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聖(1 / 2)

就在安德魯靈魂離體、嚴肅思考自己還是不是海鯨傭兵團成員,他還能不能做一個合格的海鯨人的時候,席澤爾微笑著看蘇璃和忒休斯坐下,仿佛沒注意到兩人一貓麵上忍不住的笑意,先把手上剩餘的大小不一的紅色毯子放到最中間,示意他們有需要就拿,然後才對所有人解釋。

“西山遊景區最罕見的特色,就是它獨特的天氣。”

失魂落魄,都在盤算自己這些年的存款夠不夠日後的“退休生活”的安德魯耳朵瞬間豎起來,他精神振奮地盯著席澤爾。

在這樣的注意下,席澤爾依然從容無比:“如果用體溫計等方式測量景區溫度,隻會得到一個稍微偏低的度數。”

安德魯脫口而出:“對啊!我之前還特地查了要去的景點的溫度,沒說有剛才這麼冷啊!”

忒休斯看不下去了,他一半符合當前人設,一半真心地吐槽道:“你沒覺得身上的毯子保溫作用太強?”

安德魯一愣,低頭看了看身上豔紅豔紅的毯子。

是哦,毯子一裹,那種似乎能刺穿人身體、骨頭的冷意就沒了。

席澤爾恰到好處地解釋說:“但當沒有皮毛的星際人站在景區內部和附近區域,赤|裸的肌膚會感受到遠低於體溫計測量結果的溫度。客人您穿著短袖,所以剛才會覺得冷。”

多虧這位客人穿的長褲,不然怕是蹦不起來。

他腦海裡一邊想,一邊用餘光注視優雅地挺著小胸脯的“貓”。

安德魯:“可是我臉不覺得冷……”

忒休斯:“因為臉是例外。”

“???”安德魯十二萬分的不解,“為什麼啊?”

忒休斯麵無表情:“來之前都知道查天氣,就不知道查一下旅遊攻略?”

安德魯理直氣壯:“有你們和導遊在,我為什麼要查?”

忒休斯無力扶額,導遊·席澤爾倒是開口說道:“客人您的疑惑也是很多很多遊客、外星係人感興趣的點。”

為什麼隻有在西山遊景區附近,人的皮膚接觸到空氣就會冷得受不了?為什麼隻需要一層薄薄的布料——都不需要它有多厚,就能匪夷所思地屏蔽寒冷?

這不科學!

無數外星係人類大呼。

“每年,非常多的客人懷揣著和您一樣的疑問,來到斑布,來到西山遊景區,或遊覽,或試圖探索內裡的奧秘,其中不乏相關方麵的專業學者。”席澤爾委婉的安慰客人的心臟。

然而心臟無比強大的安德魯在了解了情況後,半分沒有往裡深究的念頭。

知道怎麼應對不就完了嘛。

安德魯還美滋滋地想他不用退休了,盤算退休金什麼的沒有必要啦。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席澤爾的好意,與引導。

蘇璃就不一樣。

奇聞、奇觀,是吸引蘇璃的最好辦法之一。她看著席澤爾,用帶著薄手套的手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問:“西山遊有專門的研究基地?”

既然有學者千裡迢迢,來到斑布研究它獨特的氣候,那麼地方會不會專門建立相關研究場所?

如果有的話,拍照紀念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一點。

人類應當敬畏自然,但人類也對未知充滿了無窮無儘的好奇心。

席澤爾對換了一個解釋對象的現象沒有半分不適,他順著蘇璃的話說:“斑布官方拒絕了這個提議,並且隻允許外星係學者以遊客的身份進入。”

蘇璃微微詫異,忒休斯也問道:“能不能將專業研究設備帶進景區?”

席澤爾:“可以。但是所有的研究都隻能在景區內進行,景區不允許遊客帶把景區內任何東西帶出,哪怕隻是一片落葉都不可以。”

安德魯震驚道:“葉子都不行?這麼摳!?”

“姐姐”看了眼“弟弟”咋咋呼呼的朋友,打補丁一樣問:“是擔心遊客隨意損壞樹木嗎?”

席澤爾搖頭:“不是的。”

當一行人從豪華代步工具上下來,當他們站在西山遊景區最下方,所有人都看到一大片綠色林海。

那鬱鬱蔥蔥的樹林、枝葉,從山腳延伸到山巔,如同處在春夏交界時,既有新芽般的鮮嫩色澤,更有充滿了勃勃生機的屬於夏天的絢爛。

安德魯闔上因詫異而大張的嘴巴,遲疑了一會兒,揉了下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他試探著掀起手肘處的毯子。

“——嘶!”

安德魯飛快把毯子裹好。

“這不科學!”他下意識說,“這種溫度怎麼可能長出這麼一大片樹林!就算有耐寒的品種,也不可能是那種顏色!而且它們的葉片形狀也不對!”

忒休斯板著臉充當吐槽役:“我怎麼不知道你植物學學得好?”

