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三年不過一次, 五千餘考生能留在京城的,不過隻有五百左右。
但最後真正能考中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過三十人。
而就算是中了進士, 也並不代表能立刻入朝為官,大齊規定考中的進士還需守選三年,三年之後才有資格去參加吏部的常調銓選,才有可以做官的可能。
也有更快的方式,進士考之後若是想立刻入朝,那便去參加吏部主持的“科目選”,參加書判拔萃考試。
都說“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 可見進士考有多難,而這之後的書判拔萃考試隻會更難。
但這依舊是最受歡迎的得官捷徑,因為隻要考中便不需要等待漫長的三年,皇帝會立刻授予考中的學生校書郎等名聲好又十分有前景的好官位,以後能成為天子近臣的可能性也極大。
當然這些都在進士考之後, 如今談論這些為時過早。
每一位被欽點的主考官身上都不會太乾淨, 未曾考中的貧寒學生許是不知, 但姬桁等人知曉的清楚。
不說其他隻說三年前的主考官崔讓, 皇帝欽點崔讓為主考官,自欽點之後崔府門前來人便絡繹不絕。
而三年前考中狀元的,是當朝太傅的小兒子。
是位頗有才氣的公子, 但後來崔讓曾在閒聊時說起過, 進士考之前,曾有一位太學的老師吳武陵也來找他, 拿了他的學生的一篇文章給崔讓看。
崔讓看完,確實是篇好文章。
於是那位老師見此當即道, 既然你認為是好文章,那今年你便應該點他做狀元。
試還未考,已經有人來與崔讓要狀元的位置。
崔讓並未答應,因為狀元之位他已經許給了太傅的那位小兒子。
而後來出榜,那位老師推薦的學生,雖未考中狀元,卻也被點了第四的好名次。
當初先帝提出科考是為了提拔貧寒子弟,可所有人卻心知肚明,能夠走進朝堂的貧寒學子寥寥無幾,而每次科考的主考官,幾乎可以掌控這些學子的前程餘生。
自先帝提出此行到如今已經過去了幾十年,雖然反對聲不斷,但所有人都習慣了。
可如今這個人成了姬桁,許多人好像又變得不習慣起來。
許多人還是怕姬桁的,尤其是之前經曆過牢獄之災的那些學生,看到與他們年歲相仿,甚至年輕許多的俊美考官,根本不敢抬起頭。
可畏懼不等於承認。
考官無德無所謂,可考官無才,學子又怎會服氣,想當初的主考官,哪個不是才學出眾的文士,可姬桁算什麼?
但沒有一個人敢對姬桁露出半點不敬。
就連季瀚池這等狂妄至極之輩也安分的很。
季瀚池記得公主與他的提醒,公主曾隱晦的與他說,我可以給你這個名額,但也有人能去了他的名額,不要得罪了不該得罪的,就連她也應付不過來的人。
長寧公主沒有具體說是何人,隻不過隨口又提起了生辰那日,笑著說姬桁居然會答應來她的壽辰,可真是讓她在這京城裡漲足了臉。
一句罷了,季瀚池便明白了。
姬桁是連長寧公主都不敢惹的人。
看似風光卻實則拮據的生活,在京城掙紮的這些年歲,季瀚池已經明白了太多,所以就算心裡再如何看不上姬桁,卻也不因為這些而丟掉來之不易的機會。
他甚至略有些緊張的隨著眾學子接受盤查,儘量低調的不想讓姬桁看見他。
可等進了大殿後,季瀚池才發現自己想多了。
五百學子,這麼多人,而進士考的大殿又大的離奇,姬桁看似懶洋洋的坐在坐前邊的椅子上。
季瀚池突然想起了前段時間自己在公主府第一次看見姬桁的時候。
他這樣的身份,之前根本沒有機會可以見到姬桁,他也認不出姬桁,但他認得出靠坐在姬桁旁邊的靈鷲。
自小到大,季瀚池知道自己相貌出眾,就連後來認識的好友藺臣,雖相貌也極其英俊,但依舊差他些許。
他聽說過姬桁曾被譽為長安第一公子,不談學識隻談相貌。
季瀚池不以為然。
直到見了姬桁後,那時隻驚詫靈鷲與旁邊的男子兩人皆是天人之貌,後來才陡然明白,原來這就是他根本不曾看在眼裡的姬桁。
季瀚池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些自行慚愧的瞬間。
但如今再瞧著懶散坐著的姬桁,季瀚池垂下眼睫。
也不過有一副好皮囊罷了。
在場的學子無非有兩類,一類是與季瀚池藺臣等一般的貧寒學子,一類便是姬桁也頗為熟悉的權貴公子們。
周圍靜的不像話,所有人靜若寒蟬,直到姬桁淡淡開口,命人將考卷一一下發下去。
進士考一共考三場,前後一共考三天。
姬桁閒適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底下的學子,或是奮筆疾書,或是抓耳撓腮,又或是仔細思索後沉穩下筆。
張相的長子便是抓耳撓腮的那一個,一張臉皺成了苦瓜。
看來外界傳言張相之子大字不識一個,也並非誇大其詞。