咧咧其實心思細膩情商很高的男孩子,他覺得雪見前輩此刻的心情大概不像她發來的表情那麼輕鬆。
她應該是很生氣很生氣,生氣到連動動手指找表情包都沒有功夫,隻能隨便選了個樸素黃豆臉發過來讓他們安心。
是了,被針對的人是五條悟。
虎杖悠仁不太清楚成年人之間的事情,他隻隱約感覺到五條老師和雪見前輩之間插不進第二個人的親密感,這股親密感說不清道不明,或許是訓練時男人懶洋洋搭在少女肩上的手,或許是點單時湊在一起的兩顆毛絨絨腦袋,或許是古怪離奇隻有他們兩人接的下去的話題,或許是任務後他們並肩走在夜晚路燈下的一段回家路。
無數個日夜,無數個平常。
“該進去了虎杖。”七海建人最後看了一眼時間。
“好的,我們是去幫五條老師嗎?”虎杖悠仁問。
“不,”冥冥說,“我們隻負責解決外圍的咒靈,看看能不能救出一些普通人。”
虎杖悠仁:“五條老師呢?”
冥冥:“我們還插手不了他的戰鬥,等雪見未枝來吧。”
是了,他們根本插手不了特級之間的戰鬥,強行加入的結果隻能讓五條悟分心照顧他們。
能站在他身邊的人,隻有那麼一個而已。
虎杖悠仁奔跑在澀穀的街道上,原本熱鬨的街頭寂寥無人,隻有枯葉卷起飛散。
風吹起他的兜帽,他忽然感覺到月亮巨大的孤獨。
高懸於夜空之上的明月,即使身邊繁星點點,依舊永恒孤寂地存在著。
正如澀穀無數人站在那裡,五條悟依舊孤身一人。
等太陽升起吧,在烈日光輝照耀的地方,一定有人和他並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