安德魯怔了一下,掩飾性的垂了下眼睛:“……我認真學過植物學。”

席澤爾笑了笑說:“客人應該離開學校很多年了吧。在斑布星球加入星際後,課本上有關耐寒植物的課程就加入了永光樹的相關內容。”

“永光樹?”安德魯眼神閃了閃,低低重複道。

席澤爾肯定地說:“是,西山遊景區的樹基本隻有一種,就是永光樹,它暫時被定義為耐寒類植物。”

之所以是暫時,那是因為斑布官方不同意將永光樹移出景區,單獨研究。不過幾十年的“遊客生涯”足夠讓星際學者對永光樹有大致的認識,相應的,相關課程的更新也是理所當然。

席澤爾以為安德魯口中“認真學過”,是在上學時期學的,所以他拐著彎安撫要付給他一大筆導遊費的客人。

他以為客人情緒略微不對是因為麵子被駁。

但無論是蘇璃,還是忒休斯和妮娜女士都知道:首先,這不是小幅度情緒起伏,其次,他們的同伴根本不可能因為這點事,覺得丟麵子。

“還需要買景區門票嗎?”蘇璃問忒休斯。

“不需要。”忒休斯負責訂票,同時他認真瀏覽了所有注意事項,記住了他們的行程中已經包含的門票內容。

蘇璃剛想對安德魯說“我們進去”,餘光瞥見席澤爾略有點尷尬的表情。

“怎麼了?”她問。

席澤爾停頓了一下:“可以等我一分鐘嗎?我得先去買門票。”

“行。”

“我快去快回。”

和席澤爾小跑著奔向售票處的背影相對的,是不遠處,和他們前後腳搭乘另一輛豪華代步工具來到景區的VVVVIP遊客們在另一位導遊的帶領下,有說有笑的進入景區,眼皮子都沒夾一下售票處那邊。

安德魯快速回過神,眨了下眼睛隨口問:“怎麼那邊導遊不用去買門票?”

蘇璃心平氣和地回:“因為他們的導遊是酒店那邊找的。”

和他們的“野導遊”不一樣。

安德魯訥訥道:“哦。”

蘇璃看了安德魯幾眼,最後什麼都沒問,忒休斯也隻是拍了拍他的肩。

安德魯略微緊張的情緒稍緩,然後他就感受到腦袋一重。

“為了防止小安德魯你腦子被凍懵了,我就勉為其難讓你暖和一下。”妮娜女士跳到安德魯的頭上,優雅地趴下。

“……謝謝。”

一分鐘後,當席澤爾準時趕回來,就看到他的客人們全都恢複了之前的表情。

那個最熱愛作死的還大聲對他的同伴們說要在山上跑幾圈。

席澤爾眉毛都沒皺一下。

沒問題,小場麵。

“幾位這邊請。”

席澤爾依據在代步工具上和客人們商量後的選擇,領著幾人踏上一條人煙罕至的上山路線。

“幾位可以看到,永光樹的分布很奇怪,有的區域多有的區域少,至今沒有人找出其中的規律。除了一條,越往山上走,樹越多。”

安德魯:“難道不是因為越往上土地麵積越小,樹木可以選擇的生長空間越少?”

席澤爾跟著幾人走走停停,一邊抑揚頓挫、充滿感情地解說,一邊不厭其煩地回複問題。

哪怕其中不少問題聽上去莫名其妙。

花錢的就是大爺,他自認為他已經完全融入當地人文環境。

“先生也可以這麼理解。不過最近有學者披露,曆年數據顯示,山下的永光樹在慢慢往山上長。”

“!”安德魯之前的失神似乎沒出現過,他驚訝地問,“是枝葉往山上長,還是連帶著根係整體往山上跑?”

蘇璃眼睛很亮:“還有能自主移動的樹?”

她在思考要不直接把那本旅遊鑒賞看完,不留著當懸念。

頓了頓,她補充道,“沒有靈智的那種。”

安德魯積極地說:“有啊有啊,雖然很少見,但X星球的紅非樹就是其中一種。根係就相當於它們的腿,可以一定範圍內挪動。”

席澤爾努力在記憶裡扒拉,才想起他在某一群出手豪爽的客人口裡聽過“紅非樹”。

果然是有錢人圈子裡的家夥。

默默在心裡歎了一聲,席澤爾飛快調整好心態,繼續給客人們介紹:“永光樹的根係隻有一根,而且很短,大多隻比手臂長一點。不過彆小看這一點根係,樹通過根慢慢擠開泥土,一點一點往上攀爬、生長。學者有計算過,一棵樹一年大概能往上爬二、三十厘米。”

這個“路程”很短,不過。

蘇璃問:“已經抵達山巔的樹木?”

席澤爾:“不會再動。所以西山遊景區的口號是‘最後的絕景’、‘每年給你不一樣的享受’。”

蘇璃笑了笑。

樹木每年往上移,今年看到的景色當然和去年不大一樣。

至於最後可能全在山巔長一堆?

“全擠一塊不會耽擱樹木進一步生長?”認真學了植物學相關知識的安德魯憂心忡忡地問。

充足的生長環境是植物生長過程中非常非常重要的一環。

席澤爾笑著說:“那得看以後的官方怎麼想。不過現在看起來,山巔的生態還行。”

安德魯表示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他要用眼睛親自去看山巔的永光樹長得好不好。

說完他對忒休斯擠了擠眼睛,一溜煙跑了。

連帶頂在他頭上的妮娜女士也一道被帶遠。

席澤爾笑容微僵。

蘇璃看看安德魯的背影,又看看忒休斯:“你朋友是想和你比誰先到山巔?”

忒休斯:“嗯。”

席澤爾半張臉僵住。

看出“弟弟”“不屑於”和朋友爭,蘇璃“好心”地說:“你真不和安德魯比?”

席澤爾內心咆哮:比什麼!?這是在山上,還是階梯!隨便亂跑什麼!?

縱使心裡有再多的咆哮,麵上依然溫和有禮,他委婉地問:“山上跑步是不是不太安全?”

蘇璃不以為意:“放心,我們是專業的,不會出事。”

席澤爾:……?

之前不感興趣的忒休斯終於有了點精神:“你也來?”

蘇璃:“嗯,走了大半天了,熱身完跑一會吧。”

忒休斯立刻說:“那我陪你跑。”

蘇璃:“你不和安德魯爭誰先到?”

忒休斯輕哼一聲:“他不會是第一。”

蘇璃了然,轉頭打量一圈席澤爾,說:“你體力一般吧,你在後麵慢慢走上去就行,我們在上麵先逛,你到了給我們發消息。”

席澤爾整個人都僵了:“……可以問問幾位為什麼突然想跑著上山?”

其實他更想問——

你們就不怕中途體力不支嗎!?不怕半道受傷嗎?!

你們不要身體不顧及自己,他還顧及他的導遊證啊!!!

什麼叫他體力不行???

沒等“姐姐”好生回話,“弟弟”輕飄飄的睨了導遊一眼,率先說道:“這點距離對我們來說,小菜一碟。”

席澤爾:大哥,這座山足足有三千米海拔好嗎!不是長度三千米,還是高度!

“姐姐”用眼神斥責了一下“弟弟”,溫聲對導遊說:“我們在家的時候經常鍛煉,這真不算什麼。”她頓了頓,好心補充了一句,“彆擔心,就算真有什麼事,我們也不會怪到你頭上。”

席澤爾:……花錢的是大爺,是大爺。

他最後試著掙紮一下:“安德魯先生也……”

“他體力比我好。”蘇璃公允地說。

忒休斯不讚同地看了蘇璃一眼。

席澤爾自動把“弟弟”的眼神解釋為:我“姐”天下第一!但我不說╭(╯^╰)╮

眼看著兩“姐弟”活動手腳,準備離開,席澤爾終於開口說:“可以允許我用飛行滑板跟在兩位身後嗎?”

“?”

“姐姐”不解,“弟弟”警覺:“你為什麼不能走上去,一定要跟在我們後邊?”

眼看著好不容易拉來的客人臉上又出現警惕的神情,他接下來的行程麵臨危險,席澤爾思考了一下要不要說點冠冕堂皇的話,比如說“他可以在上山的路上繼續給客人們講解相關的信息,這是他作為導遊的職業,也是他們雇傭他的原因”、“合格的導遊不會離開遊客太長時間,避免客人需要他而他不在的情況”。

他這麼想了,也這麼說了,然而隻得到了“弟弟”“我們現在不想聽了,等會到了山頂聽”、“我覺得我們需要給彼此留一些私人空間”之類的回答。

席澤爾:???

什麼叫壕無人性?這就是!

還有,他隻是個導遊,什麼時候夠得上“占據客人私人空間”了?

隱形姐控真是不得了啊。

席澤爾努力想了好幾個借口,全被“姐控”一一破解,就在對麵愈發懷疑的視線中,席澤爾為了今後的名聲、金錢,也為了他還在挽回的戀情,硬著頭皮,吐露了一點實情:“我的門票和您幾位的門票不同。”

對麵兩人一臉的理所當然。

他努力壓下心底的滄桑:“我不能離開幾位客人們太遠。”

“???”

席澤爾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說:“不是整體套餐門票的不同,而是導遊票比較特殊。”

蘇璃敏銳地問:“是‘你的’導遊票特殊,還是所有的都這樣?”

席澤爾閉了閉眼:“所有的導遊票都一樣。”

“所有導遊都不能離遊客太遠?”蘇璃皺眉,想起入口處不算多的遊客團體,以及每個團體都配備的一名導遊。

席澤爾表情鎮定:“是的。”

“為什麼?”

“所有導遊都是借著遊客的光才能進入景區,我們當然不能離遊客們太遠。”

兩個小時後,等蘇璃、忒休斯和安德魯、妮娜女士在山巔的小廣場彙合,等另外兩人聽到席澤爾的說。

“什麼叫你們借我們的光才能進來?”安德魯一臉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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